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否觉得,这次的事件远不是金丹期的事情,背后似乎有一个远高于金丹期的影子?”于秋又问。
此话一出,几人都愕然地看着他。
“你为何知道?”顾如雪问。
于秋笑而不答,紧接着再度问道,“你们是否想过,这件事背后的那个影子,或许并不属于现今的玄岩大陆修真界?”
此话一出,房内安静得连根针落地都听得到。
这件事背后的影子远高于金丹期,然而现今的玄岩大陆修真界中修为最高的也就是金丹……这看起来是一个自然而然的推导,但在于秋点破之前,五大宗门这些个金丹,竟然无人试着往这方面想过。
砰地一声,许卫天将那块布紧紧攥在手心,拳头重重砸在椅背上,缓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上古……”
“只是一个推断。”于秋眨了眨眼,“也未必是上古。”
“但很有可能是上古。”顾如雪叹了一声,神色颇有些发白,“上古魔修?这……实在……”
“或许真的并不是上古。”龙逸呢喃。
而后他们的视线又都落在许卫天手心中的那块布上。上古魔修的推断太过令人心底生寒,他们都希望事实并非如此,但高从寒所留下的这块布,上面所满布着的上古文字,却又时刻提醒着他们这个不可忽略的可能性。
但总之,可以研究的东西又多了一样,研究的方向又重新被找到。
对上古文字的研究,远比对魔功的研究进展要快。毕竟五大宗门都有多年的底蕴,不比于秋前世离开宗门之后漂泊得像个散修。再加上每当上古洞府被发掘时,五大宗门都会抱团去探索寻宝,这些金丹宗师在上古文字方面的造诣自然都比于秋前世要高一些。
五大宗门一互通,破布上的文字解读每天都有新进展。
“这上面记载了一个洞府。”这日许卫天将破布摊在桌上,向众人解说这段时日的进展,“标记的洞府的地点及打开的方式,但十分晦涩,目前还没能全部解读。”
这日顾如雪去了后山,在场的是龙逸和赵镰。
另外,因为发现这块破布的功劳,于秋也有幸在座。
听到许卫天这番话,于秋点了点头:倒是和他当初解读的结果差不多。
但毕竟是五大宗门合力,得出的成果总会比当初于秋和高从寒自己鼓捣多那么一些。很快许卫天又道,“但这座洞府的主人……似乎和魔修没什么关系。”
已经解读出了洞府主人?于秋顿时精神一振。
“因果道人。”许卫天指着破布上一行颇为晦涩的字符,“冲虚观的道友在他们宗门之内找到了相应的记载,解读出在这里写着的名字是‘因果道人’这四个字。而后南华剑派的道友也在他们宗门之内找到了同样关于这个因果道人的传说,可以确认这个因果道人并非魔修,而是一个强大的五行修士,并且对于符箓剑法炼器等诸多方面都十分精通。”
“因果道人?”赵镰轻咦一声,“我好像也见过这个名字。”
“哦?”
“是在一本上古流传下来的无名剑诀之上,剑诀的著作者有提到十分崇拜这位因果道人,说是但求一见而不得。”赵镰啧啧称奇,“我本以为是哪位了不得的剑修前辈,没想到竟然还不是剑修。”
龙逸略一颔首,“这么说来……我好像也在哪套上古符箓之上,见过这个名字。”
“看来还是上古的一介名人,也不知道究竟和这次半魔修的事情有什么关系。”许卫天唏嘘一声,目光忽然又看到了于秋这边,“小家伙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奇怪?”
于秋摇了摇头,左手古怪地按着右手的手腕。
因果道人?这因果二字,总让他有些莫名的熟悉。
于秋忍不住用神识一问:
——小系啊,你有没有听说过因果道人?
'……'
'没'
☆、84|放虎归山?
——真没听说过?
于秋顿时就有些怀疑了,毕竟根据目前得知的情况,这个传说中的因果道人在上古修真界是一介名人。系统看起来也不像是当今修真界的东西,就算背后和因果道人的关系不是那么紧密,总不至于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没有听说过,就是没有听说过'
结果系统冷冷地耍起了无赖。
于秋抹了把额头的汗,到底还是没有过多逼问。
这么几句话间,那几个金丹宗师已经结束了有关上古文字的交流,转而谈到了其他话题。赵镰摸着下巴表示,“后山那些人……一直安置在那里也不是个事。趁着他们现在还算比较稳定,我觉得还是找个时间放出来吧。”
于秋听到这关键的一句话,立马竖起了耳朵。
许卫天却是皱起了眉,显得不太同意,“为什么?”
“宗门内已经有弟子对他们的去向生了疑。”赵镰道,“我的意思是,他们大多数人在宗门内潜伏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一直也还算相安无事,就算放回去,只要认真监控着,问题也不至于太大。像眼下这样将他们那样困在后山,时间久了说不定反而容易生事。”
“相安无事?稳定?”许卫天将眉头皱得更深了,“万一他们一回去就传染了其他人怎么办?”
赵镰道,“只要他们不入魔……”
这句话才刚说到一半,桌角一块玉佩一亮,是顾如雪紧急传了信息过来。
“这就是你说的相安无事?你说的稳定?”一听完顾如雪的传音,许卫天就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指着赵镰质问道,“还只要他们不入魔?你如何保证他们不入魔?这不是一下子又入了一个吗!”
赵镰叹了口气。顾如雪之所以传音过来,正是因为后山那些半魔修中刚刚又有人入了魔。实际上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入魔的了,昨天也入了一个,那些半魔修们入魔的频率每天都在增高。
“所以我才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赵镰继续道,“他们刚被送到后山时候,难道不比现在稳定多了吗?第一次有人入魔的是在第七天,第二次是在第十二天,之后大约有半个月都是三到五天一次……到现在总共过去了一个半月,已经变成每天都有人入魔了!你还觉得我们不应该改变一下做法吗!”
“难道他们会入魔,还是我们的做法害的?”许卫天气得不停拍桌子,“胡说八道!”
“冥顽不灵!”赵镰和他对着拍,“刚愎自用!”
“你……”
“掌门师伯……”眼看着这两个人已经吵起来,边上的于秋弱弱举手发言道,“我觉得赵师伯说得对。”
许卫天满是怒火的目光顿时转到于秋身上。
于秋迎着这目光,镇定自若地表示,“半魔修会在什么情况下入魔,宗门现在应该已经有所了解了吧?一直在困在后山之中,担惊受怕,情绪不稳,因此变得比以前更容易入魔,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不知道掌门认为赵师伯有哪一点说错了。”
这话不太客气,许卫天脸上青筋都凸了起来。
“我觉得我乖徒儿说得对。”龙逸在一旁果断又插了一刀。
三对一,许卫天……反倒冷静了片刻,觉得这事或许真的需要思考一下。
“掌门师伯,我们都明白你的顾虑。”于秋适时又缓了语气,“掌门师伯身为掌门,自然会比我们顾虑更多。只是有些事情,就像赵师伯刚才说的那样,越是为了避免出事而严防死守,反而会越容易生事。希望掌门师伯多多考虑。”说罢,他鞠了一躬。
许卫天看着他。
“哪怕半魔修,也是宗门的弟子。掌门心中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吧?”于秋道。
许卫天忽然重重叹出一口气。他一下子靠在椅背上,挥了挥手,“好吧好吧,这事我好好想想,你们先下去吧。”
临走前,于秋再次恭恭敬敬地向他鞠了一躬。
“这小子……”许卫天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嘀咕,“还真是够没大没小的……”
龙逸走得稍慢一步,刚好听到这句话,回过头来笑,“不然怎么能当我家徒儿呢?”
许卫天撇了撇嘴,心道难怪你这家伙几百年就收这一个,眼光简直奇葩。
“不过这小子,你还别说……你觉得他是不是有点,是不是有点……”许卫天忽然又抬了抬手掌,做出一个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手势,“反正不像一个刚筑基的小子。”
龙逸挑眉。
“那种感觉叫什么来着……”许卫天道,“他和我们的说话的时候,并不是一般的没大没小,好像打心眼里就觉得他和我们一样。反正不像那些单纯心高气傲的臭小子,也不是单纯见多识广,而是有一种……那种感觉究竟叫什么来着……”
“气度。”龙逸道。
“对,气度!”许卫天一巴掌拍在桌椅扶手上。
“没到过那种高度,没有过长时间的打磨,养不出来的东西。”龙逸叹道。
许卫天古怪地看着他,“原来你知道。”
“废话。”龙逸拢了拢袖子,“我是他师父,他成天住在我山上,你以为我瞎啊?”
“那你还……”
“他是什么都无所谓。”龙逸两个胳膊交在身前,两手都拢在袖子里,“修真路上这么长,谁能不揣着点秘密?反正我知道他是我乖徒儿就行了。”
一席话说完,龙逸也就跨出了门,留下许卫天一个人在房内撇嘴。
此时此刻,于秋刚好正和赵镰走在一起。
“原来如此,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赵镰边走边看着一块玉简,间或摸着自己的下巴,“有点意思,嗯,确实有点儿意思。”
“赵师伯。”于秋在边上问,“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这么客气做什么?”赵镰促狭地笑道,“说是帮你,谁还不知道你是为了谁?”
于秋低头微笑。
“你老实交代吧,今天这么帮我说话,是不是为了早点让我家那臭小子从后山出来?”赵镰又大笑两声,虽然这么说了却根本没等于秋回答,很快又摇着手中的玉简自顾自地问道,“如此巧妙的炼器之法,你是从哪里弄到的?”
“这说来要牵扯到师侄的一番奇遇……”
“那就别说了。”赵镰摸着下巴,将那玉简翻来覆去又看了好几遍,“好剑啊,这如果顺利打造出来,一定是一柄好剑。只是上面这几个符文……还得另找高手来绘制……”
“符文的事情师伯不用担心。”于秋道,“到时候先将剑胚交给师侄,师侄自有办法。”
赵镰看了他一眼,以为他必定是要直接拜托龙逸,也就没有多问。
而后两人又交谈几句,赵镰表示定当全力而为,最后拿着玉简就回到了自己的黑石峰,还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于秋舒了口气,终于快要了结一件事情,心中多了一些欣喜。
那玉简上所记录的,自然是一柄飞剑的炼制之法,最后打造出来的剑,也自然是想要送给晓春眠的。于秋没能为他赢下门内大比第一名的那柄飞剑,却从系统那里兑换了诸多飞剑的炼制之法,一本一本研习参详,终于找出了最适合晓春眠的那一柄。而后他自己再稍加增改,将其改造得更加适合。
好在于秋曾经差一步元婴,又有符箓大师的见识,触类旁通之下,改造这一步虽不简单,却最终顺利完成了。
在这柄飞剑打造好之前,晓春眠应该就可以出来了吧?
于秋抬首看向后山处,片刻后轻叹一声,又转过视线,看向之前出来的掌门住处。
许卫天说再好好考虑考虑,并不是敷衍之词。他虽然没有马上决定将半魔修都放出来,却日日都在和五大宗门的另外四家频繁交流,互相讨论更稳妥的安置办法。
除了玄阳宗,其他宗门也同样察觉到了将半魔修粗暴隔离的弊端。
但在接下来采取什么办法这个问题上,却众说纷纭。南华剑派提出干脆将这些半魔修斩草除根,白羽门和玄阳宗表示强烈反对,水月楼的女修们同样表示应该采取更温和的手段,冲虚观则一直保持中立。
五大宗门为此僵持了数日,而后白羽门宣布,他们掌门之子张瑜的情况已经彻底稳定,因此已经被他们直接从隔离中放出。
南华剑派激动地质问他们如何能证明张瑜的情况真的已经稳定。
白羽门很快做出回应:他们掌门传功给了张瑜,将张瑜的修为从筑基初期直接拔到了筑基巅峰。
此举让另外四家门派都极为震惊。这种传功之法,不仅会大幅削减传功者的修为,对被传功者自身也不见得是好事。揠苗助长,运气好的还能真的长一长,运气不好的可能整个修真之路都直接废在这里了。
但不得不说,单单就稳定半魔修情况这一目的而言,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五大宗门现在已经知道,修为能够压制住体内魔气的半魔修会比那些修为不足的半魔修更加稳定。如此推导,强行提高半魔修的修为,自然能够强行使其稳定。
许卫天长叹一声,暗暗做出了决定。
次日,玄阳宗四名金丹齐齐出现在后山,给了宗门内所有半魔修一个选择。
继续待在后山之中,抑或,接受他们的传功。
☆、85|解决之道
后山这些半魔修共有九人。
玄阳宗给他们传功,自然不会像白羽门对张瑜那样直接从筑基初期拔高到筑基巅峰,但稍微拔个一两层,多少也能暂时稳定一下。这么一来,对这些弟子们的潜力伤害并不至于那么大,但终归还是有那么一些。
如此说清楚了利弊,这些半魔修在下方面面相觑,似乎都在思考权衡。几个金丹宗师看着他们,耐心地等待了片刻,很快便等到了第一个答复愿意接受传功的半魔修弟子。
这第一次传功非常顺利,许卫天上前抵住对方的背,双方席地静坐半晌,真元一点点渡过去,这弟子的修为眼看着便节节攀升,最终从筑基四层升到了筑基五层圆满,许卫天看着差不多了便停了手。而后宗门果真信守承诺,将这弟子从禁锢阵法中放了出来,只在他身上留下了几个监控法术。
此人过后,剩下那些半魔修顿时踊跃起来,竟然争先恐后地想要接受传功。
几名金丹稍微一惊讶,而后才有些明白。在他们看来,传功之法对潜力的伤害极大,是一柄十足的双刃剑,但对普通弟子而言,这种顾虑却是十分奢侈的。有几个筑基期弟子敢说自己一定有潜力修到凝元甚至结丹?玄阳宗上千筑基弟子,最后能凝元的也就那么十分之一。
是以对这些弟子而言,有人愿意给他们传功,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再加上接受传功就能被放出后山,这还需要考虑吗?
四个金丹顿时忙碌起来,你给这个传功,我给那个传功。
等到挨个传过去,金丹们的脸都绿了。要知道传功对传功者的损耗是极大的,就算这一次传得比较节制,又有四个金丹分力合作,但耐不住人多啊!九个半魔修,一口气就传了八个,平均下来每个金丹都得传两个。
等第八个传完,几人起身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
这第八个半魔修刚好是个姑娘,平日里就有些多愁善感,被关在后山这些时日里就属她入魔的次数最多。结果这姑娘回头看着宗门内几名宗师疲惫的模样,满脸的眼泪竟然吧嗒一下就下来了。
几个金丹还没开口说话,这姑娘就哭着跪了下去,“承蒙宗门不弃!我活是宗门的人,死是宗门的鬼,此生决不负宗门!”
此话一落,再看边上站着的另外七个半魔修,受着这哭声的影响,竟然一个接一个的眼眶全泛出了红。然后就听扑通扑通的几声,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全跪下了。
“承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