面色不佳!
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冰尘一事……果然,韩霁一开口便说:“皇后,冰婕妤的事,你可知道了?”
皇后惊讶道:“冰婕妤怎么了?”
“怎么了!”韩霁喝道,“你为六宫之主,难道不该为朕的子嗣后裔积点福吗?”
皇后心突突的跳,“皇上,不知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可曾做了什么对不住您的事。”
“没有?”韩霁冷冷地,“为什么冰婕妤参加了你的寿筵,下午来请安之后就滑胎了呢?是怎么回事,朕想你心里有数吧!”
皇后吓得跪倒在地,“皇上,这事臣妾可是冤枉!臣妾对天发誓,并没有对不住皇上您的地方。而且昨日寿筵,冰婕妤吃的与大家无异,如果是因为这事,大家都糟央了,何以大家没事,就她有事呢?”
韩霁哼了哼,“是么?难道你没有对她‘特别照顾’吗!”后宫的纷争,韩霁是早有知晓的;只是一直以来皇后做的隐密,且因为她家族势力庞大,所以也就将就将就过去了,并不计较。但是这次,他怒了,不是因为冰尘,而是因为所有的积怨被引爆了。
皇后伏在地上,声泪俱下,“皇上,臣妾自十六岁进宫,从未做过对不住您的事!此心可照天地日月!”
韩霁重重地哼了一声,双手负于背后,震慑严肃地道:“这几年玉嫔,梅嫔等人的流产,你以为朕都不知道是你做的?!朕劝你还是及早收手,好自为之!”说罢,生气地甩了甩袖子,大步地走了。
皇后跌坐于地上,泪水淋漓不止。想到皇上说的话,止不住如履薄冰,全身颤抖。她拢着双手,抱着自己,宝兰宝菊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两人脸上都是尴尬与无奈的神色。
一个小宫女,悄悄地就出了永惠宫,往露荷殿去。
刘贵妃听了小宫女的话儿,不禁露出浓浓笑意。“看来齐佳的好日子不远了。”
素玉亦点着头,“能让皇上气成这样,恐怕再给她来点厉害的,连废后的心都有了。”
刘贵妃微微地嘴角上扬。皇后的宝座,她是胜券在握的!脑中蓦然又想起那个人握有她把柄的人。这么久了,完全查不到消息,难道,TA竟不是宫里的人么——
夜府。
夜幕低垂,细雨飘飞。天气骤冷了,床上的夜赫,盖着厚重的被子,神智却是清醒的。夜夫人坐在他身边,唠唠叨叨的:“快躺下吧,才刚醒来不久,人还虚着呢!”
夜赫蹙眉,回想着那日被蛇咬的一幕。怎么他的屋子里有蛇?将军府上守卫森严,佣人仆役也多,怎么可能一条蛇进入他的屋子没人看见?他的直觉告诉他,是有人将蛇偷偷放到他屋子里的。
会是谁?
脑海里迅速地窜出楚净衣的面孔来,沉着脸问道,“楚净衣还在不在府上?”
夜夫人有点意外,“在。那天你昏迷不醒,她也在这里守了一夜的。”
“是么?”若是她放蛇的话,怎么还有胆子留在这里?难道他猜错了不成……又或者,反正是没有对证的,她且留在这里,还可以消除他的疑虑?“派丫头去叫她来。”
夜夫人又喜又忧,“你这么急着想见她……不如我看你还是等好了再见她吧,到时直接成亲。”
夜赫一脸无奈,怎么娘又扯到这事儿上去了?他才刚醒没多久呢!只听见夜夫人继续说道:“哎,自你昏迷之后,为娘的才深深体会,这次无论如何你要给夜家留一个子嗣,不然将来我死了,怎么有脸去见你的爷爷奶奶和夜家的列祖列宗啊!”
“娘,”夜赫郁闷,“快去叫楚净衣吧。”
“还说对人家没意思,这么急着要见。”夜夫人掩嘴笑。
夜赫脸色沉下来,“什么对她有意思?我是想要知道,她是不是放蛇害我的凶手!”
夜夫人面色顿变,“什么?她会对你放蛇?”
“我怀疑。”
“你们这些男人怎么跟女子一样多疑,”夜夫人皱眉,“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家,怎么可能会放蛇,想太多了罢!”
“是不是,问了就知道了。”
夜夫人只好派人去找楚净衣,自己坐太久了,也要回屋子躺躺,所以就双秀一人在屋子里陪夜赫。
双秀红着眼道,“还好少爷醒了!”
夜赫瞄她一眼,沉闷的脸上露出些许柔和神色。“我倒下之后,发生了什么?”
“双秀听到咚得一声,忙到屋子里来,就看到少爷倒在地上了。然后大家就不停地请大夫来给你看病,那两天,咱们这儿简直就成了名医聚会所了。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你是被什么蛇咬的。”
夜赫一惊,“哦?那我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魏公子,”双秀的眼睛闪闪有光,“他不知从哪儿请了来一位姑娘,”她说着笑了起来,“那姑娘还做公子打扮呢,可是一看就知道她是姑娘家,长的可好看了!”
夜赫蹙了蹙眉,“姑娘?”会是谁?
第二章 她是谁(中)
卷三 波澜起 第二章 她是谁(中)
“嗯,那姑娘可真了得,就是看了看少爷的手就知道是什么蛇咬的了,然后下了药。刚开始夫人还怕没效果呢,好在坚持用了下来,少爷就醒了!”双秀双手合十,“都是老天爷保佑,让魏公子能遇到这个姑娘,这姑娘又救了你。”
哦?他倒是好奇,这个救命恩人,竟还是个女子,未知是否是他认识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仍旧乌青肿涨。恰在这时,丫环回来说,“楚姑娘不知道哪里去了,下午还在呢。”
夜赫冷哼。她是畏罪潜逃了吧!他们向来无恩无怨,他甚至还救了她,为何要恩将仇报?转念一想,或许被人期负,可怜兮兮地被他们救,恐怕也是她一手编排的吧!
若是如此,她还真是处心积虑了!是谁派她来的?北魏么?
想到这里,不禁面色沉下来。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他对北魏绝对是个威胁,而且皇后之父齐锐自从前次战场被射一箭,气势已经大不如前,可以说大部分的兵权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如果说北魏的人偷偷派人来把他干掉,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为什么会是楚净衣?不是说她是苏州丝织大户家的闺女儿吗?难道也是冒名的?
想想又觉得罢了,反正这事情过去了,以后需得多提防提防。又在想,北魏当真的还不死心?如今做为附属国,对他们应当是大恩大惠了,难道还想开战么。一旦战争开始,对越国对北魏,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北魏的探子近来都没有来报,看样子没有大动作……假如当真是北魏派人来杀他,主谋会是谁?
云知树么?
想到这个人,他的眉微蹙了起来。云知树是他战场上最大的对手!也是他圪今为止最欣赏的将军之一。会是他派人来的么?
想到这个人,自然而然就想起了云舒。
顿时胸怀变得柔肠百结,连面目都不自知地变了柔和了些。她会知道这件事吗?又,她会是云知树派来宫中的一个线人吗?
这点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的。夜赫的眉皱得更深了。倘若真是他想的这样,她岂不是引火自焚。
恰这时,外头有人通报说魏长歌来了,他忙道:“请。”
兄弟见面,难免又是一番激动。夜赫道,“你又救了我一命。”
魏长歌淡笑不语,夜赫又问,“听丫环说,是你带来一个姑娘救了我。不知道,她是谁?怎么说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要好好谢谢才好。”
“不必了,”魏长歌打住,“她是我朋友的朋友,住在山里头,对奇虫异兽颇有研究,这次得她所救,也是你命不该绝。她喜欢隐者生活,就是我去找她救你,也是千求万求才肯下山的。人都说大恩不言谢,我看你就算了吧。”他扯了个谎言。
夜赫点头,“不曾想还有这样的际遇。”
“不管怎么说,一条命是捡回来了。以后当真要注意一些。也不知那蛇跑到哪里去了,听说掀了将军府,也未见找到。”
“想必谁投的蛇,就是谁带走了。”夜赫冷冷地道。
“夜兄还是好好休息吧。这大病一场,醒来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
“只是这手指头还动弹不得,”夜赫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不知会否废了。”
魏长歌想到云舒说的可能会落下病根,不禁也为他担心,嘴上却说:“应当没事。那位救你的姑娘说待你醒来稍恢复之后,请中医针炙将体内剩余毒素排清了才好。”
“我知道了。”
魏长歌并不逗留太久,很快便又走了。夜赫倚在床榻,忽的感觉,隐隐约约的在他昏迷之时,仿佛有听到某人温暖柔软的声音。
是错觉吧?在他屋子里,怎么可能会听得到云舒的声音呢!想必他受伤,她都未必知道。又想起魏长歌说的那个救命恩人来,真有这么个住在山野里的人么?魏长歌的人脉不甚广阔,这点他是知道的。也不知,她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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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看着自己做出的晶莹剔透的水晶冻,喜不自禁。一朵朵透明的,梅花形状的极为精致的甜点,在白瓷盘中显得尤为讨人喜欢。她现在越来越喜欢在御厨房了,不但可以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做成点心,随意发挥,还很自由。御膳房的人相对都要单纯很多,而且有些大婶大娘是住宫外头的,平时总有些好玩稀奇的事告诉她,引得她总是频频回顾十二岁之前住在将军府的时光。
她喜滋滋地拈一粒水晶冻至口中。顿时一股梅花清洌的香味,夹杂着甘橘,酸梅与甜梨的味道,润肺生津,口感十足。
魏长歌走到门口,看到的便是她享受的模样儿。他不禁笑了,走过来,“又做了什么好东西了?”
云舒见他进来,忙笑,“魏大哥快来尝尝,我刚刚才做的水晶冻。”
魏长歌看着盘子里的东西,摇头叹道,“我说你是个人才,果然是人才。才不过来御膳房几日而已,竟能做出这样精致的东西来。”
“快尝一个!”云舒无比期待地望着他。
见他闭上眼睛,似是在品味的样子,云舒睁着大眼,“怎么样,怎么样?”
半晌,他才道:“非常好。真难为你怎么想得出来!”
云舒嘻嘻笑了,“我今儿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发现里面的梅花开了,忍不住就摘了一支回来,见这香气冷咧,不由地想若能加到甜点中去,想必大家会喜欢。于是将梅花碾碎取汁,又将各种水果碾汁;然后将猪皮用小火熬成胶,再加入这些佐料继续熬,等火候差不多了,倒入梅花模子,冷却之后便是这样子的。”
魏长歌诧异,“竟然做得一点猪皮的腥味也没有,当真了不起!”
云舒红了脸,“当真好吃么?”
“非常美味。再做一些,晚间呈给皇上与各位娘娘做点心。”
云舒嘻嘻笑了,魏长歌看她可爱俏皮的模样,不禁莞尔。她真是聪明,不管学什么都很快,纵然做了这么久的厨师,他也从未有过她这般的创意呵。想必是女儿家,想出的甜点花样会更多。
云舒将那白瓷盘收起来,“我把它给我们主子吃。”
“去吧。”
云舒提着篮子往飞柳院去了,途中遇到青衣,她笑盈盈地过来,“听说妹妹调去了御膳房。怎么,呆在冰婕妤身边竟不好么?”
第二章 她是谁(下)
卷三 波澜起 第二章 她是谁(下)
云舒笑着回道,“不是,只是最近喜欢上了厨艺……”
“是么……我还以为你喜欢上了那个挺俊的厨师呢……”青衣掩着嘴儿笑。
云舒的红了脸儿,“姐姐说什么呢,这等话可不能乱说。我做的水晶冻,你尝一块吧?”
青衣吃了眼睛都瞪大了,“呀,这是你做的?竟是这种滋味!看不出来原来你还能下厨呢。”
云舒笑笑,“他日得了空多做点给姐姐吃。现下这些,我要给冰婕妤送去。”
“好妹妹,再给一个吧。”青衣拉着她的衣袖。
她又吃了一片,云舒方才走了。飞柳院静悄悄无一人声。小婵迎过来,“云舒姐姐,你怎么来了。”
云舒提了提篮子,“拿点心过来给主子吃。这两天,可还好?”
小婵看了看正屋,摇摇头低声道,“饭也吃不下,人也呆呆的。哎——没了皇儿,心里自然是沉重的。”
云舒叹息一声,便往里屋里去了。掀了帘子进去,只见冰尘躺在美人椅上,神情呆滞,望着地上某个地方静静沉思。
“主子。”她轻唤一声。
冰尘闻声抬头,“你来了。”
“嗯。”云舒把篮子放到铺着银红椅搭的椅子上,“主子今儿可舒服些了?”
“好多了,”冰尘淡淡地,“只是腰还酸得很。”
“所以要多躺在床上休息呀。”云舒掖了掖她身上的被子,“天气冷了,主子可要多穿些。”
冰尘的心里感到些许温暖。虽然她们之间有了一些隔阂,但感情仍然较之别的宫女要亲密许多。且听云舒说:“我今儿做了样新点心,别的妃嫔都还未尝过呢,让你尝尝鲜儿!”
冰尘吃了,果然赞不绝口。她点着头,“这个口味特别,以前从未吃过。”
被人认可,云舒笑得越发灿烂了,“是舒儿自己研制的呢!”
“舒儿真聪明。”冰尘笑了笑,心下不由暗叹。云舒身上,总能让人看到惊喜。
云舒坐在她旁边的脚榻上,“听说主子干了件大事。”原来她所说的要‘好好利用这次的机会’,是想扳倒皇后!虽然说废后的可能性极小,但是仍是挫了皇后的锐气了。
冰尘冷笑一声,“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将事情如实告诉了皇上而已。这几年来宫内妃嫔流产的频率太高,引起了皇上的震怒——想必皇上早就知道是皇后所为了,只是碍于她毕竟是六宫之中掌管凤印的人。可惜不能将她从后位中扳下来……”
想让韩霁废后,又谈何容易……一般皇后没有特殊理由,是不会被拉下来的。冰尘忽尔又神秘地笑笑,“不过总算将了她一军,也不枉我皇儿……”说着,又停下来,眼眸含愁,目光忧忧。
云舒蓦然地伤感起来,勉强挤出点笑,“罢了,养好身子再说吧。”
又说了会子闲话,云舒方才离开了。行至长春宫大门处,忽的看到叶未央。她穿着薄薄的银红流仙裙,光着脚丫提着裙摆正在那儿笑嘻嘻地奔跑呢。云舒的视线跟着她奔跑,到尽头,便看到沁秋,大皇子她们,大皇子见叶未央奔过来,止不住地拍手大笑。
云舒也不禁莞尔。她朝着她们走去,沁秋远远地看见了,喊道,“云姐姐。”
叶未央也向她投来目光,微笑着点点头,云舒走近了福一福,然后看大皇子,不禁心生出怜爱来。个头小小的,穿着银锦的袍子,天凉了,衣服显得厚重。小家伙头上戴同色的帽子,小脸白晰粉嫩,大眼灵活地转来转去,此时看着云舒,笑道,“你又是哪里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他年龄甚小,言语尚还有些模糊。
云舒蹲下来笑眯眯地望着他,“奴婢是御膳房来的。皇子在这儿做什么呢?”
“姐姐跟我玩。”韩豫指了指叶未央。
叶未央笑嘻嘻地,手上执着一个五彩缤纷的毽子,“没事儿干,踢这个逗皇子玩儿呢。”
“叶才人真有心。”云舒赞道,“这天儿不穿鞋子,不冷么?可要注意身子啊。”
叶未央俏皮地吐吐舌,忙去把鞋子穿起来了。云舒微笑,倒觉得她有点可爱。但愿这样的性情,不要在宫里被消磨殆尽才好。
大皇子拉了拉云舒的衣角,“你在御膳房,那有没有带点心给我吃?”他的眼睛盯着她手中的篮子。
沁秋笑了,“皇子莫不是饿了?”
韩豫点了点头,云舒从篮子里拿出剩下的一点水晶冻来,“这是刚刚在御膳房做好给冰婕即尝的,还余了一点。若是皇子饿了,可以先吃一两块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