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白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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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白无常- 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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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出了蛮军主帅的满眼狐疑,颜嵋孝将虎符抛向了他。

    伸手抓住虎符,主帅细细察看。

    有军印烙记,不似伪造。

    “儿郎们!”蛮军主帅再下新令:“放了小卒子,杀了总兵!”

    刀斧手抛下无甲小卒,转身要拿书生。

    “我自己会走!”书生强硬的一声吼,带着总兵威仪,果然骇住了刀斧手。

    趁着他们一愣之际,颜嵋孝叮嘱无甲小卒:“我死后,万望先生拯救天下苍生!”

    说完话,迈步帐外,背影决绝。

    小卒子死里逃生,抹去额顶冷汗,对着颜嵋孝的背影大喊:“大人放心上路,他们要是砍了你,咱们的军士一定百倍愤恨,万分勇猛,等破了他们的五百阵法后,大军长驱直入,灭了他们全国为大人报仇!”

    小卒子的两句送行言,惹得蛮军主帅内心翻腾。

    两国交战,斩杀来使,已是军中大忌。

    何况对方总兵只携一卒闯营,如果杀了如此大勇之人,难免激怒对方,更提了他们的军中势气。

    又怕我的部下将卒笑我没有大帅风范,别溃散了军心。

    两番思量后,蛮军主帅破音大吼:“儿郎们,把总兵带回来!”

    颜嵋孝再回转大帐时,已经赤膊。

    想是刚才在帐外,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如果蛮军主帅喊晚半分,此刻已经人头落地了。

    主帅咽下了杀人意,恪守军礼,将虎符抛还给颜嵋孝,并命部下给他披上兽皮袄衣。

    颜嵋孝强硬,不肯穿敌军的皮袄,赤膊傲立在帐中,直说来意:“我来观阵。”

    盯着颜嵋孝的眼睛,主帅拧起浓眉:“什么阵?”

    “两国交战,若摆新阵,理应让对方观阵后,择日破阵,你为一军主帅,不会不懂这个军规吧?”

    说过了规矩,颜嵋孝扬眉长笑:“连我军中一个小卒子都能叫出你们五百阵法的名字,你又何必装糊涂?”

    他们反复两次说了五百阵法,果然已知我军的阵势。

    主帅冷说反问:“我若不让你观阵,你能奈我何?”

    这句问过,更惹颜嵋孝仰天长笑:“听闻你家皇后,号称自家军士皆有虎狼之勇,你若不敢让我观阵,不如把虎狼之勇改改名字吧。”

    “你说什么!”

    巨掌奋力,拍碎了龙虎案,蛮军主帅拔出腰里的配刀,怒视颜嵋孝。

    “我说什么你听不清吗!”颜嵋孝毫不畏惧,一声吼了回去,转而嬉笑:“不如就改成蚊蝇之胆吧,因为只会逃命!”

第二百九十一章 箭如雨

    皇帝不杀君子,是怕被天下读书人耻笑。

    元帅不斩勇士,是怕被天下从军者轻视。

    颜嵋孝带着一个无甲小卒,傲立蛮军主帅大帐中,谈笑风生。

    在出城的那一刻,他早已无视生死之险。

    他敢嘲笑蛮军将士皆是一群蚊蝇之胆,蛮军主帅的配刀,已经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四目对视,各不相让。

    主帅有刀,刀壮人胆,这并不让人敬佩。

    总兵赤手空空,只有一腔热血,的确令人动容。

    “布阵!”

    对峙了许久,蛮军主帅终于放下配刀,怒喝一声:“今日任你们观阵,观过阵后,你们哪天来破?”

    “这可不好说。”无甲小卒抢着插言:“如果你们阵中有火,我们要准备避火之物,如果你们阵中有水,我们要准备渡水之器,如果你们阵中有毒,我们还得准备解药,所以,不先观阵,总是定不下来日子的。”

    小卒这番话说得聪明,更惹主帅恨声:“难道你们说要八百年来破阵,我还要等你们八百年吗?”

    “八百年?”小卒连连摇头:“我的天!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虽然和小卒相处不久,颜嵋孝已经知道这位白先生是善聊之人,蛮军主帅不了解他的秉性,如果再纠缠下去,怕是直到天黑也观不了阵。

    敌军已布好五百阵法,颜嵋孝不肯再耽搁半分,急忙抢过话来:“待我观过阵后,必给主帅一个合理的破阵之日,不负主帅的大将风范。”

    “好!你破阵之日,就是我砍下你人头当酒杯用的那一天!”

    主帅一声狰狞,任由属下带着颜嵋孝与无甲小卒去观阵。

    初入阵中,只是一片杂乱,毫无头绪。

    杂乱中,又透着一种井然有序。

    看似只有一队兵,仔细一观,身后似乎还有几队兵。

    层层叠叠,没有尽头。

    蛮夷大军每顿造饭时,在城墙上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连锅灶都能数清。

    就算他们每锅能造二十人饭,此时前来犯境的军士,最多也只有两万人而已。

    不可能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正是五百阵所玄妙的地方。

    乱中有序,乱不掩序。

    序中养乱,序中治乱。

    鬼谷子不愧是前世高人,最后的遗法,竟然毫无破绽。

    颜嵋孝走得很慢,他想看清每一队兵士的站位变化,却无论如何也摸不出规律。

    心乱之际,听到旁边的白先生轻轻一句:“看不清阵,就看人。”

    看人?

    他所指何意?

    满心不解时,白先生抬起了手,遥指马上一员战将,嘴里喜笑:“咱们去找他聊聊。”

    战将虎威,横披兽皮,头戴牛角。

    跨下追风乌椎马,手持一柄翻浪长刀。

    长刀冷如冬冰,散着寒气,与战将的威猛相得益彰。

    眼见着观阵的两人走到近前,战将横刀劈空,两声蔑笑,似乎来人不配与他搭话。

    白先生的脸皮之厚,厚不可测。

    他明知道战将故作不眯,仍然嬉笑:“大刀报个名,等我们给军士家人写报丧书的时候,也好写清死在谁的刀下。”

    对手示弱在前,战将狂笑不止,背刀在手,满声高傲:“你家爷爷叫乌突儿,一刀一个不管埋。”

    “厉害,厉害!”

    白先生赞了一声,携颜嵋孝转身回步。

    “短棒破长刀,咱们军里有擅用短棒的战将吗?”

    经白先生轻轻一问,颜嵋孝立即对答:“鹤翔将军的兵刃,正是一对水火囚龙棒。”

    “常言道,右手刀,左手盾,咱们再去看看有没有盾牌将。”

    “白先生的意思是?”

    “如果找到了盾牌将,那我们就找到了五百阵法里的左右阵手。”

    原来如此!

    颜嵋孝已经会意。

    既然不懂阵法,就追人而破。

    若能斩了方才的乌突儿,五百阵法的右阵手自然就只剩下一些散兵游勇了。

    大将者的兵刃,或长或重,或灵或巧,皆以攻势为主。

    盾者,在步卒手中常见,却很难在战将手中看到。

    白先生眼尖,在万军之中,愣是找到了一名持盾战将。

    战将跨下踏雪寻梅马,左手臂上绑着一块圆桌大的巨石,看似竟有千斤重。

    右手持一柄黑瓜短锤,锤头之巨,少说也有几百斤。

    这员战将看似并不雄壮,很难想像,他竟有如此大的斤量!

    白先生追到马后,扬起笑脸:“战将留个姓名,等我军将士斩杀了你,向朝廷报功绩的时候,也好写清楚杀了谁。”

    战将大怒,双腿较力,调转了马头,狞起眉目:“本将哈德力,我记住你了,你攻阵之日,我必将你砸成肉泥。”

    “不巧,不巧。”白先生摇了摇头,满脸苦笑:“攻阵那天,我刚好闹肚子来不了。”

    攻阵的日子没定,他居然提前知道自己要闹肚子,分明是怯战的胆小鬼。

    讲了句玩笑话,他不再与哈德力斗嘴了。

    回到颜嵋孝身侧,白先生扬眉轻问:“铁枪破银锤,我军中哪位将军用长枪?”

    颜嵋孝轻笑:“蛇行将军惯用樱矛取人咽喉,正是这位盾锤将的克星。”

    “他的盾与锤都太重了,战马再雄壮,也支撑不了多久,而且,两手无空,不能持缰,难免调度战马时,没有那么灵巧。”分析过了这些,白先生也轻笑:“千万叮嘱蛇行将军,二马错蹬时,就是斩将时。”

    左右阵手的战将已明,事情似乎有了些进展。

    颜嵋孝低眉,轻轻念着:“右手刀,左手盾,前脚风,后脚雨。”

    念过后,满目虔诚:“白先生,我说的对吗?”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个书生,不但大勇,而且聪慧。

    一点就透,十分好用。

    “对极了,对得不能再对了。”

    “白先生,我不懂兵刃。”颜嵋孝轻叹,只能再求助这个小卒:“什么是风,什么是雨?”

    白先生皱起眉头,无奈的反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懂?”

    “是的。”

    回答的干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眼神是完完全全的信任。

    “矛行风,箭如雨。”受了颜嵋孝的夸奖,白先生得意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我自己好像什么都懂。”

第二百九十二章 无名之鬼

    矛,武者说,是兵器之贼。

    意为其多变莫测,是沙场上最凌厉的杀敌利器。

    箭,军者说,是开路先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是人人都听过的俗语。

    足以可知,箭之阴险,更难防范。

    如果前脚风,后脚雨,是指矛与箭,的确有几分难办。

    可是,无论面对多么难办的事,白先生都是不以为意。

    颜嵋孝腰揣虎符,也自有一方总兵的风范,在敌军阵中,一副气定神闲。

    敢两人闯阵,谁没有一副虎胆?

    不知穿过了几重军士,终于看到了花枪将。

    一匹白马配墨鞍,红靴穿镫巾帼颜。

    白袍英姿,飒爽娇容,她是一员女将。

    女将手持两柄短缨枪。

    红缨如火,映红了女将的素容。

    遥见有两人对她指指点点,女将催动跨下战马,扬起风尘。

    缨枪直指观阵人的门面,女将喝斥一声:“我叫风玉儿,等你破阵!”

    高傲的人,直接的话。

    战袍烈烈,气势凌人,真像一朵风中的玉兰花。

    也许是她的缨枪太利,白先生躲到了颜嵋孝身后。

    他不但躲到了颜嵋孝身后,还将颜嵋孝往前推了推。

    颜嵋孝抬目上观,见到了一张英姿俊秀的脸。

    风玉儿手腕翻转,将枪缨抖成带刺的红花,擦过颜嵋孝的耳际。

    耳际被枪缨扫中,几道新伤。

    颜嵋孝毫不动容,挺胸抬头,不怕风玉儿二次出手。

    文弱的书生模样,怕是连只鸡也不敢杀吧?

    白瞎了他的文静气息和一副好胆魄。

    风玉儿再耍了一个枪花,收回缨枪,对颜嵋孝不屑的一笑,扬马离去。

    目送她隐身军中,颜嵋孝转步回行,轻轻问:“白先生,该用什么破双枪?”

    白先生玩味的一笑,不答反问:“你成亲了没有?”

    大敌临境,身陷阵中,他居然还有心思扯闲话?

    可是,白先生问话,颜嵋孝也不好不答,只有真心一句:“国家危难,何谈立家?”

    说得真是忠心肝胆。

    “国家天天都在危难中,难道人人都得打光棍吗?”一笑过后,白先生抬步去寻弓箭将,喃喃的说:“软鞭破双枪,最好生擒此将,我留着有用。”

    颜嵋孝微微顿步,心思翻腾,难道白先生是看风玉儿美貌,所以起了色心?

    追上两步,颜嵋孝面目认真:“白先生,临阵招亲,按军律当斩。”

    “说得挺吓人的。”白先生耸了耸肩,满不在意:“如果破了五百阵法,蛮军退了兵,还有临阵招亲的这个罪名吗?”

    果真如此,他的确对风玉儿动了情爱之心。

    颜嵋孝低下眉目,不再言语,随步前行。

    穿过几重兵,遥见木楼高耸。

    三栋瘦高的木楼,随风轻摆。

    每个楼阁里都守着一名战将。

    楼阁的边栏是用利箭制成的,数不清箭。

    如果每一支箭都能带走一个士兵的性命,这些箭,连十之二三都用不完。

    见到颜嵋孝与白先生走近,楼阁里的战将已经架起硬弓,蛮横的一句:“再敢近我箭楼一步,就把你们射成刺猬!”

    白先生轻轻一笑,果然停住脚步,也带着颜嵋孝远离凶险的箭楼。

    箭楼之高,由上攻下易,由下攻上难。

    心里泛起寒意,颜嵋孝微声一叹。

    白先生扬起眉:“你怕攻不破他们的箭楼?”

    淡淡苦笑,轻轻摇头:“我只叹箭楼上的战将,不能杀敌,身已先死。”

    “哦?”白先生嘴角有笑:“说说看。”

    “箭楼高险,随风摇摆,我只须助一点点火势。”再叹一声,满目凄然:“白先生,我见过火阵里太多被烧死的人,实在惨不忍睹。”

    感慨过后,颜嵋孝一声长叹:“疆土之峰,是百姓的枯骨堆成,只为权贵享乐,连年争战,何时才有尽头?”

    这个问题,自古就有,就算再问十万年,也不会有个答案的。

    阵之右手,刀将挡路。

    阵之左手,盾将扬威。

    阵之前脚,双枪巾帼。

    阵之后脚,箭楼高耸。

    手足已明,只剩阵眼、阵心与阵魂了。

    五百阵法,玄妙难测,所以,它一定不会是独眼阵。

    “右手刀,左手盾,前脚风,后脚雨。”再念过这几句,颜嵋孝谦声求教:“白先生,再后面,该怎么念?”

    “左眼电,右眼雷。”接了两句,白先生轻轻点头:“电打流星,斧劈旱雷。”

    虽然不懂兵器,颜嵋孝总也听过兵器谱。

    顺着白先生所说,细细一想:“那么,左眼是流星锤将,右眼是开山斧将。”

    流星锤,恐怕是兵器谱中最难学的一门技艺。

    既需要灵,又需要劲。

    入门难,学成难,用好了更难。

    如此难,为什么要学这门技艺?

    因为对敌时的出其不意。

    对阵之将永远不知道流星锤是从个方向砸过来的。

    无论是谁,能以一柄链子流星锤在军中赢得大将之位的,最好不要小觑了他。

    他们寻到了流星将,果然威猛。

    跨下青花马,赤膊虬龙肉。

    链子有常人小臂一般粗细,锤头坠在地上,半陷进土。

    用这么粗的链子坠流星,足见锤头的份量。

    任谁挨上他一锤,恐怕都死相难看。

    他的人和他的锤一样高傲,白先生讨教过他的姓名,他却蔑笑一声,拖锤不理。

    右眼开山将与左眼流星将如出一辙。

    斧头有半个车轮那么大,斧刃已经有几处崩裂,斧身上还有洗刷不净的经年残血。

    开山斧将一定历经争战无数,从他布满伤痕的赤膊上就能看出来。

    他不担不遮掩这些伤疤,更将它们暴露在外面。

    只看一眼,就让人胆寒。

    问了开山将的姓名,只讨了人家一口啐。

    白先生回步的时候,面沉如水。

    怕他心中不快,乱了心法,颜嵋孝立即软声开解:“两军交战,我们是敌,今日观阵,守将不理,也在情理之中。”

    “你以为我不说话,是因为讨了没趣而不开心?”白先生扬起眉毛反问,未等颜嵋孝回话之际,他苦叹一声:“你方才叹息箭楼守将不免惨死火海,我此刻叹息左右两眼只能做我们刀下的无名之鬼。”

第二百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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