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娘道:“主人,现在四衣卫的老魔已经查清楚了,应可表明身份,调动兵马,一举将他击溃。”
徐不凡以坚定的语气道:“不,老贼的党羽甚多,目前尚未全部掌握,尤其是老贼的身后另有更扎手的主子未明,万万不可轻率行事,危及陛下的安全。目前敌明我暗,反而方便多多。”
收起密诏,向前跨了几步,对杜伯元道:“老太傅,我现在能杀得了你还是杀不了你呢?”
杜伯元已如斗败了的公鸡,泄了气的皮球,一连喊了几声:“罢了!罢了!”
唉声叹气的道:“一失足成千古恨,老夫自知罪在不赦,但请中山王高抬贵手,赏我一个痛快。”
“别忙,你想死也别急在一时,有几句话,我还是想请教老太傅。”
“什么话?”
“四衣卫的那个老魔头,本王已查明在案,不必由你来指证,我想知道的是,以老太傅的身份地位,为何会与这种人勾搭在一起?在满朝文武中,还有那些同党?尤其,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幕后是否的确另有主谋人?是谁?”
杜伯元的情绪,这时稍为稳定一些,又是一声长叹,道:
“事到如今,老夫也没有再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此非谈话之所,我们是否可以换一个地方,再作深谈?”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徐不凡心头一阵振奋,认为褚良的全盘秘密马上就要揭开了,道:“好,咱们就到你的书房去谈。”
杜伯元摇摇头,道:“老夫的意思是换一个安全所在,否则,可能该说的还没有说完,就已命归九幽。”
“老太傅认为太傅府不安全?”
“他们党羽密布,无所不在,如果老夫判断无误,他们很快就会派人来。”
“何以见得?”
“王爷来的时候,罪臣正准备出门,就是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他们发现老夫久久未到,一定会派人来查探的。”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会议?”
“详细的情形罪臣也不清楚。”
“都有那些人参加?”
“听说有锦衣卫指挥廖九雄、刑部总捕头马致远、鞑靼法王巴尔勒,还有……”
还有些什么人?杜伯元想说也没有机会了,头顶之上突然出现一条黑色人影,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抓破了杜伯元的脑壳,飞上另一堵墙,远远望去,就好像一只抓小鸡的老鹰,一闪而没。
“鹰指功!”
“鹰指功!”
徐不凡主仆惊呼声中,一齐飞上了墙,褚良动作太快,早就不见了,王石良想要返回去割杜伯元的人头,徐不凡道:“算了,赏他一个全尸,咱们快回燕王府去,准备追赶杜太傅。”
阴曹地府。
笔管山下,小洞天。
徐不凡又与师叔黄明德、黄宏德,师妹黄绵绵,以及尤猛将军聚会在—起,津津有味的谈论着阳世的经过。
最高兴的当然是黄绵绵,天真无邪的偎依在徐不凡的身边,娇声娇声的说道:“哥,这一次,你是来追杜伯元的,对不对?”
徐不凡笑道:“是呀,你怎么知道?”
“我在望乡台上看到的,最近我天天都去望乡台,知道你会来,已做好一盘你最喜欢吃的咕噜肉在等着你,我现在就去拿。”
真的从厨下端出一盘色香味俱佳的咕噜肉,催促徐不凡主仆快吃,徐不凡吃了一块,赞不绝口,黄绵绵高兴的跳起来,勾住徐不凡的脖子不放。
黄明德看在眼中,嘴都笑歪了,佯怒道:
“绵绵,你已经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不再是黄毛丫头,这样成何体统,你要知道,不凡是从小就订过亲的人,人家小琬姑娘可不答应。”
黄绵绵头一甩,嘴一撅,稚气未脱的道:“我不管,在阳世,哥是常小琬的,在冥府就是我的,谁要是抢他,我就跟谁拚命!”
引得尤猛等人一阵哄堂一笑,黄绵绵发觉失言,也羞红了脸,急忙松开了手,退立到一旁。
黄宏德说道:“不凡,追到杜太傅没有?”
徐不凡道:“老太傅还没有到,我已交代阴官及枉死城主,杜伯元一到,他们会马上会派人通知我的。”
脸色—整,继又说道:“杀害师父的三才会长柳清风已死,害死三师叔的上官堡主上官嵩也自杀了,只是杀二师叔的凶手王坤元尚消遥法外……”
话犹未完,黄绵绵插嘴说道:“上宫姑娘好可怜啊。”
徐不凡心中一阵绞痛,道:“绵绵,当时的情形你全看到了?”
“看到了,当时的情形真吓死人,我真耽心上官巧云会杀死你,哥,你说句良心话,爱不爱巧云姑娘?”
“我心里边只有小琬—个人,不可能再容纳别的女孩。”
“如果没有常小琬,你会接纳她吗?”
“有可能,巧云是个很值得人爱的少女。”
“常小琬下落不明,我觉得你不应该拒上官巧云于千里之外,这样未免太残酷。”
“绵绵,你不懂,我的心早巳给了小琬,不可能再分给别人。何况小琬已经有了下落呀。”
“哥,照目前的情形看,常小琬不是断肠人,就是钟雪娥,二女之中,必有一人。”
“哦,对了,在望乡台上,你可曾见到钟雪娥的真面目?”
“别提了,每次见到她,都是背对着人家,真倒霉!不过,不管她是美是丑,我都不喜欢她。”
“为什么?”
“因为她的心机太深。”
“断肠人呢?”
“一样,神秘兮兮的,哼!”
“也许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
“比如有特殊任务,或者说有某种顾忌,等等。”
“哥,不管这些,我问你一句话,如果你的常小琬真的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不怎么办,”徐不凡认真的说:“我还是会娶她为妻。”
“哎呀,”黄绵绵像扭糖股儿似的扭了一下,道:“像你这么英俊的人,怎么可以娶个丑八怪。”
“你应该记住,我也是个残废,况且她是为我而毁容。”
“赫!你们都了不起!”
“好女不嫁二男,好马不配双鞍,同样的,好男也应该从一而终,不娶二女,这样才公平。”
“赫!好伟大的爱情!”
“绵绵,别瞎起哄,我认为这是做人的起码原则。”
黄绵绵又偎上来了,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声音甜的像蜜糖:
“哥,我还想问你—件事,你要老实的回答我,假如我没有死,也同时爱上你,你娶谁?”
这可是个难题,王石娘、高天木为主人捏了一把冷汗,生怕他一个不小心答错了话,伤了黄绵绵。
因为他们素知主人是一个不擅撒谎的人。
说了谎,徐不凡会心跳,会脸红,会露出马脚。
这一次,却以高度的技巧,巧妙的逃过一劫。
“我能不能不答复?”
“不行,你一定要答!”
“我两个都娶,享享齐人之福。”
“不可以,好男不娶二女,你只能娶—个。”
“那我就两个都不娶,去当和尚,你们去当尼姑,我们永永远远在一起。”
“哎呀,你偷懒,乱盖乱搪塞。”
小拳头像雨点子似的,打在徐不凡的胸膛上。
徐不凡握住她柔荑似的小手,道:“绵绵,别再胡七八扯,快说杀死你的人到底是东方霸?还是马白水?”
提起杀身的仇人,黄绵绵又堆下—脸的恨意,道:
“他们两个都有份,东方堡主东方霸给了我致命的一掌,被白水庄主马白水—刀砍死的。”
说了这半天话,徐不凡发规好像少了一位朋友,道:“尤叔,血魔王没有住进小洞天来?”
尤猛道:“来住过几天,又走了。”
“这是为何?”
“血魔王说他自己孤独惯了,过不惯热闹的生活,住没几天,便又搬回酆都城郊外的那个山洞去了。”
“近况可好?”
“绵绵常去看他,还是由绵绵说吧。”
黄绵绵张口欲言,徐不凡道:“反正我一定得去拜访一下血魔王,绵绵,咱们在路上边去边说吧。”
将特别准备的冥币,留一部分在小洞天,立即离开笔管山,向酆都城奔去。
奔不出十丈远,徐不凡就开口了:“绵绵,快说血魔王的近况如何?”
黄绵绵单刀直入的道:“不好!”
“不好?怎么了?”
“血魔王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血魔王的确喜欢孤独,常常单独一个人呆思冥想,回味品尝他与眇目神尼的那一段不平凡的爱情,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日一夜,不动不食我们因为关心他,结果却反而妨碍到他,不论是请他吃喝,或者找他聊天,都对他造成骚扰,这就是他离开小洞的主要原因。”
“人,各有所好,丝毫勉强不得,只要他过得快活就行了。”
“我们也是这样想,并未强留,同时我还建议血魔王,黄泉府是个好地方,何不搬到那里去住。”
石娘娘击掌叫好:“对,这是个好主意。”
黄绵绵苦笑道:“问题就出在我这个馊主意上……”
高天木—楞,道:“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黄泉府又有了新主人?”
黄绵绵沉重的点点头,道:“正是这样,黄泉府又有了新主人,而且还是一个厉害角色,连血魔王那样出神入化的身手,居然连金銮殿还没有进去,就被人打成重伤,知难而退。”
徐不凡吃了一惊,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黄绵绵道:“最令血魔王气愤的是,挨了一顿狠揍,还不知道对方是何许人。”
“这件事,师叔他们知道吗?”
“血魔王叫我不要告诉他们,血魔王认为,连他自己都挨了揍,何必再叫尤叔他们去触霉头。”
“对,血魔王打不过的人,别人去也是白搭。”
一面谈,一面紧赶,绕过丰都城,一径来到血魔王居住的小山洞。
血魔王的伤势果然不轻,脸色白苍苍的,没有半点血色,不时手抚胸口,发出连串干咳,显然是伤到了内脏。
徐不凡忙将灵丹妙药取出,给血魔王连服三粒。
吕洞宾的仙丹非比寻常,血魔王运气三十六周天后,已大有起色,迫不及待的说:“不凡,你找到眇目神尼没有?”
徐不凡见他不顾重创之身,第一句话就问起神尼,心下甚是感动,将与眇目神尼见面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全部告诉他。
血魔王细心倾听着,咀嚼着徐不凡的每一句话,神情亢奋中显得有点激动,徐不凡话一说完,血魔王马上又追问道:
“不凡,你刚才说,她听到老夫叫你转告的话以后,全身剧烈的颤抖着,脸部的线条扭曲,不时发出梦呓似的语声,……久久不能自己,对不对?”
徐不凡道:“在下的口才不好,不会形容,事实上可能犹有过之。”
“她曾经问过老夫的去处?”
“是的,我告诉她目前可能暂时住在小洞天。”
“如此,我得马上去小洞天,再见。”
血魔王一下子变得像个小孩子似的,匆匆忙忙就往洞外走,徐不凡追上来道:“前辈现在到小洞天去做什么?”
“去等神尼呀,她一旦来到九幽,如果找不到我,一定会很着急的。”
“前辈,神尼已修成正果,神通广大,不会找不到的,倒是黄泉府里的事,尚祈前辈细说从头,那个打伤你的魔头是谁?”
“他自称幽冥教主。”
“没有名姓或绰号?”
老魔不肯说。
“是什么模样?”
“白发长可及腰,全部覆盖面前,根本看不见。”
“功力如何?”
“高不可测,老夫在十招之内便败下阵来。”
“前辈,我知道,你因为无心与人一争短长,疏于修练,所以功力大打折扣,不凡想知道,假如前辈在颠峰状态下,能否取胜他?”
“可能仍然略逊一筹。”
徐不凡一听血魔王在颠峰状态下,仍然不是幽冥教主的敌手,不由大惊失色,不得不对这位神秘魔头另眼相看,道:“这个老魔头占据黄泉府有多久了?”
“可能在我们上次离开之后,便乘虚而入。”
“既然称作为教,应该不会单单他—个?”
“半月前,老夫闯黄泉府时,徒众还不多,目前听说正在大肆招兵买马。”
“如何扩张势力?”
“在酆都城内摆下一座擂台,据说凡是身手不俗的,都被他吸收去了。”
“擂台由幽冥教主亲自主持?”
“他退居幕后,由他的爪牙出面。”
“不凡自不量力,想与石娘、天木、绵绵一闯幽冥教,前辈意下如何?”
“硬闯恐非上策,老夫建议去打擂台。”
“打擂台?”
“嗯,”血魔王有板有眼的说道:
“凭四位的功夫,只要在擂台上随便露两手,一定被他们吸收,名正言顺的进入黄泉府。”
黄绵绵黛眉一扬,道:“这办法好极了,省时又省事,咱们就这么办!”
血魔王认为,眇目神尼极有可能深入九幽来看他,是以,话一说完,向大家摆摆手,就急匆匆的走了,步履轻捷,嘴里还哼着旁人听不懂的山歌。
爱情,好大的魔力!
连血魔王的内伤都可以治愈!
四人八目相对,神秘的笑笑,耸耸肩,黄绵绵还扮了一个鬼脸,也随后离开山洞,奔向酆都城。
酆都城,是冥域内最大的一个城市。
城中心,有一个广场,占地约十亩。
广场中央,搭着一座颇为奇怪的擂劝。
说它奇怪,主要是台面太小,长宽只有一丈二尺,施展极为不便,离地却高达二丈五尺,没有相当的轻功修为,根本连擂台都上不去。
更奇怪的是,打擂的规矩与众不同:
一登上擂台,就有一两冥银的赏赐。
戳擂台主一指,赏冥银二两。
打擂台主一拳或一掌,赏冥银十两。
给擂台主一刀或—剑,赏冥银二十两。
打死擂台主不偿命,赏冥金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么优厚的赏格,自然引鬼觊觎,擂台下摩肩接踵,鬼影幢幢,果然麇集了不少孤魂野鬼。
有那阳世武行出身的练家子,更是趋之若鹜。
只是,有的鬼轻功太差,根本上不了擂台。
有了的鬼虽然勉强上去了,不旋踵间,又被擂台主打得鼻青脸肿滚下来。
只有少数的鬼,赢得一拳半脚,得到花红,被幽冥教收容。
鼓掌声、吼叫声,充斥全场……
向胜利者鼓掌、喝彩!
对失败者吼叫、讪笑!
鬼性似乎亦与人性相同,喜欢趋炎附势,喜欢落井下石。
这时,擂台主站到台口来了,身材高大,面若涂朱,双拳一抱,朗声说道:
“老夫神刀铁汉,半月来一直设擂酆都城,志在以武会友,广结同好,败者请勿气馁,改天再来,胜者将结为金兰,引为知己。各位,有本事的朋友们清别客气,铁汉在此候教,务请—显身手,请!请!”
飕!第二个请字尚未出口,有一条黑影直飞台上,由于速度太快,身法又极美妙,台下立即曝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上来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魁悟汉子。
立有一名擂台主助手,端着一个红盘子,送上一两冥银。
擂台主铁汉,站起身来,正欲趋前迎迓,飕!飕!飕!三声响,擂台下又冒上三条黑影来。
这三条黑影,比刚才的那一位更快,更美妙,在擂台上空,像鲤跃龙门一样,翻了一个斤斗,轻飘飘的落在台上,并肩而立。
是一女二男。
女的十八九岁,面色青绿,看上去很是吓人。
一个男的瘦高挑的身材,黑脸,比锅底还黑。
另一个男的,脸上五颜六色,满面污垢,看不清五官,也看不出年龄来,肋下佩着一口奇形怪状的古剑。
台下的观众可大开眼界了,鼓掌声、喝彩声,此起彼落,有的喉咙已沙哑,有的手掌发红。
擂台主的助手,忙不迭的端来三个红盘,送上三两冥银。
神刀铁汉正巧立在满面污垢之人的旁边,拱拱手,神态颇为高傲不屑的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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