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白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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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白无常-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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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接连不断的问题,像接连不断的刀子。

    一刀、一刀剜着韦陀的心。

    他问,他忆。

    心中女子的样模越来越清楚,刚要看清,又变得模糊。

    刚忆起来的东西,瞬间变做水中月影。

    忆得越快,忘得越快。

    韦陀已乱了法术,浊气阻在胸口,窒息不畅,喷出一口鲜血!

    立即收法凝神,坐在地上。

    为免黑白二君趁势偷袭,御出金刚护体光茫,将自己与大和尚罩在一起。

    一阵斗法过后,庙堂内处处败落,已不能再遮风避雨。

    见违陀只顾自保,黑白也无心趁人之危。

    收起招式,左右肃立,望向韦陀。

    看着韦陀固守的模样,轻声劝说:“小爷,斗过一阵就算了,里子,面子,你都有了,咱们不如罢手离去吧?”

    见黑无常不语,怕他要再分胜负。

    又指了指角落,再劝一句:“何必拖累两个无辜女子多受惊吓?”

    侧头看向两女,薛血雪泪痕未干,蛇王女儿面色惨白,抱着柱子才能立住身体。

    “护法尊者,不过如此。”

    黑无常轻轻吐气,转身准备离去。

    听到韦陀在背后颤声问:“黑白无常君,既然磊落,明知我的过往,为何不敢言明?”

    他负心于她,以为装糊涂就能了事吗?

    “你有无所不知之大能,应该清楚自己做过的丑事!”

    黑无常转回身形,大声喝斥。

    小爷只顾公义,却不明其中原由。

    白无常苦叹,对黑无常解释:“这件事,不能全怪尊者,是如来尘封了他与仙子的旧事,若细论起来,尊者也是受苦者。”

    听过劝言,盯着韦陀,冷言:“你若是条汉子,就回极乐问问你家佛陀!”

    注:关于护法尊者

    佛教中常说的护法尊者通常指两个人,一是韦陀,二是伽蓝。

    民间认为,伽蓝就是关羽。所以大部分伽蓝像都是红面长须,手执长刀。

    韦陀是佛陀门生,能被封为尊者,是因为追回了佛骨舍利。这个故事,网上可查。

    关于违陀与昊花仙子

    后文会继续介绍。

第四十九章 杀佛

    韦陀只顾御住金刚护体,不再回黑无常的话。

    一副入定的面容,心乱已经成麻。

    薛血雪与小姐互相搀扶,走到黑白身边,轻轻拉了拉白无常的衣袖。

    白无常立即会意,向小爷劝说:“庙堂已露,不能避雨,别惹来风寒,咱们就此离去。”

    黑无常点头。

    见他们不再执拗,两女终于松了口气,随白无常迈出庙堂。

    护法不再还手,斗法也无乐趣。

    黑无常转身随行。

    再闻韦陀在背后相问:“黑君若是个有胆的英雄,怎么不敢对我言明事情原委?”

    一声冷笑:“我敢说,怕你不敢听。”

    转过身子,轻轻蔑笑:“对你道明原委又能怎样?难道你敢反了佛陀?你舍得无量大寿的福报吗?”

    撤去金刚护体,韦陀站起身来,摊开空空双手,走近黑无常。

    脸上现出诚恳:“黑君说我薄情寡义,却不肯赐我真相,不免语出无据。”

    “好!我告诉你仙子与韦陀的故事,看你听过后,能如何作为?”黑无常微目冷声:“再看你究竟是不是薄情寡义的负心人。”

    “请!”韦陀挥手,隔空御来两个蒲团,示意黑无常坐下。

    黑无常撩袍盘膝,在将坐未坐时,突然一支月牙铲抵住他的心口。

    尖刃刺入皮肤,定住心脉!

    侧目一看,暗算之人竟是韦陀!

    “鬼怪才有几年道行?岂能乱我佛家心性!”韦陀狂声大笑,将月牙利刃再进一程,已穿透黑无常的肌肉,扎在胸骨上。

    “手下留情!”白无常闻声回头,面色大惊!

    随即跃回,危情在前,却不敢出手施救!

    黑无常已被利刃制住,白无常束手无策。

    他喝声质问:“佛家不打诳语,尊者怎能失信?”

    “白君休要巧舌!”韦陀出声自辩:“我的确说过,让黑君一个法器,但我手中禅杖只是凡器,白君怎能说我失信?”

    堂堂护法尊者,竟然玩起文字游戏?

    “究竟是谁巧舌?是非自有明辩!”

    情急之下,脑子里闪过几个施救的办法,但都不能周全,只有与韦陀论辩。

    “偷与盗,盗与窃,窃与偷,有何不同?”

    利刃再递进一些,黑无常口鼻内已流出鲜血。

    面目依然硬朗,蔑说:“不但是个薄情寡义之徒,还是个背信弃义之辈。”

    “黑君莫要逞口舌障,我佛心普照,并无杀念。”韦陀一笑,又说:“还请黑君随我去佛陀面前受法吧。”

    “不可!”白无常惊呼:“尊者明明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怎能挟他前往极乐?”

    一把羽扇,攥得手白,急声再说:“你那极乐是大光明世界,正能杀退他的阴煞体,若挟他前往,如同杀生!”

    敌在优势,只能先稳住局面。

    白无常又借韦陀之言相劝:“既然尊者没有杀念,就请尊者饶他去吧!”

    “休要胡言,谁要他饶?”黑无常不领情,反倒痛斥白无常。

    吐出一口黑血,对韦陀连声叫骂:“言而无信、寡廉鲜耻、巧言令色、丧尽天良……”

    “小爷!”白无常急呼:“少说一句吧,吃不了什么亏!”

    劝言无用,黑无常依旧冷笑:“狼心狗肺、口蜜腹剑、卑躬屈膝、腼颜人世……”

    自韦陀受命护法尊者以来,受万人敬仰,几时受过这样的辱骂?

    将手中利刃再递深一层,刺得黑无常又喷黑血!

    一脚踏上他的肩膀,将他踢翻,恨声:“再辱我佛门一个字,我现在就了结了你的道行!”

    “我不是辱佛门,我是在骂你!”一口鲜血喷在韦陀脸上,依然冷硬:“死皮赖脸、恬不知耻、荒淫无度、声色犬马……”

    他哪凑来的这些词?

    好让人恼!

    “好!今日就要光大我佛!”一声怒吼,韦陀举起大掌,要拍碎黑无常的天灵盖。

    “尊者!”白无常大吼,想抢上前去,又怕引起韦陀动怒,踌躇不敢向前。

    一掌若拍下,性命必无存。

    此局难解!

    “你若杀他,我就去死。”一个女孩儿的声音闯了进来。

    难道又生变数?

    寻声望去,只见薛血雪手持一片残瓦,横在自己的颈间。

    韦陀收起掌法,凝视薛血雪。

    面目从容,毫无惧意。

    韦陀叹息,轻问:“女居士可知道他是何人?”

    薛血雪点了点头:“你已经说过多次了。他是阴曹地府的黑无常君。”

    女居士虽然知道他是谁,但却不知道他的阴煞。

    “女居士与他多呆一个时辰,就少一个时辰的寿数,女居士与他多呆一天,就少一天的寿数,女居士可知道吗?”

    “不知道。”

    “他果然没有对你言明。”韦陀立眉再问:“他如此害你,你竟还想为他去死?”

    苍白的脸上,现出笑意:“我的寿数是我的,如果我不在乎,不需要别人在乎。”

    人间女子尚年幼,竟有如此菩提心。

    违陀再叹:“他犯我佛门禁律,须回极乐受法。”

    “尊者请看。”说话间,手中发狠,将瓦片刺入自己的脖颈。

    横着一划,鲜血立即流了出来。

    “佛说过,逼死一人,如同逼死一佛。我若死了,尊者就是杀佛,不知道该在极乐受什么法?”

    “放下。”黑无常堪堪出声,回望薛血雪:“我不受恩赐。”

    “不!这不是恩赐!”薛血雪硬朗的看着黑无常:“我是在与尊者论法。”

    横拉瓦片,又激出颈项鲜血。

    “尊者!”白无常借机插言:“难道真要逼死无辜少女吗?难道你还要造就第二个昙花仙子的悲苦人生吗?”

    话音刚落,蛇王女儿跪倒在庙堂门前,苦苦哀求:“如果尊者肯放过黑君,我愿意削发出家,终身侍候我佛。”

    紧锁双眉,执杖的手已经微颤。

    执念随着她的鲜血而柔软。

    始终不语的大和尚看到这副惨相,不禁慧根动容,深叹:“既然他们已经心生退意,小僧也愿求尊者菩萨给黑君一条悔过之路。”

    “没有悔过,只有咒骂。”黑无常冷笑,接着念下去:“奴颜媚骨、蒙面丧心、蛇鼠一窝、厚颜无耻……”

    仔细听着他的咒骂,韦陀竟然放声大笑。

    放开禅杖,朗声说:“我佛门广大,岂能和你一般见识?”

    话说完,尊者化做一道五彩祥云,飘然远去。

    见韦陀已去,白无常忙抢到黑无常身边。

    咬牙狠心,拔出他胸口的月牙利刃,溅出残血。

    驭出掌风,在他的胸口处发功,助他凝回真气。

    危情已除,薛血雪再也拿不住手中的瓦片。

    双眼翻白,软软的倒在地上。蛇王女儿扑上前搀扶,掏出随身小帕,替她敷住伤口。

    庙堂内,四人互救。

    大和尚也不禁动容,仰天大叹:“想不到鬼怪有情,更胜人间。我错了吗?难道是我错了吗?”

    急雨报晓,天已将明。

    雨仍未停,越下越大。

    闹了一夜,隔着马车篷顶,听到稀稀沥沥的雨声,催的人倦意大发。

    四人同坐在车厢里,任马随行。

    蛇王女儿不舍的摆弄自己的秀发,白无常会意轻笑:“韦陀尊者早有放生的心,你削发的誓言不必遵守。”

    被他说中心事,宛儿一笑,没有回话。

    薛血雪躺在车厢角落,似在沉睡。

    面色苍白,脖颈间已被包扎好,殷红的残血透过丝绢,十分煞目。

    白无常几次探身察看伤情,见血迹不再扩散,便知已无大碍,微微自语:“希望莫要留下疤痕。”

    “你已经有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师妹了,我留不留疤,关你什么事?”她闭目反呛,不看白无常。

    “这,唉。”任他巧舌,也不敢再气她,只能苦叹:“我是关心你,怎么扯到师妹身上去了?”

    “你省点心,多关心你的师妹吧,别关心我了。”翻了个身,埋怨他:“你要是真关心我,就求求你,少说点话吧,我想睡一下。”

    好心讨了个没趣,便不再说话,索性以酒解忧。

    黑无常看着她弱小的身躯和脖颈间殷红的丝绢,微微皱眉,轻问:“疼吗?”

    冰人在与我说话?

    奇迹!

    睁开眼,看到他望着自己,心头一股暖意。

    小手摸了摸伤处:“有一点儿。”

    “睡着了,就不疼了。”

    原来他的声音也可以不这么冰冷。

    “嗯。”她点头。

    不但没闭上眼,反倒坐起来。

    双手抱膝,紧低着头,不让别人看见她飞红的小脸儿。

    “咦?”左右看看薛血雪与黑无常,白无常纳闷的问她:“他这会儿话也挺多的,你不骂他两句吗?”

    没有理白无常,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黑无常,见他还在看着自己。

    脸更红。

    嫣然一笑,低下了头。

    轻言细语:“我的真名字叫雷泪蕾。打雷的雷,流着泪的花蕾的泪蕾。”说到后面几个字,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白无常爽朗一笑:“我几乎都快忘了,听你改名字,是我每天最期盼的事。”

第五十章 昙花仙子

    丝雨渐缓,路途稍宽。

    不知不觉间,马车驶上了官路。

    雷泪蕾沉睡了一个上午。

    蜷缩着身体,裹的严实,像茧。

    小脸儿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气息阻塞。

    黑无常闻声不对,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果然异常滚烫,他紧锁眉头:“创症。”

    白无常重重一叹:“须早些医治,可别拖成了破伤风。”

    自车厢内探出身子,隔着雨雾向远处眺望,见到前方有零散的居所,想必又到了一个村落。

    回声报路:“前方有村子,村内也许有医馆……”

    话没说完,黑无常抢身跃出车厢,跳上驾席,扬鞭催马。

    不顾雨丝浇透全身,冒雨前行。

    蛇王女儿握着雷泪蕾的小手,忧心重重,看向白无常。

    他安然一笑:“黑君亲自问医,三界怎能无药?”

    村口有酒馆,蓝色幌巾旗,邻家小厨。

    山野小村中,也有名字如此雅趣的所在。

    黑无常无心品评,不待马车停稳,便纵身跃下,踏着泥水迈入酒家。

    此时虽是正午,但由于天降密雨,酒馆儿内没有客人。

    只有戴着蓝布碎白花头巾的老板娘闲坐饮茶,正在观雨。

    虽有黑衣少年入店,老板娘也不殷勤,只懒懒的说:“只有花生米、熟驴肉和浊米酒。客官要想吃成席的桌面儿,就得赶到前面的镇里去。”

    无心多说,急问:“村里有医馆吗?”

    “哟,这是谁家的少爷?又在跟谁说话?”老板娘端量了一下黑无常,满脸不悦,扭头不再理他,只遥望门外雨丝,酸酸的说:“使唤老妈子使唤惯了吧?”

    情急之下,的确有些失礼。

    忍了这两句奚落,对老板娘拱了拱手:“借问大嫂,村里有医馆吗?”

    向门外泼了杯中残茶,斜目冷视:“谁是你家大嫂?我还没出阁子呢,乱叫什么?”

    两次问话都碰了钉子。

    只想快些医好雷泪蕾的创症,没闲心与老板娘斗气,再找别人问路吧。

    转身迈出酒馆,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听到老板娘说:“车上的人如果死了,村里有纸活儿店,可以风光发送。”

    “你说什么!”竟敢咒病人早死,这妇人的心肠太过歹毒!

    暴喝一声,转身质问。

    “年纪轻轻的就耳沉,我说什么你听不清吗?”老板娘气势不软,续了一杯新茶,品了一口,又冷说:“如果没死,我就能救。”

    原来她懂医术。

    虽说她语中带刺,此时此刻,黑无常也只能忍下,再对老板娘拱手轻声:“如此,多谢,诊费十倍。”

    “谢什么?一但我医死她了呢?”老板娘毫不领情,饮干了杯中茶,挑眉问黑无常:“你刚才气势汹汹,是不是想杀我?”

    几时受过这等委屈?为救人,也只能宁息不语。

    老板娘又哼了一声:“还傻站着?盼着病人早死吗?”

    双脚无力,一个头有一万斤那么重,脖子上的伤口像火烧一样烫。

    她是怎么下的马车,又是怎么坐到这小酒馆里的,雷泪蕾已经全然不知道了。

    老板娘的纤指搭上她的脉像,眨眼的功夫就已确诊:“外创所致,伤口发了,是创症。”

    “可容易医好?”白无常殷勤的为老板娘倒茶,老板娘一笑:“三天时间。”

    “三天,所食所用,十倍价钱,不要有外人打扰。”一听老板娘能医好她,黑无常立即以高价应付。

    “谁是外人?在这村子里,你们才是外人吧?”

    老板娘似乎特别不爱听黑无常说话,只要他出声,必然反呛。

    白无常立即捧起茶杯,递到老板娘手里,笑说:“老板娘这么美丽,一定是菩萨转世。有菩萨照料我家小妹,一定能安排周全。”

    “油嘴滑舌。”老板娘白了他一眼:“你这人说话还中听些。别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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