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封……
所有人都呆住了。
娄封这个人,大家是知道的,现在宫里查出了刘昌是乱党,而委封奉命警卫宫中,宫中的防务都归他负责,因此原本要入殿朝贺的他,虽然也有入宫的资格,可是却不能入殿。
这时候,娄封要觐见做什么?难道这朝贺也有他的事儿?
朱佑樘的脸色青白,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冷冷一笑,道:“滚出去!”
娄封算什么东西?现在正是朝廷大礼的时候,一个亲军都指挥使竟敢中断朝廷的大事,朱佑樘这一句滚出去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可是那太监却是一丁点也不害怕,反而露出了几分微笑,又朝着朱佑樘磕了个头,随即慢吞吞地道:“都指挥使大人说,陛下一定急于要见他,因为娄大人要禀告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到了这个份上,朱佑樘已经感觉到危险了,他脸色铁青,眯着眼,居然不说话了。
在这个时候,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太监突然入殿,声称都指挥使要面圣,这样的事,朱佑樘自即位以来从未有过,很明显,今日的朝贺很不简单,有人已经不打算让这朝贺进行下去。
朱佑樘此时不说话,并非是退让,而是在思考,思考这些人的用意。
文武百官们不禁窃窃私语起来,这些老狐狸们并不愚蠢,一见这个架势,一个个变得提心吊胆了,也有一些义愤填膺的,在他们看来,这个太监还有那位都指挥使居然敢冲撞圣驾,实在是罪该万死。
一股阴霾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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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反贼
跪在殿中的太监一动不动,脸上不惊不怒,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殿上的朱佑樘,胆大妄为,没有一丁点儿害怕。1——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朱佑樘的身上,毕竟在这朝殿之中,真正能说话算数的是皇帝,这个太监该怎么处置,也是皇上做主。
朱佑樘的手里捏着御案上的镇纸,良久之后,冷笑道:“怎么,莫非是有人要造反吗?”
他说话的时候,居然没有紧张,而是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那种威严自丹陛之上居高临下地通过目光落在太监的身上,不容置疑的口吻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压力。
太监的脸上微微一变,事情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样,他原本以为这个时候朱佑樘应该会有几分失措才是,自个儿一个阉割了的奴婢能逼得日夜伺候的皇帝失措,也是一桩很有兴趣的事,可是很明显,朱佑樘没有惊慌,反而镇定无比,看向他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带着轻视。
太监咯咯一笑,卑躬奴颜地道:“陛下错了,并没有人造反,只是……”
“只是什么?”朱佑樘带着几分嘲弄地反问。
太监道:“只是陛下想多了而已……”他的声音尖细,虽然只是个不知哪个监的下等太监,可是此时说出来的话却是任何人都不容忽视:“就算是我大明出了反贼,想必待会儿,等娄大人入了殿,自然会为陛下铲除反贼。”
朱佑樘笑了……
只是眼神里却不由掠过一丝冷冽。
他短暂的犹豫之后,道:“那就诏娄封入殿,朕倒要看看,朕的亲军都指挥使打的是什么主意。”
其实朱佑樘就算不诏娄封入宫,娄封也是非入不可的,此时的他已是一身戎装,手中按着宝剑,在殿下等候了多时,在他的左右都是最心腹的亲军,便是在这朝殿外,数百个亲军都是他娄封或者应该说是明教的人。
明教这些年来暗中活动,或是许以好处,又或是传播它的教法,更有暗中打探着私事相威胁,如今在亲军早已遍布了羽翼,娄封能调动的人手就有一千人之多。
除此之外,还有各大衙门,九门的守军也有他们的耳目,而现在,皇上和文武百官已经全部落入了娄封的手里,只要拿住这些人,宫外的同党再一起动手,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十二个时辰……
娄封只需十二个时辰就可以在这城头上升起明教的旗帜。
他坐在殿门的一侧,似笑非笑地听着里头的奏对,随即整了整衣冠,按着腰间的长刀闪身出现在了殿门,透过幽深的门洞,他可以看到两边分列而站的文武大臣,那丹陛上仍旧高高在上的大明皇帝。
娄封一步步地走进去,而他在殿外的同党,此刻也纷纷拔出了刀剑,略带几分紧张地将这殿门团团堵住。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殿中的文武大臣们不禁低呼起来,有人吓得面如土色,有人挺身站出来:“娄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刀入殿,还不快速速退下去,解下刀剑再来向陛下请罪?”
“外头的亲军是什么缘故?竟敢堵住殿门,怎么,你们是要谋反吗?”
这一句句的责难,娄封听进耳里却忍不住想笑,到了这个时候,这群酒囊饭袋,这群百无一用的书生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当真不知死活。
他的步伐很稳,慢悠悠地到了殿的中心位置,如他所想的那样,这些文武大臣除了逞口舌之快,却是无一人敢阻拦他。…;
这么多人竟是一人也不敢挡在他的面前。
娄封的脸上露出了深沉的笑容,随即驻足站定,目光抬起,看向丹陛之上的朱佑樘。
“微臣娄封,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娄封只是抱手作揖,连身体都没有欠一欠,口里虽是恭敬无比,可是身子却是绷得直直的。
所有人都呆住了,事情让人始料不及,谁曾会想到主张宫中宿卫的都指挥使居然会上演这么一幕,更不会想到,那些亲军居然敢跟着都指挥使造反。
要知道,在大明朝,军队一向是将兵分离的,一个百户或许可以调动的了下头的军户,可是一个指挥使想要擅自调动一支军马却是难如登天,更不必说,堂堂亲军居然会跟着都指挥使造反了。
只是他们不曾想到,虽说都指挥使调动不了他们,却是可以利用职务之便收买亲信,不只是如此,还可以握住某些亲军的把柄进行裹挟,虽然采取了各种的手段,娄封也不可能调动得了所有的亲军,可是他只需要有一队人马就足够了,以他的身份将这些心腹和同党们调到朝殿外来协防,其余各部亲军则谨守各殿和宫门,就算有人察觉出了什么,也绝不敢轻举妄动,可不要忘了,皇上和百官都在娄封的手里。
朱佑樘没有大呼小叫,也没有惊慌失措,他抚摸着案牍,目光与娄封对视。
朱佑樘沉默片刻,才是语气深沉地道:“见了朕为何不行跪拜之礼?”
娄封心平气和,道:“陛下,微臣甲胄在身,请陛下恕微臣不能全礼。”
朱佑樘道:“你来这里见朕,所为何事?”
娄封微微一笑,道:“陛下,朝廷出了乱党,微臣是来为陛下平乱的。”
朱佑樘的眸光如刀地在娄封脸上掠过,道:“谁是乱党?”
娄封正色道:“柳乘风!”
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在柳乘风的身上,柳乘风尴尬一笑,摸了摸头,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大家却是发现,柳乘风今日也是带了剑入宫,只是柳乘风的剑是御剑,带着此剑入宫倒也没犯什么规矩,柳乘风做出动作的时候,他的一只手却是死死地攥着腰间的剑柄,一刻也没有松动。
朱佑樘笑了:“哦?柳爱卿是乱党?”
娄封一字一句地道:“正是,所以微臣带人前来保护陛下和诸位大人,也是来缉拿乱党,请陛下准许微臣拿了此人,再下一封旨意,事情紧急,宫中所有亲军全归微臣调遣,京师各大城门全部关闭,陛下放心,有微臣在,断能保证陛下安全无虞。”
朱佑樘哂然一笑,这娄封虽是恳求,可是逼宫的意味却很是明显,尤其是娄封话音刚落的时候,殿外的亲军又不由地踏前了一步,手中的刀剑前指,一副随时要冲入殿中的姿态。
若是朱佑樘摇头,这些人定会冲入殿中去,那接下来,事情就不太好说话了。
很明显,娄封并不蠢,皇帝在他手里还有用,他现在要做的是挟天子而非杀天子,只要朱佑樘在他的手里,那他就可以随时发布旨意,调动所有的军马,维持京师的局面。
可是一旦朱佑樘点了这个头,那娄封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拿下柳乘风,号令百官,关闭京师的城门,挟天子以定京师。
朱佑樘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柳乘风却是在这个时候从班中站了出来,他压着腰间的剑柄,脚步并不快。…;
柳乘风的动作顿时引来了殿外亲军们的紧张,不等娄封一声令下,便有数十个亲军持着武器飞快地拥簇进来,只要柳乘风稍有异动,便可让柳乘风身首异处。
“廉州侯,我们又见面了。老夫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廉州侯竟是大明最大的反贼,今日老夫来这里,便是要拿你是问!廉州侯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让老夫带来的侍卫来拿你呢?”
娄封的笑容仍带着几分和蔼,就好像他第一次与柳乘风见面一般,二人四目相对,随即眼眸各自分开。
柳乘风却是冷着脸,道:“本侯也想不到今日在这里撞到娄大人,本侯一直在想今日来的人是谁,可是最终来的却是娄大人,实在让本侯失望。”他竟是叹了口气,一副无趣的样子。
娄封的脸色微微变了。
柳乘风话中的意思倒像是早就知道有人会来,只是不曾想到来的是他而已。莫非他已经料到了自己的计划?这……不可能。
娄封的脸色顿时变得杀气腾腾起来,冷哼一声,道:“死到临头还想逞口舌之快,来人,将柳乘风这反贼拿下!”
娄封大喝一声,身后数十个亲军早已按耐不住,纷纷要提刀上前。
柳乘风却又是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朝殿之上,岂可擅动刀兵?不过既然娄大人非要动不可,也非要坏了这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那柳某人也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了,来人,将这些乱党尽数拿下!”
柳乘风的话音一落,在朝殿两侧居然有无数人涌过来。
这些人穿着的居然都是太监的服色,可是若是认真辨认,却又发现这些人与寻常的太监不同,身材魁梧,目光中有一股肃杀之气。
这些人大呼一声:“莫要走了反贼!”足足四五十人从殿中各个角落抽出刀剑来,竟是一下子把娄封等人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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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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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封当然不会想到,那些太监衣帽的人居然都是身强体壮的精锐武士,此时以极快的速度从殿中的各个角落纷纷携了兵器围了上来,足足四五十人,将他们围住。
而且他分明听到,就在这正殿的左右侧殿居然也传出了一阵阵的脚步声,那靴子踩在砖石上咔咔的声音,让娄封顿时色变。
殿中的文武百官也想不到会有这个情况,已是低呼连连了,所有人都不禁向四周退开,毕竟站在这里的除了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就是手无缚鸡的文臣,他们倒不是没有与乱党肉搏的勇气,只是这个时候谁都知道,事情不只是眼前这么简单。
丹陛上的朱佑樘抿着嘴,不发一言,却是嘲弄似得看着娄封,这时候,已有一队队武士穿着新军的军服提着武器从侧殿中出来,他们并没有去围杀娄封,而是黑压压的围住了丹陛,将朱佑樘围了个水泄不通。
柳乘风按剑的手松弛开来,目光如炬的看着娄封,微微一笑,道:“怎么样,娄大人想不到吧,想不到在这里为何会有新军,想不到这些太监成了武士?想不到本侯其实在这儿早就久候娄大人多时?”
娄封的目中掠过一丝骇然,一种不详的预感压在他的心头,他的脸色却是平淡无奇的样子,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他冷哼一声:“原来你早就发现了是老夫?”
柳乘风摇头,道:“倒不是早就发现,只能说不早也不迟。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当时下官奉旨查案,与大人交涉时,看到大人的小厅里竟是摆了不少字画,当时下官便问大人大人莫非也是个雅人,大人却是回答说,自个儿不过是个粗人,哪里谈得上雅字,整日只知舞刀弄枪、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又说这些字画,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大人的解释确实没有错,只是下官却知道大人是在骗人。”
娄封冷笑:“何以见得?”
柳乘风淡淡的道:“大人的拇指和食指指尖明显有茧子,而且这几指的指甲划痕累累,若是舞刀弄枪的人,那也该是手心长茧而已,这几个指头长茧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大人酷爱行书,同时大人素好弹琴,唯有长年累月写字弹琴之人才有这样的茧子。”
柳乘风把自己的手掌伸出来,手掌上很是光洁,可是几只手指处也有微微的茧子痕迹,只是消散了很多柳乘风笑道:“下官不才,从前靠摆字摊为生每日行书下来,恰好也曾生过这样的茧子。本来嘛,这只是一件小事,大人就算糊弄下官也没什么,可是下官当时就不免想,这行书弹琴本是个雅好,传出去也是一件美谈,大人如此风雅之人,偏偏要树立一个莽夫的形象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只是这个疑问下官倒是没有往深里去想,当时下官只是认为大人是个心机深沉,深藏不露,与外表相比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罢了。”
“可是之后,地道的事泄漏,下官深夜去寻大人,让大人回忆大人担任金吾卫指挥使时搜查太常寺的事,大人把事情一股脑的推到了提督太监刘昌身上口当真听到提督太监刘昌与此事有染,下官也是吓了一跳提督太监刘昌可是掌着勇士营的,一旦对皇上不利,后果不堪设想,从那时起,下官也没有怀疑到大人头上而是将目标放在了刘昌和刘吉两位大人身上,当时刘吉的嫌疑较大尤其是他和杨作不清不楚的关系,再加上刘吉审到杨作对的异样,这让下官打算将刘昌的事暂时放一放,毕竟那时对刘昌动手只会打草惊蛇,这刘昌若当真是乱党,潜伏了二十多年,想必就算再急于一时,也不会立即有什么动作。打草惊蛇只会坏事。”
“可是大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敦促宫中有危险,让下官先控制住刘昌和勇士营再说,当时微臣也不敢往坏里揣测大人,只是觉得大人未免有些太紧张了一些,话又说回来,若是当真担心宫中安危,紧张是在所难免的嘛。”
柳乘风微微一笑,随即道:“可是后来,刘吉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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