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下;赤着上身的钟凯和穿着白衬衣的洪晨相拥于水中。湿漉漉的;尤其是洪晨;衣裳尽湿;半透明的紧贴身体。潘琪爆笑的尖叫跺脚;仰面跌进浴缸里。〃好了;下楼去吧;疯疯癫癫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洪晨拽起她;再次催促。〃废话;以前;我还是少女;现在我是少妇。〃潘琪哈哈大笑。 洪晨这是第一次打麻将,不过以前见过别人玩,也看会了。而林雅欣则懒得动脑筋,只做“七小对”。 潘琪说:“咱们要是住一起就好了。”洪晨对钟凯笑道;“老爷,收了她俩做姨太太吧。”钟凯笑得把面前的牌推翻了,洪晨一边乘机看他牌,一边揶揄道;“别激动,别激动。”坐他对面的林雅欣拿着个五筒去敲他脑袋,“五筒,要不要!”“我可不要你!”钟凯也打出个五筒,“那我呢?”“哈哈,官人,我要。”洪晨风骚的说,拿出四六筒出来吃牌,打出个三条,“哈,我听牌了。”潘琪摇头咋舌,摸牌打牌,“真是烧(骚)得一锅水开‘‘‘‘‘对了,洪晨,这话还是你教我的呢,你用长沙话说一遍,我忘了怎么说了。” 洪晨指着她,“骚得锅水开。” 由于三个孩子都被王磊带去楼上的游乐室,所以四个人说起话来肆无忌惮。尤其是洪晨,不时说荤笑话,逗得林雅欣和潘琪满脸通红,坐都坐不稳。潘琪说;“收我们做姨太太?是真的么?不会就为凑桌麻将吧?你是不是要我和欣欣守活寡?你俩夜夜春宵,我和欣欣挑灯绣花?”“要不,我给你俩每晚发一筐萝卜和黄瓜,黄瓜还是带刺的那种。”洪晨笑道。林雅欣受不了了,尖叫的挥手,“要死啊!”“哈哈,你们看雅欣好兴奋啊!”洪晨起身,躲闪着两个女人的追打,嚷,“好吧,好吧!每年的2月30号,他归你们。”“你以为是七夕呀?一年一次,还冒出两织女!”潘琪笑骂,摁着他,又捶了几下。指着林雅欣笑得花枝乱颤,“要是之前先轮到她,我怕我只有炖十全大补汤的份了。”林雅欣本是揪着洪晨连掐带拧,听了潘琪这番话,又气又好笑,松了洪晨,反过去打她,“你这个蠢女人,哪年的2月都没有30号,你还去争!真不知道你老公给你吃了什么!” 宣宣调皮的坐在浴缸里撩水泼洪晨,洪晨全身湿淋淋的,哄他:“乖,洗完了看动画片。”“叔叔,你为什么和我爸爸一起?”洪晨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宣宣又说:“姥姥不喜欢爸爸,舅舅舅妈都不喜欢爸爸,妈妈也不要爸爸,她和一个叔叔住在一块。舅妈说好人跟好人玩,坏人跟坏人玩,她们都说爸爸坏,你是坏人吗?她们说我是小坏蛋,她们也不喜欢我。”
“宣宣,你还小,大人的事你还不懂。叔叔给你打个比方,比如说有的人是左撇子,他用左手握笔拿筷子,字写的好,筷子也拿得稳,夹着的菜也不会掉。可是别人都用右手,就觉得他用左手,很怪,应该和大家一样用右手握笔,使筷子。可是他错了吗?他只是和别人不一样。”洪晨觉得跟不满四岁的孩子这样说还是深奥了点,边问他:“你觉得你爸爸是坏人吗?你心目中的坏人是什么样的?”
“爸爸对我好,爸爸不是坏人,坏人都被警察叔叔抓走了。”宣宣笑了,“二舅就是坏人,他喝醉了跟人打架被110抓走了,我亲眼看见的,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
洪晨心不在焉的洗着碗,两眼出神的看着水龙头。“想什么呢?”钟凯把咬了一半的苹果递到洪晨嘴边,洪晨摇摇头,心事重重的说:“家里那帮儿时伙伴除了三个条件不好找不着对象,其余的都结婚了,妈今天给我打电话,问我交女朋友了没。”钟凯脸色大变,紧张不安的看着洪晨,“你才25呢,就催了?”“我妈向来爱跟别人比,别人家里有的,我们家也得有。如今别人家孩子结了婚,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好象找不到似的,她觉得没面子,她已经办了内退手续,生活清闲,本来就是个爱*心的人,恨不得现在就抱孙子。她以前找过五个算命的算过我的八字,都说我28之前结婚,结一个离一个,28岁后结婚白头到老,夫妻恩爱,我读大二时,她就找人算过了,我本还以为可以挡上几年,结果她现在就忍不住了,尤其是她几个要好的朋友都已经抱了孙子,她更是盼。其实她是个没有耐心的人,性子躁,烦小孩子哭闹,我读高中就对她说将来孩子不让她带,我自己带,她笑着说是我怕她打骂孩子,如果她对我的管教不是那么严格,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了,我家是慈父严母。”
“你是不是想改啊?”钟凯忐忑的看着洪晨的脸。
洪晨疲惫的看着洪晨,苦苦一笑:“一边是你,一边是父母亲,你们就使劲拽吧,哪边是真的为我着想,就会先松手。”
下午,洪晨去幼儿园接了宣宣出来,钟凯去上海开会了,他打算一会儿买点菜去宣宣奶奶家,4路车正好开过来,还有不少空位,洪晨便打消了坐出租车的念头。
宣宣从幼儿园出来开始就喋喋不休的说他自今早离开洪晨后,身边发生的事,洪晨疲惫不堪的瘫坐在椅子上,呵欠连连,又不得不“噢”、“啊”几声,笑一笑,以示他在听。
“叔叔,您看!那人抱了一箱可乐!您看!”宣宣猛的一动弹,指着窗外嚷。洪晨的瞌睡也彻底醒了,“想喝可乐了吧?”洪晨摸着他的脑袋笑,“可乐对身体不健康。”“唉,我们老师也这样说。”宣宣意兴阑珊的晃着两条腿,眨巴着眼睛:“老师说可乐对我们男的……那儿不好。”宣宣说完双手捂着嘴瞅着洪晨一个劲儿傻笑,旁边站着的两个女孩听见了,扑哧一声笑了。
“你们老师怎么跟你们说这个?”洪晨吃惊的问,也笑了:“你们又不懂。”“我们懂,我们全班都懂,就是,就是男的喝多了可乐,大了生不出孩子!”宣宣不服气的大声说。周围的乘客都听见了,哈哈大笑,宣宣做了个鬼脸,难为情的缩在洪晨怀里。洪晨捏捏他的鼻子,“傻了吧你?”宣宣也捏捏他的鼻子,说:“你才傻了呢。”
“你也真是勤快讲卫生,菜都快让你洗熟了。”韩丽微笑的说。“现在那些菜贩子为了让菜有看相,保鲜期久,用化学物品加工,您和宣宣体质弱,我当然得多注意点。”
“你又要上班又要做家务太辛苦了,请个保姆吧。”韩丽择完韭菜,站起身来,把篮子递给洪晨。
“一共才三个人,还请什么保姆?一呢,我也不习惯使唤别人做事;二呢,以我和钟凯的关系,家里多个外人不好,如果以后辞退她,她去别人家乱说就不好了;三呢,听一个女同事说她有天忘了拿东西,中午赶回家去拿,结果看见保姆在吃她儿子的零食还有牛奶,还敷着她的面膜看电视,她那宝贝儿子光着身子在地毯上乱爬,太令人气愤了,最怕她乱给孩子吃东西。”洪晨的一番话说得韩丽连连点头称是,附和道:“我昨天还听邻居说他一亲戚家保姆把孩子拐跑了,勒索他们,后来报了警,孩子总算是救回来了,可都快吓成傻子了。“
“您要真为我好,就搬过去跟我们一起住,省得我们两头跑,我做的菜也合您口味。房间早就给您预备好了,您有自己的电视机、DVD,京剧唱片、老电影都买了,您房间里还带卫生间,最好的一间房,阳光充足。我和您又不是性格和不来。”
“我脾气不好,怕影响你们。”韩丽感动的看着洪晨,“你不怪我?”
“我理解您当时的心情,这事搁谁家都是一个处理法,我妈也在催我了。”洪晨停下手里的活儿,正视韩丽:“钟凯从小就调皮,您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我不同,从小就被训练成一个品学兼优,对家长老师言听计从的孩子。我去年春节回家都不敢当着父母面抽烟,我都25岁了,在他们眼里,我永远是个孩子,他们习惯了对我指导、安排、控制,如果他们知道我和钟凯的关系……我真不敢想……只能得过且过了,这话我是跟您说,您别告诉钟凯,钟凯可以再找一个爱他的人,而我爸妈不可能再找个儿子。”
饭后洪晨抱着宣宣陪韩丽去散步,周围的居民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他和钟凯的事情,韩丽早就不计较和理会别人的言论和目光,也没法去处理。当一个大妈眼盯着洪晨,问韩丽,“儿子怎么没回啊?”韩丽笑道;“这不还有一个吗?”大妈点点头,象是安慰韩丽,“其实呀,人好,孝顺就行,咱们老东西不就图有儿女肯在身边守着,照料吗?我有三个儿媳,可是又怎么样呢?” 小区门口的空地上有些老年人在跳交谊舞,洪晨见韩丽看的出神,便问:
“妈,您爱跳舞吗?”“以前老头在的时候,我和他这个点都来这跳。”韩丽眼圈泛红,洪晨放下宣宣,“我陪您跳吧。”“都是些老头老太太,你一小伙子‘‘‘‘‘‘别人会笑的。”“没关系,来吧。”洪晨拉着韩丽跳起华尔兹,他很小心的带着韩丽,惟恐她闪了腰。旁边的舞者开玩笑,“老韩,平时拉你跳舞你都不肯,原来是嫌我们老啊。”
电话里,父亲说:“你结婚,我们只办得起酒席,房子是买不起,北京的房价太高了。”
洪晨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母亲的笑声:“爱都没谈呢,人都不知道在哪里,想这么多!”母亲接过话筒说:“你都26了。”那口气仿佛是在说:“你都62了。”洪晨下意识的照照镜子——不老都让母亲说老了。
好不容易把钟家的人和几个好朋友搞定,又轮到自己家了。
接完钟凯的电话,洪晨若有所思的一笑。“他呀,怕你跑了似的。”林雅欣笑道:“你出来两个小时,他打两次电话,明知道是跟我在一块还不放心。”
“前天晚上,他摸着我的腰说了四个字‘好强壮啊’,当时,我已经是挺胸收腹竭力保持最佳体形了,听到他这句话,气得我一脚把他踹下床,哈哈!”
“他说你‘好强壮’?哈哈!”林雅欣笑得喘不过气来。
“他后来一个劲的道歉,我硬是让他睡地板,那厚脸皮的家伙半夜还是爬到床上来了。”洪晨笑嘻嘻的说:“现在啊,敏感得不行,听不得‘胖’、‘肥’、‘黑’、‘老’、‘丑’这些字眼,估计他一个星期都不敢对我说真话了,钟凯他自己也很敏感的,有次,他说我做的鱼肉太老,我随口说了句‘还有你老啊’气得他发神经。哈哈,后来,我再也不乱说话了。”顿了顿,又悻悻的说:“上大学时,腰围2尺,现在2尺2。”“嗐!程俊都2尺5的腰了,王磊2尺6多点,宋鑫就更别提了,潘淇生完孩子,腰围比你还多半寸。”“是吗?嘻嘻,好开心!”“道德败坏!”
陈小虹来了,单位组织退休职工旅游,她到了北京才给洪晨打电话,洪晨简直惊慌失措,告诉钟凯,钟凯也傻了眼,韩丽当机立断,要洪晨去接陈小虹来家,把陈小虹的同事也带过来,她和钟凯宣宣先回老房子住。
陈小虹和她的几个要好的朋友被洪晨接到了别墅,站在院子里,陈小虹惊讶得看着洪晨,说不出话来,洪晨挽着她,热情的招呼几个叔叔阿姨进门。
临时雇的三个钟点工,两个在厨房准备晚餐,一个在客厅殷勤招待。
陈小虹犹在梦中,晕晕乎乎,跟洪晨上了二楼卧室,见里面挂着洪晨的油画像,“你真的住这?”“房产证上都写的我的名字。”洪晨半开玩笑的说:“妈,我找了个有钱的。”“人呢?”陈小虹笑了,“跟香港电视剧里面的那些大老板家一样,这房子好漂亮!”“这回在你朋友面前有面子了吧?”洪晨淡淡一笑:“他对我很好,他妈也对我很好。他呢,个子挺高,受过高等教育,长得不错,嘴甜,爱撒娇。妈,你说过只要我觉得好就行,你不会干涉我的终身大事,对吧?”“你的眼光,妈妈放心。”陈小虹有些疑惑:“她条件这么好,家里又有钱,怎么会找你呢?”“这么小看你儿子?”洪晨撇撇嘴道:“你把我培养成勤俭持家、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任劳任怨、孝敬长辈的人材,我又是律师,当然有人要了。”
“小陈啊,你真是有福气,孩子住这么豪华的房子,我早就说过他会有出息啊。”黄阿姨走进来,大呼小叫道,后面跟着另几位叔叔阿姨,说着和她相似的赞叹之词。
当晚,陈小虹自然是留下来住,黄阿姨本也想住一晚过过瘾,见洪晨没开口,只好悻悻的跟其他人走了。
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洪晨请了假,把韩丽接了过来,韩丽见到陈小虹很是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象是初次到了别人家一样。陈小虹也是紧张不已,担心自己在未来亲家面前露怯,说错话,丢了儿子的脸,两人打了招呼后,干笑着不停的喝茶,各怀心事。
洪晨简略的和同事通完电话后连忙坐到两人中间,陈小虹问:“你朋友呢?”“哦,他去上海了,他在上海有公司。”洪晨利索的削好一只苹果递给韩丽,韩丽要陈小虹先吃,两人推让空隙,洪晨已削好第二个,陈小虹接过洪晨递来的苹果,咬了一口,说:“我好久没有去上海了。”“下次带您去,您去的地方算多的了,爸爸基本上也就九八年的时候来北京玩过。”“你就知道心疼你爸爸。”“您以前去过上海啊?我年轻时也在上海住过一阵,钟……”韩丽蓦然住嘴,改口道:“那是七几年的事了。”“我也是七几年去的上海,在那儿实习。”陈小虹惊喜的说:“七七年走的。”“我也是七七年走的,刚快过春节那阵。”“我也是的。”陈小虹吃惊的笑了,“刚好怀了晨晨,他爸爸来接我,把我调回湖南,真舍不得走,喜欢上海人那种生活方式,讲究,下楼倒个垃圾都穿得整整齐齐了。”“我那时在火车站还认识了对小俩口,也是湖南人,挺投缘的,我那……那孩子跟我走失了,是他们帮忙喊广播通知的我,本来是互相留了联系地址,可惜我一下火车就被偷了包,那本子放在包里的,他们也没跟我写信,就这样断了。”韩丽叹道。
陈小虹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洪晨不安的推了推母亲:“妈”“你是不是姓韩?你爱人军区的?”陈小虹顾不得礼貌,指着韩丽问。韩丽呆了一呆:“是你?”“哎呀,怎么会这么巧?”陈小虹激动的掀开呆若木鸡的洪晨紧挨着韩丽坐着,孩子似的抓着韩丽的两胳膊又笑又叫:“你给我的字条我放在兜里,回去时我爱人洗衣服没拿出来……我也一直觉得遗憾呢,那时晨晨来北京读书,我还跟他说过。哈哈,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我们那时还开玩笑说将来我生了女儿就给你儿子当媳妇,生了儿子,你给他当干妈,将来把他接到北京读大学,给他安排个好工作,你女儿肯定比我儿子小了,那时见你还没怀呢。”
洪晨与韩丽面面相觑,直到此刻,洪晨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自己无法摆脱对钟凯的眷恋,是一场宿命,令他无止境的容忍他的欺骗和背叛。韩丽眼圈一红,抱着陈小虹大哭。
钟凯抱着宣宣来了,陈小虹先已陪着韩丽哭了一场,见钟凯来了,笑:“早就见过面了,只是觉得眼熟,哪里往那头想过啊,他也不认得我了。他那时虎头虎脑的,我记得我给他吃茶叶蛋,他蹲在地上敲一个吃一个,都噎着了,想想日子过得真是快,二十七年一眨眼就过了,我俩都老了,你看咱们刚才都没认出来。”韩丽只是用手帕抹眼泪儿,没有说话,钟凯当场愣住,震惊的看着洪晨。“这下好啦,这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