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的话还没说完,曹正品们也没来得及反驳,早有枢密院副使魏华荣支持道:“李老相公所言不虚。据枢密院近日汇总的情报,宋国熙、兰、西宁等边州一直戒备森严,边境上的各烽火台之间游骑活动不断,明显是已经防备我国用兵。另据宋国内部的线报,郦延路的种师道那边也是剑拔弩张,各城池都已增加了守城器械的打造征集。在对方严阵以待的情况下出兵,于我军并无胜算。”
这二人一个在朝中位高权重,总揽全局,另一个深知韬略,素来能料先机,故而瞬时间大殿之上安静了许多。李干顺清咳了两声打破僵局:“这么说我大夏就应该坐山观虎斗,静候时局变化?”太傅李端见皇帝似有不预之色,忙又开口:“那倒不是。依老臣看,辽宋两国忙于内乱,恰是我大夏可利用的良机。”包括李干顺在内的西夏君臣闻言均是一愣,不明白这个老家伙想说什么,只好静候李端侃侃而谈:“大夏国自太祖景宗皇帝开国以来已历四世,开疆拓土,国力倍增,这是不争的事实。然为何我国每逢大事常常还要看他人之脸色,实乃是因为我国的人口疆域还有不足。倘大夏能有沃野万里,国民千万,当可直捣汴梁,北定大漠,成就历代先帝之心愿。所以说,我大夏当务之急还是眼睛向内,增强实力。眼下天时有利,辽宋因内祸守成有余,无力外顾,我国正好向西扩张,将边境上的十万雄兵尽数动用起来,把那些回鹘、吐蕃等等冥顽不化之蛮族尽数收服。待我大夏西面再无忧患,可以全力东顾之时,各位请想,那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势呢?”
金殿上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丞相能说出这样一个主张,倒是西夏王李开顺一拍龙书案:“好!老太傅所言极是,不愧是我大夏三世老臣,高屋建瓴,与众不同。”他把脸转向两位枢密使:“和亲王、魏大人,你二人盘算一下东南两境的边兵有多少可以动用,再提出一个征讨回鹘和吐蕃的方案,两日之内朕要听你们的回话。”
第一百三十章 太子师徒议邪忠
与各方势力的蠢蠢欲动同步,东京汴梁城中的太子少师李纲也忙碌得很。饱读诗书的他固然不愿看到权臣把持朝纲,祸国殃民,但学而优则仕同样是他的理想。本来在宋廷官员中籍籍无名的他前几年突然得到太尉宿元景的保举,从风口浪尖的御史台以饱学的御史大夫身份调入东宫当上了太子赵桓的师傅。开始他还为少了在朝堂上与权臣针锋相对、据理力争的机会尔埋怨宿太尉,但经过前辈的开导点拨,他终于明白“退而结网”是招妙棋。
虽然对于前期的党人之争,身为中间派的李纲有些不屑,认为既是有心为国为民,又何必要拉帮结派,与人口舌徒劳,如今在太子出任开封府尹后的这段时间内,他彻底懂得了: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只有与志同道合的文武携起手来,才能把自己的设想变成现实。
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在思想上他是支持变法革新的,对于外寇ling辱、内患不断的国势也十分忧心。于朝政了解的更多了以后,他对徽宗任用权臣、放纵政务也不再抱很大的希望来改变。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宿元景们推荐他辅导东宫是多么的深谋远虑,虽然他与宿元景只是君子之交。由于太子赵桓早就被定位接班人,所以太子府并没有可以在朝廷内外刻意去结交势力,去与其他皇子争宠邀功,但这也大大影响了太子在充任实授之后行使权利的有效性。要改变这一现状,太子本人是不好出面的,因此作为太子少保的李纲俨然成为*的代言人。不仅每日要辅助赵桓处理大堂上接办的的事务,还要不停地会见文武两道、京师内外的三教九流,忙的不亦乐乎。幸好太尉宿元景又荐了几个帮手给他。
那个萧让是处理公文的好手,那蒋敬更是打理财务的行家,最新出任副总管的乐和待人接物也颇有分寸。金枪班的教师徐宁也奉了皇上的意旨不时前来承担起改进太子安全保卫的重任,这让李纲轻松了许多。原本与自己惺惺相惜的东京镇守使宗泽元帅如今人虽然远在江南前敌,却也没有忘记关照自己京中的这位好友,时常来信把京城内外三教九流中有理想有才干的人推荐给他。山东路学政道张叔夜也给他除了不少好主意,这使得李纲在辅导太子迅速成熟方面受益匪浅。要知道这一切都是李纲被动接受的,并没有特意去寻找些什么,但似乎老天有意为未来的大宋皇帝储备下了一批可用的人才。按大宋惯例,太子在继位之前的都要在开封府历练,之后更有可能出任更重要的职务。李纲对于这个朝气勃勃、聪颖坚定的太子充满了希望。
前天东京得了消息,辽国内部出现了女真叛乱。开始李纲并没有特别予以注意,只是讲解给太子说,女真叛乱是辽国君臣对女真压迫过甚所致,以此儆诫赵桓在将来亲政之后注意轻徭薄赋,爱国惜民。但从昨天一早收到转来的威盛军副都总管宋江的来信后,李纲才意识到女真族对于大宋中兴的特殊意义。于宋江虽然同样只是泛泛之交,但在零星的书函往来之中,李纲还是对于这位传奇人物有了越来越多的好感。在太子从开封府大堂退堂之后,李纲召集手下的幕僚班子与赵桓一起重新剖析了辽国内乱给大宋的影响,决定在今日早朝的时候由太子提出向北用兵的折本。
昨夜他用了大半夜的时间替太子拟定了折本。由于太子少保按例不参加朝政,因此他正在府中焦急地等待太子带回来的消息。几年来通过宿元景、张叔夜等人的只言片语,李纲渐渐知道宋江此人忠君报国之心和干国栋梁之才,也知道宋江与朝中权臣有嫌隙。为了帮宋江铺平今后的道路,也为了国家的强盛中兴,他不止一次地给太子分析了四大剧盗的不同之处,一心盼望太子登基之后能启用宋江这样的人为国家开疆拓土。作为个人,他也深深感受到宋江在京城内外的影响力。那位在汴京商界风光无限、频频通过各种渠道与太子府中人结交的施恩员外怕也不过是宋江的党羽而已,有的时候李纲甚至开始怀疑,他自己在仕途上的不断升迁恐怕也都得了宋江的恩惠。
太子赵桓从金殿回来,李纲忙去打探情况,得知皇上已颁旨向北用兵,给辽国制造压力,只是枢密使童贯称眼下国家军力已集中于围攻方腊,两湖、两淮苏北福建江西岭南的官军都正倾力攻打江南,连山东张叔夜也正奉调南下,可以用于北进的兵力只有河北和山西以及部分京师禁军,只怕对辽国形不成太大的威胁。李纲多少有些吃惊:“张叔夜?他不是文官吗?怎么也带兵出征?”赵桓一怔:“当时也没多想,您一说还真的似乎有些不妥,大概是为着山东现下没什么可统兵的主帅的缘故吧?”
李纲叹了口气说:“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山东兵马南下,向北面施加压力就只能靠河北、河东的人马了。我看太子爷还是多留点意,找时间也递些话,凡能多用人马就多用些人马,只要辽国不敢全力以赴讨伐女真,就为我国留下了伏笔。这童贯也是无能:全国十八路兵马中三成有两成用来攻打方腊却迟迟未能得手,看来平日里枢密院对士卒的训练督导大有缺陷啊!”
太子赵桓年轻气盛,说话更是不客气:“什么无能?简直就是废物!当年他携十路军马剿梁山,让人家宋江杀得大败而回。当年的四大剧盗,他平定过哪一个?倒是宋江受抚之后,凭一己之力,先灭王庆,后平田虎,现又奇兵渡江,这才像个帅才嘛!等我登基就废了童贯,让宋江去掌枢密院。”
李纲示意太子轻声,苦笑道:“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别说那宋江如今不过只是正四品的都统制,离着枢密使的从一品还有千里之遥,就是你现在把宋江提拔起来,可各地的禁军、厢军久驰废战,也难有作为,事情还要从基础做起。”
太子自言自语地说:“不知宋江何时能攻下杭州,我大宋便可挥兵北上,一举克复辽番。”他又对李纲说:“宋江官职太低了,我去找父皇说给他抓紧晋升,如何?”李纲想了想说:“也好,不过不是现在,要等机会。太子爷刚才不是说山东张叔夜也南下了,他虽然只是个文臣出身但行事颇有章法,又与宋江同是山东人士,也许他就能助宋江一臂之力,再建奇功,那时太子爷可一定要借机向皇上为他俩请功晋职,忠臣难得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宋公明痛下杀手
正如同李纲预测的那样,江南的战事在两个山东人——宋江和张叔夜的推动下短短几天之间就发生了重大的转机。
自从让大越国兵部尚书王欢带去给方腊的第二封劝降书,但如泥牛入海一直迟迟没有回音之后,宋江终于接受了军师吴用和田虎的观点,再也不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方腊的幡然醒悟之上了,而且眼下出现的新情况让他有了更多更好的表演机会——威盛军后队在渡江的时候再次遭遇不幸事件,都总管符德安大人不幸落水为国捐躯。
刚刚赶到前敌的威盛军后队的几员将领把这个消息汇报给半个多月未见面的副都管、如今唯一有能力掌控这五万大军的宋江,宋江的脸上现出了难以形容的古怪表情。一时间大帐中的众人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知道副都管大人是会喜出望外还是兔死狐悲,即使是这件事短的始作俑者吴用的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良久才听到宋江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探手用衣袖在眼角拭去莫须有的眼泪:“为什么会是这样?符大帅自从到威盛军中履新以来居功至伟,为国家立下不世之功,堪称我大宋王朝冉冉升起的一颗璀。没有想到居然在这小河沟里翻了船,实乃军之不幸,国之不幸也!宋某闻此噩耗,肝胆俱裂啊!各位同仁,我等唯有继承符大人的遗志,将其未竟的事业进行到底,方可对得起符大人的在天之灵啊!”
如果不是大帐之中还有几位刚刚渡江而来的禁军将领的话,梁山弟兄们都会为大哥这一堪称经典的超群演技热烈鼓掌。宋江满面戚色地抖抖袍袖:“且将符大人的英躯好生装殓,随本官的奏本一并即刻送回京师。朱仝贤弟,”他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善于处置各种场面的同乡故友:“你与冯师爷、施将军一起代表本官护灵柩去一趟东京,替我好生安置符大人的家小,如何?”朱仝与宋江不但同出于郓城,而且深知这位同乡的用心良苦,马上满口应允。宋江调头又询问施奈德的意思。施奈德本是符德安从京师禁军带来的三员亲信大将之一,念想着杜预前些日子受了很重的箭伤已回到汴京去疗治,彭冲滞留在威盛军的山西留守衙门,自己在江南已是形单影只,不但难以再施展枢密使童贯大人交代的制约宋江的任务,就连今后的小命也将听人家拨弄,还不如干脆地接受这个使命,回到京城之后再行计较的好,便也点头答应。冯四喜更是伶俐得很,自然不再指望符德安死后宋江这里还会有人听他献计献策,也便躬身受命。
办完了这件事,宋江回手处理军务。现在与江北的联系再无阻碍,粮草可以源源不断地运来,后队人马的到来也使得威盛军在兵力的使用上更为宽松,宋江便不再放松对大越军的压力。已经把厉天闰围困七天了,估计湖州军早已弹尽粮绝,宋江果断地命双枪大将董平带人去查看情况,如有可能就奉劝厉天闰率军缴械,否则当场予以剿灭。
方腊的那个外甥厉天闰在被围困之后一直惊魂未定,对于自己的轻率冒进开始追悔莫及,几次率领部下想冲出包围圈,怎奈威盛军占据着有利的地形,又有众多的火炮强弩实施远程射击,湖州军死伤不少却一步也挪不动。再加上威盛军中骑兵众多,每当厉天闰想集中其兵力猛攻一点,威盛军都能迅速调动大批的预备队将对方的垂死挣扎扼杀在初始阶段。突围不成,厉天闰只好苦等外围救兵,却迟迟不见音信,他不知咒骂了那几个老家伙不知多少遍,终究还是无济于事。断粮日久,湖州军中皆以周围坡地里的野菜树根和为数不多的战马为食,已经到了最后战将无战马可乘,士兵也无力举刀枪的地步。见董平的人进了山谷,一向心高气傲的厉天闰本还想拼死一搏,却已是有心无力,一个照面便被董平打落兵器,束手就擒。三万湖州军除了几日内在战斗中阵亡的大约五六千人之外,余者尽数成为董平的阶下囚。
发出这一路兵马,宋江转过头来处置另外的方面。东面的石宝大营已经连续多日没有动静了,宋江和吴用亲自到前线去探看了一番,见对面营盘死气沉沉,只是暂时还没有撤走的迹象。宋江和吴用商量之后,回营把前些日子在战斗中俘虏的石银贵叫来,义正词严地告诉他,如果愿意劝他父亲撤军就放他回去,否则他将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年轻气盛的石银贵此刻虽然口头上也有些不服气,但连日来的牢狱之灾对他的心理已经形成了巨大的压力,所以心底里还是愿意早日回到父亲身边,便含含糊糊地答应下来。宋江与吴用相对一笑:这小子虽不能说就是孬种,但估计见了他父亲之后必将对石宝构成巨大的负面影响,苏州军的解决指日可待了。
当面的敌军剩下一个老谋深算的谭鱼头,在尝试过向北攻击董平的防线解救湖州军未果之后,早已识趣的老家伙主动将全军撤回无锡,而且派人送过话来,愿意就此保持中立,作壁上观,只要威盛军不去打无锡,他就不再向北来。
有道是,一活百活,这里的局势宽松下来,西面传来的消息也是出奇的好——李俊奉命去游说驻在常州的卜青、狄成,那两人本是谭鱼头的手下,与飞鱼帮素有瓜葛,见谭老帮主很识时务,自然也学着要做“俊杰”,半推半就地接受了李俊的好心规劝,放出话来自己驻守常州是身不由己,并无意真的与威盛军为敌,希望威盛军也不要向东压迫。李俊分析说,其实两人已有所动心,只要军事上在加把劲,让他们看清方腊的大越国已经危若累卵,支持不住了,两人就极有可能率军再常州战场易帜,反戈一击。
宋江大喜过望,一面命嘉奖李俊,派人送去金银财物以备不时之需,一面与吴用商议着,让张清再次率他的船队进入长江,攻击经常去参与江宁会战并也给江阴威盛军形成一定威胁的大越军水师的润州(镇江)基地,给方腊的长江防线最后一击。
第一百三十二章 稻草压倒疲骆驼
原本没羽箭张清是奉命带着六只二十丈战船和四只十五丈战船载着七千人马从山东刘公岛扬帆南下,准备直奔甬州(宁波)和明州(绍兴)袭扰方腊后方的,如今得了宋江的飞鸽传书,立刻拨转船头径自溯江而上。船上的福建团练与山东弟兄几天来融合的不错,作战技能得到了老兵们的大力指导,一个个摩拳擦掌,期待着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检验一下自己的能力。
在驶近润州大越国水师驻扎所在之时,首先是张清麾下十艘海船上装载的数十门大小火炮一齐迸发,一时间江面上硝烟滚滚,炮声隆隆。方腊的长江水师从来没见过这般的大战船,也从未见过将火炮置于战船之上轰击对方的,当然也不会想到水战原来还可以这样打,猝不及防之下,众多战船还未与来敌接战就中炮起火。那些水手从未见过如此阵势,慌乱中纷纷弃船逃生。剩下的大越国战船四散奔逃,又被张清率领的大上数倍的巨舟撞翻无数,巨舟上的福建、山东战士们开弓放箭,借机苦练杀人的胆量和射箭的准确度。大越军的八千水兵十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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