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首长最最过不得这小儿子,
看,来时路上还骂个狗血淋头,一见着人了,———
“晓卿,这又是谁把你惹着了,————”完全就是没办法!
晓卿抬头,瞅他老子一眼,“净一打的电话?”
陈震走过去,“小七没事儿吧,要不我带她回北京———”话儿生生被晓卿抬头一眼给阻住,
“有事儿,她吐了血,共215毫升,”
他还称了的?记这清楚!!可不,不七吐的血晓卿全留着呢,放在医院冰库里保存着。
陈震一听这,意识再宠也不能纵下去了,晓卿在不七的事儿上有点走火入魔,迷信到疯狂的程度了,
陈震脸也沉下来,“你现在就回部队,小七就让她在宝通寺修养着,这事儿到此为止,”
晓卿继续看着书,也不做声,
“晓卿,你答应过我的,————”
“恩,”晓卿哼了一声,始终没抬头,
沈少阳叹了口气,你说陈晓卿再冷性儿,他听他爸爸的,这些年一路看过来,说到底,晓卿还得亏是个孝顺孩子,咳,你说,要不是一个“孝”字,这陈晓卿————咳,只能叹息了。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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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晓卿,
可不叫人叹息。
说来怪吧,这孩子从出生起就没有一滴眼泪,不会哭,只一副笑模样,永远一副笑模样。
他的笑,叫人暖,却,实则漠。晓卿性子淡,就算油滑时,给人也是一种永远捉不住的距离感,却偏偏叫多少人想靠近想亲近他,他的笑勾引着你亲近他撒,却,总捉不住,一滑,他就在你心之外————
晓卿心思玲珑,兴趣广泛,上三教,下九流,他道道儿熟,有许多朋友,社会关系也复杂,这就是另一怪,如此性淡情薄的人,身边围绕的种种色色人却都为他能肝胆照,当然也好理解,晓卿仗义,帮人不在面儿上,晓卿也大度,不计私不记仇,做事儿干脆又爷们儿,很爽快,同时,晓卿也精滑,揣度人的心思一拿一个准儿,小人玩不过他,君子佩服他。再,晓卿并不张扬,你说他哪次胡闹是牵扯面很大?就算这次围庙,这个连从连长到下面当兵的都有他的哥们儿,纯粹私交,不涉及身份。
当然,晓卿花费大,
晓卿也有翻脸不认人的时候,
晓卿阴狡起来害得死人,
晓卿狠毒起来心枯的厉害————
这些,也有传闻,总之,
陈晓卿,
叫人叹息。
()
但,摆在面儿上的,晓卿确实还是个孝顺孩子,他老子一来,人,回部队了;围庙的连队,撤了;宝通寺,恢复往昔香火。只是,不七这尊小菩萨依然躺在宝通寺内,受香火保佑。
刘建京这次事件算是吓得一身冷汗,本以为晓卿肯定会怪罪他,却,晓卿对他一字无责,反而还感谢他这段时间对不七的照顾。
这件事下来,叫建京真是越发猜不透晓卿的想法了,特别是晓卿对不七!你说,他重视她,不七吐血后,晓卿就是把她抱进庙里,放在床上人就出来了,再也没进去看她一眼;你说他不重视她,他搞一个连的人过来简直是不可思议地把整个庙都禁锢住,好像庙里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惊动了不七————他要不七在一个完全静寂佛韵的环境里修养恢复————
至于,不七当时为什么会坐在门槛上突然痴呆,吐血———他也不去细究原因,好像原因不重要,不七保住元气佛气最重要————其实,这样一细想起来,建京都有些寒心,晓卿关心的倒真不象是不七,完全是不七的佛气——
晓卿回部队了,临走时,也没有跟建京照面,没说不叫他继续供着不七,也没说叫他继续照看着,建京也就还是如常。
一切又仿佛恢复平日,只不过,不七依然不醒整日就躺在宝通寺大雄宝殿释迦佛像后的一张佛床上,这是晓卿的要求,每日还要宝通寺一个年长的得道老和尚去给她念经,建京看得直摇头,是有点过了,她又没———咳,晓卿呐。
其实,不七这整日在梵音佛香里,———她没醒,却,确凿真实地反复在做一个梦!
凤鸣的那只蜈蚣一直在梦里跟她说话呢,
梦里,不七依然是个哑巴,喊都喊不出来,小蜈蚣却是巧舌如簧,它告诉不七,凤鸣没事儿,凤鸣比她机灵,不会有大碍,且此事一出,凤鸣还得一机会成其一个大愿,他高兴着呢,不过,就是,凤鸣有一个祸根是叫她给埋上的,叫她无论如何要自己去赎罪。
这蜈蚣,完全是凤鸣养的,说话的语气象凤鸣,字字句句为着凤鸣,不七呢,一听说凤鸣没事儿,心放下一大半儿,后儿又听说凤鸣有一祸根是自己给他埋上的,又着了急,可急死也说不出话儿,在旁边干跳脚!
那蜈蚣却不慌不忙,摇头晃脑的念着,
“南无多宝如来,南无宝胜如来,南无秒色身如来,南无广博身如来,南无离不畏如来,南无甘露王如来,南无阿弥陀如来,”
不七一听,这是七如来哇,它念叨这干嘛?
蜈蚣念完后,就瞄着她,“凤鸣眉心那颗血痣就是祸根,终会给他带来祸事,可这颗血痣就是你给他招来的,”蜈蚣说到这儿,哼了她一声,好像挺怨她,“你要给他消灾,必须搜集七个屁股上有同样血泪红痣的男人他们的精水,混合抹在那颗血痣上,那东西就消了,就能保佑凤鸣平安。”
不七自己都愣了,七个?屁股上同样有血泪红痣?精水?
不七还想多问些那只蜈蚣,却,一,她发不出声,二,她还动弹不得,就站在原地使劲跳脚,不七啥不堪入耳的话都骂出来了,却始终就憋在心里,发泄不出来撒,眼看着,蜈蚣扭动着它那无数只脚悠哉悠哉地游走了,不七是不自省,那蜈蚣临走时阴拐的模样,和她自己又何其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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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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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七醒了,宝通寺周身颤一颤,哇靠,松了口气!
你别说,净一礼佛都轻松了许多,小七拐吧,可到底是自己从婴孩时一手养大的,她要真出点事儿,别说,一辈子还都不得心安。
不七醒了,倒象转了性儿,格外乖,
不挑食儿了,
不使性儿了,
真正诚心向佛,一跪一天悉心默经,这是人人都看得到的撒!她真心静下来,那神韵———确实佛性逼人!
建京依然每日来看看她,她喜欢吃水果,各类瓜果每日都有新鲜的送过来,姜汤红枣水儿照旧细熬。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只除了庙里走了个小和尚,因为总听见和尚们私下念叨,凤鸣去哪儿了呢?
不七不问不管,好像什么都跟她无关————
这日,不七盘腿坐在净一身旁,好像小时候,一个小女孩儿静静坐在一位高僧旁,与佛结缘,
“师傅,什么是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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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七在明黄蒲垫上划了字,
净一看她一眼又闭上眼,“饥餐困眠”(意思就是:想吃饭时吃饭,想睡觉时睡觉。)
不七不做声,还望着她师傅,
净一不明白她如何突然又问此,因为,早在这孩子五岁时,她问过,他也答过,
可传道解惑,佛陀不吝啬,净一又说了一遍,
“世人在吃饭时,通常都不肯好好吃饭,总想着这个那个,千般计较;睡觉时也不肯好好睡觉,梦里也东想西想,百般思索。所以吃饭时没有好好吃饭,睡觉时没有好好睡觉,都不是修行。”
大师是此时没有再睁眼看一下他的不七,否则———会看到此时这孩子眼底的“大主意”。
不七颇为心安理得地也闭上了双眼,
是呀,该吃饭时,我要吃好饭,该睡觉时,我也要绝对睡好,这已然是在修行,我要谨遵。不过,不吃饭时,不睡觉时,我要做什么就要去做,否则,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多对不起“修行”。
歪理!
可,这就是不七之独一“正道”,她不遵心中所想,她不觉得自己向佛。
于是————
第二日清晨,
这座位于秀丽的洪山南麓,至今已有1500余年的千年古刹再次颤一颤,
“不七不见了!!!”
不七去哪儿了?
这个始终用口罩蒙着脸象身患绝症的女孩儿,此时正坐上去往北京的火车,开始了她自认为的“修行之路”!
咳,这次,佛祖真要闭眼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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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的火车。
不七怀揣着从宝通寺功德箱里“拿”出来的不多钱以及一袋子建京昨儿才送来的新鲜水果上车了。
这孩子会打算,功德箱里的钱不多,却刚好凑齐往来的车票以及途中的饭钱,如果,她这一去北京找不到凤鸣,也不要紧,要么立即坐火车再回来,实在不行还能去找晓卿的家人。
根据庙里和尚的反应,他们似乎并不着急凤鸣的下落,又结合梦里那蜈蚣的“指示”,不七猜想,凤鸣极有可能回北京了,而且,那蜈蚣不是蛮得意地说“此事一出,凤鸣还得一机会成其一个大愿”————凤鸣的“大愿”是啥?不就是他天天念想的“楚臣嘉措的嘎巴拉”嘛,所以,不七决定去雍和宫看看,他不定就在那儿呢。
这不会说话的,心思都埋的深;主意大的呢,心思又还蛮过细,不七占全这俩儿,还真叫她轻易吃不得亏。虽然,她“俯视”人间过久,此时,才真正入得这花花世界。
这孩子也会伪装自己,一直带着口罩时不时咳嗽一下,人都当她得了痨病的,谁还敢近她的身?刚刚及肩的短发,她故意不怎么梳,有点蓬蓬的,不说乱吧反正也不怎么好看。哦,她还买了个眼镜儿架在鼻梁上,隔一层,别人看她,她看别人,都安全。
坐火车是个很无聊的事情,有些旅客看看书,有些旅客三三两两玩玩儿牌,有些旅客就不停捣鼓他那手机,有些旅客干脆从头睡到尾。不七最是一个不怕无聊的,想想,出家人上哪儿“静”不下来?她只坐静,就能入定,当然,不敢盘腿,要不,别人看着奇怪。
既然“修行”就是“饥餐困眠”,不七也在行愿了,那,该吃吃好,该睡她还是睡好的。反正,自个顾自个,不七自理能力也不差。
她这一个小隔间车厢,相对着的上中下铺六张床,却没坐满,两边上铺都没人。不七在左边的下铺,她的上面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可能出差的,好像一直拿着一打文件在那琢磨。再就是她的对面,是两个当兵的。
这俩当兵的,就有点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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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当兵可能不够准确,这俩儿应该是军校的两学生,而且是第四军医大的,不七瞟见他们的笔记本上金红的大字,“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军医大学”。估计跟不七差不了大的年纪。
俩男孩儿一看就是少爷兵,家境肯定都不错,一人手上一个PSP,斗得个你死我活,至于是不是他们俩互相在斗,也不是吧,有时候一人躺床上玩得龇牙咧嘴,一个在看笔记本儿好像还在复习,有时这种情况交换。
显然两个人是同学认识的嘛,却,绝对有矛盾,对话很少,口音都标准的普通话儿,不过,其中一个偏京腔,一个有点偏汉腔。这要一对上话儿啊,都冲得厉害,有时嘴里都带渣儿。
但是,显然又没闹僵,恩,更像是有什么事儿牵着不能闹僵。一个人出去买盒饭了,回来还是会给另一个带一盒儿,但是,饭往床上一甩,也不管了,另一个明显恨不得踹他一脚的。总得说来,两个人就象都有那么一股子气憋着,要敞开了,非你死我活地干上一架才下地!
可,就这么别扭着的两个人,偏偏就有个蛮有意思的情况,这才是不七会多留意他们的原因。
下铺那个男孩儿好像有啥毛病,专门想上厕所,一会儿往厕所跑一下一会跑一下,关键是,他去不打紧,他这一去,必定隔一会儿,中铺那个男孩儿也会跑去,磨磨唧唧好会儿吧,两个人才一前一后再回来。每次回来,下铺那男孩儿就脸色超难看,有时候气极了,还无缘无故一脚踹他顶上的铺一下,上面的男孩儿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就是,就不住搓他那手,明明象刚洗过挺干净的,却还是在狠搓,硬象有仇的,有时候把他搞烦了,他一起身,对着下面的劈头盖脸就骂,这个连串儿京腔丑话,下面的站起来揪住他的衣领拳头就要上去了,也是骂。不七上面的胖阿姨这个时候就会说话,“你们都是当兵的好不好,留点口德,咳,现在的孩子———”
两个人消停了。不七始终默默啃着苹果,不抬眼,鬼知道这孩子唇边偷笑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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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七她坏笑啥?得有个啥好心思!无非就是这两男孩儿骂的脏话,她跟凤鸣鬼混时都说得出口,有时候,他们俩也对骂,比这还丑还脏。
其实,你说不七觉着对面那俩当兵的有奇怪,人家包括她楼上的胖阿姨,看着她还不是奇怪,不过,就是不敢搭理她千万也不得近她的身罢了!
挺膈应人的,这个女孩儿你始终也看不到她的脸,她要么一直戴着口罩,要么取下来吃东西也是低着头,两边的头发耷拉下来,估计脸上是不是毁了?再就是明显体弱多病,看她吃的,除了馒头、水果,就是药,她随身戴着一个那种大保温杯,她咳狠了就喝那里面的东西,估计是中药。反正,就像个传染病。胖阿姨看都不敢看她,对面那俩男孩儿,她一咳也都挺烦地瞟她一眼。不七个拐东西,心想,你们还是学医的,这么没同情心,有时候故意就咳地硬象要吐血的,男孩们都烦地背过身去了,不七就低头阴笑。
这么过了一下午,到了晚上,都安静了,车厢灯一熄,都睡呗,楼上的胖阿姨还打起了起伏有序的鼾,很是惬意。
说是要睡好,可是怎么睡的好?这样娇惯的人儿,如此“恶劣”的环境,————不七还是强迫自己要睡好哦,不是周遭不静,是你心不静,———如此一“持诫”,不七在摇摇晃晃下到也睡着了,不过,到了半夜,突然想小解,一泡尿把自己又搞醒了。
趁着车厢留下的微弱的灯光,不七摸索着把鞋穿好,跟着车左晃右晃的来到洗手间前,两边竟然都有人,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只一边有人,另一边坏了列车员早锁住了。
昏昏沉沉的,车厢又在晃,再加上有点憋不住了,不七挺难受的,可里面的人怎么还不出来啊,
“卡擦,”终于听到那显示“有人”的锁由红变成了绿,不七望着精神一振,却,门一开————
里面的两个人,外面的一个人————都愣了!
是的,里面是两个人,就是她对面那俩男孩儿,开门正准备出来的是中铺的那个,好像才洗过手还在那甩呢,里面那个———说实话,不七看愣的就是里面那个!
男孩儿裤子还没穿上,光着个屁股背对着不七好像还低头在弄什么,不七,看见的就是他的光屁股—————厕所灯可亮,正照在男孩儿结实性感地两瓣臀肉上,————上面赫然!———有一颗泪滴般的红痣?!!
真有屁股上长血泪痣的男人?!!
真有?!!!
可不,真有咧!就在眼前————
这下,可不要把咱这拐东西的魂都勾完全咯,又惊又喜哇!
不七竟然不理会门口那男孩儿一开门竟然撞见她站在门口的惊愣,扒开他,进去竟然就蹲在光屁股男孩儿跟前,几仔细地端详他那血泪痣,恩,真的是呢,———她还准备抬手摸!
你说这几大个打击,这病秧子女的一开门站在门口已经吓人一跳不说,现在,她竟然蹲在人屁股跟前,好像———在闻他的屁股?!!(确实,洗手间地方小,不七要看仔细又挨太近,可不像闻!)
门口的男孩儿本来就在受刺激了,这更变态一刺激,————他刚要抓起那女的把她丢出去,却这时,里面的男孩儿也感觉屁股上痒痒的,同时又听见外面那男孩儿好像不可思议地低呼了声“你————”一回头!————乖乖,那肉 棒棒正好打在一个人脸上,再低头一看仔细,男孩儿受大刺激地恨不得跳起来,“你,你干嘛?!!”
蹲在地上的不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