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鸳鸯眸子冷冷扫过众人,球球冷不防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双刀并未出窍,球球用带着刀鞘的刀指了指那人,冷哼道:“孙绍典,你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主帅!”
孙绍典一个机灵,手下的力道一松,一个跟他长得有些像的男人登时便滚在了地上。那一摔可不轻,那男人好半天没有起来。
孙绍典可不管那些,他用脚尖踢了踢地上那人,低声道:“还嫌不够丢人?快点起来,别装死。”
球球手腕一抖,双刀眼见着就要出鞘。孙绍典连忙道:“小主帅莫气,我这就把这小子拎回去,保管不叫他再来骚扰荣国府的小姐。”
“不行!”
正在这个时候,贾赦大喝一声,他望了望球球手中的双刀,努力端出长辈的架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说把二丫头许给绍祖了,即使是王妃,也管不了那么多吧?”他欠了孙绍祖五千两银子,若是不嫁这个闺女,他用什么还?
迎春哭得更凶,眼泪止不住的流。她一个深闺女子都知道,这孙绍祖最是纨绔下|流,嫁给他,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贾政气红了一张脸,也跟着怒道:“宝玉没法管,我这个当叔父的总能管了吧?他孙绍祖是什么东西,你还能为了五千两将好端端的女儿家往火坑里推?”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贾政能帮着迎春说话,球球还是挺意外的。不过听着贾政的话,球球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她扬了扬下巴,对孙绍典道:“这谁?”
孙绍典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却还是如实道:“我弟弟,他是嫡子,有爵位的。”
球球蹙起了眉头,打量着被吓破了胆的男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猥|琐。又看了一眼那边斗得不可开交的贾家兄弟两个,球球道:“他欠你家五千两?”
孙绍典一愣,脑袋里转了半天。回想了一下自己看到的那张借条,的确写的是“荣国府”欠“孙氏”五千两银子,于是便对自家小主帅点了点头道:“是欠孙家五千两没错。”
“恩。”
球球轻轻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粒碎银子,用力的弹在孙绍祖腰间的一个穴位上,听见他一声闷哼,却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
出手封了孙绍祖下半身的穴道,让他再不能造孽,球球这才拍了拍手,冲着那边的几人道:“既然你要嫁闺女,那就嫁吧。”
迎春一脸绝望的抬头,脸上的凄楚无法掩饰——的确,三妹妹就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她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这个三妹妹了。
贾赦冲贾政投去一个得意的笑,却听见球球说:“既然要嫁到孙家,那就嫁给他吧。”说着,她伸手一指,指向了低头查看那个弟弟伤势的孙绍典。
孙绍典一脸懵逼的抬头,看了好几眼,才确定小主帅指的是自己。
所有人都是一脸错愕,球球却不紧不慢的道:“左右是嫁给孙家不是,嫁给哥哥还是弟弟,没啥差别。”
然后,她走到迎春面前,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认真的说:“二姐姐,孙绍祖不是个东西,孙绍典却是阿止手底下带出来,他这人虽然傻了吧唧了点,但是人还凑合。要是他欺负你,你就让晴雯来找我,看我抽不死他。”
抱了抱僵硬的迎春,球球在她耳边低声道:“嫁了吧,他会对你好的,总好过被那么个爹成天算计。”
迎春将头深深的埋进宝玉怀里,遮住了最后一滴泪水。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从今天起,她的人生要揭开新的一页,而这是她最后一次为她的父母流泪。最后一次,恩断义绝。
孙绍典只是知道这个身为嫡子的弟弟要糟蹋荣国府的姑娘,而荣国府正是他家小主帅的娘家,所以才过来要将人逮回去。如今在孙家,他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虽然他是庶子,可是论功行赏,他刚被封为三品都尉,比孙绍祖那个空头的爵位当真不知要好上多少。再加上嫡母已去,父亲已故,在孙绍典上头还真没有能弹压他的人了。
这平白成了小主帅的姐夫什么的……孙绍典觉得自己的人生玄幻了。
这种晕乎乎的感觉,一直到他和薛家的那位一同娶妻的当日,才终于消失。两个即将成为连襟,又“二”得那么相似的人一见如故的人,很快就称兄道弟了起来。
至若之后的很多年,荣国府的女婿之中,依旧是两个黑死人不偿命的王爷是一个阵营,而两个傻起来让人想怜爱三秒钟的将军是另一个阵营。
在球球忙着嫁姐姐的时候,沈君止和沈君书两个兄弟正在忙着嫁妹妹。
皇帝看着殿前站着的泰岳新鲜出炉的国主,有些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想要求娶宁国府的小姐。若是旁人也便罢了,宁国府的小姐……那是忠顺的遗血啊。
沈君止看着徐明镜,平淡问道:“你该知道你要娶的那人的身份。”
“王爷。”依旧保留着原来的称呼,徐明静平静的和沈君止对望,然后一字一句郑重道:“她是我师父的女儿,曾经是,永远是。”
徐明镜在宁国府呆过三年,和惜春说不上是青梅竹马,甚至只有寥寥数面之缘。在接到旧日师父贾敬的来信的时候,他是错愕的,可是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他是修道之人,虽然没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说法,可是对于苍生,徐明镜始终是存着一份柔软的。娶谁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可是对于惜春来说,便是生与死的差别。
她的身份如此尴尬,在安庆,能留下一命便是圣上仁慈了,青灯古佛便是这个姑娘最好的下场。贾敬最终对这个无辜的孩子心怀恻隐,给自己的徒弟去了信,只让他勉力一试罢了。若是皇帝放人自然是好,若不放……也是那孩子命该如此。
沈君止沉默半晌,望着他哥道:“贾老太君很有手腕,这些年她养在贾老太君身边,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泰岳路远,此去应是一去不回。况且,我和宝宝都是信任明镜的。”
皇帝踌躇半晌,终是将这事应下了。想了想,给惜春一个郡主的封号,让她记在南安郡王府的名下,去泰岳和亲去了。而南安郡王战败之后,水溶个给南域收拾了好一通烂摊子,南安郡王一家投靠忠顺,皇帝虽然没有明面上治罪,可是这次让忠顺的女儿顶了他们郡王府唯一的郡主的身份和亲,那南安郡王一脉自然至此断绝了。
转过年来,各人各自婚嫁,盛京之中又是一阵热闹。
又过了许多年,球球一直没有身孕,反倒是圣上五十岁的时候又得了一个小皇子,跟沈君止长得很是相像。再加上媛春家和球球长得很像的小柿子,两人也不觉有什么遗憾的地方了。
毕竟小孩子这种东西,平时被洗得香香软软抱过来玩玩还行,真要养一个的话,沈君止真的舍不得他家小夫人受这份累。
有那么一天,球球和沈君止在去南域把自己被人用一碟子鱼糕就拐跑的小侄女抓回来的路上,忽然问他说:“呐,阿止,你为什么会这么爱我啊?”
男子的面容越发刚毅沉稳,怀里的女子却恍若当年。他俯身吻了吻她柔软的发丝,低笑道:“大约是,一见钟情?”
而那,又是九天之上的另一个故事了,这个故事,他要留到他们回去的那一日,再细细的讲给她听。
作者有话要说: 黛玉啊黛玉,还是没有把你嫁出去……毕竟是年少的时候的女神,完全下不去那个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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