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傅虽对丁冥龙感触颇多,却实际并不憎恨,反有些欣赏丁冥龙精明算计之外的直率和坦城。
当表上的指针指向西南方向的某个准点时,〃银月宫〃四楼夜总会的假面舞会正式开始。
张傅踱着不紧不慢的步调,怀着猎奇的心理走进这种平时鲜少光顾的区域。
进门时,一人派发一张假面,张傅分到孔雀脸谱,左上方是几根鲜艳有椭圆图案的真实孔雀尾翎,右方额角处印了个数字标志,据说是用来抽奖的幸运号码。
张傅笑了笑,随意将面具扣在脸上,不影响视觉效果,做工倒还不错。
也许是面具的遮掩让人放松,张傅悠闲地逛了一圈后,坐至一角落要了瓶香槟,独自啜饮。
他的孤独和洒脱倒也吸引了一批性感美眉过来搭讪,但张傅一个个都礼貌拒绝了。
比起这些女人,和自己分手的女友各方面都强多了,分手并不是因为自己不够魅力吸引不住她,只因各人有各人的前路要走,自己不想阻了她的前程,遂放她自由出国进修。
三年并不能保证爱情,不如爽快分手,这样大家都无负担,好聚好散。
谈不上悲哀感慨,只是对感情已经麻木了,少年时父母分离的阴影不时笼罩心头,对爱已不再强求。
微醉,眼角余光在场地舞池中转了转,突然发觉一片耀眼的银发飞扬,那个嚣张跋扈却又高贵万分的龙帮老大终于出场了。
在这里,丁冥龙的掩饰身份是〃银月宫〃老板,外人最多知道〃银月宫〃也隶属于龙帮,却不知道龙帮的老巢就设在顶层。6楼以上是禁区,老板不租界不营业,外人没有通函不能随意入内,象张傅这样凭着徽章到处游走的,也只能进到自己所住的8楼,最上面两层就不能入内了。
〃银月宫〃自有他严密的保全系统和暗伏的眼线,6楼以下除了洗手间和几个供人纵情的客房外,其余各角落均装有摄像头,10楼专门有人日夜监视,严防有人作乱滋事。
象张傅这样独自跑到角落买醉落寞的场景,也自然落入掌控全局的丁冥龙眼中。
今夜沙帮又暗地派出几个小混混来捣乱,丁冥龙想给他们点教训,自己也化了装戴了假面来至舞厅,寻了个与张傅斜对面的位置落座,眼光却片刻不离张傅左右。
见张傅视线移到假扮自己的调酒师ELLIOTT那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心一动,忍不住幻想着对方是否也对自己拥有好感。但见张傅皱了皱眉把视线移开,心底又忍不住一阵失落,原来还是自己多情。
一时间,思绪混乱了起来,凡事一碰到他,任何简单的事情都可以变得莫名的复杂。
突然,张傅的眼光飘了过来,飘到自己身上时,丁冥龙仿佛听见他〃咦〃了一声,然后目光就定定地落在自己身上。
心中释然,有些惊喜交错的感觉,原来张傅刚才是在辨认那与自己身形相仿的调酒师ELLIOTT到底是不是本尊。
ELLIOTT是丁冥龙大学好友,在美国学艺术时惹了纽约黑街某个人物,对方扬言若发现他再踏上纽约的土地,就杀了他。ELLIOTT害怕,索性跟了丁冥龙回香港,在他的〃银月宫〃里稳稳当起了调酒师,危机关头也会假扮丁冥龙引开追兵,两人情谊深厚。
当两人同时扮演〃银月宫〃老板的时候,只要不开口说话,就是龙帮帮众也很少有人能分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丁冥龙。平时出外走动的丁冥龙,大多时间常用黑假发把自己伪装起来,因此外人都以为〃银月宫〃老板不常过来这里,更诓论龙帮老大的出现。这是龙帮的策略,混淆外界的视听情报是黑道帮派的生存争斗之道。
可是,那种表象的伪装只能用来欺骗不了解真相的普通人,什么都逃不过张傅清澈透人心弦的犀利眼眸。当张傅视线扫过丁冥龙时,立即泾渭分明识破龙的伪装,同时也预感到今晚不会太平静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彼此交换了一个明了默契的眼神,互相微微一笑,又各自恢复如初。
半晌过后,目标其中之一的小混混终于出手,来至ELLIOTT假扮的〃银月宫〃老板前进行挑衅。小混混出拳,ELLIOTT故意躲闪不及,踉跄倒地。然后,事先埋伏的兄弟冲出角落,将这几人快速制服,带走。
行动流畅的不给人思考的余地,眨眼工夫那群引发骚乱的家伙就不见了,主持舞会的大美女适时的出来讲话压惊,于是大家虚惊一场继续狂欢。
事情几秒内就宣告结束,丁冥龙撇撇嘴甚觉无聊,但还是得上前慰问一下卖力演出的ELLIOTT。
〃怎么样,疼吗?〃
〃下次可否设定为,老板是会工夫的啊?〃ELLIOTT故作痛苦状。
〃这样会提高他们的警觉。〃丁冥龙淡淡道。
〃切〃ELLIOTT不屑地甩了甩头,道,〃就那种货色,哼!〃
〃最近水蛇掺和了一脚,不太安分,估计这次的试探也是别有用意,你悠着点,别坏事。〃丁冥龙的警告具绝对威慑力,ELLIOTT点点头,不敢违逆。
丁冥龙这个人,别看他平时笑的很亲切很友善,为人却是绝对的精明,发狠起来十个ELLIOTT也自叹弗如。
丁冥龙将这帮小混混的审讯工作交由手下处理,自己则来至张傅身边紧挨着坐下,顺手取下面具把脑袋搁到沙发靠背上。
〃喂,男扮女装有那么累吗?〃
〃胸口太闷,真不知道女人是怎么挺过来的。〃丁冥龙直起腰,挪开点身子,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咕咚几声喝下肚,爽快地把大玻璃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咚〃一声闷响,那痛快豪爽劲一展无疑。
〃怎么认出我来的?〃丁冥龙随口问道,抬手给张傅见底的酒杯加了点酒。
〃眼睛和气质,那些是外人永远学不象的。〃张傅不客气地享受某人的服务后,直率地指出完美换主计划里的漏洞,〃你的瞳孔颜色细看很与众不同,气质也是别人学不来的。〃
〃这算是赞美还是嘲讽?〃
〃你以为呢?〃
丁冥龙呵呵笑了起来,向来以优雅著称的他动作粗鲁地抓过冰水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仰头咕嘟几声就让杯子见了底。
〃还以为你永远都是那么高贵优雅呢,原来也有粗鲁的时候。〃张傅微笑道,手不时拨弄一下面前的玻璃杯,透明的玻璃因为表层被雕成各种小菱形,而在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种迷幻般的色彩。
就象面前在个男人,自认为已经看透他了,却在不经意间又被他深藏的另一面所震惊。以前很难想象,温和亲切能与嚣张粗野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而且和谐的没有一丝破绽,无论哪一面,只要是丁冥龙展现出来的,就别具一番魅力。
但张狂的丁冥龙,却让张傅感到侵略性十足。
〃不想再喝冰水了。〃丁冥龙道,眼睛直勾勾盯着张傅因为喝酒而倍显性感红润的唇,双目中射出露骨的欲望,〃我也是男人,也有想要发泄的时候。〃
这句饱含暗示极富挑逗的话语,让张傅有一刻的怔忪。
他在说什么?
平时灵活的头脑由于酒精的麻醉已不能自如运转,酒意渐涌,看对方盯着自己不放松,于是笑了笑,道:〃想发泄,去找今天那个女人啊!她很漂亮。〃
丁冥龙没有说话,茶色的眼眸渐渐转成琥珀色,情欲意味更浓。
张傅盯着那双美丽的奇特眼眸,内心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有些恍惚。
女妆的丁冥龙,在朦胧的灯光下美的不可方物,那优雅的性感薄唇红润粉泽,慢慢向自己靠近,仿佛在不停考验张傅的定力。
餐厅就餐时两唇相碰的感觉回涌,张傅只觉脸颊微热,幸好有面具遮挡,不至于丢人。只是,为什么又有这种错觉,仿佛丁冥龙想吻自己。是灯光的作用,还是酒精的作用,为什么自己竟有种冲动想去接受那个吻?
正在张傅心神恍惚胡思乱想的时候,丁冥龙却突然对着张傅神秘一笑,凑近他耳畔压低嗓音道:〃我现在是女妆,那边有许多个狂蜂浪碟想打我的主意,傅,帮我个忙。〃
〃恩?〃张傅转头四顾,发现有好多男人用Se情肉欲的眼光使劲打量着丁冥龙,心里不觉升起一股闷气,也不管自己这闷气生的有多不合理,沉下脸道,〃怎么帮?〃
〃别推开我就行了。〃丁冥龙低声笑了笑,趁张傅一失神间,双臂搂上了他的脖子。
此时音乐渐渐放缓,舞池音乐背景换成了轻扬的华尔兹,欢快的舞曲音符在跳跃着,丁冥龙勾着张傅脖颈的力道也一点一点加重。
灼热的呼吸象要烫伤彼此的肌肤,肌肤相触点的温度急速上升,越靠越近的两片嘴唇已经近在咫尺,鼻尖抵着鼻尖,两人的姿势暧昧到不能再暧昧。
张傅的心脏禁不住剧烈跳动起来,眼睛拼命盯着面前那微微开启的薄唇,心里不住声的警告自己,面前这人是个男人,是个非常优秀非常狡诈非常媚惑人的男人,自己只是陪他演一出戏,演给旁边好色男士看的,仅此而已。
细汗从张傅光洁饱满的额头微微渗出,下腹突然窜上一股难耐的火烧,猛一抬眼,张傅突然发觉面前男人眼中盛载的也是满满的情欲,不禁骇了一跳。
象是被烫到似的猛一抽搐,粗鲁地推开丁冥龙,张傅狼狈逃离这该死的夜总会。
四周角落有人影闪动,丁冥龙轻轻摇了摇头,暗中护卫他安全的几个衷心下属悄然撤回。
抬眼望向张傅仓惶逃离的背影,丁冥龙嘴角勾起一个邪邪的漂亮弧度。
那狂热张扬绝对放肆的眼神好象在说,你逃不掉的,张傅。。。。。。
正文 第十一章
张傅撤退的确实匆忙,心中的慌乱情绪一时无法掩盖,微颤逃避的背影也无意中泄露了某些难明的端倪,为了逃离那双具有浓厚魔力色彩的琥珀色瞳孔,他今晚表现出了不该有的狼狈失常。
自己应该轻笑几声再讲几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离开,而不是猛然推开对方,一切都有好解释的,丁冥龙刚才是女装打扮,两人都可以为自己的冲动找到理由和借口,而不是突然逃离现场然后等待明天尴尬的再次碰面。
带着几分懊恼和不明所以,张傅奔进自己房间,在沙发上呆坐了几分钟后,又转身进了浴室。当花洒的温水冲淋全身,氤氲水气朦胧了对面洗手台镜中自己迷惘的脸孔时,他才骤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迈向一个未可知的领域一个不属于自己的领域,通常被世人排斥在正常范畴之外的充满惯常危机的世界。
这个认知让他顿时有些慌乱,不由旋转把手加大了水流量,希望激烈的水流能把这该死的奇怪情绪冲走。
但水流不但没有冲走那份懵懂的情愫,反而让丁冥龙性感的面容更加鲜明的深印自己脑海中。
不想欺骗自己,丁冥龙的魅力确实无拂远近不论男女,就连自己这个生性淡薄不重情欲之人,面对他蛊惑人心的容颜潇洒豪迈的身姿,也不禁产生了最原始的男性冲动。
自己是低估了对方的魅力,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当那双盛载了浓浓情欲的琥珀色眼眸定定地望着自己的时候,心脏的激烈跳动是骗不了人的。
只是,一天一夜间,自己便被逼到悬崖边,搁置在危险的两极地带,身的危险和心的危机竟同时降临。
这怎么说,都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突然觉得身心俱疲,于是决定好好泡个澡,放松一下心情。
不知不觉,却在浴缸中睡了过去。
当丁冥龙处理好帮派事务,去敲张傅的房门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张傅被敲门声惊醒,从浴缸中爬了出来,拿干毛巾擦干身子,随手在腰间裹了条白色大浴巾就去开门。
〃嗨!〃丁冥龙朝他微笑着抬了抬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卷烟,骨感分明的指关节自有一分潇洒的艺术气质。身上服装也早已换回男装,只是头发还是黑的。
有些尴尬,有些诧异,迟疑了几秒钟后还是让开身形,给这位优雅人物让道。
丁冥龙再次笑了笑,一点也没有方才假面舞会上的尴尬,大方入内。
〃这么晚了,有事?〃张傅刻意用生疏的谈话语调拉开彼此的距离,不想让自己再坠险境。
〃呵,没事就不能过来找你么?〃对方狡猾的反问道。
张傅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说得也是,这里可是龙帮的地盘呢,看来是我喧宾夺主了!〃
这话语气已经有点冲了,丁冥龙想装不明白,却无法忽视那双犀利眼眸下的隐忧。
没办法,回避不了的问题,还是趁早解决吧!
〃我说,刚才那事你很介意?〃丁冥龙决定直奔主题。
〃那只是个意外。〃张傅早有心理准备,淡淡应对道。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逃得那么快?〃丁冥龙绝对适合当律师,问题问到点子上,非常的尖锐。
〃难道你不觉得,两个男人这样很尴尬吗?〃张傅的律师头衔也不是吃素的,轻巧反击。
〃男人的性冲动只要时机恰当,不管对象是谁都很容易被引发,这没什么。〃丁冥龙的解释也很行的通。
〃会冲动不代表不尴尬,难道。。。。。。你想要我继续下去?〃张傅顿了一下,突然冒出这句话语,那质疑的眼神,犀利的话语正中丁冥龙的死|穴。
丁冥龙神色一变,看向张傅的眸光陡然变深,眼中有光彩闪动,却没有再说话。
张傅说得没错,丁冥龙内心是有那么一种蠢动的欲念,想要得到张傅的念想在这一天一夜的时光里,飞速膨胀滋长并且生根发芽,强烈的连自己都几乎不敢相信和难以控制。
但他不能说出来,面前的张傅已经不是方才逃出舞池的迷惘男人,清澈的眼眸仿佛看透了什么东西,坚定而警惕的望着自己。
一个坚强的人,最坚强的莫过于他的心,当那坚强的心再套上一层坚硬的防护壳时,你该如何打破他,深入触探他?
急进,只能激起反效果,看来只能慢慢磨了!
丁冥龙暗叹一口气,情路坎坷,但也不是全无希望。
于是,对着张傅微微一笑,道:〃你这话,可真让我难回答啊!那么,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
张傅微微一愣,丁冥龙的表情早已恢复如常,反击的话语也依旧犀利难答。只是,刚才那一瞬间,自己以为在他眼底看到了一丝哀伤。
是错觉吗?
一个眼神哀伤的男人,怎么可能笑得如此狡猾如此邪气?
突然又觉得自己有些搞不懂面前这个男人了。
张傅没有回答丁冥龙的问题,这种问题愈讨论下去,双方的立场就会愈尴尬,适时而止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只见丁冥龙呵呵一笑,也不再追问下去,只道:〃算了,与其讨论这种无意义的东西,还不如来杯白兰地。我知道你这房间藏有一瓶极品,我去拿出来,呵呵!〃
说着,自顾在房间吧台的柜子里搜了起来,不一会就找到白兰地,分别为两人倒了两杯晶莹剔透的液体,晃悠着走了过来。
张傅心里有些矛盾,明明是不想与对方作更深入的接触了解,但听到对方根本不在意甚至说两人的接吻没有意义时,内心却没来由的浮起一丝不悦的感觉,当真有些矛盾。
接过丁冥龙递过来的白兰地,他仰头就喝了一口,也不管这样喝多浪费宝贵的珍酿。
丁冥龙倒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自个在吧台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