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苦练杀人的胆量和射箭的准确度。大越军的八千水兵十停中去了九停,就连勉强维持指挥着小规模抵抗的大越国水军都督柳成龙也中箭身亡。
润州对岸的瓜洲宋军听到炮声纷纷到江北观战,又见传说中不明来历的巨舟战船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不觉个个惊异非常。一个时辰之后硝烟散尽,宋军将士们见巨舟船队联袂扬帆顺流东去,远远地只望见船头大旗隐隐却是山东水师的旗号——天啊,是山东的战船,可山东官军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高大战船啊?不明就里的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莫衷一是。(文-人-书-屋-W-R-S-H-U)
不管怎么说,对面的大越军已经不堪一击了,这对于任何一个统帅都是不容轻易放过的良机,瓜洲的宋军将领摩拳擦掌。就在这时,山东路安抚副使张叔夜奉旨率领着胶、莱、登、青诸州兵马三万人南下到了扬州,官小职微的瓜州统制不敢造次连忙过府道贺。张叔夜懵懂间听来人说山东水师日前捣毁了横行长江多日的方腊润州水师,心中也搞不清楚是哪里发的兵船,只好含糊敷衍着,心中却是满腹狐疑,又听说对岸的敌军已经如惊魂之鸟,不堪一击,自然也赞成瓜洲统制兵发江南的提议,待来人走后便向手下的各州统军将领询问何处的水师奉调南下立此大功,又是如何造成这般大船的,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尽管是如此,张叔夜兵进润州的决心并未受到影响,在当地宋军的配合下,用了两天时间准备之后全军直渡润州。
润州原来驻扎着大越国的两万精锐步军早已在三个月前就调往江宁府增援,后来在此地驻防的水军又是在前几日的巨舟突袭中,自都督以下八千官兵损失惨重,三百船只尽墨于江,只余下由太湖军抽调出来的赤须龙费保、卷毛虎倪云统领的一万草台班子的步军,对于宋军的南渡已经无力阻挡。其实这两人本来在太湖帮的时候对方腊就有些三心二意,只不过随了帮主谭鱼头的意思才投顺大越。如今见情势于大越国不利,加上受了李俊的从中撺掇,说威盛军锐不可当,所向披靡,与之对战只能落个螳臂当车的下场;又说山东人最敬重好汉,局势不妙的时候可以主动向威盛军的宋江或者山东来的张叔夜投降,当可自保无虞,故此两人一商议,何必给方腊效死命,干脆举了义旗弃暗投明,献出润州,降了张叔夜。
李俊得了这个喜人的消息,又马上加紧劝说费、倪二人的好友、常州的守将卜青、狄成,也扯旗反了方腊,负荆请罪般地向宋江献上常州。宋江同样对二人热诚相待,亲解其缚,连胜夸赞二人为国家和百姓立下大功。另有军师吴用将卜、狄二人唤到僻静处,叮嘱二人立刻修书给费保、倪云,让那两位不要在张叔夜的军中滞留,不妨借着隐退江湖的名义,潜来常州投到宋江的旗下。卜青、狄成一来对于梁山众人仰慕已久,甘心与他们为伍;二来也不摸张叔夜这样的正统文官对于草莽降将究竟会怎样发落,也盼着那俩兄弟来与自家团聚,便言听计从,照单抓药。
退回到无锡准备明哲保身的太湖帮帮主、大越国水军副都督谭鱼头闻听润州、常州相继易手,自己提拔起来的四员将领都投降了宋军不由得大惊失色。他心里很清楚,此四人皆是追随自己多年的部下,与自己有着师徒之名,如今扯旗投降宋军,方腊势必疑心自己的忠诚,没准在宋军来攻打无锡之前就会派人来去自己的人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趟浑水不趟也罢!谭鱼头不愧是久走江湖的名宿,做事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索性弃了无锡,带着自己的旧部仍旧退进太湖,还以原先的东西洞庭山为根本继续做他的逍遥叟。
那一边,伤势刚刚好了一些的大越国定北侯石宝见二儿子石银贵从宋江营中平安归来,真是大喜过望。本来他正为战事不利而游移不定,犹豫着是否应保存实力,放弃祝塘而改为确保要地苏州,听二儿子陈说了宋江放他回来的前情,又有大儿子石金贵在一旁给他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基本已经下定了决心按宋江的要求退兵。正准备间连闻各方的败绩,石宝意识到大势已去,事不宜迟,连忙传令三军拔营起寨,兵退二百里直到苏州地界方才重新扎下营盘。所幸的是威盛军发现石宝军退走,倒也没有顺势追杀,任他们径自退去,石宝这才松了一口气,暗暗感激宋公明给自己留了面子。虽说能够全身而退已是不幸中的大幸,然而下面该如何去面对苏州城中的三大王方秋?又该如何给杭京的皇上写奏折解释说明这一切呢?石宝面前还是摆着不小的难题。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内部失和生疑心
果不其然,大越天子方腊在杭州连闻噩耗,时而被气得暴跳如雷,时而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身边的文武重臣谁也不敢劝阻。大皇子方天定刚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就被方腊抄起龙书案上的青田玉石镇纸迎面砸去,吓的他闪身躲开,连滚带爬地跑掉了。幸好兵部尚书王欢匆匆跑进来报喜,说常王方杰领兵带队出了歙州,已取下江西重镇景德,正在围攻仙霞岭的江西官军已经撤兵回防要地上饶府,仙霞岭的态势大为好转,方腊这才定了下心神,让人飞马去通知方杰火速退兵,回来共商下一步的应对之策。
不过这个好消息的持久性并不长久,消停了一会的方腊又想起外甥厉天闰已落入敌手,湖州的三万人马全军覆灭,心情又变得忧郁起来,觉得厉天闰的失利一方面是他自己年幼无知,一方面也是几员老将规劝不利所致——自己过去倚重的这些老部下似乎都在与自己作对,是不是他们有了异心,故意要将自己的江山卖与他人?连续的挫折让他将十几年来与自己同甘共苦、共创江山的元老们到置于对立面上,如今除了自己的家人似乎没有谁是可以相信的,方家的天下看来还是要靠方家的人来维护!疑心作祟使得他传旨下去,派人去前敌军中将定北侯石宝和水军副都督谭鱼头拘押回京问罪。
王欢心里觉得不妥,本想替石宝出头辩解,见方腊脸色依旧铁青,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将兵力撤回浙江”。方腊怒道:“撤撤撤,朕的半壁江山尽丧在尔等无能之辈手中!”他抱着头颓丧地坐到龙椅上。
丞相兰德培小心地说:“万岁息怒,微臣之见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保全二大王方夏在江宁府的十万精兵。既然润、常两地已落敌军之手,不如暂且放弃江宁,让二大王从溧水、溧阳,转移到宜兴布防,以图固守浙江,东山再起。”王欢听了丞相的建议觉得有问题,本想出言询问,见方腊又有些暴怒的迹象,心中不觉一凛,没敢上前。
还是兰德培壮着胆子走前几步:“皇上,不要再犹豫了,事不宜迟啊!让二大王把十万人马转移到宜兴,再把太子的部队、常王的部队拉到苏州,咱们就可以依托太湖两岸与敌军对峙;然后再派人潜入润、锡、常等地,一面收容整编仍留在那里坚持的人马,一面发动当地百姓坚壁清野,不给宋军供给粮草。试想宋军过江的已有二十多万人马,每天消耗甚大。若我们阻断了他的粮草,再联络各地绿林在宋军粮道上袭扰,宋军能呆下去吗?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敌人缺了粮草供应,定不战而逃,收复江山易如反掌也!”方腊闻听一喜:“还是丞相言之有理,准奏。朕有些累了,你们商量着办吧。”
待群臣退下,心神不宁的方腊躺在龙榻上恍恍惚惚的睡着了。迷糊间,仿佛看见一个人手提宝剑走近前来对他说:“你这个昏君,图慕一家一姓的荣华富贵,忘却了从前为百姓谋福祉的誓言,导致今日的众叛亲离,江河涂炭。我特地来送你上路吧!”方腊大叫一声腾身而起,手脚划拉着找兵器防身,惊得在龙榻边服侍的太监宫娥不知所措,以为皇上又要杀人,一个个战栗成一团。方腊睁开睡眼定睛观看,方知原来是南柯一梦,心中稍稍安静下来,却也已是遍体冷汗。他定下心思想了想,依稀感觉梦中之人便是几年前曾经见过的宋江的模样,心中不免惴惴不安。
再说方腊手下群臣领了旨意,集体退到朝房商量如何重新布置防线的具体事宜,以退为进之策。兰德培在皇帝面前献了一策,实际上对具体的实施心中并无成算,毕竟自己对于军旅不是十分的在行。他眼珠一转:何不将此事扔给他人,免得将来除了纰漏,不好开脱自己。大模大样地居中而坐,兰德培便端着首辅的架子,让兵部尚书王欢先行筹谋。
哪知道与他素有嫌隙的王欢并不买账,虎着脸冲兰德培一抱拳:“在下无策可献,无话可说,全听丞相大人调遣。”热脸贴上冷屁股,在群臣面前有些下不来台的兰德培不快责备道:“大家都是国家重臣,如此危难之际当献计献策,怎么都推到我一人身上?”王欢一向对这位志大才疏、擅于凭空臆想,纸上谈兵的兰丞相不感冒,见对方如此大帽子压下来,便冷笑道:“大人高才,一言可退百万兵。我等不及,岂敢乱言。”
兰德培听出话里有话,强压着心中的怨恨问:“尚书大人何出此言?”王欢把双手一摊,直言不讳地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二大王在江宁府正与宋军鏖战,三面临敌,兵力又居于劣势,敌军会让你轻轻松松地把人马撤下来?十万大军想全身而退谈何容易——我军几乎全是步军,宋军中却有不少骑兵,如果在二大王撤军途中掩杀,我军如何应对?搞不好就是一个兵败如山倒!如果在江宁凭险坚持,一时半刻还可支撑;倘若二大王有失,从江宁到湖州简直是一片无人防守的白地,太湖危矣,大越国危矣!”
“晦气!”兰德培打断他的话头:“尚书大人莫要危言耸听,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所以皇上才找大家一起来商议,你要是又什么更好的主意不妨也拿出来说说,何必总是含沙射影的。再一个就是你别老是撤军撤军的,皇上现在最不愿听的既是一个撤字,你就不能说是转移?”王欢把桌子一拍:“撤就是撤,败就是败,何必讳言!丞相大人一味逢迎万岁,就不怕误国吗?”
“你你你,”兰德培被王欢抢白得说不上话来,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竖子,不足与谋!”王欢见话不投机,愤愤得一抖袍袖扬长而去,只听得兰德培在身后高叫:“王欢,你等着,本相要到皇上那里参你!”
第一百三十四章 方杰回兵陷绝谷
大越国常王方杰在叔祖方垢派来的向导杨幺引导下,一万精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出歙州,没用多大气力就夺取了江西重镇——景德镇。江西的宋军做梦也没想到方腊的人马在重围之中居然敢奇兵突出深入江西腹地,一时间乱了手脚。正在仙霞岭前线指挥作战的江西路经略使刘延庆连忙回师上饶,又从洪州(今南昌)调出一支人马从西面迎头堵截。
正值方杰跃跃欲试,要与宋军在景德镇附近决一死战之时,杭京中的使者飞马赶到,带来皇上的旨意,让他连夜回师京城。方杰一问方知,就在他离开昱岭关之后的短短几天里,江东的局势急转直下,气得他直跺脚。无奈之下只得引军依来路返回。
当方杰兵取景德镇时,杨幺亲眼目睹了方腊的大越军肆意烧杀抢掠,捣毁街上的店铺作坊,无数精美的瓷器被野蛮的砸得粉碎,心中十分忿恨。在他的心目中,景德镇的瓷器一直是十分敬仰的珍品。杨幺清楚的记得小的时候自己曾经梦想得到一件精美的关帝像,一连几天到上饶那家瓷器店替人家打短工,好不容易才得到老板的首肯,满心欢喜地把那尊关王爷捧回家中,小心翼翼地供在堂屋的情景。他还记得在大户人家做侍女的表姐过年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主人家的一只青花盘子而惨遭毒打的事情。于是杨幺下了横心,不能让方杰手下这些祸害百姓的军兵轻轻松松地溜走!
他在景德镇找到自己一个远房亲戚家的表哥,让他把自己的一封信火速送到官军营中,透露了这支大越军的行动计划,请官军派人连夜到景德镇以东五十里的回龙峪设伏,自己想办法拖延方杰后撤的行程,然后把方杰引入死地。这位表哥也颇有胆识,成功地说服了熟悉地形的官军将领,将这一情况上报给正带兵赶来的经略使刘延庆。刘延庆乃是在西北战场上成长起来的宋军名将,知道兵贵神速,派出五百轻骑飞也似的赶奔回龙峪,上万人的步兵在后面紧紧跟随。
回龙峪是景德镇通往歙州大道旁的一处绝地,峪谷狭长,三面是悬崖峭壁,入口处不过七八丈宽,里面十几二十丈的平路蜿蜒盘回,果像一条长龙盘踞在此。方杰得知江东各军连遭挫败之后急着要赶回杭州,于是便催促手下连夜启程。奈何手下军兵在富庶的景德镇劫掠了无数的财物,听说要回兵杭州,个个心中不快,行动远不如出兵时那样迅捷,两个时辰才走出十几里地。
带路的杨幺见方杰发急,心知机会来了,主动告诉方杰前面一处岔路,拐小路可以比大路近四十里路回歙州。方杰很高兴,不假思索的定下全军走小路,让杨幺带着前队开路。又见杨幺聪明伶俐,身手矫健,很喜欢这个小伙子,准备回去之后就把他从爷爷那里要过来收在身边做亲兵。
四月的皖南气候宜人,青翠满目,绿茵如毡,皎洁的月夜中弥漫着花草的香气。队伍行到杨幺说的岔路口,方杰放眼观察,见来时走过的大路有十几丈宽,右边的小路也将近十丈,显然也不算小了。他又向远处望望,大路偏左通向一片较为平缓的丘陵,而小路两侧山势渐高,隐没在群山之中。方杰有些不放心,把杨幺叫到马前盘问:为何小路近,但平时没有听见人说呢?杨幺早就预备好方杰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回答:“大路绕远,但中途过江的时候是从桥上走,故此往来行人客商都走大路。小路虽近,但近年来有小股山贼出没,而且过江要徒涉,大家都不愿意湿了衣裳、货物,所以很少走。”方杰觉得此言符合情理,自己是大队军兵,自不怕山贼,来的时候的确经过一条不宽的桥梁,队伍花了很久才过完,不如干脆徒涉过河来得快。他马鞭一指,队伍长蛇般的拐进回龙峪。
方杰毕竟是从小在沙场上历练出来的,对行军打仗还是相当谨慎。他让杨幺领着一千人的前队快速上前去探路,自己押着大队拖后一里多地慢慢的跟随。若是道路不通或是遇上了埋伏,前队可迅速退回,后队也可以接应前队。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队没有遇上什么异常,方杰心中稍稍放松了一些,只是道路虽还算好走,但两边的山却越来越高。算一算全军拐进小路也有十多里路了,只要再走一两个时辰就可回到大路上,这样节省了四十里地,还是划得来的。
正想到这里,忽然发现前队已经停止了脚步,后面的人马继续向前,不多久全军就汇合在一起。方杰派人去问,前队的头领说那向导杨幺找不到了。方杰大吃一惊,命人四处寻找并探寻道路。不多时军兵来回禀说找不到杨幺,周围已无去路,四面都是难以攀登的高崖陡壁。此时已到四更,方杰举目观看,二三十丈宽的山谷两边山高草稀,一轮明月挂在天际之中,照着这些不知所措的军兵。手下头目提议原路返回,方杰有些不甘心,毕竟已经走了大半夜,等太阳出来再派人登山查看,没准就能找到出路。作为大越军中屈指可数的文武双全的将领,方杰还是力求稳妥,他命令军中仅有的二百骑兵快速返回,占据山谷的入口。万一找不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