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看这冻的哆哆嗦嗦的小家伙可怜,眷顾了他一把,到底没让他冻死过去,熬过了这一晚,气温开始回暖,他从草席里钻出来,活动活动四肢。
今日有些热闹,很多人一大早就跑到角斗场那边买票,都是冲着那个小女孩去的,想要一睹她的真容。
慕启琛冷漠地朝人群一瞥,逆着人流往前走,打算给自己找一个长期赚灵石的营生。
路过先前那家小店的时候,仍旧一副软骨头的小二看见他,有些惊奇道:“呦,还没死呐。”
他目不斜视地走过。
他要赚灵石,赚好多好多的灵石,然后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个念头始终盘踞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开枝散叶。
第59章 生死斗()
慕启琛找了份差事;是给大富人圈养的小兽喂食。
这是件可轻松可艰难的差事;端看小兽的脾气;要是像上次小店里的那只一言不发就上来抢荷包的;估计他每次喂食都得累的够呛。
他负责喂养的这只小兽平常安安静静,不闹腾,到了吃饭的点就乖乖地走到他的手掌心面前,伸出软软的紫色的小舌头一下一下舔着上面散发着一股药香味的食物,翠绿色的眸子全程专注地盯着他的脏兮兮的手腕;里面有令人动容的脆弱。
每次喂食的时候,他都会摸一摸小兽的脑袋。
能顺利找到这样一份不需要蛮力和脑力的差事,主要是因为小兽的主人,那个叫刘赴的大胖子。
这地方的富人大半都是胖子,他们宁愿大把地花钱把自己撑死也不愿意施舍一点给街边快要冻死饿死的人。
而那个给了慕启琛十块灵石以至于让他存活至今的大胖子也并非看他可怜,不过是他的窘迫使他感到开怀。
同样,刘赴也不是看他可怜;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他不算什么。
慕启琛知道为什么;刘赴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油腻腻的;闪着幽绿的光。
即便他在这里摸爬打滚好几天,脸上从来没有干净过;刘赴还是用他那比石头缝大不了多少的眼睛精准地瞧出来了;当即把他招了过去;先预付了一个月的月薪。
慕启琛小小的手掌捧着那些冰凉的灵石时;眼神也冰凉冰凉的。
这些天的磨难仿佛让他的灵魂一下子从十岁拔高到十八岁,他已经不是那个承受不住苦恼就哭鼻子红眼眶的小男孩了,他学会了在生存面前忍气吞声,这其中还包括忽视刘赴那如影随形的目光。
他知道,挖药草不是长久之计,想要衣食无忧地活下去,就必须找一份稳定的差事,而他初始条件就比其他人差,十岁的小身板让他失去了竞争力,如果他再放弃刘赴提供的机会,他将再次面临饿死的局面,更别说找到她了。
刘赴也看出这小孩在找什么人,走过来皮笑肉不笑道:“你要找的人什么样子,要不要我帮忙?”
慕启琛用背对着他,声线平稳:“不用了,大人。”
嗓音仍带着孩子特有的稚嫩,因他的故作稳重成熟,而别有一番魅力。
刘赴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慕启琛思考过,让刘赴这样富得流油的人去找她确实比他一个人盲目地找要省事的多,但是他怕她刚离了虎口又落入了狼窝,而且刘赴帮了他的忙,他相应的得付出代价,而这代价一定异常惨烈。
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不能答应。
刘赴也是随口一问,见他不愿意也没有逼迫,只眯起眼睛,这一眯,眼睛就彻底陷在颤巍巍的肉里看不见了。
他说:“走,今个带你开开眼界。”
慕启琛只负责喂兽,但是大人的命令是不能拒绝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摆的灰尘,走向刘赴。
小兽没有跟来,在原地安静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它的主人,然后小小的身子整个被主人的阴影包裹住。
刘赴顺势想要搂住他,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
刘赴一皱眉,脸上的肉全挤在一起了:“那个地方离这有点远,你跟我一块坐马车。”
慕启琛垂下眸子,说道:“大人,我走路就行了。”尽量压低声音,显得无比恭顺,不触怒他。
不是第一次被拒绝的刘赴有些恼羞成怒,他喜欢的是乖顺的猫,而不是隐藏獠牙的狼,如果他使用强硬手段,这只小狼就会毫不客气地亮出獠牙,拼命挣扎,至死都不会顺他意,所以他想要拔除他的獠牙,磨平他锋利的爪子,让他不得不跟着他,乃至于心甘情愿地跟着他。
“那你就走路吧!”刘赴哼了一声,学着最近流行的动作一甩袖子,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慕启琛默然不语地跟了上去,马夫得了刘赴的命令将鞭子挥的比平时卖力了几分,马儿也跑得更快,远不是他一双腿能跟得上的。
刘赴手指有规律地敲着小桌子,等着他开口求饶。
但是他没有。
抿紧了嘴巴,皱着小小的眉头,一路跑了过来。
大概,爱皱眉抿嘴的习惯就是从这时候养成的吧。
他奔跑着,仿佛听见身体里的血液沸腾不息,胸腔里那一下下似重锤砸落的心跳几乎快要砸破血肉冲出来,眼前的场景一阵扭曲,脚底板是钻心的疼。
渐渐的,有血从脚底下流了出来。
流了一地,歪歪扭扭的,像条小蛇。
他仍抿紧嘴巴,不吭一声。
刘赴让马夫等等他,烦躁地扒拉着纱帘,几乎是恶狠狠地看着他。
他到底还是跑到了那个地方,期间没有看刘赴一眼。
而令他恶心的,不是刘赴路上这点小心思,而是刘赴的目的地,角斗场。
用三个词就能概括这里,暴力,扭曲,狂欢。
刘赴买了个好位置,能比较清楚地看到场上的情况。
慕启琛被迫坐在他身边,脊背挺得僵直,视线下垂,牢牢地钉死在自己握成拳头的手背。
角斗场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知道,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欢呼声辱骂声,像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不断冲击着他的耳膜,刺得脑仁隐隐作痛。
在这种强烈的冲击下,刘赴的喊叫并不是那么明显。
他的脑海里有根弦,越拧越紧。
似乎是下一场开始了,慕启琛从人群陡然又拔高一节的热烈气氛判断出这就是他们最期待的那一场。
不知怎么的,他抬头瞥了一眼。
那根弦,就那么断了。
台上的女孩,就是他苦苦寻找的那个人。
但此刻的她变得跟他一样幼小,约莫八九岁的模样,即便五官还未长开来,却能从中窥出以后的天姿绝色,与那精致容貌相匹配的,是她冷厉沉静的眼神,缓缓扫过全场,情绪没有一丝起伏,宛如一个局外人。
不是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应该有的眼神,却是他熟悉的。
他在她的脸上,看出了那个人的影子,她只要站在那,他就无比的安心。
但现在,另一种情绪紧紧地捏着他的心脏,他不由自主地探出身子,喉咙干涩,眼眶发痒,手背上青筋明显。
心慌,脑袋空白,他听不见任何声音,整个世界里只剩下站在台中央的女孩。
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就要面临一场残酷的生死斗,对面是只以人肉为食的发了疯的野兽。
女孩颠了颠手里的闪着寒光的大刀,冷冷地瞧着野兽,随即二话不说,脚下发力,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般窜出去,人群立刻发出欢呼声,欢呼声未落,她已经奔至野兽的面前,大刀挥起,利落劈下!
野兽反应极其迅速,朝右一躲,堪堪躲过了锋利的刀刃,血盆大口紧跟其上,这一口要是咬实了,能直接撕下一块肉来!
女孩手腕一转,冷静地将大刀一歪,正好抵住它的嘴,但身体的弱小让她坚持不了几息,野兽刚准备再来一口,她迅速侧身,然后反手狠狠地砍了下去,顿时血花喷溅,浓烈的血腥味转瞬间弥漫开来。
场外的人更兴奋了,大声叫好,慕启琛则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身上冷汗连连犹不自知。
刘赴看他有点兴趣,便笑道:“这小丫头可是他们这的王牌,别看人小身弱,杀起野兽来的那股狠劲连一些大人都不如,真不知他们是怎么培养出这么一个小杀神的。”
他没有理会刘赴,只是心空了一块。
所以,这些日子她一直呆在这种地方,每天都要面临死亡的威胁,没有人来救她,她也逃不出去,没有希望的未来向她敞开,连他这个“外人”都感受到了大把大把的绝望。
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阴暗,疯狂,灵石为尊,为了灵石,人们可以抛弃一切,包括良知与理智。
野兽的一声嘶吼将他从半疯魔的状态下拉了出来,他分明看到她来不及躲闪,被怒急攻心的野兽咬中了手臂,殷红的鲜血顺着胳膊流了下来,她却毫不在乎般,眼睛都没眨一下,用力将刀尖推进了它的皮肉,直抵心脏!
“好!——”
“不愧是小杀神!”
又是一波海浪,汹涌澎湃,瞬间将台上的人儿淹没。
而他此刻只想飞奔至她的身边,将她受伤的手臂包扎好,然后极尽温柔地问一句“疼不疼”。
慕启琛对她的态度有些微妙,理智上知道她是个心智成熟实力强大的修仙前辈,但是情感上又觉得八九岁的她需要被保护起来,而不是受尽磨难,他们二人间,应该是他撑起一片天。
男子汉不能躲在女人的背后,这是他的父亲从小给他灌输的思想。
也许现在的他还无法护她周全,甚至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但是坐看她受苦,回去后轻轻松松干着喂兽的差事这样的事,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心里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
不顾身后刘赴的大叫,慕启琛朝着台子的方向奔去。
而女孩赢了这场打斗,可以暂时下场休息一会,为下一场做准备。
他在人群里穿梭,推搡,只为快速奔到她的面前,然而她根本没看这些奋力嘶喊的人,一个转身,小小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找不到她了,他站在人群里,茫然四顾。
第60章 寻找()
慕启琛做下那个决定;只用了不到一息的时间。
他在刘赴找到他之前;找上了角斗场的负责人;然后告诉负责人;他要进角斗场。
负责人抱胸打量着他,然后点点头,冷淡道:“跟我来。”
他被带到一个逼仄潮湿的房间内,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张床和一个装满了热水的木桶,木桶边上正搭着一件灰不溜秋的衣裳,抖落开来正好是他的尺码。
负责人一指木桶:“先洗个热水澡;把你的脸擦干净;然后申牌时分去院中集合;提醒一句,不要迟到。”
慕启琛应了一声;随即脱下衣服,扎进了热水里,热气蒸腾上来;熏的他面孔红彤彤的。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离开了刘赴那个大泥潭,又以一种决绝的姿态陷入了更深的泥潭;但他不后悔。
洗完澡后离申牌时分还有一些时间,他换上那件跟天空一样颜色的衣裳,出门去寻找她。
这里的布局是中间一个大院子;院子三面则是他们这些人住的房间;基本上是一人一间;若是两人住在一起恐会出事,人是会被环境同化的,在角斗场呆久了的人,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防备”和“争斗”。
就像有钱的人大部分都是胖子一样,上台决斗的人大部分都是孩子,小则六七岁,大的有十五六岁,各个容貌尚佳,眼神冷漠,出手狠毒。
他们从小就被角斗场的负责人养着,每天高强度的训练,训练不完就不给饭吃,而没有饭吃的代价就是体能跟不上,基本上上台一次就注定了死亡的结局,所以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拼了命地训练,像一只只被死亡所追赶的孤狼。而且他们也不跟其他人交流,因为决斗的内容包括与人斗,如果跟一个人的交情超过了某个界限,无论是被对方干掉还是把对方干掉,总不是件高兴的事情,与其小心翼翼地把关系维持在不远不近的距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互不相识,也就没有那多出来的一份牵挂了。
人总是要学会保护自己的。
是以,慕启琛走在小径上,遇到的人皆冷漠以待,仅仅瞥了眼他胸前的号码,心里计算了一下自己下一场的对手是不是他,得到否定后再不会施舍他一点眼角余光。
这很好,如果有太多的目光,他反而会不自在。
“生人勿近”,似乎也是在这个时候悄悄潜伏进他的体内的。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能够准确无误地找到她,因为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小杀神”。
来到“小杀神”的房间门前,他抿了抿唇,手心有些濡湿,脑海里组织好语言,抬手敲了敲门。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响起她的声音:“请进。”
慕启琛轻轻地推开门,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内的陈设,就见灰影闪过,手刀利落挥下,堪堪停在他的脖子前。
“是你。”她稍显讶异,随即露出一个微笑,“你怎么在这里?”
面对这样的她,莫名的,他走神了。
虽然她是笑着的,虽然他们近在咫尺,可他总觉得他和她之间隔着些什么,以微笑为界,禁止他更进一步,而战台上的她面对野兽冷厉沉静,透着股子危险的气息,但是那反而才是她的真实面目,不顾一切,孤注一掷,绝不退怯。
但是不得不说,看到她的那一刻,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再如何故作成熟,本质上他也不过是个失去了双亲莫名进入这个鬼地方的十岁男孩,他是如此渴望找到一个与他并肩作战的同伴。
慕启琛看向她的手臂,发现已经被包扎好了,于是道:“我来找你。”
顿了顿,又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很快答道:“尺宵。”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个名字在修仙界意味着什么,只心里刻下这个名字,然后问道:“我能进去吗?”
尺宵点点头,待他进门后关上房门,阻隔了几道审视的视线,转身目光落在他胸前的号码上,微微皱眉:“你不该进角斗场。”这是个吃人的地方。
慕启琛道:“但是你在这里,我在找你。”
这个男孩眼眸深深,小小年纪眼睛里已经藏了一些东西,但是面对她的时候又很清澈,一望见底。
无法抑制的,她再次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也是这般依赖对方,好像对方是一束光,照进了她黑暗的人生。
默然半晌,她叹了口气,跟他解释起来:“无域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准,只能说进入了无域的我们必须根据这里的规则走出去,不然只怕一辈子都要耗在这里。”
他安静地听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又习惯性地回复一个官方微笑:“不用怕,相信你自己,一定可以离开这里的。”
尺宵道:“这里以灵石为尊,甚至连人命都可以用灵石买下,所以我猜测想要离开,灵石是必不可少的,至于该如何离开,目前未知。”
“你为什么会在角斗场里?”他突然问了一句不相关的话。
“我一睁眼就已经在里面了,负责人给我喂了几顿饭就把我赶上了台。”似乎想起什么,她的语气略微加重,“进了角斗场,要么死在台上,要么赚够足够的灵石把自己赎出去,但是后者几乎不可能,你越是厉害,他们越不会放过你,但是相应的,你的权利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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