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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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无痕-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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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道:“小老儿姓金,排行第三,邻里街坊都叫我金三公。”
萧青麟道:“金三公,这几日麻烦您照顾,跑前跑后十多天,可真辛苦了。”
金三公笑道:“萧大爷不用客气。狄公子既有吩咐,我说什么也要尽到心力。萧大爷是狄公子的把兄,想来武艺高强,原不用小老儿在旁碍手碍脚,‘照顾’两字,小老儿实在没这个本领。但跑腿打杂,待候你们两位一日三餐、买物、传信,那倒是拿手好戏。省得你们出门应酬那些琐碎的事物。”
萧青麟正为此事担心,听他这么一说,好生感激,道:“老人家这番盛意,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金三公道:“报什么答?不瞒萧大爷说,我对狄公子,心中佩服得了不得,别瞧他举止斯斯文文,实在是仁义过人。三年前,我在西湖边开了一个小酒铺,生意做得还算红火,哪料到被城南马大善人看中了,非逼我转让给他。小老儿决意不从,他便勾结一伙地痞砸了我的店,将我儿子打得吐血,老婆也气得瘫在床上动弹不了。眼看好端端一个家就要毁了,多亏狄公子仗义出面,三言两语便将马大善人赶出临安城去,不单给小老儿出了这口恶气,还将我老婆的病给医好了。唉,小老儿全家的性命都是狄公子给的,这几年我一直琢磨,怎生想法子好好给他办几件事才好,哪想他就交给了我这一件差使。”说到这里,他重重喘了口气,道:“不怕萧大爷笑话,就算你不许我侍侯,小老儿也只好不识相,硬要赖在这儿,早来晚走,侍候两位平安等到狄公子回来。”
萧青麟听他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便道:“金三公,您是个热心肠的人。我们夫妻在这儿的生活,就交给您料理了。”
金三公大喜,道:“萧大爷不见外,那真是好极了!”他忽地望见桌上的美食,“哎哟”一声,拍了自己的脑门一记,道:“看我这记性,只顾自己唠叨没完,忘了你们还没吃饭呢。该死,该死!萧大爷,你们累了一天,快吃饭歇息吧。小老儿不在这儿罗嗦了。”急忙收拾起笼屉,挑着担子出门而去。
待他足音渐远,宫千雪道:“狄二弟想得真是周到,有了这么一人,便省得咱们抛头露面,免了许多麻烦。”
萧青麟道:“对,省下咱们许多事,正好可以重温当年洞房之情。”
宫千雪羞得满脸通红,伸拳在他胸口重重一击,心中却甜甜的甚为喜欢。
萧青麟哈哈大笑,拉着她的手,坐在桌前,一起品尝美食。
过了一会儿,屋中灯光熄灭。
月光照在窗棂上,柔辉皎洁,如清水、如薄纱,缓缓洒过小院,静谧无声。
作品相关 第二十九章 纤眉论剑
萧青麟夫妇在小院中住下,每日里足不出户,起居饮食皆由金三公侍侯,日子过得倒也清闲安逸。
转眼间五天匆匆而过。这一夜,月偏西窗,宫千雪从梦中醒来,往身畔一摸,发觉半边床榻空着,萧青麟不知何处去了。她微微一惊,便没了睡意,起身下床,摸索着走到外面的厅堂中。
厅中的门窗都敞开着,夜风透入,颇为寒凉。宫千雪衣衫单薄,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这时,她耳边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这么晚了,怎么还下床来?仔细受了风寒!”随着话音,一件长袍轻轻披在她的肩上。
宫千雪道:“你不是也没睡着么?”
萧青麟道:“我睡不着,出来坐一会儿。”
宫千雪握住他的衣袖,手心湿漉漉的,知道他在外边站了好久,衣衫全被夜露打湿,道:“麟哥,你有心事,说给我听听。”
萧青麟道:“我没事,就是有点儿气闷,出来走走就好了。”
宫千雪叹了口气,道:“咱们夫妻八年,你心里有什么解不开的事情,怎能瞒得过我?”
萧青麟犹豫了片刻,拉起她的手,道:“雪儿,你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有心事,不是想瞒你,只怕说出来让你担心。”
宫千雪道:“你忍着不说,只会更加让我担心。麟哥,咱们隐居的这些年,每次遇到不易解决的难题,你都会第一个说给我听,我虽然想不出什么高明的主意,却能为你分担一些焦虑。”
萧青麟道:“我知道,即使天大的事情,你也会站在我的身边,与我一起承担。”
宫千雪道:“咱们夫妻两人,生死同道,无论谁有事,都要共同担负。这句话是你在新婚之夜对我说的,想必你还没忘记。”
萧青麟点了点头,道:“我没忘记,永远不会忘记!”他深深凝望着宫千雪,道:“实话告诉你,我得到一个信儿,说二弟明天就要回临安来了。”
宫千雪喜道:“狄二弟就快回来,那很好啊。你们兄弟相聚,正遂了你的心愿。”
萧青麟道:“可是这几天,铁衣山庄的高手云集临安,都是冲着二弟来的。听说明天在临安郊外,他们已经设下陷阱,图谋伏击二弟。”
宫千雪吃了一惊,道:“真的么?”
萧青麟道:“送信的人决计不会骗我,这事万万错不了。”
宫千雪道:“那……那怎么办?”
萧青麟道:“铁衣山庄这一手算计得好毒!二弟为尽快赶回临安,一路披星戴月,到得城外,正是人困马乏之时。他们在这时候动手,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纵然二弟小心谨慎,只怕未必防范得住。”
宫千雪道:“怎生想个法子,及早通知二弟才好。”
萧青麟道:“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也不知道二弟回程走的是哪条道路,除非……除非……”话音犹豫,没有继续说出。
宫千雪低低接口说道:“除非你赶至城郊,不等铁衣山庄众人出手,先行揭露他们的阴谋。对不对?”
萧青麟道:“除此一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说到这里,他脸上显出凝重之色,道:“以二弟在江湖中的名气,铁衣山庄既敢动手,决计要拼尽全力,所遣杀手,必定都是百里挑一的顶尖高手,只怕连薛野禅都要亲自出阵。我此去与之相抗,胜算不足四成。”
宫千雪的心不禁一沉,寻思:“麟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子,天塌下来,他也只当被盖。此刻说出如此颓言,足见事态严重。”眉尖不由得浮现一丝忧色。
萧青麟轻轻搂过她的肩膀,道:“雪儿,你知道我极重兄弟情义,为了二弟,我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可是一旦想起了你,我又格外珍惜自己,生怕出了什么意外,让你半生愁苦。”
宫千雪道:“你便为了这事心神不定,夜不能寐?”
萧青麟点了点头,道:“我心里真的很乱。此去是吉是凶,谁也无法预料。我既不能不救二弟,又不愿让你担心焦虑。一方是结义兄弟,一方是结发之妻,叫我如何取舍?我……我想来想去,这次只能又对不起你了。”
宫千雪道:“这么说,你……你决定去了?”
萧青麟道:“雪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但我必须得去!就算等着我的是刀山火海,最多不过是死罢了。可是如果不去,我活得比死还要难过。”
宫千雪轻轻颔首,道:“什么话都别说了,我懂。这是你的良心要你去,你非去不可!你若不去,就不再是萧青麟了,也不再是我所敬慕的麟哥!”
萧青麟满心感激,道:“雪儿,你懂我的心,你真好。我刚才还想,萧青麟这一生快意恩仇,从没做过对不起朋友的事。只有对你,我亏欠得实在太多,让我怎生报答得来?唉,如果这辈子还不清,我只盼下辈子能够接着偿还,生生世世,直到永远……”
宫千雪缓缓将头倚了过去,靠在他的肩头,说道:“麟哥,我不要你报答。你心中既这样想,我已是极大的满足。”
萧青麟道:“你满足什么了?”
宫千雪道:“你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这一生不负朋友一件事,讲的是江湖义气。但你对我这份还不清的情,可比义气又深了一层,这是铭心刻骨的相爱!麟哥,你说要生生世世,直到永远。可是我却不知这份爱能有多久?”
萧青麟将她搂紧,道:“我活着一天,就爱你一天。”
宫千雪道:“你这么抱着我,我觉得好温暖。若得永远如此,再不用见到江湖中的腥风血雨,便是叫我做神仙,也没这般快活。”她将头埋在萧青麟的胸膛中,过了好一会儿,又轻声道:“麟哥,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她说完这句话,脸颊飞起一片红霞,神态甚是忸怩娇羞。
萧青麟奇道:“什么事?”
宫千雪道:“咱们成亲已经八年了,可还没有孩子。”
萧青麟淡淡一笑,道:“原来是这事。当初咱们不是说好了么,暂时不要孩子。”
宫千雪道:“其实你心里最喜欢孩子。你嘴里虽然不说,可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只是担心我身体不好,怕我禁受不起生育的折磨,这才忍耐着不提此事。”
萧青麟道:“雪儿,我不是不想要孩子,可你身子这么虚弱,我真舍不得你。在我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为了一个孩子,却要你用痛苦去交换,我……我情愿不要。”
宫千雪道:“你这样体恤我,我什么都够了。”她爱怜地抱紧萧青麟的胳膊,道:“没有养育过孩子的女人,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女人,更不是好妻子。麟哥,我要作个好女人、好妻子,我不怕受苦。我要为你生一个……不……生一群儿女,伴你享受天伦之乐,这样咱们的家才算完整。”
萧青麟喜道:“你真是这么想的?那可太好了!”
宫千雪眉梢却闪过一丝忧色,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咱们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将来有了孩子,总不能让咱们的磨难延续到他的身上。”
萧青麟神色也郑重起来,道:“咱们既然将孩子带到世上,就要让他平安喜乐的生活。无论咱们怎样艰难,也不能叫他陪咱们一道受苦。”
宫千雪道:“可是江湖中风波叵测,谁又能真正的与世无争?咱们隐居了八年,这不是还被逼了出来。”
萧青麟道:“你别担心,我已经想好,待我与二弟相见,把所有的事了断之后,咱们便远赴波斯投奔一个朋友,从此与中原江湖再无瓜葛。各大门派的手臂伸得再长,总不能远隔万里,到别国他乡来找咱们的麻烦。”
宫千雪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百感交集。辞别故乡原本是两人最不情愿的事,但想到将来有了孩子,心中慈爱沛然而生,全心全意的为孩子打算起来,至于自身的荣辱,反倒不再放在心上。
此时此刻,两人的心意彼此尽知,再没有一句话,也再不必说一句话,既然心中已存了这一份拿不去、抹不掉的情意,又何必要用语言解释?只盼这一刻能够天长地久,夜永远不会尽,黎明永远不会到来。
两人相依相偎,沉迷在无边的柔情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渐消退,晨曦微露,天地间弥漫着一层湿润的薄雾。
一声清脆的鸡鸣,惊动两人醒来。萧青麟深深吻了宫千雪一口,道:“我走了!”硬起心肠,飞身从院墙跃出,如轻烟般直掠而去。
破晓时分,城中的街巷中行人稀少。萧青麟展开轻功,穿房越脊,有如一只孤傲的飞鹰,直奔临安城郊。
片刻功夫,到得十里长亭。这是从南方进出临安的必经之路,虽然天色尚早,路上却已不乏赶早出行的人,车来人往,反比城中热闹几分。只见路边坐落着一家酒楼,雕梁画栋,门口坐着两尊石狮,气派着实不小。此刻晨曦初上,这家酒楼早早的开门揖客,酒幌子下,十来个伙计跑前跑后,甚是卖力气。
萧青麟自知面容异于常人,若一露面,必被发现,于是闪入路边的树林之中,远远眺望,一边观察四周动静,一边吐纳行功,静观事态变化。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只听得马蹄声响,一辆马车飞快驶来。萧青麟精神陡然一振,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随即发现这辆马车是由临安城中而来。他微觉失望,不禁暗暗自嘲:“萧青麟,你也算是江湖中的老手了,怎么竟然这般沉不住气?”虽是这么想,但想到即将与二弟会面,心中还是一阵阵激动,恨不能越早相见越好。
转眼间,那辆马车停在酒楼门前。酒楼掌柜亲自迎出,撩起门帘,道:“卢九爷大驾光临,快请楼上坐。”
从车门里走出一个中年员外,手中摇着一柄折扇,道:“昨天我叫人给你递信儿,叫你准备四桌上等酒菜,两桌荤的,两桌素的,都料理好了么?”
掌柜笑道:“是啦,有九爷您一句话,小店怎能不伺候周全?今儿一大早送来的西湖鲤鱼,又鲜又嫩,下酒再好没有。您先请楼上歇着,待客人到齐了,马上就端上来。”
中年员外点了点头,走到台阶前,看见门口的两尊石狮,道:“这两尊狮子倒也气派,是刚刚做出来的吧。”
掌柜道:“九爷真是好眼力!这两尊狮子是新近请人雕刻的,乃是真正的寿山石。嘿,九爷若是看得上眼,回头我叫人给您抬家里去?”
中年员外用折扇抵住狮头,往前一送,那石狮一阵摇晃,竟被他推后了半尺,随即收起折扇,道:“这是寿山石?你当九爷是好唬的,拿花田青石充做宝贝,想糊弄九爷的赏钱是不?”
掌柜笑嘻嘻的也不以为忤,道:“九爷财大气粗,拔出根毫毛比我们的腰还粗哩,怎会在乎这几个小钱?我早跟伙计们说了,今儿这顿酒饭伺候好了,以后您多来光顾几趟,还怕得不着赏钱?”
中年员外笑道:“你是越来越能说了,冲你这张嘴,将来生意也小不了。”
掌柜喜滋滋道:“多谢九爷吉言!我这生意再好,还不是您给的面子。”转头向楼里大声吆喝道:“伙计们,加把劲给九爷整治酒菜哪!”众伙计里里外外一叠连声的答应。”
萧青麟望在眼中,暗道:“这人用小小一柄折扇,竟推动数百斤重的石狮,这份内劲,足已算得是第一流的高手。他姓卢……姓卢……难道是江湖中人称‘铁扇仙’的卢绝尘?听说此人金盆洗手,早已不再过问江湖中事。可是除他以外,再无第二个姓卢的高手,能将一柄折扇使得出神入化。”
正想着,又传来一阵辚辚车声,却是一辆敞篷马车飞快驶来,车上摆着一口的铜缸,缸边坐着一个瘦高道士。铜缸是庙宇中常见之物,用来焚烧纸锭表章,但这口铜缸显然更为巨大,直径六尺有余,高达常人胸际,只怕足足有六百来斤。那道士看见卢绝尘,哈哈一笑,单掌竟将铜缸托起,飘身跃下马车。
酒楼门口的众人一见,纷纷向旁闪去,生怕他一个闪失,这铜缸倒下来砸死了人。卢绝尘却抱拳笑道:“三因道兄,你带着这口铜缸来,不知想要多少布施?我若拿不出来,你可别堵了人家的生意。”
那道士道:“卢九爷请客,我来讨杯酒吃,总给得起吧。”
卢绝尘道:“好说,好说,冲你这口铜缸,我哪敢怠慢了?”说罢,两人一齐大笑。
萧青麟却暗暗吸了口冷气,心道:“怎么连他也来了?”知道这道士乃是哀牢山铜缸观的主持三因道长,听说此人年轻时霸气极盛,专找江湖名家化缘,方法却与众不同,一不颂经,二不打卦,便将这口铜缸往人家门口一堵,主人无法将铜缸移走,只好把布施放在缸中让他带走。一来二去,他的名声在江湖中传了开去,成了人人头痛的人物。后来随着威名渐著,不屑再做这种荒唐的举动,但这口铜缸已经成了他的招牌,即使没见过他的人,见了这口铜缸,立刻便能猜出他的身份。
萧青麟暗忖:“卢绝尘与三因道长都是威震一方的人物,早已不轻易在江湖中走动,这次同时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看来铁衣山庄花费的心力着实不小。”心中不由得一阵忧虑,对方接下去的谈话便没有听清。
过了一会儿,卢绝尘与三因道长同时道:“到了,到了。”只见东西两方分别走来两人,东方是一个红袍喇嘛,年纪甚迈,法容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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