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天,此人是为兄请来的儒生,你此刻正处于与幡灵融合之际,莫要分心,速去闭关。”念天眼中露出欣慰,缓缓开口。
遁天微微一笑,王林在他看来只是凡人,尽管看了一眼,可却丝毫没有记在心中,转身中一步迈去,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他虽如此,可王林却是在看到遁天的一刹那,脑子里顿时轰鸣,隐隐的他似乎想起什么,整个人一震,望着遁天离去的身影,两行泪水不知不觉的从眼角落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只白色的飞鸟在这炼魂宗山门的天空上飞来,在那一声声嘶鸣中回旋而过。
“炼魂宗,数百年后,在你坐化死亡的同一天,会有一个人来到这里,他,就是你炼魂宗的通天之路!”
王林喃喃,望着遁天的背影,眼泪更多了。
念天身子一震,望着王林许久,抱拳一拜。他并不完全相信,但此事却是记在了心里,他这一生也都没有与遁天说起此事,而是在数百年后的某一天,感受到了大限将至,在那弥留之际,脑海内浮现出了数百年前,那个让他难忘的儒生的话语。
第十卷 叱咤界内 第1598章 一次约会
弥留之际,他回想着数百年前那不知名字的儒生话语,那一句话仿若成为了永恒,在他的心中回绕不断,直至他双目闭上的一刹那,直至其身体寿元断绝,投身进入炼魂幡内,成为其内主魂的一瞬间。
他的神识散发出了生命最后一次的扩散,向着炼魂宗弥漫开来,也正是在一刻,他看到了一个在这个时候从远处,逃遁到了这里,混入那些欲拜入炼魂宗山门的人群内,一个样子很平凡的人。
在看到这个人的一刹那,念天的神识泛起了无法想象的波纹,他震惊,骇然的发现,那个人,居然就是数百年前,他曾问过的那个儒生!!
带着迷茫与一种想不出的猜测,他的神识消散,他的元婴,成为了十万大幡的魂……
王林被送回到了赵国县城,站在那考场外的大树旁,他的面前,大福还在沉睡,之前的一切似只是一场梦。
“因果……我有些明白了……”王林望着天空,他再次看到了那只白色的飞鸟,这飞鸟回旋中,慢慢消失在了云层内。
推醒了大福,在大福睡眼稀松下,二人回到了客栈。明月当空,落在大地,把二人的身影映照,拉的很长很长。
县城科考,在数日后便有大榜放下,在那些书生焦急的等待中,这一天来临。能上榜者,便有了秀才功名。
此功名,便是前往苏城,参加苏城科举的资格,有这个资格后,便拥有了一飞冲天的机会,一旦成为了苏举,就可前往那赵国的京都,去进行最后一场拼搏!
甚至若是才华横溢,获得了苏城大儒苏道的赏识,就会名扬天下,若能拜入苏道之门,成为其门生,那么获得的荣耀,将是无法形容!
这是赵国学子,几乎梦寐以求的渴望。
整个县城,无数学子中,也只有不足五十人可以获得秀才功名,王林的名字,尽管不是前茅,可却在这几十人之中。
当看到自己的名字时,王林反倒没有了那种兴奋的感觉,他很是平静的看了一眼,便带着兴高采烈,甚至比他还要得意的大福,拿着路引名刺去县衙门认证了身份,取了获得秀才功名的凭证与朝廷发给的犒赏银两,远远地离去了。
那让大福兴奋的,不是王林成了秀才,而是这银两。
这短短的一个多月所经历的事情,无形之中改变了王林,亦或者说,他本就该是如此,那每夜的梦境,始终存在,渐渐的王林也已经适应。
他的心态,已然改变,不再存有那种得失之念,不再如最早时候的彷徨,担心自己落榜之后的失落。
得之依然,失之依然。
一切都算不了什么,只有本心如旧,则心若静水,古井不波。如同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的意境一样,王林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就连他自己都没太过发现,改变了太多太多。
那种一代大儒的气息,渐渐的在他的身上峥嵘起来,即便是在无数书生学子之中,他那挺直的脊梁与平静的目光,也如明珠一样,傲然独立。
为仙,则冷看众修,为凡,同是人杰!
“人生如梦,这场梦,我不愿醒来。”王林带着大福,背着竹排书箱,在这县城内那成为秀才的几十人欢呼庆祝,在那更多的人黯淡伤神中,离去了县城。
如他来时一样,平静的离开,从容不迫。
大福跟在王林身后,不断地计算着银两,时而嘀咕几句,露出心痛的样子。
“大福,去买酒!”在那县城城门旁,王林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酒摊,他忽然很想喝酒,尽管他曾经两杯便醉的一塌糊涂。
“银子已经很少了,你还要喝酒!!”那大福眼皮一翻,右手抓着胸口衣衫,使劲摇头。
“这点银子算的了什么,千金散去还复来,快去买酒!”王林脸上露出微笑,推了一把大福。
大福挣扎中长吁短叹,不情不愿的来到酒摊旁,在一顿让王林目瞪口呆的讨价还价,甚至耍无赖中,最后那卖酒的小贩苦笑,以很低的价格卖给了大福两壶酒。
尽管这样,但取出银子的大福,还是心痛的就连神色也都扭曲起来,口中嘀咕着。
“我的,我的啊,是我的啊!”
王林哑然失笑,拿过酒壶,喝了一大口,任由酒水顺着嘴角流下,长笑中走出了县城,大福神色苦楚,连忙跟在后面。
此刻是晌午时分,在那烈阳下,二人越走越远,在王林的背影上,似那孤独与寂寞的气息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洒脱与不羁。
“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远远地,在那天地间,传来大福的声音。
“苏城,听说那里的桂花酒不错,我要去那里,等一个人来。”王林再喝一口酒,索性把束着的头发散开,笑声回荡。
苏城,在赵国京都南侧五百里外,此城很大,几条银龙小溪在这城内蜿蜒而过,使得这苏城,充满了水乡之意。
苏城得名,源于苏道,可同样,苏城内也是聚集了几乎赵国所有的才子,有才子的地方,自然少不了佳人。
那几条银龙溪,其上常年有画舫存在,日夜歌舞升平,颇为热闹,才子吟诗,佳人弄舞,更有曲乐琴弦弥漫,使得整个苏城,便笼罩在了这一片绯色之中。
与佳人齐名的,还有苏城内大大小小贩卖桂花酒的酒铺,苏城的桂花酒,极有名气,据说就连京都的达官贵人们,也往往会派人到苏城买这桂花酒。
那苏城的当代大儒苏道,早年时便喜爱此酒,饮酒感悟天地浩荡,直至其名赫赫之后,这桂花酒也就更加被人知晓了。
两个月的路途,转眼过去,王林与大福二人,坐着一辆简陋的马车,在去往苏城的官道上,一边喝着途中买来的酒,一边望着外面,时而还传来王林醉后的笑声。
“公子啊,别喝了,你这喝起酒来太吓人了,这才两个月,两个月啊,你看看你喝了多少酒,这银子几乎都被你喝了!!”大福带着哭腔的声音,透出那至极的心痛,在那马车上传出。
“你要再喝下去,我们就算到了苏城,也没银子去住宿了,让你喝,让你再喝!”大福的絮叨,在这两个多月越加的频繁起来。
可他这个样子,不但没有让王林反感,反而起了似成相识,很是亲切的感觉。
“无妨,你是书童管家,若没有了银子,你去赚一些回来就是。”王林笑声带着戏谑,喝着酒,看着苦着脸坐在一旁的大福。
在大福的跌跌絮叨中,黄昏之时,夕阳之光透出红色,但却不刺眼,而是极为柔和,这辆马车在晃晃悠悠中,慢慢的临近了苏城。
苏城很大,远远一看如同一座雄城,但这只是它的外表,在其内,则是如江南水月一般,弥漫了婉约之意。
付清了车钱,在那大福的挣扎中,他看着手里所剩无几的银子,险些哭了出来,这一路上的花费,大都变成了酒水,进入到了王林的肚子里。
王林的酒量也不知不觉中,有了长进,再也不是当初那两杯就醉倒之人。
下车之后,王林收拾了一下行装,一身白衣下,其身影很是飘逸,长发披散,手里拿着酒壶,那满脸的书卷之气也早就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洒脱。
走在苏城的街道上,一路看去这里行人诸多,其中书生学子占据了大半,还有不少穿着美丽衣衫的女子,点缀了苏城。
王林相貌尽管寻常,可他身上的那股气质却是极为特殊,走在街道,便引来了诸多的目光,其中有不少女子的美目投来,王林神色如常,喝着酒,向前走去。
大福跟在后面,这两个月来他几乎就从没有一天不是满脸苦色,此刻依旧,叹息不断。
黄昏之中的苏城,随着月色弥漫,那几条河溪中画舫内,曲乐之音便悠悠而来,王林站在一处桥头,望着河水中的画舫,那琴音动人,在他耳边环绕。
“公子,我们到底要等谁?”大福偷眼看了眼不远处画舫上正翩翩起舞的几个女子,咽了口唾沫,双眼冒光。
“等一个我梦中的人,他会来,送我一壶酒。若他真的出现,则印证了我的一个猜测。”王林神色平静,喃喃开口。
“我们就站在这里等?要不还是先找个便宜的客栈吧……”大福看着王林手里已经空了的酒壶,小心翼翼的说道,他生怕王林在去让他买酒。
王林摇头,脸上露出似笑非笑之色,看了大福一眼,悠悠开口。
“我记得银子准备了不少,尤其是从县衙内还取了犒赏的银两……”
“有么?呃……忘了……”大福眨了眨眼,神色尴尬。
“把你私藏的那些拿出来,去给本公子买桂花酒,去租下一艘小画舫,我们这段日子,就住在船上了。”王林笑着转身,不再去看大福。
此刻有风吹来,泛起河面波纹,吹在了王林身上,将他的头发飘起,那风很柔,不冷,带着一丝暖意,与其一同吹来的,还有那阵阵琴弦之音。
“你,会来么……”王林喃喃。
第十卷 叱咤界内 第1599章 苏道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又为几何欢……”
六月的苏城,在过了万物复苏的季节后,进入到了百花盛开,姹紫千红的月份,那漫天飞舞的柳絮,似带着最后一丝的力气,要吹走余下的光阴。
柳絮漫天,看去如雪,这一幕很美,如同夏天的雪花,在天空漂游,若风再大一些,则那些柳絮舞动更密,飘飘摇摇,仿若无根的人生,在美丽的同时也绽放出一丝说不出的哀伤。
它们,似没有家,又似离开了家乡的游子,只能随风而动,最终不知命运在哪里,不知自己将会被风吹到什么地方,或许是河面上,成为游人目中水天之景,亦或者是落在了地面,与灰尘融在一起,卷成了团,在风中密集的扫过。
它们的命运,就是风,不同的风,给了它们不同的人生。
有那么一缕柳絮,白白的,花花的,轻轻地在半空中飘舞,落在了一艘不大的画舫头,站着的一个白衣青年抬起的右手手心之上。
那青年左手拿着酒壶,喝下一大口,说出那豪气万丈的诗词,其声音不大,可却透出一股仿若要追寻天地尽头的洒脱。
青年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书童装束的中年男子,这男子苦着脸,神色露出不舍,那青年几乎每喝一口,这中年男子就会多心痛一分。
“一壶桂花酒要七钱银子,贵啊,真的太贵了!!喝一口,差不多相当于半钱银子……”
那落在青年手心的柳絮,刚一停顿,似没有到终点,隐隐欲有轻叹回荡,再次从青年手中飞起,从他眼前飘过,向着远处,茫然的飞舞,也透出一丝疯癫之意,仿若知道了自己的命终,奔向那让它没有了疲惫的归墟之处。
那河岸旁,还有一片桃花林,此刻柳絮飞舞中,桃花点点,更有风过后的片片花朵落入河中,在水面上飘着,随波荡漾。
“癫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王林一口喝干手中之酒,笑声回荡。
那画舫上除了船家与这主仆二人外,还有三个穿着妙曼衣衫的女子,三女中一人抚琴,二人歌舞,使得这画舫,顺着河道在漫天柳絮的陪伴中,穿过了一条条横跨河道的石桥,从那桥下而过,悠悠远去。
“大福,取酒来!”王林笑声中转身看向身后那中年男子。
大福苦着脸,连连叹息下从一旁拿起一壶酒,不情不愿的递给王林,几乎带着哭腔开口。
“公子,银子这次真的不多了……咱们又是祖画舫,又是买酒,还有这三个小娘子陪着,这每天的花费,可是太高了……要不……要不咱们还是上岸吧,找个便宜的客栈还能节省一些。”
“急什么,我要等的人,还没有来。”王林摇头一笑,接过酒壶再次喝了一口,便坐在一旁,听着那颇有些姿色的女子抚弄琴弦,奏出阵阵轻柔的琴音,那琴音透出一丝欢快,只是落在王林耳中,却是让他始终无法融入心神。
“公子,这一次我私藏的那些可是都取出来了,你你……奶奶的,老子算过了,这么花下去,再有七天,我们就要去要饭了!!这都一个多月了啊,一个多月了啊,你到底在等谁啊,怎么还不来。”大福心痛至极,苦口婆心一般不断地在王林身边絮叨。
许是他的样子很有意思,让那一旁舞累下来歇息的一个女子,掩口娇笑。
大福眼睛一瞪,看了那女子一眼,嘀咕了几句后索性也拿起一壶酒,狠狠地喝了几口。
“我要多喝点,这可是好酒,一口半钱……”
“琴音,还是不对。”王林靠在一旁的船边,轻轻摇头,许久之后他喝的有些多了,有了醉意起身走到那弹琴的女子身边,右手放在古琴上,那女子俏脸一红,连忙把双手拿下。
“我记得有一首曲子,不知名,可却在梦中听过,她应该是这么弹奏的……”王林轻语中,闭上双眼,右手在那古琴上缓缓地弹起。
刚开始还充满了生涩,那断断续续的琴音不成曲子,可渐渐的,随着王林整个心神的融入进去,那琴曲之音慢慢连贯在了一起。
一股说不出的悲哀琴音,幽幽的在这画舫内飞舞而出,向着四周传去。
那船上歇息的两个女子,此刻双眼露出茫然,凝望着王林,那琴音透出的悲哀,很淡,可却直入灵魂,让人在听到后,不由得心神一震。
不知何时,王林坐在了弹琴的地方,那之前抚琴的女子在一旁,美眸露出说不出的神采,似整个人迷失在了那幽幽仿若叹息的琴音内。
甚至就连大福,也是愣了一下后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喝着酒,忘记了心痛,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右手腕,发起神来。
这琴音,是李慕婉当年所弹,不一样的曲子,可却一样的神韵之音,在妖灵之地的盲女手中也曾出现。
此刻,王林闭着的双眼,慢慢有了泪痕流下,那眼泪滴落在了琴弦上,仿若融在了琴音内,随之飘散。
他的梦,每天夜里都会寻来,在那梦中,他看到了很多,只是并非所有的人都是清晰的,有那么几个人,在梦中出现后,始终都是模糊不清,可尽管模糊,但那种让他悲哀的感觉,却是很深,很深。
在这琴音下,画舫漂游在河道上,穿过了一座座石桥,直至黄昏日落,又一夜来临。
王林等了一个多月,只是那梦中应该出现的人,却是始终没有出现。
随着画舫从一座石桥下飘过,那石桥上不知何时有两个人站在那里,默默的望着画舫,耳边环绕那悲伤的琴曲。
这两个人,均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其中一人穿着青衫,他尽管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