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霸转身环视四周,发现林落凡,夏侯婉,索尔三人仍是未走,脸上杀气腾腾地,溅上了不少的血污,显然与他一样才是经过一番血战。
他心中既恨且怕,还有着一股莫名的欣慰之感。
夏侯霸连跨两步,走到林落凡身道怒道:“你怎地还是不走?”
林落凡伸手抹去了脸上的一块泥污,咧嘴笑道:“你看,这不是打退这些个鬼怪的进攻了吗?我命大,死不了!大哥又何必担心过度?”
夏侯婉与索尔嘿嘿笑了起来。
夏侯霸却是面目一肃,斥责道:“你们三个,当真是不听话啊!林兄弟我知你心意,但还是那番话,你的性命关系……”
林落凡不等夏侯霸说完,接口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的性命关系到荒族族人的前途与未来。大哥放心,若再有鬼物攻来,我便撒退便跑,你可不要嫌我独自逃命去了?亦不能说我比兔子逃得还快啊?”
夏侯霸知他说笑功夫全在嘴上,心中一暖道:“切记,切记,大哥的命可不若你的命更有价值,况且我荒人已有大片族人开始向南边断魂洞撤去,你更应该走在他们前头,带路才是。”
林落凡道:“大哥,莫要说了,我这便走就是!”
夏侯霸道:“如此才对,林兄弟一路保重!”
林落凡嫌他啰哩八嗦,这几日接触下来,夏侯霸根本不似马渭所言毫无人性,反而更像一名铁铮铮地英雄好汉,他拍了拍夏侯霸的手背,起誓说道:“大哥!放心,小弟一定将族人安全南撤。盼大哥早日归来!”
夏侯霸见林落凡如此说道,终是点了点头。
林落凡转身拉了索尔,就要向南奔去,却见索尔目光呆滞,一动不动,目眺远方。他再是看了看夏侯婉,亦是如此。
林落凡觉得有些奇怪,赶忙转过身来,顺着二人所眺之远方瞅了过去,却见城外北面那漫天的雪雾散将开来,哪里还有什么风雪?哪里还有什么云雾迷漫?
众人远眺,望着极远处的雪峰,隐约之中,在雪峰顶上,现出了五道身影,每一道身影皆是隔开十多米的距离,身下跨着一骑战马,立在雪峰峰顶之上。
那五道身影,虽然看得不清,但即便隔着如此之远,林落凡等人都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威压,向他们扑面压将过来,直似让每一个在场之人喘不过气来一般。
方才挂在众人脸上的笑容转眼不见,转而生出了某种想要转身想逃的感觉出来。
雪峰上站得最高处的一道身影,双臂微弯,横在身体两侧,只见他缓缓向上抬起双臂,似乎是在做着某种神秘的祈祷仪式。
林落凡看得半响儿,但见那人的眼眸中的蓝焰却是如同一轮璀璨的蓝色太阳,霎时间,射出了成千上百道的极为冰冷的寒光。
“轰隆隆”
只听得一阵大地震颤,白雪皑皑的峰顶上,涌出了如潮一般的鬼卒出来,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这些个鬼卒直接从那处高约几十米的雪峰顶上跳了下来,犹似湖堤决口,潮水般倾泄而下,其声甚响,其势亦大。
那情形好似一道几十米宽的人体组成的珍珠帘布直挂在了雪峰顶上……
第0087章 荒人的必死之心!()
从雪峰顶上纵身跃下的冥王鬼卒似乎根本不知何谓畏惧?
它们的身体重重的摔落在了峰下的冰面之上,如同一件件被人随意抛弃的垃圾袋,与冰面一触,便是又被弹地而起,摔在了不远处,一动不动,似是死了一般。
然则只是一会儿的时光,它们的眼中蓝光又盛,一个个重新爬将了起来,就是那些个方才被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的骨节也是自动愈合起来,向着荒人的方向再次漫山遍野地冲将了过来……
林落凡等众人被吓得目瞪口呆,这一次的鬼卒似乎比上一波的还要不知多出多少倍来。
这如何能打?又如何能胜?
但荒人是天生的战士,为了族人的生命,为了族人的未来,他们不能跑,不能逃。他们只有战斗,不停地战斗,直到死亡,方能让其他族人获得一线生机,他们若是退了,南撤的所有荒人都得死!
那里有他们的孩子,有他们的父母,有他们的妻子,所以他们根本不能逃,亦根本不会逃!
明知是死,也必须去死的决心由然而生。
但这并不能让他们更加强大,由其是面对那些个不死的未知生物。是的,是不死的可怖生物!
因为就在那个站在最高峰顶的鬼族头领双臂举过头顶的时候,方才城中早已死去的同伴们,竟然又都站了起来,只不过他们的眼中也换成了与鬼卒一般的蓝焰。
还有那些个被他们砍杀成无数段支离破碎的鬼卒尸体,仿佛有着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丝线牵引着,自动聚在一起,转眼间拼出了一副完整的人骨,直至最后,重新站起。
面对如此恐怖的场景,荒人感受到越来越浓死亡气氛,然而恐惧感带给他们心灵上的打击更为致命。
不论是谁,看到眼前的不可思议的恐怖场景,都会从内心最深处对于冥王产生一种莫名的敬畏之心。
不少荒人甚至被吓得跪在冰雪之上,丢掉了手中的武器,直挺挺地等待死神的到来。
离得林落凡三人不远处的,一名与索尔年纪相仿荒人男童却在此时吹响了手中的羌笛。
笛声呜咽凄厉,仿佛在诉说荒人这一千年来颠沛流离,与人世间苦恶战斗,挣扎生存的痛苦。
笛声里紧跟着加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那是荒人计无施计长老的声音,一位德高望重的颂师唱起了所有荒人都会唱的一首战斗之歌。
歌声苍凉悲劲,悲壮里透着令人震撼的不屈,透着荒人坚韧与不拔的品质。
“天苍苍,地茫茫。”
“寒域之中猎雪狼。”
“荒人生来多困苦,握刀杀兽终日忙。”
“何处生?何处死?何处将我白骨葬?”
“雪山雄,雪山壮,漠北草原是故乡。”
“踏过寒域茫茫雪,踩破极北万里霜,荒人日日向南望。”
“踏过极北茫茫雪,踩破寒域万里霜,荒人日日盼归乡。”
“终有一日,我还乡,血染漠北西边阳!”
“今若战,吾必胜。”
“今若战,血染双鬓,头满霜。”
“我若亡,你跟上。”
“我若死,你再上。”
“荒人归途血染霜,今日一战若我亡!他日我族震天响!”
“荒人归途血染霜,今日一战若身死!明日我族必辉煌!”
“必辉煌!”
“看我荒人手中刀,看我男儿多英豪。”
“杀破敌人一路胆,杀出荒人归路长。”
“我先战,你跟上。”
“我若亡,你再上。”
……
……
沧凉的歌声不停重复着最后两句,几名少年荒人默默望向歌声最为集中的地方,随着众人的歌声轻声相合,冰原上生起一股壮而且悲的气氛。
夏侯霸向后望了一眼人群之中的林落凡。
林落凡亦在此时回首,看到了夏侯霸那一眼,他瞬间知晓了那一眼的含义。
这一次,他没有回身再战,毫不迟疑地纵身向南奔去,隐于荒人南撤的人流之中,因为他明白,那是夏侯霸与他决别的一眼,更是将绝大部分荒人性命交在他手中的一眼。
夏侯婉虽有不舍,但与哥哥的眼神一碰,便也转头护在林落凡的左侧与索尔一同向南冲杀过去。
夏侯霸见他三人已走,转身面对着汹涌而至的鬼卒大军,目如双炯,须发皆张。
众人只听得他大喝一声,双腿不见任何屈躬,身形已是拔地而起,跃入了略显阴沉飘着雪花的半空之中。
他那双踩着皮草的破鞋才一触地,脚下的冰层便已裂开了数道裂痕,犹如干旱田地里的龟裂一般,歪歪扭扭的向四方延伸开来。
在他的周围有着一道无形的劲气无风而动,“砰”地一声,四散开来,犹如发生了一场大爆炸。
四周的骷髅鬼怪,被他这一脚直接震飞了出去。
他目视着几百米外雪峰顶上的鬼卒首领,嘴角上挂上一丝挑衅的微笑。
“哒哒哒,哒哒哒……”
一道站在雪峰顶上的身影,疾驰而下,它跨下的那骑战马,竟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如同一匹天外飞马,从四五十米高的雪峰上一跃而下,马蹄在落地的一霎那,四下里溅出了无数的碎冰屑,整个马身根本受不住如此大的下冲力道,向前一栽,便是重重地砸在了冰面之上。
那道身影却是借着那股凶猛的力道,双腿一弹,踢在马背上,它一跃而起,随后整个身体犹如一颗高速而下的弹丸,轰地一声,出现在了夏侯霸的面前。
二人本来相距甚远,前一时刻还有着百十米的距离,下一时刻就已经面对着面,若是那名鬼卒首领愿意,二人甚至有可能肩并着肩立在一起。
夏侯霸未曾注意到那远处的战马如同鬼卒一般,只是晕厥了片刻,又是兀自站了起来。
“嗒嗒”的马蹄声再度响起,而且越行越近。
鬼卒首领座下的战马与蛮人草原上奔驰的骏马一般无二。
唯一不同的是战马一侧的马唇至前蹄胸脯前的皮肉都裸露出来,马皮与马肉被撕扯的太过厉害,其中内侧的肌肉盘纵错节,如一道道老树根部的粗壮根络,叠落起来,层次分明,让人一见之下竟生出某种恐怖的美感,甚是骇人……
第0088章 力战鬼座英勇年少()
夏侯霸乃哦是荒人的至强者,行走于苍茫大陆,目睹过太多的不可思议,自然不会将注意力浪费在一匹死而复生的战马身上。他细细端详着不远处的鬼卒首领,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才能杀死对方。
这才是他本意,这也是荒人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
古有大将千人丛中,取对方将领之首级。
今有夏侯霸,鬼卒群里,战冥王座下鬼将军。
无论成败,夏侯霸都要试上一试。
离得近了,夏侯霸将那鬼卒首领的模样,瞧得一清二楚。
只见它身材魁梧,披着一层皮甲。头顶上几缕疏疏落落的白色长发生在后脑,被寒风一吹,犹如两三缕的丝线随风而荡,前额直到头顶中央都是光秃秃地,寸缕不生。
它的面上惨白如雪,除了那闪着蓝焰的眼球,无论是眼眶上的眉毛,还是下颌处茂密的胡须,都是一顺儿的白色,好似比凛冬夜时原冰雪还要寒上几分。脸上的皱纹,似是被人横竖剌了几刀,雪山般的双颊之上仿佛生出了沟壑山川一般,只有在其深陷下去的肌肉暗处,才瞧得见的几道黑色的线条。
这就是冥神座下的大头领?
夏侯霸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询问着对方。
那鬼卒头领却不言语,冷漠的眼神,越发的寒冷。
鬼卒组成的骷髅潮向荒人的城墙漫了过去,足有十几丈高。
他们一个叠一个地撂在一起,搭成了一道道人肉阶梯。四五米高,百十米宽的冰墙反而更像是一道在寒风里围挡的丝带一般,来回飘荡,仿佛随时都会被鬼卒的浪潮所吞没,脆弱的不堪一击。
只不过茶盏的功夫,冰墙已被鬼卒的凶猛的攻势撕开了数道口子,骷髅大军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手持长刀,站成一排又一排的荒人们。
但片刻之后,黑潮里溅起无数朵鲜血做的浪花,然后这些个或成熟或青稚的荒人汉子再次浮出水面,带着浑身鲜血,迎向第二道浪潮的到来。
潮水漫过礁石,然后缓慢退去,礁石依然沉默地伫立在海畔,仿佛再过亿万年也是如此,绝对不会被潮水冲垮!
荒人战士并不是无知无觉的礁石,面对着漫野而至,一浪高过一浪的骷髅黑潮,他们没有选择永远沉默,永远硬拼,而是用最快的速度做出了第二次反应。
但鬼卒不是普通人,若荒人面对的不是不死之身的骷髅士兵,或许还有活下去的希望。更何况那些个骷髅士兵中还不乏他们的亲人与朋友,只要他们略一迟疑,荒人之中便会有着几百人人倒下。
荒人不怕死,但同样面对着悍不畏死的骷髅僵尸,他们的结局便已经注定了只有死亡。
越来越多的荒人倒在了血泊之中,然而此时的短笛声却再度响起,那名手持骨笛的少年,半倚着自己残缺的身躯,靠在了一处冰岩之上。他的右腿已断,左臂亦不知飞到了那里。
周围到处是骷髅僵尸们的凶狠贪婪的掠食目光,但他仍是一只手将笛子凑在了唇边,目光里淡定得如同一湖微波不荡的碧水一般清透。
笛声飘荡,充满了悲壮之音。
荒人们的歌声如泣如诉,他们不守反攻,绑着兽皮的双脚,在寒冷冰雪上快速奔跑,带着冰雪与碎土,荒人战士们像无数道影子般在骷髅黑潮间穿插游走起来。
这是他们千年来形成的捕猎技巧,这一招果然见效。竟有两名少年荒人,冲到了夏侯霸身旁。
不知为何,在夏侯霸与那名鬼卒首领的身上,如潮水般的鬼卒僵尸自动避了开来,留下一道巨大圆形的真空地带。
两名荒人少年,纵身跃了上去,一人持刀,一人持剑。
跃在前处的那名少年,蓄足了气力,猛得一刀当头朝着那名鬼卒首领劈下。
一刀只是一刀,平淡的一刀之中挟杂着荒族族人的无边勇气。
若是换作常人,没有人能躲过荒人少年那凌厉的一刀。
但对方不是常人,对方是鬼卒首领,拥有着不死之身。
只见它不闪不避,自背后抽出一柄晶莹剔透的冰枪,它双手一握,冰枪的枪身陡然暴涨了一倍有余,鬼卒首领的右手随意向上递出。
“锵”地一声,冰枪与少年手中紧握的钢刀碰在了一处,随后便听得“忽啦”声响,少年手中的钢刀便碎成了无数段,犹如一块一块的小石碎冰,纷纷坠地。
那柄精钢所制的钢刀,竟然如此……如此的变成了碎冰屑……
这是什么样的神通与道术?
少年的面上一愕,显然未曾想到会是如此的结局。
对方却在他出神儿的一瞬间,将手中的冰枪向前一送,枪身透过了少年的胸腔,从后背穿出,少年失神地被杵在了那名鬼卒首领的枪头上,犹如一面人体做成的大旗,被鬼卒头领握在了手中。
令人奇怪的是,少年的身体并没有喷溅出任何的鲜血,只是一瞬间便被冻成了一座人体冰雕。
直到死,少年眼神之中透出满满的全是恐惧。
直到这一时刻,他才知道也许他根本不可能战胜眼前的鬼卒头领,但他并不后悔他方才的行为。因为他一直坚信,荒人族中的夏侯霸一定会替他报仇,替他的所有族人报仇。
鬼卒首领却在此时,倏得从少年的身体中将那柄冰枪猛然间抽了出来。没有了长枪的支撑,少年的尸体惨然坠地,碎成了无数的冰沙颗粒,被掠过的寒风一吹,便什么也不曾留下了,仿佛这世间根本不曾有那少年来过一般。
众荒人心头一寒,更知此番血战凶多吉少。
人群之中莫名地生出一股悲壮的情绪出来。
鬼卒头领抬头向不远处的另外一名荒人少年看了一眼。
望着鬼卒头领那深邃而可怕的眼神,那名荒人少年,如同傻子一般,高高举在手中的铁剑,仿佛机械表的钟摆失去了动力,滞留在了空中。
鬼卒首领慢慢走到他的身前,轻手摘下少年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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