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流浃背的滋味,让人又滑又腻,听到摘月的拒绝,采星唯有苦笑,只能将领子扯得宽敞一些,继续赶路。
前方一片灌木丛,藏着不知名的飞虫,各种颜色都有,不是在中原能见到的。
颜色越是鲜艳的,毒性越是狠辣的,这是行荒野外的常识。
采星指着那片小飞虫,斜眉问摘月:“师姐,你能叫出这些虫子的名目吗?”
耳边不但有虫鸣,还偶有远处的兽吼,这种让人深陷不知处的滋味,着实有几分恐怖。
虫子密密麻麻,摘月都不敢多看,采星却要问她,这些是什么虫子?
摘月轻轻摇头:“师父没教过我这些。”
“这可麻烦了,我也不知道这些虫子是什么?”采星长叹一声,满嘴为难:“现在有这片虫子挡路,咱们怎么敢乱闯?”
在不知不觉中,摘月已经形成了习惯,只要和采星同路,遇到难题事,似乎总有依靠,所以她顺嘴就问回去:“师兄说该怎么办?”
“师姐手里的无常斩不是摆设,可以随便耍上几招,把虫子吓跑。”
这就是采星的主意,摘月立即拔出无常斩,剑身一束冰蓝。
还没使出第一招,突然听到采星叮嘱:“师姐不妨试试我给师姐的剑法,看能不能只赶跑虫子,不让落叶沾身。”
这是此次查案时,摘月第三次出手。
前两次出手,后果都很难看,一次毁了半座东南琉璃宫,一次险些要了花青莲的命。
如果不是有采星在其中漩涡,恐怕两大妖界,早已割下了摘月的人头。
采星两次见证了摘月与无常斩不能心意相通,他在东北妖界的结界门外,教了摘月一套剑法。
此时,是验证这套剑法的时刻,用西南妖界的虫子们验证。
摘月小心翼翼,轻轻舞动剑法,凝聚了一束冰蓝剑气。
旋动剑身时,剑气好似旖旎微风,徐徐卷向飞虫。
摘月舞剑,身姿曼妙,白裙飘摇,宛若盛开的白兰花。
清纯,也妖娆。
冰蓝微风送走了飞虫,没有落下一片灌木叶,也没有落下一片细小的飞虫翅膀。
采星看呆了眼,摘月也许是丰都城有史以来,最美的无常。
摘月也愣住双目,她没想到这套剑法,居然真的能与无常斩心意相通。
惊喜了许久后,摘月急问采星:“请问师兄,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
“无名剑法。”
这个答案真是贴切,最好的剑法,从来都没有名字。
“无常手中无常斩,无常斩舞无名剑。”采星得意地念着,对摘月大为赞叹:“师姐只要练熟了这套剑法,也许会是手段最强的女无常。”
听采星这样夸,摘月也有几分小得意,居然赏给采星一个最美的笑容,俏皮地吐舌:“师兄别夸了,我这个无常是假的。”
“真真假假无所谓。”采星趁着摘月心情好,立刻嬉皮笑脸:“我只想知道,我给了师姐一套好剑法,现在能脱衣服了吗?”
半空一阵清风,清风送来嗤笑:“假无常,真风流,你们乱闯我妖界,还想活着回去吗?”
嗤笑声飘落,随之降下一个女子,身背透明彩翼,像琉璃那样美丽。
她像一只飞虫幻化的精灵,凌在半空时,像天地间最骄傲的女人。
她莫非就是蛇虫鼠蚁中的虫?
蛇虫鼠蚁的名字很有趣,玉清,玉如,玉珠,这是大姐,三妹和小妹的名字。
她们名字的尾字,连起来,应该是一句美妙的话。
清露如珠?清泪如珠?清雾如珠?
这些都有可能。
二妹的名字,是采星心中最大的疑惑,他此次来正南妖界,最希望解开的,就是这个谜。
第四百三十七章 爱妻救命
还没进入正南妖界,已被身背彩翼的精灵拦路。
精灵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善意,似乎透着杀气。
采星却好似听不出她话中的冷意,面对精灵的眼中寒气,采星上前一步,先套近乎:“仙子,我们不是歹人,是来访的客。”
怕精灵不信,采星立即提起几个熟人:“我和大妹玉清,还有小妹玉珠都是朋友,和三妹玉如的关系最好,我们俩曾经拜过花堂,入过洞房。”
“原来是你。”
采星不提熟人还好,这一提起,精灵眼中的寒气更盛,她上下打量过采星,话音得比冰还冷:“你招惹我大姐相思,戏弄过我三妹,还敢送上门来找死!”
话说到一半时,精灵飞舞彩翅,顿时召唤来遮天飞虫,向采星扑打而去。
正南妖界的毒虫凌厉,是出了名的可怕,小小一只毒蜂,就能要人性命。
现在有遮天毒虫压顶,采星高叫一声:“我的妈呀!”
转头就逃,逃向摘月,大声呼救:“师姐!无常斩!救命!”
摘月舞动无常斩,使出无名剑,御出一个冰蓝气盾,将自己和采星护在其中。
无常斩是白无常炼成的,剑身上有阴曹煞气。
所谓飞蛾扑火,所有的飞虫都差不多,喜欢热与光,但阴曹煞气是冷与暗,正是克制飞虫的利器。
飞虫扑到冰蓝盾上,立即冻僵,纷纷落下死去。
在冰蓝盾里,摘月看到自己造下无限杀业,不免心有不忍,飞虫何罪?
这份不忍,转化成怒气,摘月气问采星:“你刚才胡言乱语,和女人又说拜花堂,又说入洞房,难怪人家想要你性命,现在该怎么收场?”
被摘月这样质问,采星笑得更苦,声音维诺:“我本以为和她提几个熟人,她就能放我们过去,谁能想到她六亲不认?”
“莫非你提的那些事是真的?”摘月凝起纤眉,星眸疑惑:“师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现在精灵痛下杀手,他们躲在冰蓝盾里,是进退两难的境地,采星哪有心思跟她说这些?
在两人对了两句话的时候,飞虫又死了无数,精灵唇角冷笑,一声冰音:“咱们就这么耗着,看看是你们的煞气多,还是我的虫儿多?”
她轻舞彩翼,素手召唤来几只蜜蜂,蜜蜂为她送上一盏蜂蜜。
蜜盏是一片树叶,蜂蜜的甜混着树叶的香,她喝得那么恣意。
飞虫遮住天日,前仆后继,似乎余数无穷。
摘月运足气力在无常斩上,冰蓝盾是她和采星唯一保命的屏障。
再死撑了一会儿,摘月的气力已短,冰蓝光茫也渐渐变淡。
“师兄,我快撑不住了。”摘月汗流满面,气息急促,目光中透出不得已的杀气,急与采星商量:“没办法,我要还手了,只能伤了这个女人。”
“师姐万万不可!”采星立即阻止,说清道理:“我们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杀人的,你要是伤了她,就是踢了正南妖界的场子,咱们一样得不到好下场。”
飞虫漫天舞动,四周密不透风,如果不还手,总有气力消无的一刻,便要死在飞虫嘴下。
打又打不得,守又守不住,难道就这样丢了性命吗?
摘月刚想问采星还有主意吗,采星突然扯着脖子大喊:“玉如啊,我的妻,念在洞房的恩情上,快点出来救郎君呐!”
他喊的鬼吼鬼叫,声音难听的像敲破的锣,震得摘月恨不能捂住耳朵,让飞虫蜇死算了。
就凭他这胡乱的两嗓子能救命吗?
摘月本来不信,当她看到凭空落下一个妩媚娇艳的女子时,她信了。
这个妩媚娇艳的女子,应该是采星师兄嘴里的玉如,她笑得明媚,对精灵眨眼,替他们求起了情:“二姐姐,从辈份上说,他是你的妹夫,你是他的二姨姐,就看在妹妹的面子上,饶了他吧。”
精灵狠狠的瞪着玉如,嘴中满是气愤:“难道你忘了他招惹大姐流过相思泪,在西湖花船上险些取了你的性命?”
“可他也救了小妹一家,让小妹的儿子起死回生。”这是关乎生死的大事,玉如求的真切:“无论如何,也能算他一个功过相抵吧。”
“爱恨不分,恩怨不明,三妹你好没出息!”
精灵虽然痛斥玉如,但还是听了她的劝,舞袖撤去漫天毒虫,对采星狠狠骂一句:“滚出正南妖界,别让我再看到你,你会死得很难看。”
她飘然远去,像刚才漫天的飞虫,蓦然消失在天地间,好像从未来过。
险情去除,摘月撤去冰蓝气盾,急忙调整气息。
采星整理了一下衣襟,没有刚才的狼狈相,嬉皮笑脸,人模人样的走近玉如,对她眨眼一笑,油腔滑调:“多谢爱妻救命之恩。”
“还敢和我贫嘴?”玉如得意的扬起下巴,说着威胁的话:“难道不怕我去南星,狠狠告你调戏女人的黑状?”
听她这样讲,藏在心里多日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采星苦笑长叹:“难怪南星知道我被困西南妖界,原来是你去放的消息。”
“惊喜吗?”玉如笑问。
“何止是惊喜,感觉像比被雷劈了还震惊。”采星无奈。
他们说的很热闹,摘月听了一脑门子迷雾,采星师兄的生活好精彩,有相思泪,有二姨姐,有爱妻救命,还有南星?
不知道这个叫南星的,又是什么人物,采星师兄为什么会怕别人去找南星告状?
在摘月暗自疑惑的时候,玉如问向采星:“和你一起来的漂亮小姑娘是谁?”
“你叫我小姑娘?你年纪比我还小吧?”摘月有点不服气。
采星只能无奈的苦笑,摘月并不知道,玉如已经几千岁了。
暗自苦笑过后,采星回答玉如:“这位漂亮小姑娘,是丰都鬼城,森罗地府,勾魂鬼使,白君无常。”
如此长的一串儿名头,亏他说得这么认真。
玉如不知道他又在弄什么玄虚,强忍住笑,对摘月点头:“白君安好。”
第四百三十八章 乔杉树
自丰都地府建成以来,从来只有两个勾魂无常,是白君与黑君。
地府不可能有两个白君,白无常却对玉如说,一袭白裙,手中五彩剑的女子,是白君无常。
女子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也没有出口反驳。
玉如当然知道这是白无常的把戏,也许他平生的最大乐趣就是骗人。
刚才二姐使出飞虫漫天时,女子舞出蓝盾,护住白无常,看他们同生共死的模样,也许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玉如没心思管你情我愿的闲事,所以,她顺着白无常的意,对女子点头笑,叫她一声白君。
女子还礼了,拿出一副大家风范的模样。
采星等不及了,立即问向玉如,期望知道答案,他仍然油嘴滑舌:“老婆大人,请问二姐姐的姓名是?”
“哎呦,这个我可不敢说。”玉如轻笑,有意捉弄白无常:“四姐妹当中,二姐姐的脾气最不好,你要想知道她的闺名,只有大姐姐才敢告诉你。”
捉弄了这一句,还嫌不够,玉如凄凄哀哀的叹一口气,说了些更戏弄他的话。
郎君大人,我劝你别去问大姐姐。
二姐姐刚才说过,大姐姐为你流过相思泪。
但是你先前在北冥雪山,用南星之名压她,大姐姐已经对你由爱生恨。
二姐姐的脾气不好,大姐姐的手段最高。
你找手段最高却又恨你的大姐姐,去问脾气不好想再见面就杀你的二姐姐的闺名?
呵,郎君大人是聪明人,自己想想后果吧。
听玉如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白无常心里苦叹不已。
在北冥雪山的那一天,是迎接阎君小妹的二次出世。
白无常没有去找南星来撑场面,南星却收到了消息。
到现在为止,白无常还不知道,南星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那一天,朱雀没有亲自来,她派下南星公主临凡,化解了惊天一战。
那时去了很多大人物,有人间公主,天庭仙人,妖界妖祖,甚至还有西极乐的菩萨和罗汉。
玉清也在其中,她是不请自去的。
白无常曾经找过玉如,邀请她以正南妖祖之名去站场面。
玉清知道了这件事,她主动代玉如而去,是想给白无常一个惊喜,让白无常知道她的女儿心思。
或许在久别重逢之下,他能赫然发现两情相悦,能做成一段鬼妖联姻的佳谈美事。
却没想到,在那时,玉清听到南星公主提起朱雀与白无常的情事。
原来,他和朱雀是一对儿。
玉清本以为,她是一方妖祖之首,如果和白无常在一起,是下嫁,是地府的荣耀。
其实事情并不是这样。
朱雀是神兽圣祖,而我只是一只妖。
一个是受万世传颂,一个是遭人间唾弃。
想到这里,玉清的心里只有自惭形秽。
一片相思付成空,何必当初曾相逢?
玉清误以为,是白无常特意安排南星公主,当着她的面,说了那些话,也许是为了羞臊她,让她不要痴心妄想。
既然无情,何必讽刺?
误会就在那个时候滋生。
现在玉如说,玉清对白无常,已经由爱转恨。
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女儿家的心思,向来无人能懂。
玉如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问白无常敢不敢去见玉清?
白无常当然要去,就算玉清恨他,他也要去。
这段情愫因他而起,他怎能连累佳人伤心?
他苦笑,向玉如讨教了玉清的所在,在临去前,对玉如叮嘱:“白君初来正南妖界,她的安危,就请老婆大人多多关照。”
“白君大人的剑法非凡,恐怕有上打天庭,下斩蛟龙的功力,哪里能轮到我来关照?”
听到玉如的酸酸谬赞,白无常顺竿就爬,对玉如眨眼一笑:“既然老婆大人和白君惺惺相惜,那就劳烦老婆大人和白君说说无常屠妖案的事情。”
他留下这句话,去寻访玉清了。
摘月想追随他一起去,却被玉如拦住。
“原来白君大人大驾光临,是来查案子的?”玉如轻轻一笑:“非常巧的是,我就是代表正南妖界去西南妖界观礼的人。”
采星肯留下摘月,让她单独与玉如说话,这是一种信任。
摘月不会错过问案的大好时机,立即拖着玉如问起了当日之事。
白无常寻到了洛玉清。
她坐在一条葡萄藤上,无聊的数着每支葡萄串上,结了多少粒葡萄。
葡萄未熟,大多碧绿青涩,只看一眼,就让人嘴里发酸。
偶有几粒渐渐变红,像玉清脸上的淡淡红晕,如晚霞般的美丽。
玉清是蛇,蛇喜欢攀着果藤,所以玉清坐在葡萄藤上,这并不奇怪。
可她在数葡萄粒,这实在不该是一方妖祖做的事。
“玉清仙子。”白无常轻笑,慢慢走过去:“葡萄美酒夜光杯,我想在正南妖界一醉。”
听到他的声音,玉清转过头,他还是那副模样,一身邋遢满头汗。
“葡萄没熟,今日无酒。”
玉清虚坐藤蔓,随手拈下一片葡萄叶,无聊的绕在指间。
白无常摘下一串绿葡萄,闻着淡淡果香,低眉浅笑:“老友相逢,何必小气,葡萄酒也是越沉越香,我不信此地没有藏酒。”
看他拿着葡萄轻嗅的模样,玉清忍不住笑了,轻轻飘下藤蔓,损他一句:“你是个落魄汉的模样,就别装斯文书生了,好叫别人酸倒牙。”
白无常扔了青葡萄,扯开衣襟,猛摇羽扇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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