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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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 第4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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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佑樘深望柳乘风一眼:“除了内宫和内阁,还有那坐镇江南的成国公,朕原先的主意,便是令你辅佐太子,你素有机谋,与太子关系莫逆,又是皇亲,朕打算令你辅政,如此,朕也就没有遗憾了。”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也很简单,朱佑樘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不能用太子,那就用柳乘风,在情感方面,柳乘风和朱厚照关系自不必说,便是和亲生兄弟也没什么两样。同时,柳乘风又是皇亲,身为皇亲利益肯定是和宫里一致的,柳乘风也绝不可能倒戈到内阁一边。更重要的是柳乘风这个家伙本事还不小,也就是说,朱佑樘为太子安排的后事里头,柳乘风是核心人物,柳乘风将取代以往的太监,成为制衡内阁和文官们的最重要的人,只要有他在,才能既让马儿吃草,又不能让马儿们当爹,保证皇室的利益。

    其实朱佑樘之所以选择柳乘风,还有一个更深沉的原因,在于柳乘风的性格,柳乘风的性格有些刚硬,刚硬的人就难免得罪人,这几年柳乘风几乎把满朝的文武都得罪光了,今天不是和这个起冲突,明天就是和那个势不两立,也就说,柳乘风在制衡文官集团甚至是其他利益集团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这些人在制衡柳乘风?

    所以有柳乘风在,朱佑樘觉得自己足以高枕无忧了,从这一点的安排上来说,朱佑樘确实不愧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人还没死,就已经把几十年后的事都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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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二章:试探

    朱佑樘的安排自然是没有的,在这个无懈可击的安排之中,柳乘风显然占了最重要的位置,可偏偏事情出了差错,所以朱佑樘才苦笑一声,随即道:“只是可惜朝中群议汹汹,最后的结果却是内阁那边请朕敕封你为藩王,朕原本不想答应,可是踟躇再三,竟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佑樘显得有些惋惜,有些时候并非是什么事都是皇帝能够做主,大臣们飞蛾扑火一般的认准了某事非要闹,宫里也只能妥协。

    不过朱佑樘脸上的表情却又像是在告诉柳乘风,其实他之所以做出让步,倒并非是因为大臣们闹得凶,而是为了柳乘风本身,一个位极人臣的臣子虽然显赫,可毕竟还是有忧患的,柳乘风已在现今的大明朝打了太多的烙印,朱厚照且不说,可要是将来呢?将来若又有新君登基,想要树立权威,那第一个要拿来祭旗的就是柳乘风。这世上位极人臣的臣子又有哪个是好下场的?

    朱佑樘这么做,对百官们做出了妥协,其实不只是因为大臣们闹得凶,也不只是内阁那边极力赞成,根本原因就是在这里。

    朱佑樘叹了口气,见柳乘风默默无言,大口地喘了口粗气道:“现在既然已经敕你为藩王,按照朝廷的规矩,你现在进京只是驻京,待不了多久就得回去就藩,朕的算盘只怕要打空了。”

    如朱佑樘所说,事情又回到了原点。既然没了柳乘风,那朱佑樘所安排的后事等来的就是一场空,这才是朱佑樘叹息的原因。

    柳乘风连忙安慰道:“陛下,太子聪慧,其实京师里便是少了微臣也没什么大不了,将来太子若真的登基,也定是个像皇上一样的好皇帝。陛下何必要做这么长远的打算?”

    “但愿如此吧。”朱佑樘的回答显得有些冷淡。朱厚照的性子,他清楚,朱厚照绝不可能会是个勤勉的皇帝。能做个守成之主就已经是天幸了,再多的奢求,朱佑樘也不敢去多想。所以朱佑樘才说了但愿二字,这意思是表示自己的忧虑。

    朱佑樘继续道:“可是眼下也只能看他的造化了,朕当政十五年,天下还算清平,国库也有盈余,这些都是朕留给他的,就算他有些时候胡闹,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孙自有儿孙福,朕颁了旨意敕命你的时候就已经想开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是徒劳无益。”

    朱佑樘的脸色又是凝重起来,道:“可是朕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若是去了楚地,如何治国?”

    柳乘风一头雾水,不知朱佑樘为何这样问。不过朱佑樘要问,柳乘风自然不能简慢,想了想道:“那个地方现在较为富庶,商贾云集,从前的廉州乃是朝廷的半个钱袋子,每年上缴国库的数目就有上千万两银子。现在那里已经称藩,微臣去了那里,仍旧延续其治理的办法,不过原来朝廷的税赋可以改为每年的朝贡押解入朝,微臣今日是皇上的臣子,现在就算称藩,明日也还是太子的臣子,君臣之礼微臣不敢忘,所以这楚国与大明名为藩贡的体系,可是楚地名为藩国,其实还是大明朝的南疆,那里靠近南洋,若陛下不弃,微臣愿为朝廷卫戍南疆。”

    柳乘风说了这么多,中心思想就是一个意思,虽然名义上改变了,可是实质还是差不多,他是靠宫里起家的,现在既然宫里敕他为藩王,那么他这个藩国肯定会比其他藩国与朝廷更亲近,他柳乘风是和朝廷休戚与共的,所以对各国来说,楚国或许和他们没有其他不同,对朝廷来说,楚国是番邦异国,可是对宫里来说,大家是自己人,同气连枝。…;

    朱佑樘微微颌首,道:“假若……朕说的是假若,假若有一日,大明朝出了乱子呢?朕的意思是说,若是厚照出了乱子,你当如何?”

    这个问题似乎带着一股试探的意味,这让柳乘风暗暗打起精神,显然他接下来的回答很重要,无论是对皇帝还是对他自己,沉默片刻,道:“太子殿下若出了乱子,微臣愿随时赴京匡扶太子。”

    朱佑樘笑了,随即道:“可要是有奸臣不让你赴京呢?”

    这问题让柳乘风心里打了个哆嗦,朱佑樘的问话让柳乘风感觉好像是在挖陷阱,专门等柳乘风往陷阱里跳一样,皇帝出了乱子,奸臣们不让柳乘风入京,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其实也不是无解,答案还是有的,只是这个答案有些大逆不道,说出来可能会死人的。

    柳乘风在思考,自己是不是需要回答,如果回答就可能承担风险,可要是不回答,皇上这边想必也敷衍不过去,沉默片刻,柳乘风正色道:“陛下,若是朝廷当真出了奸臣,即将颠覆社稷,那么微臣愿靖难平贼!微臣与太子名为君臣,实为兄弟,兄弟有难,微臣岂可坐视不理,微臣愿效周公,万死不辞。”

    柳乘风说完了这番话,肠子都要悔青了,这番话实在有点大逆不道,靖难平贼的事又不是没有先例,燕王造反的旗号是靖难,宁王造反的旗号也是靖难,自己现在也提出要靖难了,这不是自己找抽吗?可是很显然,柳乘风还是毫不犹豫的说了,因为他在赌,赌他这一次说对了!

    朱佑樘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柳乘风,随即莞尔一笑,道:“嗯,朕知道了。”

    他只是简略的说了一句知道,也没有说好更没有说坏,随即又道:“你这一次平叛立下了大功,居功至伟,所有远征的将士朕都要重赏,你拟定个名册来给朕看看,好了,朕乏了,你下去吧,回家之后,随时待诏候命,朕若是身子好一些,自会召你入宫。”

    柳乘风手里捏了一把冷汗,却是装出一副平常的样子点点头道:“那么陛下要好好养身,微臣告退。”

    柳乘风碎步离开,朱佑樘目送他的背影不见之后,脸色变得很是凝重,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即抬起眼来看了榻前的太监和女侍,咳嗽一声道:“你们也都下去,这里暂时不必伺候。”

    众宫人纷纷行礼,一个个鱼贯而出。

    朱佑樘坐在榻上发了一会儿呆,过了片刻便传出了轻盈了脚步声,张皇后一脸疲倦的进来,勉强笑道:“臣妾听说陛下把宫人都差遣出了寝殿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怎么,陛下身子好些了吗?你要多休息才是,瞧瞧你,又倚在枕上,还是躺着为好。”

    朱佑樘却是纹丝不动,等到张皇后靠近坐在了榻上,他才微颤颤的伸出手握在了张皇后的柔荑上,眼睛却是目视着正前的帐子看着虚空愣愣发呆。

    “朕方才召问了柳乘风。”

    朱佑樘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张皇后为朱佑樘小心翼翼撤下了高枕,令朱佑樘平躺下去,一面微笑道:“臣妾知道,其实方才臣妾也召问了他,他这一次去江西消瘦了许多,这也难为他,跑的千里之外,又是带兵又是打仗的,这是辛苦了他。”

    朱佑樘看了张皇后一眼,终于露出了几许笑容,不过这笑容在他病态的脸上显得有些勉强,朱佑樘道:“朕方才试探了他一下,朕想知道……想知道他对朕对太子是否真的死心塌地,你知道,朕是天子,尤其是到了这个时候,哎……这也是万般无奈,凡事总是要万无一失才好。”…;

    张皇后正要给朱佑樘掖被子,听了朱佑樘的话柔荑不禁顿住,脸上掠过一丝僵硬,随即问道:“陛……陛下试探的如何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张皇后显得有些紧张,不管怎么说,柳乘风算是除太子之外这一对皇室模范夫妻最信重的一个人,若是这样的人都疑心有什么问题,那么这世上还有谁可以相信?

    朱佑樘吁了口气,道:“朕问他,若是太子出了乱子,天下大乱,朝中出了奸臣他会怎么做?”

    张皇后没有吱声,只是在安静的旁听。

    朱佑樘笑了笑,道:“于是他回答,他会立即赴京绝不会迟疑。于是朕又问他,若是有人不许他入京呢?”

    张皇后道:“他又如何答?”

    朱佑樘有气无力的道:“他……他说……他说他愿靖难平贼,匡扶社稷……”

    听到靖难二字,张皇后不禁低呼了一声,其实在太祖的时候靖难这个词还是好的,可是自从出了燕王,靖难虽然在官面上是褒义,可是私底下谁都知道,所谓的靖难是要起兵的。

    到了宁王这里,靖难就成了笑话,成为了野心勃勃的王侯们专用的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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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三章:托付

    张皇后听了眉头蹙起,不禁道:“陛下,柳乘风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弘治朝有人说靖难,那可不是什么好词儿,所以张皇后不免生出一些担忧

    朱佑樘眼皮子已经有些撑不开了,却还是撑着,勉强道:“他这么说,其实意思也很简单,就是告诉朕,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愿为宫里赴汤蹈火,朕方才故意试他,是因为知道他的性子本来就是个不容沙子的人,朕相信,若是太子在京师当真出了事,他定会靖难,若是他不当着朕的面说出来,答的是其他答案,朕定会怀疑他有自己的私心,可光明磊落的说出,朕才放了心,他没有私心,靖难二字,对宁王这样的人来说是下三滥的勾当,可是对他却恰恰相反,他越是这样光明磊落的回答,朕越是信这一点。”

    朱佑樘喘了口气,道:“他这个人有大才,或许对百官们来说,都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一些小勾当,可是对朕对社稷来说,这些雕虫小技都是妙到了极点,从聚宝楼到丽人坊,从学而报到商行,这都是创了前人未有之先河,若这个人不忠心,颠覆社稷的必是他,可他要是忠心耿耿,匡扶天下使我大明延续万世之久的也是他。”

    “可是朕相信他,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只要有太子在,他绝不会对太子有丝毫的不利,现在,朕也可以放心了。太子虽然不才,却是有福之人哪。”

    说到有福的时候。朱佑樘都不禁有些羡慕,当年先帝留给他的江山满目疮痍,天下处处都已经有蠢蠢欲动的倾向了,当时朱佑樘就像坐在了火药桶上,随时都有社稷倾覆的危险。可是朱厚照呢?朱佑樘留给他的却是一个国库丰盈的朝廷,一个清平的天下,万国来朝。繁荣安定。

    再加上太子和柳乘风如兄弟般的关系,朱佑樘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他抓住了张皇后的手。淡淡的笑道:“朕即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张皇后又是黯然又是悲伤,眼中闪烁着泪花道:“陛下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陛下长命百岁,是……”

    朱佑樘触动了心事,脸色却变得坦荡起来,微微笑道;“你不必再说什么,朕从前安慰你,从前也在这般的安慰自己,可是朕知道,有些话迟早要说,有些事迟早也要发生,生老病死的事并非是人力所及。现在宁王的叛乱已经平灭,太子再无后顾之忧,而柳乘风也算有了个归宿,将来朵朵跟着定是不会受到亏待,所……所以……”朱佑樘意识渐渐的有些涣散。支撑着道:“有……有太子和柳乘风在,他们只要还……还在……他们在……你也可以安心颐养天年,太子虽然顽劣,却是纯孝之人,柳乘风虽然处事乖张,却颇重情义。朕不必再担心你们孤儿寡母,不……不必字担心了。朕……朕活了这么多年,临到这个时候最担心的便是你们,可是……可是现在朕终于没了遗憾。好了……朕乏了,这里不必你来伺候,你好好歇一歇,歇一歇吧,朕也要歇一歇……”

    张皇后泪眼滂沱,只恨不得大哭一场,却是勉强露出笑容,害怕自己的眼泪会教丈夫心里不悦,拼命点头,道:“是,是,皇上也歇一歇,皇上睡了臣妾再去歇息,皇上……皇上……”

    她突然大叫两声,随即道:“太医,太医进来。”…;

    御医院在外头随时候命的几个大夫听罢连忙跌跌撞撞的进来,经过一番检视,才向忧心重重的张皇后道:“娘娘,陛下脉搏还在,只是又昏厥了过去。”

    张皇后脸色木然,只是点点头,随即正色道:“留在这里伺候,陛下若是什么时候醒了,立即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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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乘风从宫中出来,回到了公府这边,许久没有回家自是归心似箭,看到这门脸前那还没有撤换的烫金‘廉国公府’匾额,柳乘风心里说不出的亲切,他快步进去,谁知里头已是挤了不少人。

    以太子朱厚照为首,到张家兄弟,还有成国公世子,以及锦衣卫里的一些高官显贵,甚至是学而报的总编,聚宝楼和商行的大掌柜,还有平日的一些亲朋好友俱都到了,诸人欢天喜地,一见到柳乘风进来便一起发出欢呼,接着便是络绎不绝的恭喜道贺之声,在多数人眼里,柳乘风敕封为王,这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许多人其实并没有往深里去想,只是觉得柳乘风加官进爵,大家跟着沾光。

    柳乘风本想立即回去见见自己的妻子,回去看看朵朵,看看她近来有没有胡闹,见见朱月洛,听她说近来又读了什么书,探望一下温晨曦,想见见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子。

    可是现在……这个念头似乎要落空了,他只得苦笑以对,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招待这么多客人。

    朱厚照却是道:“柳师傅不要招待什么,本宫已在外头包了几桌宴席给你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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