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传奇·武侠版-2007年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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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传奇·武侠版-2007年11期-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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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渐道:“那若要观看呢?”姚晴瞥他一眼,含笑道:“你什么时候这样好奇啦?”陆渐不由讪讪,姚晴笑道,“好啦好啦,我告诉你,这玉尺以‘化生’之术催发,便能看到以血书写的字迹了。” 
     她见陆渐不信,左手握简,默运玄功,不多时,玉简上慢慢浮现出血红字迹,文辞简约,笔迹各异,显然不是一人所书。末尾处,分明写有“之上长薄东季握穴”八个蚊足小字。 
  姚晴又道:“自古练成‘化生’的地部高手极少,多是地母。故而也唯有地母,才能看到这经上文字,练成更强神通。”陆渐啧啧称奇,想到姚晴竟练成地母才会的“化生”神通,心中大为佩服。 
  接着姚晴又让陆渐说出其他三句秘语,一一写在玉简上,然后将地、风、雷三部画像的秘语反复吟诵,牢记在心。 
  记诵已毕,她想了想,取来火盆,将灯油淋在风、地、雷三部的画像上,丢在盆中点燃,转眼间,三轴画像火光腾腾,化为灰烬。 
  陆渐瞧得目定口呆,失声道:“你干吗烧了……”姚晴急忙捂住他嘴,低声怨怪:“你想满世界都知道么?难道宁不空就没告诉你?西城八部的祖师画像藏有极大的秘密,自古相传,‘八图合一,天下无敌’。据我猜度,或许这些字中,藏有西城祖师的绝世武功,练成之后,天下无敌。” 
  她说到这儿,乌黑尖细的眉毛舒展开来,注视陆渐,若嗔若笑:“我烧了这三幅画像,除了我,再也无人能够集全八幅画像的隐语,那么当今之世,也唯有我能练成其中武功……嗯,我若练成,自会教你,或许有了那武功,就能克制你的‘黑天劫’了。” 
  陆渐想了想,摇头道:“阿晴,我的‘黑天劫’暂且不说。这祖师画像却是历代相传的,虞大先生和仙碧姐姐若是丢了,会有麻烦。” 
  姚晴狠狠瞪他一眼,愤然道:“你还想着那贱人么?哼,便有麻烦,也是活该。”说罢,转头生了一会儿气,偷偷瞧去,却见陆渐闷头不乐,一时更觉气恼,嗔道,“蠢材,你只为别人作想,难道就不想解开‘黑天劫’,练成天下无敌的武功,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么?” 
  陆渐一怔,摇头道:“我能做什么大事?忙时操舟,闲了喝茶,平平淡淡,最好不过。” 
  姚晴瞪着他,只觉不可理喻,沉默一阵,蓦地摇头道:“这么活着,又有什么趣味呢?”说到这里,两人再无多话,默默对坐,各忖心事。 
  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嬉笑,姚晴悄然起身,将窗户掀开一线,却见谷缜正在庭院里逗弄房东家的小男孩儿。忽而摸摸他胖乎乎的脑袋,忽而拧拧他粉嘟嘟的小脸,忽而将他裤子扯下半截,待得小孩去拉,他又嘻嘻哈哈,转身就逃。那小孩不依,奋力追赶,挣得小脸涨红,满头是汗。谷缜见状,忽又转身,将他抱起,高高抛起,又低低接住,唬得小家伙又是尖叫,又是欢喜。 
  姚晴见这情形,心底至柔至软之处似被触了一下,如一石落水,无端惹起许多儿时记忆,天真之情如流水般淌过,让她不觉微微出神。 
  “阿晴你瞧,”陆渐不知何时走上前来,欣然道,“平淡之中,也有许多乐趣。”姚晴猝然而惊,心头一空,呆了呆,啐道:“有什么乐不乐的,这只臭狐狸,尽知道欺负小孩子!” 
  陆渐微微苦笑,瞧了谷缜一会儿,忽道:“阿晴,你相信谷缜是冤枉的么?” 
  姚晴冷笑道:“这个大混球儿,冤不冤枉又有什么分别?”陆渐摇头道:“这个分别可大了。他若是冤枉,我舍了性命,也要为他洗雪;他若真是十恶不赦,我……”说到这里,嗓子一堵,眼中闪过痛苦之色。 
  姚晴瞧他一眼,轻哼道:“若依我看,这罪名里确有一桩疑处,叫人不解。”陆渐忙道:“什么疑处?” 
  姚晴道:“臭狐狸躲在萃云楼时,我恰好也在,那些个名妓成天与他厮混,好得蜜里调油一般。臭狐狸嘴里也是嘻嘻哈哈地,说了许多疯话,可是一连几日,就我所见,却不曾当真碰过那些女人一根指头。萃云楼里龙蛇混杂,入内的男子,不是大色鬼,就是伪君子,我呆了几个月,臭狐狸这样的,却是第一个见到。他对风尘女子尚能这样,又怎会害自己的妹子呢?” 
  陆渐大喜,将手一拍,说道:“是啊,谷缜原本不坏的,你何苦和他怄气呢?”姚晴狠狠盯他一眼,怒道:“你就知为他说话。他不惹我,我何必理他,他若惹我,我为何轻饶……” 
  话音未落,忽又听房外传来一缕乐声,似笛非笛,宛转生情。姚晴偷眼一瞧,却见谷缜正对房门坐着,将小孩放在膝间,吹奏一片树叶,吹罢一曲,又笑着教那小孩儿。 
  姚晴蓦地疑云大起:“臭狐狸莫非知道我在房里,故意堵着门,不让我出去?”想着心中暗恨,转身对陆渐道:“待我去了,你再开门,千万谨记,不许跟臭狐狸说我来过。”不待陆渐答话,将身一纵,翩然上了屋梁,掀开瓦片,钻将出去。 
  陆渐莫名其妙,眼见屋瓦掩好,才推门而出。谷缜见他,叫了声早,笑道:“昨夜十分奇怪,我听见你房里咿咿呀呀的,像是有人在哭。”陆渐心怀鬼胎,面皮一红,颤声道:“哪、哪里有人,你、你听错了吧。”谷缜目不转睛,盯他半晌,忽而笑道:“若没有人,定是闹耗子,人哭我听过,耗子哭却第一次听到呢。” 
  姚晴远远听见,恨得牙痒,偏又无法驳斥,心中郁闷极了。忽听陆渐支吾道:“你、你这话不通,耗、耗子怎么会哭?” 
  谷缜笑道:“这耗子不只会哭,还会写字。”姚晴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我将画像隐语写入《太岁经》,他也瞧见了。”想到这里,双目生寒,心头涌起杀机。 
  陆渐也觉不可思议,摇头道:“岂有此理?”谷缜笑道:“你不信?”放下小孩,转回己屋,捧来一纸素笺,笑道,“先瞧这个。”陆渐接过,笺白如雪,上书一色遒劲字迹: 
  谷兄雅鉴: 
  人谓智有高下,运有穷通,下智之人欲行上智之事,取败之道也;足下自负小才,欲洗沉冤,诚可感佩,亦不自量。君本蝼蚁,不堪一捻,然吾慈悲为念,赐汝生机。而今陈、麻先死,徐海后亡,幸存一汪,窜于故土,吾邀君竞而逐之,胜者生,败者死,料君倜傥,必不相拒。 
  东岛内奸拜上! 
  陆渐瞧得吃惊,半晌道:“这是怎么来的?”谷缜笑道:“不知道啊,我一觉醒来,就在桌上了。”说罢目视陆渐,意味深长道,“这是有人跟我叫阵呢!” 
  “奇怪了。”陆渐说道,“这人既能入房投帖,为何不顺手加害于你?”谷缜笑道:“这叫猫捉耗子,先玩后吃,这人如此张狂,倘若将我轻轻杀了,岂不少了许多乐趣……” 
  忽听姚晴冷笑一声,说道:“说了半天,你才是那只又奸又坏的大耗子!”走上前来,劈手夺过素笺,看上一眼,漫不经心道,“这是男人写的。”谷缜道:“何以见得?” 
  “女子行文,温柔款款,怎会这样硬邦邦的?”姚晴纤纤素手指点字迹,“再说你瞧,这些字迹刚劲有力,绝似男子手笔。” 
  “大美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谷缜摇了摇头,笑道,“区区几句留言,又何必亲自书写?倘使这人是个女子,大可找一名文士男子,说明本意,委托起草。你瞧这酸溜溜的调子,说事之前先发一通议论,不像江湖中人,倒像是八股酸丁。换了是我,就该这么写了:‘姓谷的听好,你小子贱命一条,老子动根指头,就能将你捻死;吐泡口水,就能把你淹死;放个臭屁,也将你熏个半死。如今给你一条活路,看你运道如何,四大寇还剩个汪老鬼,谁捉到谁赢,输了的先叩十八个响头,再抹脖子了账’,嘿嘿,这才叫做江湖中人的豪言壮语。” 
  姚晴一时语塞,双颊阵红阵白,咬牙道:“谁似你这么多弯弯肠子。”五指一挥,素笺飒地飞出,将谷缜脸面盖个正着。 
  谷缜手忙脚乱,扯下素笺,忽就听陆渐一声大叫,两人转头望去,只见他慌张道:“这下糟了,你们瞧这句,‘幸存一汪,窜于故土’,这么说,内奸也知道汪直逃回老家了?” 
  谷缜、姚晴均是哑然失笑。谷缜点头道:“这封留书中,这句话最叫人迷惑!敢问这内奸大人说的话,谁敢深信?就算他目下说了真话,回头告诉汪直,汪老鬼也能临时变计,不去徽州。即便去了,那内奸也能抢先一步,将他宰了。最厉害的莫过于敌人连通一气,布下圈套,咱们一去,岂非自投罗网?总而言之,依照纸上所写,跟他来个‘竞而逐之’,可就是孔夫子搬家。” 
  陆渐道:“怎么说?”谷缜道:“十九是输!” 
  陆渐心往下沉,姚晴却“呸”了一声,不屑道:“说了半天,尽是废话!”陆渐也叹道:“难道没办法了么?” 
  谷缜笑笑,屈指一弹额头,说道:“陆渐,你那夺人兵器的法儿,很管用么?”他答非所问,陆渐望着他,满心茫然。又听谷缜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陆渐抓了抓头,说道:“我也不大明白,自然而然就做了,就好像,就好像……”说到这里,他想了想,方道,“就像是任何兵器到我手里,我都会用,我的兵器碰到别人的兵器,立时就能夺来,至于此中缘故,却叫人十分糊涂。” 
  姚晴凝注陆渐,神色疑惑,谷缜却将手一拍,笑道:“我明白了,必是‘补天劫手’的关系。很好很好,我送你一个名号,就叫做‘天劫驭兵法’。天劫者,‘补天劫手’是也;驭兵者,不但驾驭自身兵刃,更是驾驭对手兵刃。你看如何?” 
  “天劫驭兵法?”陆渐念了两遍,欣然道,“这名字很好,但你问这件事做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谷缜眼里遽尔间闪过一丝厉芒,“倘若有这‘天劫驭兵法’,就算徽州是龙潭虎穴,我也敢去趟上一遭。” 
  陆、姚二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姚晴失声道:“明知是圈套,你也要去?” 
  “不错。”谷缜点头道,“你以为是圈套,他以为是圈套,内奸大人何尝不自以为是圈套?他留下这话,就是要唬得我不敢西向,继续背负污名,如此一来,岂非不战而胜了?哼,天底下哪儿有这种好事?世人都当我不敢去,老子偏偏要去,这就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姚晴“呸”了一声,道:“你有什么兵法,还不是全靠陆渐,至于那个‘天劫驭什么法’,说了半天,我是半点儿也不信的。”见近处有一根晾衣竿,取来折成两截,左手一扬,叫道:“接着。”嗖地掷给陆渐。 
  陆渐接过竹竿,微微一愣。姚晴望着他,手持竹竿,若有所思,忽地问道:“陆渐,你还记得‘断水’剑法么?” 
  陆渐闻言心动,眼前蓦地浮现出那个迎着海风、翩然起舞的白影,不禁感慨万千,笑了笑,说道:“怎么不记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姚晴听了,冷俏的脸上隐露笑意,恰似冰雪初融,春水微晕,陆渐见了,心跳不觉快了几分。 
  姚晴笑容只一现,忽又敛去,淡然道:“既然如此,今天我就用断水剑法,看你能否夺下我的竹竿。” 
  陆渐愣了一下,姚晴却不容他多想,以竹代剑,忽使一招“吉光片羽”,刺将过来。陆渐下意识应了一招“疾风骤雨”,却不料他悟出“天劫驭兵法”,与人交手,便自然而然融入招式,故而竹剑刺出,形虽似而神已非,两剑相交,姚晴便觉虎口发热,手中竹竿如活了一般,跃跃欲出。 
  陆渐一招得手,顿然知觉,生恐赢了姚晴,叫她脸上难堪。忙将竹竿旁移,消去夺兵之势。姚晴忽见他剑势偏转,露出破绽,便使一招“射斗牛”,竹影一闪,电掣光转,刺向陆渐心口。 
  陆渐自得仙碧点拨,学会“定脉”之法,劫力聚于“劫海”,双手越发奇巧。若说当日与赢万城交手,还只能知觉对手内息变化,因敌变化而变化,那么如今这知觉日益敏锐,已然变化为一种直觉,不自觉间,就能因应对方气机,借人之力,夺人之兵,乃至于驾驭敌手本身。 
  然而他神通未足,纵有奇能,却也不能收放自如,与人交手,尽凭直觉,是故姚晴竹竿刺来,陆渐也不及多想,竹竿转回,当胸一拦。 
  姚晴不料他回剑如此之快,哪儿还像当年那个半饥半饱、有气无力的笨小子?“嗒”的一声,姚晴剑势被阻,几乎全无征兆,她掌中竹竿遽尔脱手。 
  陆渐不自觉又用上“天劫驭兵法”,不喜反惊,暗叫一声“苦也”,手腕疾转,复又将竹竿挑回姚晴手里,这一夺一送疾逾闪电。姚晴芳心了然,抬眼望去,陆渐涨红了脸,目光闪烁不定。姚晴心知若是比剑,自己算是输了,但若就此认输,却不丢尽脸面?又想谷缜武功浅薄,眼力差劲,纵然旁观,也不能看清自己丢剑,既然如此,不如支撑到底,总不能叫这臭狐狸笑话。 
  想着厚了脸皮,紧咬银牙,仗着陆渐不敢来夺兵器,右手竹竿“刷刷”一通乱刺,左手却拈了一枚“孽因子”,觑准方位,屈指弹出,“孽因子”入土,“周流土劲”也自她足底涌出。这真气性质奇特,与土相合,更生奇变,地面微微一拱,“刷”的一声,一根青灰藤蔓破土而出,见风就长,须臾粗逾儿臂,缠住陆渐双足,“簌簌”绕将上来。 
  陆渐本领全在双手,脚底功夫稀松平常,故而一缠便着。姚晴趁他无法动弹,左刺右刺,只不与他竹竿相交。陆渐初时还能勉力挥竿,虚应故事,但随“孽缘藤”渐缠渐密,从头到脚捆个结实,别说出剑,张嘴说话也成难事,被姚晴一剑抵住胸口,微笑道:“认不认输?” 
  陆渐有心认输,无力说话,口中呜呜,两眼骨碌碌乱转,谷缜“呸”了一声,冷笑道:“这算劳什子比剑,有本事撤了藤,重新比过。” 
  姚晴见陆渐辛苦,心中不忍,散去藤蔓,瞥着谷缜道:“但使能胜,用剑用藤有何分别?‘孽缘藤’有六般变化,这种‘长生藤’是最不伤人的,其他的什么‘蛇牙荆’呀、‘恶鬼刺’呀,无不要命。你不是瞧见了么,桓中缺的脸被‘蛇牙荆’扎伤过,变成那么个怪样子。”陆渐听了,想到方才藤蔓缠身的光景,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姚晴哧了一声,又说道:“你道这个‘天劫什么法’能打遍天下,真是不自量力。”谷缜却面不改色,呵呵笑道:“陆渐自不能打遍天下,一个好汉三个帮,若无大美人襄助,凭我二人,断乎不能成事。” 
  姚晴心中十分受用,嘴里却冷冷道:“少拍马屁,我就算去,也是为了陆渐性命。哼,跟你臭狐狸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谷缜笑道:“自然,自然。” 
  姚晴转眼望去,见陆渐定定望着自己,双目泛红,隐有泪光,猜到他心中所想,不由暗叹,牵着他衣袖,走到屋后,低声责怪道:“傻小子,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哭?你看臭狐狸,脸皮比地皮还厚,何时服软过?” 
  陆渐听了,忍住泪,涩声道:“阿晴,为了我,累你冒险,我、我心里难过极了……”嗓子不觉哽咽了。 
  姚晴胸中滚热,情难自禁,牵着陆渐的手,盈盈坐在一处断垣上,将头靠在他肩上,轻轻笑道:“只要你心里想着我,念着我,就算再险再累,我也不怕……”这话冲口而出,顿时又觉害羞,心道:“傻丫头,你怎地变得心软啦?尽做些小女人的勾当,说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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