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白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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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白无常-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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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尽,是情义绵绵。

    秀才笔不停墨,为采桑女画了十副像。

    直到今天早晨,采桑女坐在他的摊子前,巧手托腮,明眸娇俏。

    最后一笔画过,秀才终于落泪。

    滴在纸上,染了佳人。

    两人各自神伤,闻雨无声。

    云袖沾去星眸泪,采桑女将画像再看一遍,轻轻收好。

    唇边细细一声笑:“你画错了人,我可没那么好看,我是丑女无颜。”

    “你在我心里,是仙子临凡。”

    丑女无颜与仙子临凡,同一个人,在不同人的眼里,竟有如此大的差距。

    离苦在即,秀才终于说出心底。

    采桑女低下头,小手掩去嘴角的笑意,悠悠的叹息如兰:“仙子?那是你没见过我家绣姑娘,她才是绰世人间的仙子,我和她比起来,简直就是丑到该去跳井呢。”

    “采桑!”秀才不许她再羞辱自己,抢步到了她的近前,伸出手,想替她挽起鬓边的发丝,终究堪堪落下。

    在秀才的影子下,采桑微微转身,轻轻两句:“我家姑娘见你绣片样子画得好,问过我你的样貌。我说你俊俏,也是老实人,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

    说过两句,转头笑看秀才:“我家姑娘动了春心,想和你做成好事。秀才,这是天上掉下来的福,你可要好好……”

    话没说完,突然被他欺近,红唇被他含住。

    他是知书达礼的秀才,也是彬彬文雅的秀才。

    吻住她时,是抛却所有的秀才。

    画卷飘落,采桑女融化在他怀里。

    任他吻透了红唇,吻透了心底。

    他轻轻放开,采桑女不敢看他,柔软的像枝头的嫩芽。

    看尽采桑女的羞涩,秀才跪在她的眼下。

    “采桑,不要跟那个状师在一起,他对你只有邪念,不会明媒正娶你的。”

    “你……你先起来呀。”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跪?

    秀才满目焦急,竟然放赖:“你如果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她去搀他,无力的一笑:“我能答应你什么?已经签了卖身契。”

    他不起来,抓住她的小手:“你逃吧,逃出苏州城,再也别回来。”

    “被人抓住怎么办?”任他攥着小手,采桑女低头皱眉:“他是状师,衙门里都是通的,一但抓住了我,还得吃官司。”

    难道真的别无他法?

    “官司我替你吃!”秀才说得斩钉截铁,再把事情说圆全:“明天我就去投案,就说我拐卖了你,要杀要剐,随他们的意!”

    痴心的秀才,不要礼仪了,也不要律法了。

    “你逃得远远的,嫁一个好人吧。”

    他不肯放开她的手,却让她嫁给旁人。

    这一声嫁字出口,秀才红了眼眶。

    “哎呀,你……”采桑女急得直跺脚。

    秀才急在心头,听不出采桑女的娇嗔,又打断她的话:“别犹豫了,没有时间了,我只有几分银钱,全都给你做盘缠。”

    一切主意拿定,秀才爬起来就要去翻老底儿。

    突然头顶响起一声喝:“你给我跪好。”

    还没等秀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屋瓦破碎,一股阴风旋了下来,死死的压住头顶。

    秀才被阴风缠住,又重新跪在采桑女的眼底。

    阴风散去,秋雨淋进了堂里。

    随雨落下了白袍状师,与采桑女并肩而立。

    一见状师露面,秀才无暇多想刚才的古怪,只知道采桑女的逃跑大计被他抓了正着,连忙与状师讲清原由:“一切主意都是我出的,所有恶果由我来承当!”

    “恶果?”状师一愣:“你马上就要成亲了,是喜事,哪来的什么恶果?”

    成亲?

    一派胡言!

    “要抓就抓,何必取笑?”

    秀才挣扎了几次,始终站不起来,牢牢的跪在采桑女的眼前。

    “你要娶苏州城里,最出名的绣姑娘严筱玫。”

    我娶严筱玫?

    采桑这么说,他也这么说。

    一定是他刚刚趴在瓦上,偷听了采桑的话。

    “我心里只有采桑!”

    事情已到绝境,不怕情有独钟。

    人虽跪的低,心比天还傲。

    看他那副倔强的模样,状师深吸一口气,沉声再问:“你真的不肯娶严筱玫?”

    “不娶!”

    他答得干脆,已经铁了心。

    状师摇摇头,又咂咂嘴,转头对采桑女一声苦笑:“严筱玫,我真的尽力了,但他死活不肯娶你。”

    什么?

    采桑女就是严筱玫?

    秀才傻呆呆的愣住了。

    看他那副可爱的模样,严筱玫扑哧一声笑。

    笑得冷雨也变暖了。

第二百零三章 天造地设

    房子漏雨,最让人心烦。

    今夜有雨,房顶也破了个大洞。

    雨丝淅淅沥沥的淋透了石秀才,他不但不烦,心里更暖。

    因为采桑女的一笑,虽然仍有半面青砂,在石秀才的眼里,却美若天仙。

    不但采桑女笑了,白袍状师也笑了,他再问石秀才:“现在你知道采桑女就是严筱玫,我再问你一次,你娶不娶?”

    “娶!”他回得干脆,满眼喜色。

    “我不嫁!”采桑女一声娇嗔,吓坏了两人。

    “为什么?”状师和秀才异口同声,满面不解。

    “去年不说娶,今年不说娶,春天不说娶,夏天不说娶。”采桑女骄傲的一哼:“非非知道我卖身给你打官司你才说娶,我不信你的心意!”

    她的话,也不无道理,她怕秀才错把感动做真情,误了两个人的终身。

    秀才轻叹,刚要说话,被状师抢在了前头:“秀才能在不可视物的情形下,画出你与他的十段过往,不是因为他的画技纯熟,而是因为你的点点滴滴,早已印在他的心里。”

    简单一句话,解了秀才的围,石秀才急忙目光渴求的看着采桑女:“他说出了我的心底。”

    被他渴求的脸红,采桑女低头扭捏。

    状师无暇观赏这些情愫,代秀才又问一句:“现在能嫁了吗?”

    佳人摇头,嘟起了红唇,轻轻一声:“只有十副画,还不够。”

    不够?

    她已经要做新娘了,此时说不够,无非是少女的骄傲。

    好,就成全你这份骄傲。

    对口拙的秀才叹一口气,状师又劝采桑女:“刚才秀才要将全部家当给你,一个男人,甘心让女人管钱,足以见到他的诚心。”

    话音未落,秀才早已连连点头:“他说出了我的心底。”

    看着更得意的采桑女,状师再轻轻笑问:“现在能嫁了吗?”

    秀才盯着她瞧,生怕她的小脑袋晃一晃,但她的小脑袋偏偏又晃了晃:“只是管钱,还不够。”

    女人,不管是不是妖精,只要是女人,真麻烦。

    状师看了看秀才,只会满脸诚意,不由得在心里埋怨。

    刚才的海誓山盟呢?刚才的拥抱亲吻呢?

    你倒是再使出来啊。

    秀才无言,状师叹得心酸:“刚才秀才要替你吃官司,舍得为你受剐受杀,他是将命都交给你的男人。”

    前一刻动情的言语,仿若还在耳畔,又勾起采桑女的几分感动。

    回顾刚才的生死离别,远走他乡,秀才也再次动情,轻轻喃喃:“他说出了我的心底。”

    说出了心底,总是他说,你自己就不会说些什么讨人家欢心吗?

    采桑女皱了皱眉头,却终于忍不住一笑,嗔怪秀才:“既然他次次都能说出你的心底,不如你们两个拜堂吧。”

    佳人笑意连连,秀才红了脸面。

    好事一定成了,状师先笑问秀才:“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让你跪着吗?”

    秀才不解,静等状师说清原由。

    “真是笨,这都不懂。”状师满眼笑意,故意挖苦秀才:“因为你今夜就要拜堂,拜堂就得跪着。”

    秀才会意的一笑,看向佳人。

    挖苦过了秀才,状师又凑趣的问采桑女:“现在能嫁了吗?”

    明眸流转后,采桑女羞涩的一笑:“还不行。”

    “啊?”

    状师几乎快哭了:“姑奶奶,你要是还不嫁,我都恨不能也给你跪下了。”

    流波独恋秀才,采桑女温柔婉转,娇如飞絮:“我还没穿嫁衣呢。”

    嫁衣是火红的罗裙,用七彩斑斓的丝线绣过。

    牡丹花艳,凤凰欲飞。

    严筱玫亲手为自己绣制的嫁衣,世间最美。

    这件嫁衣,是自从遇见石秀才那天。

    一针一线,都是对他的爱恋。

    爱他清贫自骄,恋他气节独傲。

    雨桑月影下,终于为他穿上红裙。

    石秀才等在远处,唯有状师陪在她身边,是第一个有幸看到她穿嫁衣的男人。

    因为她耍了赖,要状师做她的送嫁人。

    状师苦笑过:“我有那么老吗?你居然把我当干爹?”

    她扬眉俏笑:“我把你当爷爷。”

    随着他,一步一步走向石秀才,采桑女轻轻一叹:“当初你说,你懂死后还阳,我还以为是指秀才,没想到是说刮地油。”

    “还叫他秀才?以后要叫相公了。”

    被她认做了爷爷,白无常干脆就老气横秋。

    相公,好羞人的称呼呢。

    婉儿一笑,新娘低眉。

    “为什么要青砂遮脸?”

    他终于问了这个问题。

    “如果我幻化一个绝世美人,当然人人都会讨好我,又怎么能得爱慕的真心?”

    原来是小妖精的心计。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

    不仅仅是小女人的把戏?

    “我在幻化人身时,刚好在桑树下,落下一片桑叶,遮住了我的左脸,我觉得这是上天的护佑。”

    她顺其自然,笑得天真。

    “修仙也不必太执着。”白无常驻挺脚步,对她轻说前辈佳人:“昔日隆中诸葛亮娶了无颜女黄阿丑,世人皆说俊郎娶丑女,但诸葛亮却美不胜收,说他夫人是月下无双的美人。”

    月下无双?

    采桑女眼睛一亮:“难道黄阿丑是仙子,也是会幻化的?”

    “若阿丑不是仙子,又怎会有木牛流马,诸葛连弩?”

    难怪大才诸葛亮会对夫人千依百顺,万般呵护。

    说过前人,白无常轻轻一笑:“前有黄阿丑,今有采桑女。”

    话音凭落,白无常伸出两指,轻轻揭去采桑女遮面的青桑叶。

    “月下无双的美娇妻。”

    青砂印记不再,月下出水芙蓉。

    将桑叶丢在夜风里,白无常得意的一笑:“摘花采叶这一手,我是看别人揭去遮面红花时偷学的。”

    新娘含羞在眼前,已经看呆了石秀才。

    “傻小子,严筱玫是仙子,仙子当然人间最美。”

    不管她是美若天仙,还是丑女无颜,我注定都会疼她一生一世。

    秀才的目光,不肯离开采桑女的羞怯。

    “傻小子,还不跪下!”

    一脚踹软了秀才的腿,新郎已经下跪。

    新娘婷婷,陪他一起。

    拜过了天地,笑弯了月亮。

    夫妻双双给白无常敬酒时,听他笑问新郎:“秀才,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石竹风。”

    白无常喝了喜酒,笑得深意。

    严筱玫,石竹风?

    岩石筱竹,红玫沐风。

    他们名字纠缠在一起,已经美丽如画。

    本来就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不是吗?

第二百零四章 一锅鬼肉

    人逢喜事精神爽。

    昨夜饮了喜酒,今晨归程迎风。

    结了一桩公案,收拾两个无赖,为旧吴姑苏施点善行。

    揭去青桑绿叶,成就月下无双,为佳人碧偶留下美好。

    人间,有除不完的恶,也有赏不尽的美。

    雨后晨风清,白无常步态悠然,好久没有这样观景了。

    苏州城外的秋景,仍有几丛绿意盎然,相比蒙古大漠的荒凉豪迈,这里更温柔委婉。

    踏秋悠哉的好景不长,依稀见到前方几缕寒风,戏弄新雪。

    会心一笑,白无常寻雪而去。

    晨光映雪,人间异景,白无常到了飘雪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

    包袱展开,是几枚精致的点心。

    “到了苏州城,不吃蟹黄壳,未免有些遗憾。”仰头望雪,轻轻一笑:“不知电小姐肯赏我这个脸吗?”

    他在看天上的降雪处,声音却自他背后传来,比雪还冷:“你是故意的。”

    抚了抚胸口向后看,见到魍电婷婷,一身阴寒。

    “电小姐,鬼吓鬼,也能吓死鬼。”长足的叹了一口气,白无常满脸无奈:“能不能别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突然冒出来,吓我这一身冷汗。”

    埋怨过后,又递近了点心:“点心特意为电小姐而取,这不叫故意,叫有心。尝一尝?”

    “我没说点心。”魍电冷哼一声:“我是说,要我送去昙花真灵这件事,你是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白无常满脸不解,嘴里喃喃:“这件事,我是摆在明面上和电小姐说清楚的,难道有什么不妥?”

    魍电巧手缠绕皮鞭,明眸冷笑:“还敢装模作样?”

    看魍电动了鞭子,白无常唯有苦笑:“就算电小姐要打我,好歹给个名头,否则,不是欺负人吗?”

    “你说让我去收集黑无常的罪证,实则是让我去听他的英雄。”魍电星眸闪烁:“白无常,你好心机!”

    听她此时问话,已知韦陀与昙花对她说过了昔日过往。

    夜雨破庙,黑无常独斗护法,宁死不屈。

    村落酒家,为救病女,黑无常独闯南星,成全了千年绝恋。

    这些事,无须传扬三界,英雄自古孤独。

    “英雄?”白无常故作一愣,认真的问向魍电:“黑无常是英雄吗?”

    魍电沉声不语,曾经心里卑鄙的人,竟然是别人夸赞的英雄,难道是我太心急,错把豪杰做小人?

    “你心里有秤,何须问我?”

    再提黑无常,她面目已经无恨,白无常轻轻一笑,不再追问,转了话风:“电小姐飞雪相约,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件事吗?”

    “黑无常在哪?”

    本来不屑提他,听韦陀昙花提过往事后,她竟然追问他的下落。

    虽说女人多变,但她变得也太快了些。

    这也许就是英雄相惜,快意恩仇。

    “敢问电小姐突然打听黑无常的下落,不会是想与他拜把子吧?”

    说话总绕弯子,永远不直问直答。

    魍电不屑理他的胡言乱语,拉直手中的皮鞭,嵌在鞭身上的铁环散着阴寒。

    “我要问问他,他铁链上的一扣铁环,怎会纠缠在我的皮鞭上?”

    往事难顾,偏偏有人要去触碰。

    想起昔日的绿林英姿,不由得让白无常心里萧然。

    低眉叹过,嘴角苦笑:“黑无常身陷绝境,此一战,有败无胜。”

    他说得苦,激起魍电的心性。

    凌空劈鞭,抽碎晨风,魍电星眸倒立:“是仙家还是极乐?”

    打,若能解决一切,三界早就太平了。

    “电小姐真肯主持这个公道?”

    关键时刻,白无常上前一步,眼里放光。

    “若不能行,唯有战死!”

    皮鞭再响,招来天雷。

    轰鸣下,白无常点了点头,慵懒的面容,突然精神抖擞。

    他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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