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客》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镖客- 第2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年轻人呆呆的看向雪地上淳于长的尸体,再呆呆的看向麻十三。

麻十三蹦在车前,道:“回去告诉淳于礼,他的儿子是我杀的!”

年轻人立即跳下马车,跌跌撞撞的跑开,逃命去了。

车内的美妇抱着一个小木箱掀帘而出,下得马车,跪在雪地上,哀求道:“是他们兄弟相残,不关妾身的事,还请英雄饶恕妾身的性命!”

麻十三摇了摇头,道:“若非你勾引淳于长在先,他也不会杀死自己的结拜兄弟!”竹棍前挺,点中美妇的咽喉。

娇艳的美妇立时香消玉损,怀中的小木箱随之跌落,“哗啦”一声,其内的金银珠宝散落一地。

麻十三对地上的财宝视而不见,两块麻布包裹的脚掌下踩踏着珍珠、翡翠沿路走回,牵过“西极”,翻身跃上,奔驰而去。

辜独咧开大嘴嬉笑着,蹦蹦跳跳赶来,将金银珠宝一一收入囊中。

马蹄阵阵,十数骑由雪路上飞奔而来。

当前一位俊美的年轻人,身披一件皮袍,腰挎宝剑,勒马定身,问:“这两个人是你杀的?”

辜独摇头。

“知不知道是谁杀的?”

辜独再摇头。

年轻人翻身下马,看过淳于长和美妇的致命所在,惊声道:“阴阳棍?”

辜独浑身一震,他曾经听师父无上真君提及“阴阳棍”,可是这门棍法早已经绝迹于江湖,即便无上真君也只知其名不知其形。

年轻人叹了口气,道:“难怪!难怪!”再对手下人令道:“把尸体抬上车,送去河北淳于家!”

有两名随从自坐骑跳下,开始搬抬尸体。

辜独牵去淳于长的坐骑,翻身上马。

年轻人道:“如果是我,就把淳于长的财物一并送去淳于家,绝不私藏!”他在自言自语,但谁都知道话语所指。

辜独笑道:“江湖中人都知道淳于家得罪不得,可辜某偏偏是个贪财好色之徒,脑袋可以不要,金银珠宝,奇Qīsuū。сom书美女佳人却绝对不会放过!”

抬过尸体,一随从驾车行去。另一随从蹬上坐骑,道:“我家公子乃是一片好意,辜大侠不要误会!”

辜独“哈哈”一笑,道:“天下间谁人不知且兰公子的大名,即便辜某有些误会,却也不敢得罪公子!”抱了抱拳,“告辞!”打马便去。

年轻人望着辜独远去的身影,问:“他是什么人?看起来他并没有把淳于家放在眼里!”

有随从回道:“辜独!”

年轻人自语道:“难怪!”蹬着马镫坐回到马背上。

且兰公子急公好义,乃是江湖上公认的小孟尝。但在孤独眼里,且兰公子行事畏首畏尾,瞻前顾后,难成大事。

且兰公子此次要办一件大事。

杭州,师家!

九华山下,唯一的一家酒肆。

酒肆内并不宽敞,但却挤满了人。

辜独粗略数过,各色人等一百多位。

十张桌子,七张有客,但每张桌子只有一位客人,身后却各有十数位随从。

辜独挑了张紧靠墙角的空桌,可屁股还没挨到凳子,已经有人不满,“对不住,请去别处,这里已经被本公子包下!”

说话的是位富贵公子,样貌倒也过得去,就是鼻子上生有一颗指甲大小的黑痣,黑痣上还长有三根黄毛。

黑痣乃是河南赭家的标志,三根黄毛则是大公子赭宏胄的标志。

辜独看到赭家的标志,立时想起自己被毒死的坐骑,心中不禁有气,大刺刺的坐下,道:“都说河南赭家财大势大,没想到……赭大少爷的脾气、架子也蛮大的!”

赭宏胄将手中酒杯摔在桌上,道:“既然认得你家赭爷,还不给爷滚出去?”

一声笑语,“赭公子好大的脾气呀!”且兰公子抖落披风上的雪花,带领属下进入酒肆。

赭宏胄扫去一眼,并未在意,有属下贴耳细语,他立即站起身,拱手道:“原来是且兰公子,请!请!”

他起身邀请且兰公子入座,可且兰公子只是轻轻点头,道:“不必客气!”绕行踱过,径自坐在一张空桌。

辜独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酒!”

掌柜的踮着脚跑来,“呦?这不是辜公子吗?”他竟然识得辜独。

辜独点了点头,道:“难得掌柜的还能记得在下!”

掌柜的喊道:“小二,给辜公子来壶酒!”

赭宏胄连咳数声,似在提醒掌柜。

掌柜的道:“赭公子,辜公子是小老儿的故交,这壶酒乃是小老儿所请!”

且兰公子道:“大家虽然都是为师萱小姐而来,却也不必互为仇敌。姻缘二字,不可强求!”

屋外有人道:“有且兰公子这样的对手,小弟真要退避三舍喽!”

且兰公子的一位随从道:“唐公子,外面天寒地冻,何不进来饮两杯水酒取取暖?”屈下身,于且兰公子扶耳数句。

门外踱进一位风度翩翩的锦衣青年,虽然天寒地冻,可他手里还摇着把纸扇。

且兰公子早已站起身,对着锦衣青年拱着手道:“唐公子的大名且兰早有耳闻,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

锦衣青年合起纸扇,拱手回礼,道:“崇山久已仰慕公子大名,不想今日竟能得见,幸会!幸会!”

赭宏胄“哼”了一声,道:“确实幸会!师萱小姐好大的面子,竟令天下英雄齐聚杭州!”

唐崇山笑道:“英雄二字崇山万万不敢自居!若非家父严令,崇山委实不愿参合此事,万般无奈!万般无奈啊!”

门外有人道:“公子,来了!”

唐崇山人未站定,听到门外人声,再又掉头跑出,哪还理会什么且兰公子和那赭宏胄!

辜独不禁发笑。

“轰隆”一声,屋内众人顷刻间跑了个干净。

辜独也掐着酒杯踱在门口,依靠在门板上,冷眼看起热闹来。

酒肆门外便是宽敞的官路,一行身着素服之人,排列着整齐的队伍由远处缓缓行来。

当前是八位步伐矫健的剑客,手按剑柄,深邃的目光时刻警惕着四下里的状况。其后是八位刀客,冰天雪地之中竟然还赤裸着右臂;他们的右臂苍劲有力,明显比左臂粗壮许多,肩头上还各自纹有一只昂首欲嚎的狼头。再后是十二位女仆,垂着头,碎步快挪,紧紧跟随着刀客。

正中有一男一女,男的面容狰狞,左衣袖内空无一物,随风飘荡。他的右手提着一柄刀,确切的说该是半柄,因为那柄刀已拦腰断掉,仅剩余半截。

女的似身前众女仆一般垂着头,虽不见面容,却可见一片令人心动的腮红以及如霜似雪般纤细的脖颈。

一男一女身后又是十二位女仆,女仆后跟随着八位赤膊、纹有狼头的刀客,刀客后再是八位剑客。

好大的排场!

好大的架势!

辜独猜测着:“难道会是师萱小姐?”

一众来人行至酒肆,独臂刀客轻声询问:“小姐,是否稍事休息?”素衣女子螓首轻点。

八位剑客将酒肆外百余位各色人等阻拦在外,八位刀客进入酒肆驱赶客人。

独臂刀客行到辜独身前,道:“公子,请让过!”

辜独饮去杯中酒,取了块碎银子丢在酒肆的柜台上,行向坐骑。

素衣女子逢面行过,一股沁人心脾的淡雅之香钻入辜独的鼻孔。辜独放肆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翻身上马。

没有人在意辜独搞怪,一道道目光都集中在素衣女子婀娜的身姿上。

“嘚……嘚……”一匹棕红色的骏马飞驰而来。

麻十三!

十六位剑客!

十六位刀客!

三十二位保镖已经在酒肆的大门外封锁出两道防线。

麻十三的眼中似乎未见刀剑,下马行来。

独臂刀客拦在酒肆的门口,冷眼看向麻十三。

掌柜的急急忙忙奔出,挤过两道防线,站在了麻十三身前,颤声问:“怎么样?”

麻十三点了点头。

掌柜的眼中立即涌现泪光,哆嗦着手自袖中捏出一锭银子,道:“这是我们谈好的价钱,二十两!”

麻十三接过银子,掉头便走。

掌柜的在他身后屈膝跪倒,哽咽哀嚎,叩头不起。

没人在意麻十三!

没人在意掌柜的举动!

众人都翘首看向酒肆门内,希望一睹素衣美女的绝世佳容。

麻十三来到辜独马前,双手递上银锭,道:“二十两!”

孤独接去银锭,笑道:“我们两清了!”

麻十三没有言语,默默跨上“西极”,任由它沿着官路信步行开。

辜独打马行出,与麻十三并驾齐驱。

麻十三的手紧紧握着竹棍,看起来似乎很紧张,“我已经还过银子!”

辜独点头,歪着脑袋继续打量他。

麻十三在他的注视下越发不自然,索性勒住马,停在路中。

辜独笑问:“区区二十两银子,你便杀了淳于长?”

麻十三道:“他该死!”

“他的财宝价值千金,你为何不取?”

“我只杀人,不劫财!”

辜独笑骂:“木头!”

麻十三或许没有听到辜独的笑骂,因为辜独并未止马,而是转过弯路,消失不见。

再次回到杭州,辜独没有立即回家,而是跑去父亲的坟前。

他有一个必须告诉父亲的消息!

已经有人跪在辜伸道的坟墓前。

辜家的老门房——南霸天!

老门房确实老了,银亮如雪的胡子、头发不再是他步入垂暮之年的证明,颤颤巍巍的身躯,抖动不已的手臂以及放在一旁的藤木手杖表明了他衰老的程度。

南霸天正在对着辜伸道的墓碑禀报着辜家一年来大大小小的事情,有生意上的经营情况、下人们的琐事、江湖上的奇闻怪事,但没有“春雷山庄”、没有成梦雷、没有光儿,也没有“烟霞洞”。或许有关少爷的事情,他希望少爷能够亲自向老爷倾诉。

辜独静静的站着,站在南霸天身后一丈之地。等南霸天的絮叨告一段落,颤抖着手摸向藤木手杖的时候,辜独快步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南霸天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道:“少爷的武功又精进许多,站在老奴身后,老奴也没能发觉!”

辜独道:“这要得益于龙门派的陈道长,任谁听了他那一番讲经论道,武学上的认知都会有所提高!”

南霸天喃喃道:“龙门派……陈道长?”点了点头,“哦!是青城山全真道龙门派陈清远陈掌门!”

辜独“呵呵”一笑,道:“南先生的阅历真是令独儿惊讶,即便蜀中青城山远在万里之外,那里的英雄人物也难逃先生法眼!”

南霸天摇了摇头,道:“陈清远本在武当山修道,多年前曾与老奴有过数面之缘,老奴托人打听过小友的近况,所以才知道他去了青城山,做了龙门派的掌门人!”

辜独道:“南先生过谦了,其实……”南霸天皱起眉,摇着手掌打断他,道:“少爷不可如此称呼老奴,若是被府内人听闻,成何体统?”辜独指了指墓碑,笑道:“当着家父的面,独儿唤您一声先生绝不为过,家父酒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

南霸天叹道:“少爷真是羞煞老奴了!”远处有人呼唤:“爷爷?爷爷?憨儿饿了,我们走吧?”一个肥胖的身影“咚……咚……咚……”跑来。

辜独对着肥胖的来人咧着嘴乐出声来。

来人身高九尺,体重不下五百斤。因为过于肥胖,脸上的肥肉已经耷拉在颌下,眼睛被挤成一条细线。天寒地冻,他光着脚掌,赤裸着上身,下身也只是穿了条单裤,可根本看不出他有一丝寒意,不仅没有寒意,他的身上竟然还散发出一股股升腾的热气。

南霸天的脸上再次露出慈祥的笑,道:“憨儿,过来给你辜爷爷磕个头,磕过头咱们就回去吃饭。”

憨儿大步跑来,却对着辜独“扑通”一声跪倒,地上的积雪溅起一丈多远。南霸天“呵呵”发笑,道:“错了!”憨儿却是不理,“咚”的一声,牛头般的大脑袋磕下,辜独身前立时出现了一个半尺深的大坑。

辜独上前半步,伸手来扶,可憨儿没能被他扶起,他却落得满手肥肉与热汗。南霸天笑道:“算了!像你这般磕头,还不把老爷的墓地磕出个大洞来!我们还是回家吧!”

憨儿蒲扇般的手掌撑在雪地上,支起身,傻笑一声,道:“回家!吃饭!”

辜独跑去辜伸道的墓碑前,狡黠的笑着,悄声道:“辜老头,你要抱孙子了!”

南霸天在杭州城外买有一处私宅,说是私宅,不过是间土坯房,屋内巴掌大个地儿,看起来同狗窝差不多。

屋角盘了个灶台,旁边放置着米缸、面缸。南霸天颤巍巍的拄着藤木杖来到面缸前,可取面的手却被辜独压下。憨儿对着辜独撅起嘴,气鼓鼓的道:“我饿……爷爷蒸馒头……”

辜独的心头有万般滋味环绕,叹道:“南先生,何必如此清苦?”南霸天笑道:“不苦!老奴住在府上,这里就憨儿自己,有吃有住也就足够了!”

憨儿蒲扇般的大手抓开辜独的手掌,对南霸天嚷嚷道:“爷爷……馒头……”辜独掐了掐他那胖嘟嘟的脸蛋,道:“今天不吃馒头,哥哥带你吃包子去。”憨儿的眼皮抬高少许,其内露出精光,兴奋的道:“肉包子?”

辜独点头,“肉包子!”一顿肉包子竟可以令南霸天的孙儿如此兴奋,辜独只觉得鼻子发酸。

肉包子,拳头大小——辜独的拳头!

若是憨儿拳头大的肉包子,蒸上三天三夜怕也蒸不熟。

辜独想要再点几道小菜,可南霸天阻止了他。

热腾腾的肉包子端上,肉香飘溢,憨儿的馋涎淌出半尺,但他并未下手,而是可怜兮兮的看向南霸天。

南霸天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吃吧!”

盘子内不见了一个包子,辜独既没见到憨儿咬上一口,也没见他咀嚼,可包子却已经不见了。

转眼间,一大盘肉包子踪影全无,可憨儿的馋涎还挂在嘴角。

辜独惊讶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瓷盘,看了看南霸天,再看向憨儿,问:“你还能吃多少?”憨儿张开双手,道:“十个!”南霸天笑道:“他哪里识得数目!”辜独吩咐小二,“抬笼屉来,原封不动,只管上便是!”

笼屉抬来,憨儿有了他的肉包子,全然不理二人。

南霸天爱怜的看着憨儿,叹道:“这孩子的父母……”辜独竖起手掌,示意他憨儿的存在。憨儿傻笑一声,接连吞下三个包子,道:“我爹娘都被爷爷杀死了!”

辜独一愣,怔怔的看向南霸天。

南霸天苦笑着道:“老奴一生矫情放纵,没做过几件善事!憨儿的爹娘不过是寻常的庄户人,只因为多看了老奴两眼,老奴便怀疑他们是仇家派来的杀手,不问青红皂白便杀了他们!”

辜独轻叹,辜伸道曾经提起过南霸天的事情,未入辜家之前,他是本是一个穷凶极恶的魔头。

南霸天继续道:“老天开眼,不知为何老奴对憨儿突发善心,不仅没杀他还把他收养下来;也正因为如此,当年老爷仗剑除魔,念我天良未泯,终究没有杀我,给了老奴一个重新向善的机会!”

辜独劝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南霸天点头,道:“不提了!不提了!”面露忧虑之色,“憨儿生性痴傻,有老奴在尚可照顾,可老奴已经苟活了七十七个年头,怕是再没有几年可活了!”辜独明白他的心思,道:“接去府里吧,我们辜家养着他。”

南霸天却摇了摇头,道:“憨儿天性痴傻,不适合呆在府里!只盼老夫死后,少爷能派个人去老奴家照顾他!老奴还有几千两银子的棺材本,节省一点,也该够他一生之用了!”

辜独道:“放心,我会派人照顾他!”南霸天的脸上露出笑容,道:“有少爷这句话,老奴也就放心了!”拨开挡在憨儿面前高高叠起的笼屉,道:“憨儿,跪下拜见少爷,等爷爷死了,少爷会派人照顾你,你要听少爷的话!”

憨儿将笼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