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嘤咛,高兴地扑在他怀里,将小春扑倒在被褥上,银铃儿吹灭油灯。
亲吻小春千百遍,似乎怎么爱都不够。
清晨起来,小春做工的时候更卖力气了。
从此以后,他有了在家里等他的人,家就是有银铃儿的雪洞。
白天小春烧炭的时候,银铃儿在雪山里打猎。
每天夜深偷偷与银铃儿私会时,都能吃到一碗热腾腾的野味。
有时候是山鸡,有时候是野兔。
小春很奇怪的问过银玲儿,你一个娇弱的小姑娘,怎么会打猎呢?
银铃儿会撅起小红嘴说委屈,从小命苦,没了爹娘,被大伯养大,大伯就是靠打猎为生,所以把本事也教给了她。
“我一定努力做工,等开了春,就去找你大伯提亲。”
小春说得情真意切,银玲儿俏笑的逗他:“我大伯要是知道,你没和我成亲,就把我那样了,他不打断你的腿才怪。”
少男少女说着情话,倒在床上,在小小的雪洞里,相依相偎,交换彼此的呼吸。
一切,都完美极了,希望这种美好,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经历了多日寒冷,终于盼来阳光和煦,一定有野兽出来觅食。
银铃儿在雪山腰发现一只雉鸡,五彩斑斓,甚是美艳,两条尾翎子足有六尺长。
有经验的猎人都知道,雪地里的雉鸡,一般都胆小,突然听到响动,会被吓得忘了双翅会飞。
银铃儿大喝一声:“今晚你是我的盘中餐!”
本以为能轻易地抓到它,却没想到雉鸡机敏,展开五彩双翼,灵动而逃。
有趣,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银铃儿唇角扬笑,踏风追逐,贯足周身妖灵,偏要和雉鸡双翅争个短长。
雉鸡有雄鹰般的威猛,飞得又高又飘,曲折多变,让银铃儿一时半会拿不下它。
这更惹银铃儿恼火,我今天若炖不了你,对不起小春在池塘天天为我念书!
盛怒之下,银铃儿素手幻化水弓雨箭,弦拉满月,刺向雉鸡。
雉鸡听到风响猛回头,厉喙叼住雨箭,发狠用力,将雨箭咬成两段。
随后,眼中散出凶光,彩翅扑打下,一束寒浪席卷向银铃儿。
难怪雉鸡威猛,竟然也是有神通的。
银铃儿半空旋身,宛若风中嬉戏的燕儿,巧妙的躲过这一招。
招来一朵水雾,银铃儿婷婷婉立其中,对雉鸡俏笑:“既然大家都是妖,不必你死我活了吧?”
雉鸡横摆尾翎,幻化成一个小男童,面如满月,一身高傲。
童音稚嫩,话却冰冷:“你把山中生灵做血食,想随便扔下一句话就逃?”
“小弟弟,就凭你,也想留住我?”银铃儿红唇流笑,袖摆微风:“你想怎么玩儿?我奉陪。”
男童不与她动手,目光阴寒,切齿冷笑:“也许我留不住你,但我想取小春的性命,容易的像喝水一样。”
好阴冷的人,好卑鄙的话。
银铃儿星眸寒光,凭空抓来两把水刀,刀分左右,散出妖气,满腔盛怒:“你再说一次试试看!”
银铃儿动怒,男童狂笑:“我笑你爱上凡人,丢尽妖界的脸面。”
“你去死!”
水刀翻飞,银铃儿刺向前方。
突然一道金光自天而降,硬碰了银铃儿这一招,金光深处,有醇厚的靡靡仙音:“龙门之下断鳍鲤,成就神通在人间。”
一句谒语,道破了银铃儿的真身。
金光消散,半空中凌着仙人。
仙人男身,面容俊美,年近中年,不留胡须,目光中透着慈祥,对银铃儿微微一笑:“妖人之恋,天理不容,劝你早日回头,才能有个圆满结局。”
“天理?哼!”银铃儿蔑笑,口出狂言:“天理无论是谁说的理,我不稀罕,我不听。”
“你执迷不悟,只能害死小春。”仙人无奈的摇头,与银铃儿说道理:“你每晚与小春欢喜,小春已被妖毒入体,若是时日再拖得久长一些,小春的阳寿就被你断了。”
“你以为我会信?”银铃儿反唇讥笑。
“我没指望你信。”仙人微笑点头:“当小春没救时,我在山里等你。”
莫名其妙!
狠狠瞪了仙人与童子一眼,银铃儿踏雾离去。
夕阳斜下,雪山晶莹,银铃儿一直藏在云雾里,遥望在烧窑前忙碌的小春。
英俊的面目被炭灰熏黑,眼睛红肿,不断流泪,他却时不时的傻笑,因为心里装满了银铃儿。
春天,春天,快来吧,我想早点嫁给你。
我的男人,我的小春。
不知何时,银铃儿已经满面珠泪。
星月之下,她在洞口等着小春。
小春将今天赚的铜板塞到她手里,用雪搓干净手,摸摸她的瘦脸,笑了。
“小春,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像温婉的娇妻,要仔仔细细的看清夫君的每一寸。
多日的寒风凛冽,小春脸上有数不清的细小伤口,眼神里有宠爱,也有期盼。
摸摸小春的眉,替他抹去寒霜,发觉他的眼底泛黄,印堂无光。
妖毒入体,难道是真的?
在犹豫时,小春攥住她的小手,嘴唇凑到额头。
银铃儿伏向小春的胸口,巧妙的躲过这一吻,怜音哽咽:“对不起,今天没打到野味。”
怎么哭了?
小春捧起银铃儿的小脸,替她擦泪,心疼的鼻子发酸:“对不起,是我没能耐,让你陪我过没温饱的日子。”
傻瓜,我哪是为了温饱而哭?
银铃儿想捂住小春的嘴,手却被他攥住,小春深吸一口气:“到了秋天就能考试了,我一定用心读书,让你做官夫人。”
“我等着那一天。”
耳朵贴近他的胸膛,听他如鼓的心跳,眼睛轻轻闭上,泪光湿了睫毛。
第三百九十三章 雪洞
寒风割脸,冬雪塞口。
一条白绫的两端,拴着两个互相指着骂的人。
杂技王骂道爷,是你自己触犯了神灵,为什么要拖着我陪罪?
道爷骂杂技王,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怎么能触犯天怒?
提着白绫,飞在空中的是不可方物的美丽少女。
她听着两个人的纠缠不休,骂的五花八门,陈年旧事翻出了一箩筐,像两条为了骨头打架的狗。
美丽少女,一声娇笑:“只是带你们沐浴还愿而已,又不是要你们去死。”
神仙有所不知的大能,他们俩早就知道,他们的这点鬼心肠,早就被仙姑看穿了。
否则也不会现在哭哭啼啼,向仙姑告饶,只要仙姑放过我们,我们一定给仙姑建祠堂,让仙姑永受我们子孙的香火。
无心理会他们说的谄媚话,少女将两个男人提到一片无垠的冰湖上空。
“这片湖水很美,你们就在这里沐浴吧。”
湖面成冰,足有七尺厚,一片白茫茫。
如果把湖面的冰,凿出一个窟窿,别说沐浴了,就是用手蘸一蘸冷湖水,手指头也要被冻掉了。
仙姑让他们沐浴,他们敢说个不字吗?
杂技王虽然一肚子坏水,但终究是买卖人,一想到要在冰水里受罪,几乎快吓破了胆。
道爷经常在深夜里的墓道穿梭,还算有几分胆色,事到临头,也只能顺从,盼望在受了罪后,仙姑能留他一条活路。
“有劳仙姑将我们慢慢放下去,我们立刻凿冰沐浴给仙姑看。”
道爷的唯诺求饶,招惹少女冷笑。
“慢慢放下去?你想得可真好。”
话音一落,少女抡动白绫,将两个男人打成离弦之箭,刺向冰湖。
周半城的厨房上空,炊烟袅袅,周半城跑向厨房时心急火燎。
他生怕厨子手快,杀了他积攒半生的锦鲤。
刚跑到厨房门前时,与冲出来的厨子撞个满怀。
此时顾不得叫疼骂人,周半城的冷汗湿透衣襟,他揪起厨子的衣领,问的心急如焚:“我的鱼呢?”
厨子的面色苍白,也是一脑门子汗,脸上的表情古怪:“我正要去告诉老爷这件事,鱼在水里化了。”
鱼化了?
这是什么鬼话?
周半城甩开厨子,跑到厨房里,看到地上摆着许多盆水,水盆旁边站着府里的其他厨子,一个个的面目呆傻,像中了邪一样。
先前与周半城撞在一起的厨子,随后跟进来,在老爷耳边唯唯诺诺:“把鱼搬进厨房的时候,还好好的,等我们想杀鱼的时候,这些鱼就在盆里面化了,所有人都看见了,绝对不是我们偷的。”
厨子不偷,五谷不收。
这世界上哪有不偷嘴的厨子?
可这些锦鲤干系少爷的性命,就算再借厨子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私吞一条。
周半城默默无言,转身走出厨房,他相信了。
刚才亲眼看到道爷请来仙姑,仙姑腾云驾雾,还有什么事是不能相信的呢?
反正池塘也填了,鱼群化就化了吧,全当它们随仙姑成仙了。
从此以后,周半城再也没见过他积攒半生的锦鲤。
不过,关于这些锦鲤,还有一些传说。
因为杂技王和道爷死在夜郊的冰湖里。
锦鲤怎么会和两个死人扯上关系?
这是听一群堆雪人的小孩说的。
他们玩儿的好好的,天上突然掉下来两个人,砸碎了冰湖面,坠到了冷水里。
冰面四裂,湖水翻腾。
看上去有一百多条花花绿绿的大鱼,纷纷扑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大口啃食着皮肉。
孩子们吓得哭了,撒开小腿跑回去找爹娘。
等村里大人们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湖水里有鱼了,只剩下两具皮肉翻滚的尸体,凄惨地在冰水上飘荡。
地保找人将尸体打捞上来,仵作验尸。
仔细查看过这两具尸体的伤口,密麻,细小,凌乱。
实在想不明白,是被什么野兽所伤。
尸体上没有致命伤,可以断定是被活活咬死的。
这究竟是造了多大的孽,居然遭受这种报应。
不过小孩子们坚持说是鱼吃的人,顽童的证词不能入案,所以遭到县府的否定。
但相信小孩子没撒谎的人,从此以后不再吃湖里的鱼。
池塘没了,鱼也没了,现在是冬天,也没有花开。
小春从周府里搬出来了,他到底做了那份伐木烧炭的工。
卖炭人的生活很苦,他们最赚钱的季节,就是数九寒天,因为烧炭能取暖。
买炭人取暖的背后,是卖炭人每天被冻成像石头一样冰冷。
卖炭的工序很简单,从雪山里把木头伐下来,将木头劈成适合烧炭的块儿,在烧窑里把木块烧成炭,最后将炭拿到市集里去卖。
小春的活儿,是烧炭的活儿,听上去挺暖和的。
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烧木头的时候,要盯着别烧过了头,否则炭块一碰就碎成粉沫子了,这种炭是不能卖钱的。
所以,烧炭的每天被浓烟呛得眼泪直流。
烧窑是露天的,这是为了节省搬运的时间,劈好的木块儿可以直接入窑。
烧木头的时候当然可以烤火,但胸前烤疼了,背后依然是冰。
转过去把背后烤疼了,换作胸前是冰。
有经验的烧炭人,都是把鞋子烤暖,只要脚暖和了,全身不会冷到哪里去。
这是自己安慰自己的话,在冰天雪地里,怎么都不会暖和。
到了夜晚,卖炭人都挤在雪洞里睡觉。
白天累了一整天,只要一躺下,很快就呼噜震天响了。
小春也在这纵横交错的呼噜声中睡着了。
也许是刚刚入睡,突然有人在轻轻擦着他的脸,睁开眼睛看,看到一双如星的明眸。
是他的银铃儿。
小春满眼惊奇,银铃儿的小手摁住他的嘴,悄悄在耳边说:“老实人,别说话,跟我来。”
小春小心翼翼的起身,跟着银铃儿走出雪洞。
满天繁星,映亮雪原,银玲儿的笑容比月亮还美。
她拉起小春的手,指着远处的小雪丘,羞得红了脸:“我在雪洞里睡的好冷,我要你抱着我睡,不然我会被冻死的。”
第三百九十五章 天理
夜半雪深,寒风凌烈。
银铃儿悄悄离开小春的怀抱,踏风山顶。
一片茫茫,不见人踪,银铃儿双袖飞舞,卷起雪雾,娇音大喝:“讲天理的,你给我出来!”
雪雾威猛,如巨人手中的斧头,劈断古树百根。
半空中传来童子嬉笑:“大半夜的发疯病,是小春已经死了吗?”
好毒的嘴,好狠的心!
银铃儿星眸迸怒,双手交合,执起一把巨大的水刀,劈向童子的嬉笑声。
风雪弥漫,刀锋锐不可挡。
突然天降金光,刺破水刀,仙人再次现出身形,他旁边是抱胸而立的小童子,满脸顽皮。
银铃儿摔掉水刀,星眸泛红,妖音呵斥:“天理不公!”
摇头苦叹一声,仙人无奈,反问银铃儿:“你已察觉小春中毒了?”
他问的是废话,更惹银铃儿愤怒不已。
究竟是谁定的天理?
我在龙门水下,无端被黑鲤咬掉一片鳍。
鱼群要跃龙门时,被黑鲤做了踏板,我要跃过龙门时,被黑鲤撞碎龙门石柱,所有鱼群都死于非命。
那个时候,天理何在?
小春与我真心相爱,没有伤害任何人,却要受妖毒之苦,这是什么狗屁天理?
我不服!
银铃儿嘶吼,不再有少女的矜持。
仙人叹气,与她细说原由。
在龙门水下,有两条黑鲤作乱,它们已经死在当场,这是天理报应。
黑鲤死后的恶灵飘荡人间,附在杂技王与盗墓贼的身上,这两个男人已被你摔死在冰湖之底,你已亲手报了断鳍之恨和不跃龙门之仇,这是天理循环。
冰湖里被你放生的锦鲤,就是那日死在龙门水浪里的鱼群再世,它们亲口分食黑鲤恶灵,让黑鲤永不超生,这是天理因果。
听仙人说过这几句话,银铃儿恍然大悟,难怪她一见杂技王和盗墓贼就有莫名的恨意,原来他们是被那两条恶鲤附灵了。
“银鲤铃儿,你虽然不信天理,天理却放不过任何恶灵。”
银铃儿紧咬红唇,厉声再问:“我和小春没害过人,天理报应为什么落在他身上?”
长长一声叹息,仙人低眉沉声:“原本妖人殊途,不该相爱,可天理有情,能容天地间一切真心。”
叹息过后,仙人无奈看着银铃儿:“你与小春互相真心,本应天理可容,但你却有断鳍之伤,与小春欢喜时,妖毒会自伤口外泄,一切都是有缘无分。”
又是断鳍之祸!
银铃儿好后悔,她若知道杂技王和盗墓贼是那两条黑鲤托灵,她绝对不会让他们死的那么容易。
“我要逆天理。”银铃儿星眸含泪,直视仙人:“帮我。”
仙人未答,童子笑问:“笑死人了,我们为什么帮你?”
“你若不想帮我,何必在山顶等我?”
这是银铃儿的答案,她猜对了,仙人是来帮她的。
但是,童子问的也有道理,他们为什么要帮银铃儿?
仙人从雪地里捏了一颗雪丸,递到银铃儿手里:“将这粒丸药给小春服下,可以祛除他体内的妖毒。”
原来竟然这么简单?
银铃儿屈膝谢过,将雪丸含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