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问苍穹- 第8部分

　　　　青阳暮雪微微一笑，摇摇头道：“也不尽然。这破妄之眼能一眼看破怪异虚妄，却不能一眼看穿金属器物和元力空间。若非动用浑身元气，精神专注，根本就看不透金属器物。而且如果被偷看的修行者实力强大，我一动用元气试图偷看他的物品，他立即能够感知到并且阻止我。若不是你当时跟我大哥说话，对我毫无防备，我又如何能看破你这储物护腕呢？所以这破妄之眼，其实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听了青阳暮雪的解释，凌云这才知道这破妄之眼的运用。他想了想，接着询问道：“慕雪兄，你说自己血脉中有黑冥诅咒，这诅咒究竟是怎样的呢？”

第18章　同病相怜（）　
青阳春山看了看凌云，点了点头。他脱下衣衫，裸露着上身，然后指着身上一道道黑线说道：“凌公子，这黑线便是黑冥大巫留在我们天音族血脉中的诅咒！所有天音族人，一生下来便带有这样的黑线。只不过未入武道之时还比较淡，一旦入了武道，这黑线便会变浓，一旦破阶晋级，这黑线就会变得更浓。若是修行到自身极限仍要坚持破阶，就会引发诅咒，让修行者爆体而亡。”

　　　　凌云仔细看了看青阳暮雪身上那一道道恐怖的黑线，见这黑线发端于丹田部位，蔓延遍布青阳暮雪的全身，犹如在他身上捆绑了无数条黑色的绳索一般，不由心下骇然。

　　　　他站起身来，看了看青阳暮雪，不由对他生出无尽的同情，又对那黑冥族产生无尽的怨恨。

　　　　凌云望着青阳暮雪，恨恨地说道：“暮雪兄，我如今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淡然了。想不到这黑冥族不仅让你们天音族一代代诅咒缠身！还要让你们灭族！简直是恶毒至极！他年我若为天帝，定然屠尽这黑冥族！让他们彻底灭绝！再不能祸害神界人间！”

　　　　青阳暮雪穿好衣衫，见凌云愤愤难平，不由摇摇头道：“这黑冥族无比强大，即便你为天帝，恐怕也难以灭绝这黑冥族！否则，荒古神冥大战之时，光明天帝早就将将他们给彻底消灭了，又怎会让我们遭受这般劫难呢！”

　　　　凌云不由好奇地问道：“这黑冥族难以灭绝，难道他们的诅咒也难以破除不成？”

　　　　青阳暮雪苦笑着道：“正是因为连光明天帝都无法破解诅咒，所以我们天音族被禁锢在这神殒大陆，无法飞升。如今，我们族人已经锐减到不满万人了，我甚至悲观地估计，最多不过两三百年，我们天音族便在这天地间彻底灭绝了！”

　　　　望着一脸苦涩的青阳暮雪，想着这样一个族群居然不久便要灭绝了，凌云感慨万端，想安慰一下青阳暮雪，却又找不到好的言语。

　　　　猛然间，凌云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家族。这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这莲花峰凌氏一脉不仅有家难回，而且代代都要去完成寻找南明离火的使命，真是世间最不幸的家族了，没想到这花岭深处竟然还有比自己家族更为不幸的族群！与这天音族相比，莲花峰凌氏一脉的遭遇又算得了什么呢！

　　　　看了看青阳暮雪，凌云张了张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只感到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哀伤，甚至比得知自己家族的艰难命运更为难过。

　　　　青阳暮雪见凌云一脸悲戚，不由满怀歉意地说道：“本想让凌公子好好休息，没想到一番话竟让凌公子陷入悲伤之中。这真是我青阳暮雪莫大的罪过啊！”

　　　　凌云摇摇头道：“这何来罪过之说！要说罪过，那也是黑冥之罪！慕雪兄，其实，我本来以为自己家族有家难回是最大的不幸了，没想到你们的族群竟比我们莲花峰凌家更为不幸。所以才心有所感，难以自已罢了。”

　　　　青阳暮雪不由惊讶地问道：“莫非凌公子的家族也有什么不幸的遭遇？”

　　　　凌云点点头，将自己家族之事向青阳暮雪一一道来。

　　　　听完凌云的叙述，青阳暮雪不由感叹道：“没想到凌公子竟是梅山武王的嫡系子孙，难怪修为如此高深。不过，我更没有料到，即便如凌公子这般少年英雄，也有自己深重的家族苦难，更肩负着这么艰巨的家族使命！看来，这天地间有着不幸遭遇的也并非只我一族啊！唉，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借用我大哥的一句话：管他命途如何艰难，也无论今日丧还是明朝灭，我只率性而为，哪怕只精彩一天！”

　　　　青阳暮雪话音刚落，忽听门外一人哈哈大笑着跨了进来，凌云抬头一看，竟是青阳春山！

　　　　只见青阳春山拍了拍青阳暮雪的肩膀，笑着说道：“二弟，我劝了你多次，你都是不改性子，没想到今日你居然用我的话来安慰凌公子了！哈哈哈，好好好！”

　　　　青阳暮雪和凌云被他这一搅和，心中阴云渐渐消散，不由相视一笑。

　　　　青阳春山看了看凌云，解释道：“凌公子，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看你住得惯不惯，有没有什么需要。没想到我刚到门口，便无意中听到你们的谈话，我可不是有意要偷听的啊！你可千万不要见怪啊！”

　　　　凌云见青阳春山急着向自己解释，不由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春山兄如此挂念，我感谢还怕来不及呢，怎会见怪呢！”

　　　　见凌云并不在意自己听了他两人的对话，青阳春山从旁边掇条凳子摆在两人面前，大马金刀地一坐，大手一挥道：“既然都说开了，那我也就不怕在凌公子面前丢丑，不怕凌公子笑话了。二弟，你曾感慨人生如梦，可我要说：人生不是梦！即便人生真的是一场梦，那你是愿意做一场美梦呢？还是做一场噩梦呢？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一生只是噩梦一场吧！你也不愿自己的一生就这般悲悲戚戚哀哀怨怨地度过吧！所以我劝你放开心怀，笑看人生。你管他死不死灭不灭的，反正我现在还活着，既然我还活着，我就得活出自我！何必想那么多呢！而且，如果你觉得最后还是免不了一死，人生没有了意义，那你为何不现在就死了呢！你还继续活着干嘛呢！境界高又怎样，境界低又如何！你活你的精彩，我活我的灿烂！成神也罢，灭族也罢，反正这一生，我不能白活！况且，面对苦难，拼搏不一定有希望，但不拼搏，就绝对没有一点希望！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要绽放我的光彩！我青阳春山，即便是今晚眼睛一闭便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我还是要率性而为，哪怕只精彩一天！”

　　　　凌云听了青阳春山一席话，不由霍然而起，拍手叫好。

　　　　凌云看了看微笑着的青阳暮雪，一把拉着他的手臂，满是豪情地说道：“暮雪兄，春山大哥说得好啊！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要绽放我的光彩！好男儿就是要率性而为，哪怕只精彩一天！”

　　　　看看凌云那清俊的面容，激动的模样，青阳兄弟不由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19章　青阳依依（）　
凌云和青阳春山、青阳暮雪两兄弟在厢房中相谈甚欢，忽然听见外面隐隐有琴声传来。这琴声悠扬婉转，好似清风拂柳，又如春日花开。

　　　　他不由惊讶地问道：“春山兄，都已经这么晚了，这是谁还在外面弹琴呢？”

　　　　青阳春山呵呵一笑道：“这是我四妹青阳依依，她就喜欢这东西，一天不弹便觉得难耐。莫非凌公子也懂音乐？”

　　　　凌云摇摇头道：“我没学过音律，也不懂抚琴。不过这琴声如此悠扬，倒叫人听了心境开阔，神思远扬啊！看来天音族善操琴，其音曼妙如天籁，此言非虚啊！”

　　　　见凌云颇为这琴声意动，青阳暮雪看了看大哥，不由微微一笑道：“大哥，凌公子既然觉得这琴声动听，不若我们前去看看，请妹妹好好弹上一曲如何？”

　　　　青阳春山一拍大腿，大笑道：“好！反正大家都睡不着，我们就都去听听我妹妹弹琴。”

　　　　说着，他拉着凌云的胳膊便向外面走去。青阳暮雪轻声一笑，便也起身紧紧跟上。

　　　　三人绕过小院外一道弯弯曲曲的回廊，来到青阳家后院的花园内。凌云放眼一望，只见那花园内有一座假山，假山旁有一处宽阔的平台，平台上点着两盏明灯，一名少女正静坐在明灯之间，在这朗月下神情专注地抚琴。

　　　　青阳春山正要拉着凌云过去，凌云摆了摆手，表示不要贸然打扰了青阳依依的雅兴，三人于是都伫立在离抚琴台不远的一处花架下，静静聆听这青阳依依弹琴。

　　　　这时，那琴声忽然一转，一时轻快跳脱，如春江涨水，百鸟喧啾；一时平缓细腻，如春水潺湲，燕子呢喃。

　　　　那少女一边抚琴，一边又轻轻柔柔唱起一首曲子来：

　　　　“雪融冰消地回春，俄观碧天外，斗柄又回寅。东风渐欲吹寒尽，天地也氤氲。春来水绿山也青，澄波翠藻，鱼荡散浮萍。花似锦，草如茵，山静林幽，鸟鸣婉转逗人停。闻说春山花烂漫，弄妆掩重门，踏莎恣徐行。快睹园林晓寒轻，杨柳也依依。莺嘴小啄馥郁蕊，平池绿皱，燕尾点波心。莫沉吟，卧芳径，流连香草，休错过一刻千金。”

　　　　少女嗓音无比清脆，歌声轻柔曼妙，所抚琴音悠扬婉转，恬淡优雅。凌云虽未学过音律，从未弄过乐器，却也听得心动神摇，如醉如痴。

　　　　便在这时，歌声渐歇，琴声一转，澄然秋潭，皎然月洁，紧接着便如流云远逝，阒寂无声。

　　　　青阳春山见妹妹停下来，看了一眼仍然沉醉在这美妙琴声和歌声之中的凌云，不由哈哈一笑，挽住他的手臂，快步走向那抚琴台。

　　　　那青阳依依听见旁边有人大笑，不由一惊，好奇地望过来，见大哥挽着一名陌生的年轻人走过来，二哥也跟在身后，便起身询问道：“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这位是？”

　　　　青阳春山呵呵一笑道：“妹妹，这便是我给你说的凌云凌公子，我和你二哥的救命恩人。”

　　　　他又指着青阳依依向凌云介绍道：“凌公子，这是我妹妹青阳依依，刚满十六岁。我妹妹从小便聪颖无比，悟性超群，天资过人，可以说是我们青阳家的武道天才，她的武道修为已经是武师初期，比我还高呢！”

　　　　青阳依依向凌云盈盈一礼道：“青阳依依见过凌公子，感谢公子对我大哥二哥的救命之恩。傍晚时分我因仍在后院静修，所以未能前来向公子见礼致谢，还望公子勿怪。”

　　　　凌云赶忙回礼道：“我哪里能称得上什么救命恩人，不过是碰巧罢了。”

　　　　青阳春山哈哈一笑道：“凌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谦逊了！要是我能一剑斩杀梼杌，无论别人怎么夸我，我都会坦然接受的！哈哈哈！”

　　　　青阳依依白了青阳春山一眼，抿嘴一笑道：“人家凌公子这是客气，你那叫脸皮厚！”

　　　　几个人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四人坐定，凌云见这青阳依依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在明亮的灯火和皎洁的月光映衬下，显得秀美之极，宛若天仙，极肖其母慕容雨，而她说话间眼眸灵动，神情俏皮，又让人见之可亲。

　　　　凌云微微一笑道：“刚才听依依姑娘抚琴，琴声宛转悠扬，韵味无穷，歌声柔美曼妙，余音绕梁，真让人神思悠远，超然忘俗啊！”

　　　　青阳依依不由惊喜地问道：“凌公子也懂音律？”

　　　　凌云摇摇头，微微一笑道：“我没学过音律。刚才我和令兄在屋内谈话，听到外面有人抚琴，所以甚是好奇，便跟春山兄和暮雪兄一道过来看看。没想到不仅听了依依姑娘的琴声，还听到你的歌声，真是无比美妙，如闻天籁啊！”

　　　　青阳春山在一旁说道：“对了，妹妹，我们过来是想听你再弹一首曲子的。”

　　　　青阳依依见凌云容貌清俊，谈吐不俗，心中一动，微微一笑道：“既然凌公子想听，那我便为你抚一曲《阳春》吧。”

　　　　说罢，只见她正襟危坐，静气凝神，紧接着微抬纤手，玉指轻拈，顿时，悠扬的琴声从她指尖流转而出。

　　　　这琴声初起时，极为缓慢，沉郁重浊，好似天气下降，地气上升，云遮雾绕一般；好一阵子，才渐渐变得轻快流畅，但又不时发出涩滞之音，如冰雪初融，绿草铺茵；良久，琴声转为婉转悠长，如熙熙和风丽日，雁南燕北争鸣；接着琴声跳脱，珠圆玉润，如莺歌燕舞，笙簧轻奏，又似羽剪轻交，机织泥巢；最后，琴声又变得缓慢低沉，悠悠两声，便戛然而止，宛然斜风细雨，芳草萋萋，莺漫语，蝶慵飞。

　　　　青阳春山不由瞪大眼睛问道：“妹妹，你这就弹完了？你这弹的什么呀，吱吱呀呀，难听死了！”

　　　　青阳暮雪闭着双眼，摇头晃脑，无限沉醉，拊掌轻叹。

　　　　青阳依依却没有理会两位哥哥的反应，她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只静静地盯着凌云，见凌云微闭双目，好半天没有反应，不由微笑着摇了摇头，在心中一声轻叹。

　　　　这时，凌云忽然睁开双眼，字斟句酌地说道：“依依姑娘这琴声，恐怕是大雅之音吧！”

　　　　青阳依依浑身一震，心中暗道：这凌公子未学过抚琴，竟能如此高度评价《阳春》曲！也不知是他信口胡诌，还是真正对音律极为敏感啊。

第20章　夜辨琴音（）　
青阳春山一听，笑着说道：“凌公子，别难为情，好听就好听，不好听就不好听，没必要这么搪塞。”

　　　　青阳依依瞪了他一眼，笑着道：“你懂什么琴音啊！”

　　　　青阳暮雪听凌云如此评说，不由惊讶地望着凌云道：“凌公子何以如此评价呢？”

　　　　凌云微微一笑道：“我不懂抚琴，只能说说自己的感受，若是说错了，还望各位见谅。刚才我见依依姑娘弹奏此曲冲和淡雅，不着铅华；再听此琴声，若万物春回，和风淡荡，万木萌生，林莺巧啭，曲终时如东风减退，花容消瘦，让人流连芳草，遥送春归。如此琴曲，只怕难有和者，便斗胆判断此乃大雅之音也。”

　　　　青阳依依大惊，怔怔地望着凌云，头脑中飞速思考道：这位凌公子对音律如此敏感，评价如此准确，看来真是个音律奇才！待我再试试他，若他确是知音之人，那可真是传承我天音族强大琴曲的绝佳人选啊！

　　　　这时，一旁的青阳暮雪看着凌云，由衷赞叹道：“凌公子真乃奇才！《太古遗音》一书中曾说，不懂抚琴者未必不知音。最初我还不太相信，今夜见你仅仅听了一遍这《阳春》古曲，便能准确说出其中韵味，你真是知音之人啊！”

　　　　凌云听青阳暮雪如此评价自己，微笑着道：“慕雪兄谬赞了，我不过信口胡诌而已，那里是什么知音之人啊。”

　　　　青阳依依望着凌云道：“公子虽未学过抚琴，却能感受到《阳春》琴曲之妙，足见公子对音律极为敏感。依依斗胆请凌公子暂闭双眼，听依依抚上一段，说说自己感受如何？”

　　　　凌云看了看青阳依依，微笑着点点头，依言轻轻闭上了双眼。

　　　　青阳依依微微一笑，伸出一双纤纤玉手，修长的手指灵动地拨动琴弦，那古琴顿时传出一连串流转舒缓、轻滑清脆的琴声。

　　　　不一会儿，青阳依依双手轻轻一按琴弦，琴声戛然而止，她抬头问道：“凌公子觉得这琴声若何？”

　　　　凌云思索片刻，说道：“泠泠然若清泉流石。”

　　　　青阳春山茫然无觉，青阳暮雪却微笑着点了点头。

　　　　青阳依依欣喜地看了看凌云，静了静心神，再次拨弄琴弦，指尖琴声变得平缓清透、绵远悠长。

　　　　青阳依依再次按住琴弦问道：“你感觉这琴声又若何？”

　　　　凌云想了想，缓缓说道：“清远寂然若空谷幽兰。”

　　　　青阳暮雪顿时拍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