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水灵儿,轻轻两点头:“杀孤魂野鬼,比杀凡间歹人有趣多了。”
“你的意思是?”水灵儿星眸带笑,斜看白先生。
“我的意思是,我和小爷最近很忙,实在没时间去勾人的魂魄。”
十七具尸体,躺在满地的酒坛子上,魂魄已经渐渐离躯。
“这么有趣的事,我要和刀师姐一起玩儿。”
魑刀与魅风,果真是分不开的姐妹。
“你刀师姐现在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再喝两口酒,白无常踏步山下。
魅风轻轻两步,飘在他前面,扬眉笑问:“难道刀师姐在烧船,断这些歹人的后路?”
轻轻一问,惹得白无常连连失笑:“这是我骗闫箫寐的鬼话,你怎么也信?”
笑过之后,不忘称赞魅风一句:“有水灵儿小姐在此,哪个歹人能活着逃到船上?又何必断他们的后路?”
“那刀师姐去做什么了?为何不见她上山?”水灵儿依然不让开路,星眸扑闪。
轻轻一叹,细说前情:“卖花人抓女子,糟蹋过后,卖到妓院。唯有一船女子是不能卖的,因为那群女子是要成就大侠的名头用的,如果再卖,怕要揭露了大侠的真面目。所以,这群女子被卖花人自己留下羞辱了,她们都是苦命人。”
君昏世道乱,几人不命苦?
纵横几千年,哪得真明君?
叹过女子的悲愁,白无常轻轻一声:“你刀师姐去解救苦命人了。”
听过了这几句,水灵儿也低下眉目,似乎为苦命人心生怜惜。
“水灵儿小姐,现在可以放我下山了吗?”
“我还有两个问题。”
地府刺客若不让人走,谁也走不了,连白无常也不行。
只能苦笑过后,提坛饮酒,等着她问。
“咱们是要替闫箫寐保住大侠这个名头吗?”
刚入嘴的酒,险些喷出来,白无常满脸奇怪:“为什么?”
水灵儿侧头想了想,轻轻一笑:“因为要留给世人美好,让大侠名留千古,这样才会有人效仿,也许会出真正的大侠。”
“虚伪的人,却能得到荣耀,这种事,比比皆是。”白无常无奈的一叹,面目认真:“但在我这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是天理循环,也是地府存在的根本。”
没错,简单的事情,不必要考虑的复杂。
善恶终有报,只争迟与早。
听清了他的话,水灵儿点了点头,俏音问出第二个问题:“你究竟为什么要故意卖破绽给闫箫寐呢?”
这个问题,又惹白无常仰头长笑,呛得连酒都喷出来了。
他侧身避过水灵儿,醉步连连,踏向山下。
背影远去时,听到他嘴边胡言:“我是真的忘了让他带酒了,之所以说成这样,是因为感觉自己有点面子。”
他会忘了带酒?
这不可能,他忘了亲爹也不可能忘了带酒。
可是,他究竟为什么要卖破绽给闫箫寐呢?
第二百六十章 腻腻歪歪
什么是最恶之人?
真的很难定义。
总之,坏事做尽,一定是恶人。
恶人偏偏又得了一个荣耀的名声,这是十足虚伪!
也许,虚伪的恶人就是最恶的人。
所以,闫箫寐也没得到什么好报应。
纵然化身为鬼,也难逃魅风的追杀,连轮回的机会也不给他了。
他唯一的用途,就是让白无常取回了阎小妹的善魂。
善魂印在了白无常的掌心里,这是为阎小妹取回的第四魂,加之她固守的命魂,十魂之计,事已过半。
来北冥雪山之前就万千阻力,争了命的来了,才知道北冥雪山的厉害。
黑无常纵有一身本事,已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有阎小妹天天变着花样儿的烦他,他却不能打杀,只因为颜笑眉被阎小妹所控。
白无常倒是进出自由,却得玩了命的跑腿儿做事。
不然,孟女给他用的霜漫之毒的毒性发了,恐怕死相难看。
阎小妹与孟女,两个美艳的地府女子,却把无常鬼使玩弄在掌心间。
认命吧,唯有等到阎小妹的十魂十魄集满时,事情才会有个出路。
刚刚踏入北冥雪山,已听到鼓声隆隆。
我的天,黑无常的九只大鼓还没敲破?
不但没敲破,鼓音还越来越大,震得冰果坠落,雪花飘散。
黑君无常弄风击鼓,只为了烦阎君小妹。
他这招很好用,阎小妹不但被他烦到了,几乎要被他烦死了。
一个盈盈女子,出场如果有礼乐相伴,也不枉费她地府女君的身份。
可是,偏偏是一通乱鼓。
阎小妹弹筝,黑无常敲鼓。
阎小妹奏笛,黑无常敲鼓。
阎小妹琵琶,黑无常敲鼓。
阎小妹睡觉,黑无常敲鼓。
连睡觉时也敲鼓?
那还怎么睡?
当然睡不了。
所以,阎小妹几天几夜睡不了,和黑无常对着熬。
熬到星眸里布满血丝,熬到粉颊更加苍白。
可是,黑无常的眼睛却越熬越亮。
阎小妹万万没想到,她用自己的命魂精魄为黑无常铸了一对明眸,竟然已经一刻不缓的盯上了她。
“黑无常!黑无常!”
跺着脚大叫,他却视而不见。
他似乎很欣赏这通乱鼓,他似乎更喜欢看阎小妹在北冥雪山被人反客为主的样子。
阎小妹又幻化出许多雪狼,不让它们去咬黑无常,也不让它们去扑倒巨大的鼓,只让它们嚎叫。
玩了命的嚎叫。
这些日子,鹰鸣、熊吼、虎啸,阎小妹不知道变换了多少花样来对抗黑无常的鼓声,但却被全部震死。
如今,又来了狼嚎。
乱鼓震天响,群狼嚎破嗓。
简直乌烟瘴气。
我的天,这还是神秘宁静的北冥雪山吗?
“君王!君王!”
白无常走近,也扯着脖子喊。
连他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喊声,全都被淹没在乱鼓狼嚎里。
阎小妹正在和黑无常斗气,又哪会理他?
“小爷!小爷!”
白无常转过了头,改叫黑无常。
他认阎小妹做君王,黑无常与阎小妹为敌,更不会理他。
两个都不理?只把我当空气?
苦笑之余,白无常突然发疯。
白袖卷起雪雾,驱赶狼群。
双足踏风凌空,踢破巨鼓。
狼群跑了可以再幻化,巨鼓破了可以再补足。
可是,两招过去,他终于抢来了片刻安宁。
趁着小妹和黑无常再次施法之际,重重的喝斥一句:“你们俩有完没完!”
他一向是个混事的模样,此时言词掷地有声,竟然真的得来了两人的注意。
“你为了气她,自己挖了眼珠子!”这是白无常对着黑无常大喊。
“你为了不欠他,用自己的魂魄赔他一双眼睛!”这是白无常对着阎小妹大喊。
“你们几岁了?有你们这么闹着玩的吗?”
他站在两人中间,像大人在训孩子。
说完这些还不够,又继续数落下去。
“你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赶你走,你也不离开北冥雪山!”
“你为了留住他陪你练功,千万百计的把他留在北冥雪山!”
似乎越说越气,他左右看看,眼睛冒火。
“要是这么你离不开他,他离不开你的,你们俩就赶紧成亲!”
他从来都是被人使唤的份儿,如今却反仆为主,将胸膛挺得老高。
成亲?
明明是互相折磨的仇人,被他几句话却说成了欢喜冤家。
小妹气得粉面桃花,娇喝一声:“白无常!你敢跟我这么说话?”
被她一声斥,白无常才察觉刚才自己失了言,立即唯唯诺诺,赔了一笑:“刚才鬼臣被狼嚎刺伤了脑子,所以情急之下……”
没和小妹赔完笑,又听到黑无常幽幽一句:“白无常,我怎会娶心肠歹毒的妇人?”
再将头转向小爷,无奈的一叹:“刚才我被鼓声震晕了头,所以……”
仍然只是半句话,这次却被阎小妹打断,她满眼恨意,怒看黑君:“黑无常!你骂谁是心肠歹毒的妇人?”
“我骂心肠歹毒的妇人是心肠歹毒的妇人,你若不是心肠歹毒的妇人,何必自认是心肠歹毒的妇人呢?”
这句绕嘴的话,被黑无常说的字字有声,他说过他要学白无常,要让小妹不宁安,果然是学有所成。
“好!”阎小妹一声冷赞,素手抓来雪弓冰箭,拉满了圆弓,对准黑无常的眉心:“黑无常,我就让你尝尝心肠歹毒的妇人的歹毒!”
黑无常负起双手,轻轻冷笑。
“行了!”白无常重重一声大喝。
左看小妹问:“是不是没完了?”
右看黑君问:“是不是没完了?”
他似乎忘了刚才的赔笑,又拿出一副家长的姿态,无奈的苦叹:“你们俩呀,既然谁也弄不死谁,就少一些腻腻歪歪,别总说一些小孩子的话,玩小孩子的过家家,都是大人了,能成亲就赶紧成亲,省得闹得别人心烦!”
小妹冷箭出手,没射向黑无常,却射向了白无常。
这一变数,让人始料不及。
距离这么近,怕是能一箭射穿头颅。
好巧不巧,白无常说够了胡言乱语,急忙对小妹施了一礼。
这一弯腰,刚好让冷箭擦着头皮落了个空。
“请君王纳回善魂。”
一颗明珠浮空,辉出炫烂的光彩。
交了善魂后,白无常望着小妹架空的雪弓,一声纳闷:“君王,箭呢?”
箭呢?
贱呢?
他难道又在玩一语双关的游戏?
简直越来越放肆了!
阎小妹召回善魂,嘴角扬起冷笑。
第二百六十一章 终身为敌
北冥雪山,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这里,却都提之色变。
它也的确值得别人提之色变。
至少,现在在北冥雪山里的三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阎小妹手里空空一张雪弓,丝雨做弦。
纤指素手,轻轻拨弄雨弦,微微一丝冬风。
冬风有形,婉转如蛇,扶摇直上。
蛇生四足,再长六翅,迎风粗壮。
几个翻腾的瞬间,这只怪物已经遮了半边天。
雪峰震动,大地抖颤,白无常立即卖乖,对阎小妹郑重一声:“请君王赐下鬼臣的下一个去处。”
刚刚不是还一语双关,骂我贱吗?
才弄出一个小玩意儿给你看看,你就怕了?
阎小妹嘴角扬笑,所答非所问:“白无常,这只叫不出名字的东西,是专为你幻化的。”
“啊?”白无常一声大惊,仰头去望那只怪物。
蛇非蛇,龙非龙,鸟非鸟。
怪物六只眼睛,死死盯着白无常,一张血口,已对白无常流了口水。
心底泛起苦水,白无常一声长叹:“君王,这么大一只,鬼臣怕一顿吃不完。”
他说得美,他想得美,今天若是不给他一点点教训,难免他居功自傲。
唇角再次扬笑,小妹星眸闪烁,轻轻纤手。
怪物一声震天,俯冲下刺,像一支破天的利箭。
“哗啦”一声铁链响,黑无常索打螺旋。
怪物被铁索缠住,从头到尾,结结实实。
“黑无常!”小妹星眸倒立,一声娇斥。
钢拳拉紧铁索,奋力一扯,怪物立即被断做了一百七十段。
残肉黑血,像雨点一般四溅。
“既然一顿吃不完,你就慢慢吃,剩下的,冻起来。”黑无常收起索链,侧目阴冷。
阎小妹星眸有恨,白无常不敢相信。
“黑无常!”小妹一声大喝:“你何必多事?”
“阎小妹。”黑无常嘴角挂起冷笑:“我对你说过,以后,我只做一件事,就是和你做对。”
“你!”
小妹气得桃面苍白,白无常却喜笑颜开,笑语劝小妹:“君王,他和你做对,你也和他做对,以君王的本事,难道还怕小小鬼使吗?”
刚刚还一副苦口婆心,劝和两人快点成亲,只一瞬间的功夫,居然又怂恿两人为敌了。
星眸流转过后,小妹冷问白无常:“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本以为他不敢答,没想到他却答得毫不掩饰:“当今地府共有三大高手,妹君的幻化之功无人能及,黑无常的铁索之能并世无双,孟女的用毒之道三界之最。”
夸完了这三个人,白无常嘴角扬笑,细细为自己算起了账:“如果妹君和黑无常是终身的死敌,无论我得罪了哪一方,另一方一定会站在我这边,再加上孟女是我干娘……这么一想,我在地府里简直是无敌了。”
嬉笑过后,好像突然警醒了什么,立即快语连珠,猛劝小妹:“君王,刚才鬼臣闪了舌头,说了错话,你千万别和黑无常成亲,一定要与他终身为敌,无论他做什么事,你一定要和他反着来,如果有一天,他要打我,你一定要帮着我打他,这才不枉君王一世英……”
“你给我滚!滚!滚!”
实在没办法忍受他的嗦,小妹扬起素手就劈,带着风雪之功。
风刺雪打,催得白无常左右逃蹿,嘴里连连苦叫:“黑无常,说好的终身和妹君做对呢?该你出手了!”
无论懒酒鬼多么招惹阎小妹心烦,他跑腿办事总算得力,阎小妹自然不会真的伤他。
黑无常看着懒酒鬼的鬼步纵横,冷笑一声,负手不理。
风雪卷起白无常,他像一片落叶四处招摇,脚下无跟。
情急之下,只能大叫:“君王不用远送,我即刻就去寻下一个魂魄。”
远送?
他想得美!
小妹负起彩袖,风雪即刻消散于无形,半空中坠落了白无常。
“力魄,最傻之人。”
小妹简直多一个字都懒得和他说。
“鬼臣领命。”
重重叹了一口气,白无常慢慢爬了起来,扑打了满身残雪,嘴里嘟嘟囔囔:“说成亲也打我,说别成亲也打我,刚才我挨打的时候,小爷又说话不算话,站着不出手,这俩人,要是真成了亲,再生几个娃,不得把地府闹翻……”
他碎言碎语,声音不大,却被风吹送,让小妹听个清清楚楚。
“白无常!”小妹又架起一支雪箭,对准了他的后心,娇喝一声:“你在鬼念些什么?”
“没鬼念,没鬼念。”白无常感觉背后阴冷,连头都不回:“鬼臣一定速去速回,早日为君王寻回所有魂魄,好叫君王洞房花烛夜,痛揍不听话的小郎君……”
冷箭出手,白无常撒腿就跑,绕到了雪峰背后,再也不敢把头露出来了。
终于赶跑了这个嗦鬼,小妹弃到冰弓,斜视黑君无常:“黑无常,他每次回来都废话连篇,难道你不烦?”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你骂谁?”
“主子奴才一起骂。”
“黑无常!”
冥音一声吼,小妹终于按捺不住,素常翻飞,招招切向黑无常的颈项。
轻轻冷笑,铁索卷起飞雪。
飞雪深处,不见黑无常的身影,只闻冬音如冰:“阎小妹,没想到你魂魄回来的越多,招法反而越差,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给我出来!”
彩袖飞舞,劈散飞雪,依然不见黑无常人在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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