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音哽咽,更惹人怜。
一千部族,估计一路上,走的走,逃的逃,也只剩这百余人还跟随着这个逃亡公主了。
“可是,梅朵姐姐既然要逃,为什么逃到中原呢?”
嘴角扬起报复的笑意,梅朵昂首:“中原,对我国来说是天朝上邦,实则早就半壁残落,被北边部族打的连京都也迁移了。我逃到这里,是中原兵卒绝对不敢来的地方。”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草泥。
曾经那么强盛的中原,现在不过只是条小鱼,只敢欺负虾米了。
第九十五章 初吻
自古红颜多祸国。
她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如果梅朵不是公主。
但她偏偏是个公主。
如果梅朵不漂亮。
但她偏偏又有倾城的容貌。
为她一个人,国家,要亡了。
垂下眉,沙纱莎一声叹息,替梅朵斟了杯水。
好像,她也只能为梅朵做这么多了。
水捧在心里,无心下咽,梅朵沉声又说:“其实,我逃到中原来,还有另一个打算。”
眉目渐悲,她终于颤音说下去了:“我已经安排了耳目在京府,如果中原真要发兵的话,我也只能牺牲我一生自由,嫁给中原皇帝了。”
她说的好容易。
一生?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不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
“我的父母,我的国民,都肯为我拼死一战,我难道不能为了他们的安危牺牲一生幸福吗?”
面目认真,看着沙纱莎,梅朵反问。
沙纱莎没有答,其实,梅朵也根本没有问,她已下定决心。
唯有沉默以对,沙纱莎暗自盘算:梅朵肯平地施援手救我,自有女侠的风采,难道就该得这样一个结果吗?
等下还要使出赖字决,非得让黑君哥哥帮她这一次。
还未等她在心里盘算好计策,黑无常已经随步入帐,丢了一只黑乎乎的泥盆在大帐中央,冷眼上观梅朵公主:“这就是聚宝盆。”
立即起身,聚眉一看,梅朵不屑的轻笑。
这算什么?用水和泥,刚刚捏好的一只东西,都未进窑烧过。
盆不像盆,碟不像碟,歪歪扭扭的,好像小孩子玩的家家酒。
就连沙纱莎也觉得脸红,知道黑君哥哥只是糊弄了事,想混过一天就一飞而去,但好歹也把盆做得像点样子啊。
“你随便聚些泥土,就想让我相信……”
“不须你信,可以来试。”
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梅朵恼怒,厉声问:“我不会被你骗去元宝,要怎么试?”
“我这只叫雌雄聚宝盆,银元宝放到里面会生金元宝,珍珠放到里面会生玛瑙,凤鸣草放到里面会生龙吟兰。”
凤鸣草?
龙吟兰!
难道世上真有这种东西?
他的回话让梅朵心里一惊,他是随口说的,还是听到了我刚才的话?
若说他听到了我刚才的话,这不可能,帐外明明有兵卒看守。
若说他是随口说的,这也太巧了一些吧。
“你是不想试,还是不敢试?”
这次改换黑无常主动挑衅:“你若不想试,我们就此离去,你若不敢试……劝你别怕,你输了,我也不会买你,没用。”
堂堂一国公主,被他这样羞辱。
沙纱莎偷偷掩嘴,使劲憋气,怕自己笑出声来。
一笑是因为黑君哥哥肯帮梅朵公主解局了。
二笑是因为谁也逃不过黑君哥哥这副气死活人的下场。
“试便试,你要是输了,我可不会不杀你!”
捧着凤鸣草,梅朵走出文书案,将整盆凤鸣草放到泥盆里。
“明晨即见分晓。”黑无常不再理会,转身向帐外迈去,在临要出帐时,侧目叮嘱一句:“照看好她,莫出半点闪失。”
语毕,离去。
气得脸通红,梅朵追上几步,对着帐帘大喊:“你狂什么?明天你输了就脑袋搬家,她也不再是你的娘子了!”
也不再派人盯着他,梅朵负气转身坐回文书案。
心中暗暗好笑,你才和黑君哥哥说过几句话,就被气成这样?如果像我一样,与他同吃同住这么多时日,岂不是早被气死过八回了?
轻轻拉了拉梅朵的宽袖,沙纱莎像受到了惊吓,声音渐弱:“对不起,我相公他……”
“你为什么还要认这个相公呢?”梅朵甩开沙纱莎的手,似乎气她不争气,直视着她问:“他输光家业,气死爹娘,要卖你到妓院……这种人,应该遭天打雷劈的……你……唉!”
似乎被气得说不清话,梅朵拿起水杯,大口饮水。
喝完一杯,又满一杯。
转头再问:“你是不是觉得你相公长得英俊,所以才舍不得他?”
咦?梅朵怎么突然发脾气了?
难道……天呐!
她该不会是看上黑君哥哥了吧?所以才劝我不要他做相公了!
切,刚才还把自己说的楚楚可怜,几句话的功夫就心系旁人了。
“我……我……若不认他做相公,能怎么办?”
被她训完,无限委屈,紧紧垂下头,喃喃念着:“相公已经是个孤儿了,我不能再离开了他,他……会死的。”
“死了活该!”
饮尽杯中水,摔掉杯子,梅朵起身,又斥一句:“反正这只破盆也生不出龙吟兰,明早他死定了。”
说完话,梅朵摘下挂在帐墙上的硬弓与箭壶,向外走去,走到帐帘边,回首看沙纱莎,深吸一口气:“你老实呆在这儿,哪儿也别去!”
掀帘出帐,梅朵策马而去。
跟到帐门口,沙纱莎看她一路绝尘的背影,心里万千古怪:什么路子?怎么突然对我大吼小叫的?失心疯了吧?
有心出大帐闲逛一会儿,却被看守的兵丁请回:“我家主公命令小姐留在主帐,请小姐别为难我们。”
主公?公主?
两个字,一颠倒,风韵全无。
坐回帐里,对着泥盆,看着凤鸣草。
左一挥手,草舞动,右一挥手,草凤鸣。
有趣归有趣,只是玩了几下后,也就没什么新奇了。
黑君哥哥也真是的,说好了让我玩一天的,结果却把我自己撇下了。
不过,他说这个雌雄聚宝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名字起的倒是挺应景。
胡思乱想了一阵,生了倦意。
再强撑一会儿,终于沉沉睡去了。
再醒来时,脑袋昏昏沉沉。
揉揉眼睛,看到四周烛火如豆。
腹中辘辘,一天没吃东西了。
飘来一阵异香,看到文书案上堆满了吃食。
笑着走过去,有山鸡煨蘑菇,野兔炖白薯,两盘青菜,居然还有一整条被烤熟的鹿腿!
白饭与清酒,应有尽有!
难怪人人都想当公主,连逃亡的时候都有这么好的伙食。
两只碗,两双筷,应该有我的份吧?
拿起筷子,刚探向菜品,看到帐帘闪动。
走进来一个人,袅袅婷婷,长发细辫,明眸巧笑,纤步轻移。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在如豆的烛光下,她已变回一个绝色佳人。
难怪朝廷肯为她出兵亡一个国家,也许值得。
梅朵走近,低眉一笑,为沙纱莎斟一杯酒,递到她唇边。
接过酒杯,沙纱莎已经看呆了。
就算,我也是个公主,我也绝不会有她这般的风采。
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梅朵轻饮,怜音纤细:“这些,是下午我在林子里为你打回来的野味,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原来她拿弓箭出去是为了打猎,但也没必要对我凶啊。
小心的为沙纱莎夹了一块山鸡肉,用筷子剥去鸡皮,低眉劝:“尝尝,我亲手做的。”
这可真不错!估计这世人没有多少人能吃到公主做的菜呢。
山鸡肉虽然有些粗糙,但炖到火侯,味道很足,弥补了一些口感上的缺陷。
这一口还没下咽,一块兔肉又被放到碗里。
梅朵又拿起餐盘里的小刀,为沙纱莎割起了烤好的鹿腿肉。
真是有福了呢,居然有公主侍候我吃饭。
看来装可怜还是挺有好处的。
心里得意,吃得更香。
沙纱莎嘴里不停,也替梅朵夹了许多菜。
梅朵不吃,轻轻端起酒杯,贴近红唇。
“你不饮酒吗?”她轻问。
有肉无酒,好像有点败兴。
平时很少饮酒,有她相问,也端起酒杯,轻轻一碰。
酒入喉,心头热。
饮了半杯酒,她又低眉轻声:“我们都是命苦的人。”
真好笑,你是公主,何必跟我一起装可怜?
这酒真辣,忙又大吃两口菜,压去嘴中酒气。
望向帐中央的泥盆,还是安安静静,没有一丝变化。
梅朵饮尽半杯残酒,轻轻一哼:“夸什么聚宝盆,还不尽是在吹牛?”
借着烛光摇曳,沙纱莎低头,隐去嘴角笑意。
梅朵放下酒杯,漫步到帐帘处。
掀开帐帘,引进徐徐微风。
微风抚过凤鸣草,发出曼妙的灵音。
灵音在大帐里盘绕,像礼乐一般悦耳。
颌起帐帘,她除掉鞋子,赤着一双天足,趾尖点地。
随着灵音,翩翩起舞。
腰肢柔弱,曲线妖娆。
只有她的舞,才能配上这支礼乐。
只有这支礼乐,才能映衬她的曼妙。
灵音渐渐迷茫,舞姿迂回不见。
她走近书案,羞红了脸,轻声诉说:“我国有两件至宝,一件是凤鸣草,一件是……我。”
只听说过公主是被人家侍候的。
今夜,她为我做菜,陪我饮酒,为我起舞。
这……装可怜的好处竟然有这么大吗?
她回转书案,坐到了沙纱莎的身旁,以指做梳,滑过她的长发。
“你好美啊。”
我?好美?
真是谦虚了,哪能美过你?
刚要回应她的夸赞,突然被她捧起脸,红唇印了上来。
四片薄唇碰触,情迷尽在柔软间。
脑袋瞬间空白,沙纱莎将眼睛瞪得杏圆。
发生了什么?
原来,她看上的不是黑君哥哥,是我?
在呆愣的一瞬间,贝齿被轻轻翘起,她灵软的舌尖滑了进来。
天!
初吻!
我的初吻!
给了一个……女人?
第九十六章 欢喜冤家
天地诞阴阳,世界才完美。
佳偶有男女,人类才精彩。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才子少年,红妆倾慕。
可爱的男人女人,传颂了多少美好爱情?
还有两种爱情,同样美好,却无处诉说。
男风,女风。
俊男互倾,谁说不美?
娇女相爱,谁说不艳?
是的,梅朵是女风。
茫然,沙纱莎已被她吻的迷乱。
呼吸像热浪,扑红她的脸。
心口一头小鹿,耳垂飞起桃红。
无力的推着梅朵。
依依不舍,离开红唇,梅朵轻轻放开了她,留恋的捧着她的脸,在她紧闭的双眼上,轻轻落吻。
脑空白,心空白,沙纱莎竟然忘了自己会法术,可以御风逃走,只呆呆的坐着。
幼女含苞待放,烧了脸后,眉目清晰,别有一番楚楚的韵味。
替她饮尽残酒,又将情浆注满,轻轻放到她手里。
心一慌乱,酒杯打翻,香气四溢,像少女初爱时的芬芳。
“对不起。”
梅朵轻声。
“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欺负你。”
轻的像春风。
紧忙擦去沾湿衣襟的清酒,沙纱莎不敢看她,留下一个万年好用的借口:“我肚子疼,要去那个。”
她逃了。
梅朵去追,但刚追到大帐外时,才发觉自己赤着小脚。
若被部族看去,实在不成体统。
只能矜持着公主的骄傲,藏到帐帘后。
红烛还映着沙纱莎刚才坐过的地方,梅朵看了一会儿,婉儿一笑,走过去,软软的替她坐下。
在营盘里乱闯,沙纱莎逃的飞快。
拼命的擦着嘴唇,可别留下胭脂红。
轻轻向外呼气,不能再含着她的味道。
可是,她的味道,好甜呢。
逃到树下,躲进树影里,连月光也照不到她。
心跳的好快,是跑的太累,还是……
黑君哥哥呢?他不是说过,我有险时他必在吗?
刚才做什么去了?居然不保护我?
男人的话,一句也别信!
心头拘谨时,将几分恼羞都甩到了黑无常身上。
密林黑影,月空独明。
他一定在这附近。
想喊,怕惊动了营盘里的兵卒。
眼珠儿一转,提起真气,食指隔空画着圈圈,造出一缕小小旋风,在林子里乱闯。
这招真好用,风起,他至。
到了后,随口问:“好不好玩?”
他什么意思?
难道……都被他看去了?
哎呀!羞死人啦!
既然他没说破,我就继续装傻。
转过脸,不让他看到桃色,无聊的说:“还以为是另一伙强人占地为王呢,原来只是个逃亡的公主。”
抱怨后,央求他:“既然不是关于天下太平的事,我们就没必要管了,早些回去吧。”
说完话,想要率先寻路闯营。
却一条铁链拴了回来。
“两国交战,死伤难计,这正是关乎天下太平。”
既然能说出这话,他肯定知道全情了,到底被他看了个全部。
“黑君哥哥,你总这样,我不高兴。”
她又开始耍赖,嘟着小嘴:“我又不是小猫小狗,凭什么总用链子拴我?”
顾左右而言他?呵,她想躲了。
“龙吟兰明日才生,我怎能半途而废?”
别吹了,还龙吟兰呢,难道以为我不知道你随便弄只泥盆,想蒙混一夜了事吗?
“况且,我已答应你,玩足一天,也不能言而无信。”
天!真是高手呢,用我的话来堵我的嘴?
刚想还嘴,他又纵入树影,瞬间无踪。
伸手捞,捞个空,沙纱莎猛顿双足,气得面色煞白!
你躲到树叶儿里去望月寻自在,我怎么办?
期期艾艾的走到林子深处,寻了一株大粗槐,倚靠着坐下。
小脑袋里依然是一摊混水,想起梅朵动情时的双眸,轻轻摸着自己的嘴唇。
好像还有余温。
狠狠的甩了甩头,将梅朵的身影甩去。
赌气的躺在草丛里:该,叫你玩,把初吻都给玩丢了吧?
可是,这种事,谁能预料到?
到底该怨谁呢?
还不是怨我太美?
她甜甜的笑,闭上双眸。
迷迷糊糊即将入睡,飘飘摇摇自树上落下一方黑袍,轻轻盖在她身上。
好暖,也好闻。
这味道,英雄气。
明月当空,丝云嬉戏。
夜,有人梦,有人醒。
美梦未觉,百鸟已鸣。
伴着叽叽喳喳的鸟儿欢声,沙纱莎迷蒙的睁开双眼。
身上的黑袍突然被掀开,模糊间,看到黑君哥哥已经整装。
迷糊的自草地里爬起来,扑打着身上的泥土草棍,粘着嘴抱怨:“黑君哥哥,大地府的人是不是都不用睡觉的?我好像才睡了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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