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风微微一笑,随即道:“可是后来,刘吉的案子疑点越来越多,直到锦衣卫寻到那个管事之后,却是接二连三撞到了杀人灭口,又撞到了人设法解救,杀人灭口自然好理解,我若是刘学士,当然也不希望这管事留在这世上……”
刘吉的脸色一变,紧张的看着杵乘风。
可是柳乘风显然没有继续揭露他丑事的意思,而是打了个哈哈,继续道:“可是替锦衣卫赶走这些杀人灭口之人的人又是谁呢?当时下官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杀人灭口之人可以理解,可是是什么人,却一定要救锦衣卫呢,锦衣卫的名声一向不好,若说是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哈哈……”
想到这个理由,柳乘风都不禁笑了,或许是他的自信感染到了别人,一些朝臣也不禁莞尔。
柳乘风继续道:“直到后来,下官把审问了那管事一番,才终于明白了,那一伙人并非是搭救锦衣卫和那管事,而是有更深的目的。
娄封当然不会想到,那些太监衣帽的人居然都是身强体壮的精锐武士,此时以极快的速度从殿中的各个角落纷纷携了兵器围了上来,足足四五十人,将他们围住。
而且他分明听到,就在这正殿的左右侧殿居然也传出了一阵阵的脚步声,那靴子踩在砖石上咔咔的声音,让娄封顿时色变。
殿中的文武百官也想不到会有这个情况,已是低呼连连了,所有人都不禁向四周退开,毕竟站在这里的除了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就是手无缚鸡的文臣,他们倒不是没有与乱党肉搏的勇气,只是这个时候谁都知道,事情不只是眼前这么简单。
丹陛上的朱佑樘抿着嘴,不发一言,却是嘲弄似得看着娄封,这时候,已有一队队武士穿着新军的军服提着武器从侧殿中出来,他们并没有去围杀娄封,而是黑压压的围住了丹陛,将朱佑樘围了个水泄不通。
柳乘风按剑的手松弛开来,目光如炬的看着娄封,微微一笑,道:“怎么样,娄大人想不到吧,想不到在这里为何会有新军,想不到这些太监成了武士?想不到本侯其实在这儿早就久候娄大人多时?”…;
娄封的目中掠过一丝骇然,一种不详的预感压在他的心头,他的脸色却是平淡无奇的样子,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他冷哼一声:“原来你早就发现了是老夫?”
柳乘风摇头,道:“倒不是早就发现,只能说不早也不迟。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当时下官奉旨查案,与大人交涉时,看到大人的小厅里竟是摆了不少字画,当时下官便问大人大人莫非也是个雅人,大人却是回答说,自个儿不过是个粗人,哪里谈得上雅字,整日只知舞刀弄枪、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又说这些字画,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大人的解释确实没有错,只是下官却知道大人是在骗人。”
娄封冷笑:“何以见得?”
柳乘风淡淡的道:“大人的拇指和食指指尖明显有茧子,而且这几指的指甲划痕累累,若是舞刀弄枪的人,那也该是手心长茧而已,这几个指头长茧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大人酷爱行书,同时大人素好弹琴,唯有长年累月写字弹琴之人才有这样的茧子。”
柳乘风把自己的手掌伸出来,手掌上很是光洁,可是几只手指处也有微微的茧子痕迹,只是消散了很多柳乘风笑道:“下官不才,从前靠摆字摊为生每日行书下来,恰好也曾生过这样的茧子。本来嘛,这只是一件小事,大人就算糊弄下官也没什么,可是下官当时就不免想,这行书弹琴本是个雅好,传出去也是一件美谈,大人如此风雅之人,偏偏要树立一个莽夫的形象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只是这个疑问下官倒是没有往深里去想,当时下官只是认为大人是个心机深沉,深藏不露,与外表相比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罢了。”
“可是之后,地道的事泄漏,下官深夜去寻大人,让大人回忆大人担任金吾卫指挥使时搜查太常寺的事,大人把事情一股脑的推到了提督太监刘昌身上口当真听到提督太监刘昌与此事有染,下官也是吓了一跳提督太监刘昌可是掌着勇士营的,一旦对皇上不利,后果不堪设想,从那时起,下官也没有怀疑到大人头上而是将目标放在了刘昌和刘吉两位大人身上,当时刘吉的嫌疑较大尤其是他和杨作不清不楚的关系,再加上刘吉审到杨作对的异样,这让下官打算将刘昌的事暂时放一放,毕竟那时对刘昌动手只会打草惊蛇,这刘昌若当真是乱党,潜伏了二十多年,想必就算再急于一时,也不会立即有什么动作。打草惊蛇只会坏事。”
“可是大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敦促宫中有危险,让下官先控制住刘昌和勇士营再说,当时微臣也不敢往坏里揣测大人,只是觉得大人未免有些太紧张了一些,话又说回来,若是当真担心宫中安危,紧张是在所难免的嘛。”
柳乘风微微一笑,随即道:“可是后来,刘吉的案子疑点越来越多,直到锦衣卫寻到那个管事之后,却是接二连三撞到了杀人灭口,又撞到了人设法解救,杀人灭口自然好理解,我若是刘学士,当然也不希望这管事留在这世上……”
刘吉的脸色一变,紧张的看着杵乘风。
可是柳乘风显然没有继续揭露他丑事的意思,而是打了个哈哈,继续道:“可是替锦衣卫赶走这些杀人灭口之人的人又是谁呢?当时下官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杀人灭口之人可以理解,可是是什么人,却一定要救锦衣卫呢,锦衣卫的名声一向不好,若说是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哈哈……”…;
想到这个理由,柳乘风都不禁笑了,或许是他的自信感染到了别人,一些朝臣也不禁莞尔。
柳乘风继续道:“直到后来,下官把审问了那管事一番,才终于明白了,那一伙人并非是搭救锦衣卫和那管事,而是有更深的目的。
柳乘风狠狠的瞪了娄封一眼,厉声道:“因为有人想利囘用下官查办此案,想把案子办到刘昌头上,刘昌一旦获罪,那么勇囘士营也必须整囘肃,否则谁又知道,乱囘党刘昌到底收囘买了多少勇囘士营的武士,因此朝囘廷的卫戍必须要换一拨,可是当这些人得知下官将目标放在了刘吉身上,却已是等不及了,因为事情拖得越久,就有暴囘露的可能,所以他们为了以防万一,就必须尽快洗清掉刘学士的嫌疑,如此一来,才能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刘昌身上,要洗清嫌疑,唯一的办法就是证明刘学士的清囘白,证明他与明教无关,等到锦衣卫发觉了那知道真囘相的管事,这些人明知道管事的口供绝不可能会泄囘漏出刘吉与明教有关,恰恰相反,还能洗清刘吉,所以才突然出手,保护这管事。”
“接下来,摆在下官面前的就是另一个问题了,是什么人,急于要栽赃到刘昌头上,于是下官便顺着这个思路去想,一旦刘昌出了事,宫中就要轮换卫戍,勇囘士营既然不能再保护陛下,京师之中唯一能取代勇囘士营的也只有亲军了,亲军十二卫,除了锦衣卫之外,其余都是拱卫紫禁城的军马,这些人让亲军取代勇囘士营,又到底抱了什么目的。”
第四百九十九章:平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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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风将娄封的如意算盘一一道出来,不只是娄封的脸色聚变,便是这殿中的文武大臣也不禁心惊胆战。
这个阴谋实在太让人匪夷所思,可若是得逞,后果也是不堪设想,不少人看向平时不太起眼的娄封,都不由地倒吸冷气,这个平素没有主见的都指挥使,竟是卧薪藏胆,一直都在谋划这等大事,若不是今日宫变,只怕谁也想不到乱党就是他。
娄封的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可是在柳乘风看来仍有破绽,锦衣卫开始着手查明教,娄封面临的就是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潜藏下去,可是这些年来他收买了这么多亲信和党羽,迟早会被锦衣卫顺藤摸瓜地把这些人牵扯出来口所以娄封只能选择鱼死网破,可即使是鱼死网破,也需要时机,首先,他需要铲除勇士营,其次,他需要在大年三十这一日动手,也正因如此,他才留下了几个致命的漏洞,也正是因为这几个漏洞被柳乘风抓住,才功败垂成。
可是此刻的娄封异常的冷静,他没有叫嚣什么,只是森然一笑道:“可是定弦和尚临死之时明明说他的党羽姓刘,柳金事又是如何想到娄某人的?”
这一次娄封没有再直呼柳乘风的姓名,而是用了尊称。
柳乘风莞尔一笑,道:“其实这也很简单,有一日,我自称姓柳,却也被人误以为姓刘,那定弦和尚的官话并不标准,那时又是毒发,将娄念成刘字也不稀奇,只是他一字之差浪费了厂卫这么多功夫,若是事先就知道他的同党姓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娄封冷笑道:“可既然柳金事对老夫已有怀疑,为何不让人及早动手?”
柳乘风呵呵一笑,道:“明教的组织一向严密,若是只单单对你动手,你在京中的党羽只怕早已逃之天天了,朝廷对明教断不能姑息,务必要做到斩草除根,其实事先我已让人给陛下上了一道秘密奏书陈言此事,而陛下思量再三才决定来一个请君入瓮,将你们全部引出来,一网打尽。”
满朝哗然……
所有人都不禁看向朱佑樘,眼中又多了几分敬畏。
只是此时的朱佑樘却是苦笑不已,秘密奏书,柳乘风确实是上了,可是他并没有拿主意,也没有当机立断,回复的只是一句卿自斟酌四个字,而柳乘风也早已暗中让不少新军扮作了太监保护朱佑樘的安全,一切都做到了万无一失,朱佑樘也只是等着看热闹罢了。
可是柳乘风却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睁着眼睛说瞎话,把这功劳都归于他朱佑樘的头上,这很容易让人想到一副场景,秘密奏书递到他的手里,他围着正心殿来回踱步,做着最后的抉择,若是要一网打尽,宫里就必定会有一丝危险,而在沉吟再三之后,朱佑樘像所有遭遇到危机的圣明君主一样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强硬的选择。…;
只是这么一句话就将大半的功劳归在了朱佑樘的头上,将来若是史书中写到这一段时,只怕少不得要赞扬一番。
毕竟柳乘风的智慧和能力虽然体现,可是对天下人来说,智慧和能力只是能臣的基本素质,对天子来说,最大的本事是能做到当机立断,古怪的圣贤帝王,哪一个不是在最困难的时刻做出最明智和最有勇气的抉择,从而成为后世耳熟能详的典故?
朱佑樘虽然明知柳乘风这家伙给他戴了一顶高帽,可是心里竟有几分欣喜,心里不由骂了一句:“这个滑头。”
娄封此时狰狞一笑,恶狠狠地看着柳乘风,道:“既然如此,那也唯有鱼死网破了,杀!”
他大呼一声,可随即便杀声震天,殿外的作乱亲军刚想杀来,可是在这宫里四处却纷纷杀出一队队的军马,殿内的作乱亲军也已被假扮太监的新军围住厮杀在了一起。
柳乘风自觉地向后退开一步,到了丹陛之下,手中的长剑也拔了出来,脸色冷峻地伫立不动口
这种厮杀不是他擅长的事,当然是交给别人去做,可是他也不能退得太远,在这丹陛下有许多新军保护,退到这里既安全又不会给人一种胆小如鼠的印象。
话说,柳乘风觉得自己是越来越阴险了,方才还说娄封心机深沉,可是柳乘风的心机又何尝不深?
乱党事败,早已慌了,再加上新军围杀,顿时便如割麦子一般纷纷倒下。
要知道新军的操练虽然多是以火器为主,可是那种队列和体魄的操练却足以令他们不畏近战,一队队人的厮杀,最重要的不是个人的勇悍,而在于整体的队列,一个个小队相互组织相互呼应才是制胜的法宝,而对于这些作乱的亲军来说,或许他们有极大的勇气,可是各自为战,顷刻间功夫便倒下了不少人。
剩余的一些乱党,只得保护着娄封缓缓向殿门退去,可是在整个宫里,平叛已经开始,无数的新军从四面八方涌出,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也不知从哪里杀了出来,还有守卫其他各宫殿的亲军将各个出入口死死封住,所有人接到的命令是,朝殿附近的亲军全部格杀勿论也即是说,这些人全部都是乱党。
娄封眼看大势已去,老脸胀得通红,整个人如发怒的狮子,身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可是一队队冲杀来的新军却是源源不绝口
此刻他已经知道自己彻底地完了,二十年的经营,全部毁于一旦。
他放声大笑,那笑声竟是掩盖了喊杀声,随即,绝望的娄封捡起了地上的一柄散落长刀,往脖中一横,眼前瞬间一片模糊,泊泊的鲜血自他的颈脖上溅射出来,他听到有人在呼唤:“大人……大人……”
大人……
一个反贼岂能做大人?
娄封游脸上浮出最后一丝的嘲讽笑意,随即仆然倒地。
…………………………………………………………………………………………
朝殿已经清理了个干净,可是文武大臣们却是惊魂未定,事情来得太突然,去得也太突然,宫里的喊杀已经渐行渐远,直到现在消失不见,所有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竟是不知这接下来的朝贺是不是要继续进行了。
柳乘风的剑已经收回了剑鞘,站回了班中,方才发生的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而朱佑樘在沉默片刻之后仍然宣布朝贺继续进行。…;
只是这朝贺再没有了方才的喜庆,不少上贺表的大臣喉咙都不禁有些嘶哑,而随后,殿外传出嚓嚓的脚步声,有人到了殿外拜倒在地,高声道:“陛下,各处城门遇乱党袭击,勇士营与城门守军已将乱党格杀殆尽!”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报:“回禀陛下,廉州侯府遭受乱党突袭,侯府护卫与勇士营已格杀殆尽,皇后娘娘安然无恙。”
一个个消息,都让人心惊肉跳,大家当然知道,这格杀殆尽是什么意思,只怕这京师里头已有不少地方血流成河了。
可是朱佑樘此刻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丝毫不为所动,勉强地将这朝贺持续到正午,才淡淡地道:“诸卿很是辛苦,明日就是大年,诸位各回家中好好过年吧,今日是大年三十,除旧迎新,明年我大明定是一番新气象,好了,联也乏了,都散了吧。”他虽然口里说是乏了,可是精神却是极好,一面道:“立即迎皇后和太康公主回宫,柳爱卿留下,联有话要说。”
这朝贺到了这个时候,其实也早已变味,大家也不便在这里久留,听了朱佑樘肯放大家走,顿时鸟兽作散,而柳乘风则是留了下来,丹陛上的朱佑樘看了他一眼,随即道:“来人,移驾正心殿。”
宫里的积雪已经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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