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冰轰然崩塌,像倾倒的大厦。
漫天坠落的冰块,都化作飞雪,她安然无恙。
推墙时,她没哭,手疼时,她忍住。
见到小哥哥站在眼前,她滴下泪珠。
送给小哥哥最美的笑容,她撒娇的伸出红肿的小手:“疼。”
一步站近,细细查看,十指已经冻伤。
将她的小手合在大掌里,黑无常为她注入徐徐真气。
原来小哥哥的真气也可以这样暖。
手儿被他攥着,没有羞涩,只有欢喜。
苍白的小脸再现红润,怕她不能再消受醇厚的真气,黑无常轻轻放开她的手。
低头再看,虽然红肿未褪多少,冻伤已无。
耳边想起小哥哥轻轻一声:“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是想看看你。”
真是的,小哥哥一点也不懂,每天看看你,就是最重要的事。
“如果没事……”
难道你又要不理我?
“有事!”她抢着说,生怕黑无常转身离去。
星眸闪啊闪,俏问无常君:“小哥哥,你会医病吗?”
“药石丹草,应是仙家的看家本领。”黑无常沉沉念着,一声反问:“你修仙时,难道没人教你?”
撇了撇小嘴,颜笑眉几声埋怨:“我和爷爷学修仙,爷爷从来不炼丹。只会酿酒,还不教我。”
再提爷爷,勾起她几分想念。
轻叹如兰,感慨命运不堪:“我的病很重,怕是无药可医呢。”
命中被阎小妹魂魄所占,又身患绝症?
若一切如她所说,天理对她不公。
低眉萧索,黑无常轻问:“世生万物,总有相生相克,只要是病,一定有药能医。”
这算是小哥哥安慰我的话吧?
好单纯,你连甜言蜜语都不懂。
“夜游症,有药吗?”
夜游症?世间罕见,竟然被她遇上。
“我每晚睡觉的地方,和第二天醒来的地方,一定不一样。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睡睡觉,会换个地方。”
沉声一想,黑无常切问:“在来北冥前,你便有此症吗?”
摇了摇头,她眼睛突然一亮:“我知道了,是我来北冥练阴煞后,才得了这种怪病,难怪小哥哥不许我再练阴煞呢。”
她笑得甜,眼睛美,好像黑无常是世间对她最好之人。
“不是寒毒侵体所致。”黑无常对她讲个明白:“是在你沉睡后,你身体里的另一副魂魄醒来。”
侧头想了半天,终于懂了小哥哥的话,颜笑眉认命的点了点头:“难怪我脖子上有莫名的伤口,我还以为是小哥哥替我换裙衫的时候,不小心呢。”
无意道破黑无常为自己换衣,颜笑眉红了脸,低下头。
她太顽皮,我怎会做这种事?
“你的衣衫,也是另一副魂魄换的。”
抚着红脸,再说羞话:“就算是小哥哥换的也没关系,反正我早晚也会嫁给你。”
之前说过不再讲婚嫁,怀羞时,话已出口,怕小哥哥生气,急忙转问其他:“另一副魂魄醒来时,小哥哥见过吗?”
岂止见过,她句句要杀。
“她也用我的模样,还变幻其他的容颜?”
一样的美丽,仅凭一声小哥哥区分真伪。
“如果我不睡,她是不是就不能操纵我了?”
问出这种幼稚的问题,只因你不知道她的强大。
黑无常始终未答,聪明如颜笑眉,已在他紧锁的双眉间,读懂了答案。
“小哥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她眼神安定,似乎想好了什么主意。
可是,北冥孤寂,她又能有什么出路?
“今夜,你能不能看着我睡?”
黑无常目光沉郁,颜笑眉立即解释:“我不是想说和小哥哥同床共枕,我想试一试,我与她,究竟谁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怎么试?”
“小哥哥刚才说,我睡着了她就醒。”颜笑眉扬了扬眉毛,好像有十足的把握:“今夜,她如果再醒,小哥哥就用力的喊我的名字,把我吵醒后,不就轮到她去睡了吗?”
事情如果像你想得那么简单,阎小妹还怎配得上地府双君的名号?
实则你不知,你何时睡,何时醒,全在阎小妹的一念之间。
黑君犹豫,笑眉耍赖。
急得直跺脚,满嘴娇滴滴:“就一夜,难道小哥哥都不肯答应?”
明知道结果,却还要去试,有什么意义?
见她星眸里闪烁期盼,黑无常不忍拒绝,终于点头应允。
高兴的跳起来,颜笑眉欢呼雀跃:“终于能和小哥哥一起睡觉啦!”
俏音娇媚,回荡在北冥盛地。
看到黑无常斜目,颜笑眉吐了吐舌头。
就喜欢小哥哥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英俊,又可爱。
光天化日下,调戏黑无常。
天地间,这可能是只属于我的殊荣。
越想越得意,得意就忘形。
欢跳着拉起黑无常的手,牵着他走向冰花林的尽头。
“小哥哥,我要吃饱果子后再睡觉,你一眨眼都不许离开我。”
人入霜林深处,遮不住,莺声燕语,欢笑如雾。
被阎小妹缠上,是无尽的恶梦。
被颜笑眉牵手,是一生的爱情。
第一百六十四章 鸳鸯伴侣
青石砖路,马车辙印。
路两旁的参天古树,见证了这条路上的千年过客。
生在天地间,人人皆路过。
管谁是神仙鬼魔?
少男少女摸黑赶路,行色匆匆的像后面有追兵。
少女是大理国六公主燕晓梅。
少男是钟情她的马暮风。
手执白刃金轮,马暮风一身武功,却领着身份尊贵的燕晓梅游走在树林边。
他们能怕谁?
赶夜路的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前面的一个人。
林高遮月,看不清那人的面目。
只依稀看到他蹲在路边喝水。
马暮风行事小心,将燕晓梅挡在身后,偷偷摸出随身的铁镖暗器。
领着燕晓梅,穿到路的另一侧,打算与那人各自方便。
喝饱了水后,蹲着的人站了起来,向路对面的少年少女招了招手,一声嬉笑:“不打招呼就走,你们私奔的也太没义气了。”
话音落地,两人大惊。
一愣神的功夫,这人已经跃到眼前。
正是给马暮风说江湖小计的白君无常。
“你这个骗子!”燕晓梅看清了是他,指着鼻子就骂:“我花钱雇的江湖人,根本就不是你。”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口口声声说给了钱。
结合她要北上寻亲的隐情,白无常早已猜到,公主通过内府的亲信雇佣江湖人,助她逃离皇宫,北上寻亲。
好无知的公主,不懂江湖险恶,如果她真落到了贼江湖的手里,恐怕要人财两空。
“不是我,又是谁?”
既然第一次冒充了江湖雇客,只能硬着头皮顶到底。
“是他!”
随手将马暮风推到前面,公主见白无常手无寸铁,立即壮起胆子:“他要是不赶来,我都不知道要被你们拐到哪里去了。”
“你?”
盯着马暮风,白无常一声苦笑:“你这招混水摸鱼,简直比跑马占地还厉害。”
心知他所指何意,马暮风立即红了脸,不敢回言。
笑过了马暮风,再问燕晓梅:“所以你决定相信他,跟他一路北上寻亲?”
“这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虽然躲在马暮风身后,燕晓梅毫不输气势。
“你就不怕他也是假的江湖客?”
这一问,问犹豫了燕晓梅。
趁她思索时,再追一问:“就算他是真的江湖客,你们一路孤男寡女,你不怕他对你有非分之举?”
两个问题,晓梅无声。
一国公主,养在深宫,只出来不到一天,才知道自己多么不了解外面的世界。
“你明知道我敬她,重她,怎会有龌鹾的想法?”
见晓梅瘦脸苍白,已知她被吓到,马暮风立即为自己出声,也为护着晓梅。
“你对她怎么想,我怎么会知道?”白无常斜嘴一笑,怪问暮风:“难道你我认识吗?”
这个问题,堵住了马暮风的嘴。
好容易有个阴差阳错的机会,可以陪心爱之人游走人间。
管他功名利禄,管他欺君之罪,马暮风已经全然不顾了。
唯独不敢承认,自己有过一瞬间,被白无常蛊惑,对公主动了邪念。
在他不能答时,却清清楚楚的听到晓梅斩钉截铁:“我相信他。”
她对白无常说的这句话,招来白无常反问:“为什么?”
“相由心生,他眉清目秀,不是坏人。”
这次,轮到燕晓梅护着马暮风了。
这一对儿,爱的简单,爱的真诚。
两声摇头笑,白无常再吓晓梅:“书里说相由心生,民间却说,小白脸儿没有好心眼儿,等你惨遭毒手时,追悔莫及。”
再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英俊少年,晓梅一声清脆:“我就是相信他!”
招来马暮风满眼感动时,晓梅低下眉目:“如果他负了我的信任……”
“无论如何,总比矮胖子,流鼻涕的强吧?”满脸笑意,白无常断话问晓梅。
晓梅自有公主的骄傲,扭头不理这个江湖骗子。
看着眼前的一对佳人碧偶,白无常两眼羡慕:“佳人红妆携少年,一路情话人间去。真是如诗如歌,鸳鸯伴侣。”
两句调笑,暮风低眉,晓梅脸红。
“不过,你们的小如意算盘要落空了。”白无常轻笑一哼,再问晓梅:“你知道和你同住客栈的那个女子去哪了吗?”
他满眼自信,晓梅莫名心慌,只能摇头。
“她去报官了。”白无常皱了皱眉:“丢了公主,是何等大事?恐怕这次,至少要死几十个人!”
点指马暮风,白无常语音变厉:“拐带公主私自离国,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他们居然报官了!
难怪他拦住我们的去路,是等着官兵来抓。
“你快逃!”晓梅推着暮风,一声尖叫,实在舍不得如此英俊的人儿,被一刀两断。
“你还有心思顾着他?”白无常对着燕晓梅,语意冰冷:“公主逃婚,败坏皇家声誉,你从今后,休想再有自由!”
他说的没错,如果这一切,被抓住审清,谁也不会有好下场。
怎么办?怎么办?
一会儿官兵赶到,一切无法收拾。
急得几乎要哭,晓梅拼命催着暮风快逃。
“想要渡过此劫,唯独我有办法。”
说过了厉害,白无常又卖起了关子。
“你是个坏人!”晓梅眼泪崩出,几乎要打他:“要是你们不报官,怎么会害这么多人?”
已经报了官,还能有什么化解的办法?
为保公主余生的喜乐平安,马暮风只能向白无常低头:“请高人指条明路。”
傻小子,你无端掏我后路,我不吓足你们,出不了这口气。
吓过了,也该帮你一把了。
“公主随野男人出逃,是双双死罪。”说过明目,白无常话锋一转:“不过,公主如果与自己的未婚夫婿夜游大理,就是浪漫情话。”
换一个说法而已,马暮风眼睛一亮。
白无常一脚踢软马暮风的膝盖,让他跪向燕晓梅的方向,嘴中笑骂:“傻小子,还不快对公主报你的名字。”
“罪臣马暮风,参见六公主殿下。”
马暮风?
燕晓梅一脸懵懂。
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前几天才听过。
不就是……
“没错。”白无常读懂了燕晓梅的诧异:“他就是流鼻涕的矮胖子。”
“怎么是你呀?”
摸摸马暮风的头,燕晓梅破涕为笑。
笑得比明月还美,笑得点亮大理夜色。
第一百六十五章 勾你的魂
夜,似乎总是很静,但你用心去听,会听到最美的声音。
夜里有风与草的甜言,有星与月的恋语。
还有花开的声音,独世骄傲,俏立凡尘。
今晚的夜,有一串儿银铃清脆的笑声,比所有的声音都美。
是燕晓梅的小手,摸着马暮风的头发,莺莺燕燕的笑。
十年前的矮胖子流鼻涕。
十年后的英俊少年,风度翩翩。
怎能不让佳人欢喜?
暮风低着头,任晓梅摸乱发丝。
见他还跪着,白无常心里有气,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拎了起来:“见过了君臣礼,该马上起身,大街上跪老婆,丢大丈夫的人!”
见他欺负暮风,晓梅上前护住,挽住暮风的大手,瞪起星眸:“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说他?”
亲亲密密缠在一起,没有桃面飞红,像多年的夫妻。
燕飞马腾,晓梅暮风,本来就是命中注定,偏绕了一个大圈子。
“你这个小丈夫人品不好,我是带你教训他。”
清官难断家务事,白无常无理也要狡三分。
“公主好好想想,他深夜爬进你的窗子,冒充公主雇的江湖客,已经犯了欺君之罪。”
口口声声报官问罪,难道我一国公主还会怕你吗?
将暮风的大手越挽越紧,做足一副恩爱的模样,一声冷笑:“我们已经定了亲,今晚夜游大理,谁也没犯罪!”
“用我教的话,来堵我的嘴?”白无常被噎得没词,转头问暮风:“你要是不管管你老婆,我就跟她说说跑马占地。”
马暮风福至心灵,若不是有眼前这位高人相助,公主早已远走他乡,自己多年的心愿怎能如愿以偿?
对白无常深施一个礼,诚心有声:“多谢高人的成全。”
仰天几声笑,白无常些许得意:“不是我成全,是你老婆太花痴,你要还是个矮胖子流鼻涕,你看你老婆嫁不嫁你?”
敢说我花痴?
气红了脸,晓梅不服气:“你是什么人?敢对我说教?等下官兵来了,先问你个冒犯公主之罪!”
“嫁了眼前夫,忘了北方娘。”白无常乐得与小姑娘斗舌头:“你还好意思问我的罪?”
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晓梅气得直跺脚,摇着暮风的大手。
“公主,等你我完婚后,我一定叩请圣旨,陪公主北上寻亲。”
暮风心诚志坚,满目疼爱,看得晓梅低下眉目,红云烧脸。
看过了夏风含情这一幕,白无常捂着腮,丝丝流流的吸着气,接着取笑两人:“大街上亲亲我我,不怕酸倒了别人的牙。”
一场爱恋,被他成全,马暮风心里欢喜,对白无常再次施礼:“请高人务必要饮一杯我与公主的喜酒。”
晓梅转过身,轻轻一声呸:“谁说要嫁给你了?”
她喜上眉梢,窃窃偷笑,始终不放开牵着暮风的手,是未嫁的娇羞。
“喜酒不急着喝,有件事,要劳烦你老婆帮个忙。”
再次稳住了六公主,白无常要说出来意。
“难道高人在大理国有难事?”马暮风急问,目光切切:“家父是大理国铁衣卫首领,小弟也有官职……”
“怎么?还没成亲,就怕老婆受累?”逗了马暮风一句,白无常不再嬉笑,面色认真:“这件事,唯有六公主能解题。”
“还以为你瞧不起我呢,没想到也有求到我的时候。”
咯咯一声笑,晓梅摆出公主的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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