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三公子夸赞,我心里面就有了底儿了。请三公子先进内堂,我吩咐人预备酒菜,给三公子洗尘。”吴管事一挥手,叫上来个伙计,让那伙计去老店“地福号”订他们的招牌菜……
“你来这里干什么?要回家直接不是比较好么?露了行迹图惹麻烦,还是……”阴阳看着冯逐苍对他微笑,脑袋里面闪现一个念头“还是你就是要暴露行迹给别人?”
“既然猜到了我就不说了,后面的事情我自有主张,你只要保护我就好。”冯逐苍握住阴阳的手,脸上写着两个大大的字——信任。
阴阳看到那两个字,便低垂了头道“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内幕,总让我猜来猜去的,虽然这样子很好玩儿,但是让我很担心你知道吗?”
“知道!”冯逐苍头一次主动地把头侧过去,吻了阴阳的脸一下。阴阳的脸腾地红了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看着冯逐苍笑嘻嘻的样子,觉得冯逐苍才是只真正的大野狼……
冯逐苍和阴阳在吴管事这里住了一宿后便告辞了,临行前,冯逐苍递给吴管事昨夜写好的信。
“吴管事,有个事情麻烦你。我本该早些回去,可是出来游玩,游兴不减,想慢慢着走,请你把这报平安的信派人给我爹爹送回去,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三少爷这是怎么说得,小的们给三少爷做事情是本分。咱们这就派人去送,您慢慢走着。”吴管事一拱手,让伙计递上一包吃食,给冯逐苍和阴阳在路上吃。
“走喽~~”阴阳打起马鞭,不一会儿就把吴管事送行的身影甩的不见了。
“你那么着急干什么,马车跑太快,会咯得我身上疼。”冯逐苍拉住阴阳的袖子,让他慢一点儿。
“嘿嘿,我是要等大家都看不见了,好问你问题。你那信里面写了什么,赶紧说来听。”阴阳拉住缰绳,让马慢慢走,自己挪进了车门一点,和冯逐苍肩并肩地坐在一起。
“没什么,就是行程而已。”冯逐苍嘴角向上一扬。
“你要引蛇出洞?”阴阳想了会儿,冯逐苍如果当初走是要避祸,那么此时完全没有理由要把行藏露给别人,反之,如果冯逐苍的本意如果不是避祸,而是出于其他的目的——譬如要掌握这个家族内部争斗的主动权,那么这里面的含义就深了,尤其是这么一送信儿,那些本就蠢蠢欲动的人肯定会派人来杀他。这是赌自己的武功高强么?必须么小心守护冯逐苍才好……
“信拿回去,第一肯定不是我爹看到。这些年,都是他们玩儿,偶尔,也该我作一次庄家。”冯逐苍冒出这么句,算是同意阴阳的猜测。
“要是失败怎么办,我们不是很危险。所以……”阴阳很严肃地看着冯逐苍,忽然趁其不备地把冯逐苍压到在垫子上,“所以,趁我们还空闲的时候先来缠绵一下……”
“啊……唔……”冯逐苍扭了下腰,便沉浸在阴阳勾起的情欲中……
嘉兴。海盐左近。阴阳把马车拴在树上,自己背着冯逐苍走在海滩上。
“以前见过海吧?”阴阳问冯逐苍,找了块平坦干燥的岩石,先从包袱里面拿出块垫子盖在上面才把冯逐苍放下。
“一回。见过一回。是去跟陈老板谈生意的时候去的,那里的海和这里不一样,浪头凶猛的很。”冯逐苍躺下,把头靠在阴阳的膝盖上,望着海浪柔缓地拍打着沙滩。海盐距离钱塘江的入海口不是很远,和绍兴那片儿隔海相望。
“我有两年都是在海上跑来着,跟着人家当船夫,划船,干点儿力气活儿。”阴阳抚摸冯逐苍的头发,享受这难得的暧昧氛围。
“从你谈吐、见识看,你也是读了不少书的人,满腹的才华、满身的功夫。怎么会做那些事情呢?我以为你这样的人都不屑于那些。”冯逐苍倒是很好奇阴阳的这一点。
“因为我喜欢,我喜欢游走江湖,自食其力干点儿什么都好,等自己兴趣淡了,再安顿下来也不迟。”阴阳把冯逐苍抱了起来,用力吻住冯逐苍的嘴唇,等到冯逐苍气喘吁吁了,才放开。
“你不要用你的眼睛那样看着我,你那么看着我,我就总觉得是有一片海在看着我,我都无法让自己挪开视线,一个忍不住,便想吃了你。”阴阳凝视着冯逐苍,看着他用那双湛蓝的眼睛望着自己,觉得满心都是幸福……
冯逐苍给冯纪堂的书信里面提到的路程在海盐左近是这样:过六里,经黄湾,取道湖塘,最后从盐官那儿沿着钱塘江西行回家。
在黄湾的时候,冯逐苍遭遇了离家以来的第一次袭击。
中午时候太阳虽高,可阴阳正好赶车进了一片树林。没有那么强烈的阳光,阴阳也就不休息,让马慢慢悠悠的走着,走着,走着……直到面前出现了十个蒙面人。
这些人身形高大,似是北方的。虽然蒙面露眼,可是鼻梁高耸,颧骨平平。阴阳猜这几个人是有胡人的血统。
嘿嘿,挺不择手段啊!阴阳讪笑。
“冯三少爷!”为首的那个蒙面人喊了一声儿。
冯逐苍本来在里面坐着好好的,还奇怪为何阴阳停了下来,听着外面有人喊自己,便撩起帘子看,结果看到一群大汉。
啊!糟糕,这明摆着自己给他们确认身份了。冯逐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阴阳,阴阳一脸轻松,冲他挤了下眼睛,似乎说是小意思,能解决。
那人看冯逐苍露面,便没有再吱声,手一挥,带头挥刀冲阴阳和冯逐苍砍来。
阴阳看那些人冲过来,便一手搂着冯逐苍纵身跃起,跳出了包围圈,向密林深处跑去。多人混战不怕,但是加上冯逐苍就不方便了,还是让他们分散追来比较好。阴阳对自己的轻功还是有信心的。
“啊呀,危险……好危险……太危险了……噢……啊……太可怕了……不要砍我……哇……啊……”阴阳边跑边大喊大叫,抵挡追上来的刺客。
蒙面人们气得几乎吐血,明明是自己人一个一个的损伤,可听这声音却像是阴阳落于下风,这小子太可恨了。
“噗~~”为首的那个被阴阳当胸打了一掌,胸骨碎裂,当场毙命。
阴阳环视周围,发现追他们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而且,那人意识到同伙都死了,腿便开始打颤,往后退去。
嗯,我的功夫还没有退步。阴阳吹吹手掌点头。看着那最后还活着的一个要逃,便把冯逐苍往身上一背,追了过去。
冯逐苍是又好气又好笑,怎么最后还颠倒了,被刺杀的追刺杀的。看着阴阳追那个人追出了小树林,眼看要追上了。
“你往哪里跑!”阴阳大喊一嗓子,冯逐苍一听那个腔调儿就是跟茶馆里面说书的先生学的,不禁笑歪了嘴。
那蒙面人理也不理,再不跑就死定了啊!他看到前方来了个赶车的,车旁边还拴着匹不是用来拉车的马,心说天佑我也,便冲上前去,一刀砍向那个栓马的缰绳。想要夺马而逃。
“啪!”一个巴掌甩到了蒙面人的左脸上,“啪!”又一个巴掌甩到了蒙面人的右脸上。蒙面人被这两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巴掌打晕了,扑通摔倒在地上,刀也掉在了一边儿。
“哼哼,爷爷的马你也敢偷,活得不耐烦了。”赶车的车老板用脚踹踹那蒙面人。
冯逐苍定眼看那个人,二十八九岁的样子,体格健壮高大,下巴上有新长出的胡子茬儿,穿着一身青色的粗布衣服,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阴阳,你小子怎么连这种货色都摆不平?”那人又开口,跟阴阳打招呼。他跟阴阳竟然认识!
“嘿嘿,胡子,让你见笑了。我这不是背上还背着我们主子么,功力难免打折扣。竟然碰到你,好巧啊!”阴阳看了那人很高兴,上前一拳槌在他胸前。两人握拳相视而笑,十分开怀。
“我说怎么最近江湖上没有听到打家劫舍的消息,原来你被人收留做护卫了。”那个叫“胡子”的男人和阴阳聊天。
刚才遇到这个“胡子”后,阴阳回小树林将马车赶出来,重新把冯逐苍给安置好。而“胡子”则是按照阴阳的意思把那个蒙面人的周身大||||穴,包括哑||||穴都给点了,装到他大车上的破麻袋里面,再塞进去几个空麻袋,外人看上去就跟一包货物差不多。
“长得不错,眼睛尤为漂亮,是西域人么?”“胡子”看了冯逐苍一眼,便把自己的手伸过去,伸到半途被阴阳用力打落。
“逐苍,你小心,这个男人是好男色的,不正常!”阴阳搂紧冯逐苍,用威胁的目光瞪“胡子”。
“我也是好男色的,我知道自己不正常,不用你提醒,你还是快快把我放开吧,免得我的不正常传染你。”冯逐苍横了阴阳一眼。
“哈哈哈哈,踢到铁板了吧!”“胡子”看阴阳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不由笑出了声儿。
“我不是说你啦,我们是正常的,无论怎样都正常,他才是……”阴阳赔笑着解释,冯逐苍也不理他,径自跟“胡子”打招呼。
“在下冯逐苍,敢问壮士的名号。”冯逐苍拱手施礼。
“呵呵,姓冯啊!能雇的起阴阳的想必也是不简单的人,你是那个冯家的人?我没有什么名号,我叫邢好,不过兄弟们都叫我“胡子”……”邢好摸摸下巴,接着说道“不是因为我常留个大胡子,而是因为我胡子长得快,你看,这可是今天早上刚刮的,现在都有胡茬儿了!”邢好叹气。
冯逐苍听了那名字就乐不可支,邢好——行好——幸好,噢,对了,还有阴阳,呵呵,这些个人的名字都有够怪。
“邢好,别说,这次正好碰上你了算是我的幸运,你帮我个忙吧。”阴阳嘻嘻笑着,看邢好一副无奈的表情。
“每次碰上你就没有好事情。”邢好撇撇嘴,跟冯逐苍抱怨。“你知道么?我第一次碰到他是在塞北,他追剿几伙儿马贼,还把我给牵扯进去了,我没有办法,也只好跟着他一起去追马贼。”邢好提到当年相遇的往事瞪了阴阳一眼,阴阳嘿嘿一笑。
“还有,在黄河大水的时候,有个官员把赈灾的款子都填自己腰包了,这小子便拽着我去找证据,最后搜集全了后,把那官员给脱的溜光,让他从街这头爬到街那头,贪墨的银子也都分给了大家,最后那官员被朝廷以有失国体的罪名充军了。”邢好讲这些故事,观察冯逐苍的反映。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冯逐苍握住阴阳的手,阴阳脸色微红,感激地瞅了邢好一眼。“你做事情果然都不经过大脑的。”冯逐苍接着又说了一句,阴阳脸忽悠就马上转绿了。邢好在旁看了,不由哈哈大笑……
三人共同走了几天后便分开了。阴阳和冯逐苍商量后让邢好先帮忙把那蒙面人先囚禁起来,看那小子能否说出指使人,等有了眉目后,就到风雨湖旁边的冯逐苍的别院等他们。邢好答应依言而行,道过别后,便径自去了。
冯逐苍在阴阳的护卫下按送回的家书上的路线继续前行。阴阳不再似前些天那样漫不经心,敌人已经出动,对决的时刻就要到了!
“你是把自己放到明处让人宰啊!”离冯家越近阴阳的心越跳得厉害。今晚就要到风雨湖旁的别园了,冯逐苍说先在那里住一段时间,然后再回冯家。
“我就等着出事情呢!”冯逐苍老神在在,好像是有了武功高强的阴阳,他什么也不怕。
“我的命好苦啊!好苦啊,好苦啊,好苦啊……”阴阳学山里的回音,仰天长啸……
事实证明,阴阳的预感很正确,一切都按照冯逐苍的思路来了。本来他背着冯逐苍上那座浮桥,想回味两个人初遇的情形,结果没有说两句体己话儿,又一群蒙面人冲了上来。
蒙面是很浪费料子的,辛辛苦苦纺织出来的布料都用在这上面。真是不值!阴阳摇摇头,让冯逐苍扶好自己的肩头,准备开战。
今天这伙儿人和那天的那些不一样,武功明显高出很多,而且手段阴毒。各种各样的暗器就往阴阳和冯逐苍的身上招呼。那功夫的路数也繁杂,什么门派的都有。阴阳皱眉,感情儿这是雇了很多伙人啊!应该是高价的佣军,切!刚刚打了个平手儿。
“我们装死吧。让家人都以为我死了,好让他们显出原形儿。”冯逐苍趴在阴阳耳边说。
阴阳一愣,觉得这主意不错。看迎面过来几根透骨钉,便大叫一声儿假装被打到,一个后仰,往风雨湖里面栽去,和冯逐苍一起没入湖里,不见踪影。
浮桥上看到两个下坠入湖也不放过,看准两人落水的范围,一堆暗器“飕飕飕飕”地往湖里面扔,等了好一会儿,见冯逐苍和阴阳都没有浮上来的动静儿,只有两人随身的一个包袱皮儿浮了上来,上面还染着血迹。众人又等了一会儿,见湖面风平浪静,没有丝毫的水纹,估摸那两人也不能在湖下潜游,便都走了……
“哗哗~~”雨没有预兆地下了起来,很远处的湖面浮上了两个人的脑袋……
“唔……你想吻到什么时候?”冯逐苍推开了阴阳,恨恨地盯着他。刚才在水下,阴阳一直把自己口里面的气传给他,怕他憋坏了,可是等游上了岸,阴阳还是不放开他的唇,反而真的憋到了。
“一辈子!”阴阳很正色的看着冯逐苍,反而让冯逐苍不好开口了。
刚才阴阳背着冯逐苍往湖里跌去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死了一样。冯逐苍的手紧紧搂着他的背,两个人撞进了无边的黑暗水域。如果那不是假的,如果有一天,真的会死掉,自己也还是希望可以和冯逐苍死在一起。阴阳眼角滑落一滴泪,把冯逐苍紧紧抱在怀里。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触景伤情了?”冯逐苍隐约地猜到了阴阳的想法。初遇阴阳的那天也是下着雨,这个阴阳从湖水中游上来,躺在桥上淋雨,后又看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双眼睛里面竟然流露出让人难以抗拒的忧郁和寂寞……想必,在那一刻自己已经动了心吧!
“没什么,我先送你回别院,别院暂时没有人,在那里我们也安全。等天黑了,我趁夜去寻两具尸体,弄面目全非了扔进湖里面,这样别人打捞的时候便真会以为我们死了。”阴阳背起冯逐苍,几个起落,就往别院去了……
第七章 身死
什么是天下轰动?冯家死人就是天下轰动!
冯逐苍和护卫在风雨湖上观景儿被歹人抢劫财物杀害。这个事情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冯家上下,除了冯纪堂和曾受过冯逐苍好的冯大小姐外,没有人悲恸欲绝。大家基本还是保持着日常的生活状态,丝毫没有感觉死了一个有什么不同。这些人里面也有暗自高兴的,可是没有表露出来。毕竟冯纪堂还在,虽然冯逐苍死了,可是冯家的家业还没有说传给谁。
“少爷啊!您回来吧!”冯大扶棺痛哭,旁边的冯纪堂老泪纵横,翠翠在旁劝阻,自己却也哭得死去活来。想自家少爷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便成了一堆白骨,老天无情,看不得这么好的人活在这尘世。
“老爷,节哀。不是还有逐原他们在么?”冯老夫人跟冯纪堂说道,被冯纪堂死死瞪了一眼便再也不敢开口。
“专门盖一个灵堂,买最贵的寿衣,通知族人来吊祭,厨上每天做逐苍喜欢的吃食来供祭,玉器古玩……把我房里面的明珠也放到逐苍的棺材里面……”冯纪堂浑身发抖,话说到最后已不成语句。
于是满城的人就都知道了冯家设了最豪华的灵堂,将来准备随冯逐苍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