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兰!小海有点吱吱唔唔的。
你怎么了小海?我没事,你们说吧。
我是想告诉你,我妈妈她……想见你,她同意我们结婚。小海结巴了半天终于把话说完。
张健平把车停下,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海说在依兰住院的前一天。
哎呀,恭喜恭喜啊,兄弟,要不是依兰现在身体不舒服,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好好喝一杯。
你是逼着你妈妈答应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的?依兰问。
我想啊,还是小海父母喜欢你依兰了。你想想啊,他们才到北京当天,全家人一起照相,为什么偏偏是依兰你无意闯进人家的镜头里呢?照我说啊,只要依兰同意,应该不会遭遇到任何阻碍。看来,我不用教小海如何追你了。张健平说。
为什么要教他追呢?依兰问。
我怕我兄弟得不到你而伤心,就想办法要教他,结果他无师自通了。找女人这事根本没有固定的模式啊。小兄弟,你说是不是。你真行啊。改天你一定要单独请我喝几杯。依兰,我兄弟可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你们都比我幸福啊。
小海在一边傻笑,幸福的看着依兰。
我们以后不再谈这件事好不好?依兰说。
这是好事,为什么不谈?张健平说。
反正我不想再谈结婚的事。依兰说。
哦,你现在是病人,开不得玩笑。遵命!张健平自话自说,继续把车开走。
他吹着口哨,和着车里飞出轻快的音乐,一派喜人的气氛,可依兰却心事重重的样子。
把依兰安排好后,小海回到家,简单的把依兰生病的事跟妈妈说了一下,妈妈有些无奈,家里的事爸爸一向不过问,就算是小海的终生大事,只要妈妈觉得可以,爸爸一般不会持反对态度,尽管大事小事都会听父母安排,但结婚这件事,他想自己决定。事到如今,妈妈觉得自己再开口,再把话收回来不是那么容易了,可是静下心来,她就想到小梅,如何向小梅说清楚,她也看出来儿子可能和小梅说明态度,要不小梅为什么在小海生日那天带来几个男孩,而且到现在也再没来看过他们,倒是经常和小兰一起玩,玩什么她当然不问小兰。她只有叹气,知道孩子长大了,管不住。但看到儿子为恋爱弄得失魂落魄的,做妈妈的也难过。答应他们结婚只是给儿子一个缓解心理压力的办法,现在依兰有难,她不能一口回绝儿子,就同意把依兰接过来住。
妈妈也想看看依兰如何让我儿子这么痴迷的。再说,哪有要结婚的儿媳妇连个面都不见就嫁过来的对不对?
妈妈,她真的很好,你要是见到她就知道了。
那就把她接来吧,不过小海,你不能和她住一个房间,你住小兰的那间南屋,依兰和我住一起。
妈妈!依兰的病,最好一个人住,她需要安静。
她到底得的什么病?
妈妈你不要问行吗?我只是让她过来,跟我们一起住,让她有个家的感觉。
不会是做人工流产吧?是不是儿子?
小海慌张地往后退,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如果有孩子,怎么可能做掉。
你们睡在一起了是吗?
妈妈——!我不是孩子了。
去医院了没有?妈妈问。
去了。
做了没有?
做什么?
你的孩子,我的孙子还在不在?
妈妈!
父亲进来了,看到娘俩吵架,不问原因就责怪老婆,说没这样跟儿子说话的。
就你会教育孩子,我们从老家来儿子这里是干什么来着?你忘了?
等着抱孙子。谁会忘,有了孙子我们就回老家。
你脑袋还没糊涂,可是你儿子把孩子打掉了,你知道不?
父亲看着小海很久才说,真的吗?
爸爸,我没有。
就是有也没事,都没了后悔也来不及。大不了我们再等一年,只要青山在,还怕我儿子明年不会再创造一个来?老太婆,别怪小海,是你天天不同意他跟这跟那结婚的,你就让他自己选择好了,等哪天给你抱来孙子,你还省事呢。
这里没我说的话。妈妈气鼓鼓的往外走。
老太婆,我们都饿了,你去哪。
儿媳妇要过来住了,我还能去哪,给她收拾房间。你们爷俩自己做吃的吧。
小海说,我来做,依兰教我做了几道菜。
爸爸好像一下子可以抱孙子一样,学着古人模样,两手互换着抚摸腮帮子,可惜他没有留长胡子。看着父亲迈着方步向南屋走去,小海在身后嘿嘿的笑着。
南屋不时传来父母的欢笑声。
小海哼着小曲,到市场给依兰买好多吃的,高高兴兴的来到依兰家。先是给她拿出药,倒了开水,说,乖,来,把药吃了。依兰很听话的把药吃了。小海又给她做饭,在厨房里忙碌着,下了味精,出锅,上盘,叫一声“老婆,你先尝尝!”
依兰走进厨房,问他刚才喊什么?
小海红着脸说,喊老婆。可以吗?
想得美你!
你先尝尝嘛。依兰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吃了起来。
怎么样?
嗯……,味道好极了。小海,我发现你今天特像一个人。
谁?
刘仪伟,东方食圣栏目主持人,太太鸡精广告。
知道!他现在不主持这个栏目了。
小海,你扎围裙比穿西装好看!
啊?这么说我一辈子只能给你当厨师了?
你以为喊老婆是那么容易吗?
得令!你快出去吧,一会儿全做好了。小海把依兰轻轻的往厨房外推去,自己又忙乎起来。
吃罢饭,小海找来梳子,让她坐在摇椅上,打开CD,放着《约定》,这是他今天特意刚买的,他希望依兰也学会这首歌。依兰现在完全由他摆布,他情绪这么好,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事要求自己,于是就很配合的由他摆弄着。他给她梳头,先梳成羊角辫,看了看觉得不好,松开后又梳成新疆辫,编了好半天,把依兰的头皮都弄疼了才编成三条,最后依兰说,求你饶了我吧。他跑进卧室,拿来她的口红在她脸上乱画乱涂,然后拿来镜子让她看。依兰看着镜中的自己,吓得哇哇叫,她追着小海,小海躲到卧室,她跟着模仿电影里的声音说……鬼来了,你在哪里……?伸出长长的手指,小海看依兰脸上被自己画成鬼样还真不忍心,连哄带骗的把她抱到卫生间。
你在这里看就不难看了,你那个小镜子是魔镜,丑能变美,美能变丑。卫生间的镜子才是好镜子,不信你看,依兰当是和小孩子玩,跟着他来,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看,拿来毛巾就洗。
我来我来,我干的坏事我来改正,依兰不敢笑,她知道脸上现在画成什么样子,要是笑了,跟鬼没什么两样,真会把小海吓跑的,就闭着眼睛。小海让她把头靠自己胸前,这才帮她把脸洗了。依兰对着镜子,抓起他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一口,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哎哟,你真咬啊!
我要你的胳膊上一辈子留着我牙印。依兰说完,找来药瓶,轻轻给他胳膊上有淤血的牙印抹上药。
两人都累了,就躺在床上。他说,我妈让我把你接回家里。依兰从床上坐起来,走到阳台,坐在摇椅上,说,我不需要人照顾。她说你看看我,哪里像个病人,吃的比以前多,每天就知道吃饭睡觉,这么健康的人你要一个老人来照顾,你说得过去我还看不过去呢。
我妈不老,才岁,她身体可好了。
小海,你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为什么非要逼我成为千人骂万人咒的人?这样不是很好吗?
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的感受?我像是你的地下情人!永远只能在阴暗处和你呆在一起。小海大声说道。你说怕一个人呆着,我听着心里就难受,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又不接受,你到底要我怎么办你才会开心?
我现在想一个人呆着。我不需要你每天三次的来电话或且跑来监督我吃药,你知道吗?
我不是监督是提醒你,我怕你少吃一次或一天不吃了,那前面吃的就没多大用处了。你行行好好不好?为我,也为你!
我每天吃这么多的药我害怕,吃了胃里难受,我要吃的是一年的药,你想想,种药,有的一天吃三颗,如果吃一年,加起来是多少?你忍心让我吃这么多药吗?
为什么要为你!你好好的,可以找你的同龄人谈恋爱,可以和你的朋友一起开心。至于我自己,和你有什么关系?
依兰你没良心!他把她按在床上,很用劲。依兰挣扎着,咳嗽起来。小海松开手。
你想掐死我是不是?我不用你掐死,要死我自己来,用不着还要连累你成个杀人犯。她把他推开。抓起药瓶往卫生间走,小海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跟在后面,只见她把药瓶里的药倒到马桶里,用水冲走。
依兰你想干什么?冷静点好不好?求你好不好,求你了依兰……小海抱住她说,如果我帮你吃这些药就可以让你的病马上好,我愿意你把所有的药全倒进我的肚子里,我帮你全吃了行吗?让我吃依兰,让我来吃。
小海……我不能去你家,不能,你知道吗,真的不能。依兰抱住小海说,你能这样待我,我这辈子已经无力偿还了,我怎么还能欠你家人的情呢?来,坐沙发上,我跟你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你让我一个人静静的呆在家里吧。
那你答应我,每天一定按时吃药。小海说。
我会的。
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小海说,不许你说什么,真的有一天你突然先我而走的话,我和你一起走,不管去哪里。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的去。
依兰说,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照顾好你的父母,让他们也抱上孙子,过上天伦之乐的生活。
小海抱住她无语。
十月下旬,依兰的病情有些好转,她的剧本已开始由林导演进行分镜头创作,林导演请依兰一起到渡假村看剧本,依兰把自己的病情告诉林导演,林导演不仅把剧本的酬金打入她的帐上,同时派专车把她接到渡假村,他希望依兰能参加开机仪式。这是他们合作以来,林导演最满意的一次。
十月底,为了出去散散心,依兰带上数码相机,跟随剧组到江南坞镇。她本来想请小海和张健平一起来,小海公事太忙,走不开。她每天一定带上自己要吃的药,带上水,手拿相机,不停的拍照,并到当地书店去转。她想从中些收集一些秋季的旅游资料,写一部风光小说。林导演因为忙于拍戏,极少和依兰碰面,偶尔通电话,只要依兰不怕苦,她可以随便跟剧组走。下个景点在北京香山,在山里住几天。
在坞镇住的最后一天,依兰遇到了吴涛。他应林导演的邀请,为这次坞镇景点拍摄片花。当年一脸白净的吴涛如今完全是个胡子拉茬的中年人了,不过他还是那么热情。他们互相问了这几年的生活和工作,当知道依兰还是独身时,吴涛感叹道: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人,好像在人世间没有合适你的人。是吗?
依兰说,我越来越信命,你看,就像我们,这么大的北京,都十几年没联系过了,却还能在这里遇上。
这么说,如果我还没结婚,你会这么信命的嫁给我?吴涛还像当年一样乐观。
依兰呵呵笑。说,我一直很感激你让我认识北京,接受北京,但我没有福气享受你的感情。
写文章的人真是能说会道。明明是自己看不上对方,却偏偏说自己没福气。骂了别人却让人听起来像受到表扬样。下部大作写的什么题材?
依兰说也许这是最后一部,也许还有好多,现在说不准。看情况了。
你情绪好像很低落。是不是失恋了?
不谈这事好不好。可惜我不能喝酒,要不我会请你吃饭。以前都是你请我,没给我请你的机会。等我病好我请好吗?
你现在带病在身?真看不出!不过,我一定等你请我。
吴涛接过她递来的相机,加上自己的相机,给依兰设计不同的姿式,引来无数游客。他不时还给依兰建议把长发盘起来,依兰说随意吧。吴涛却不这样认为,他的相机里不会有随意出来的相片。依兰并不知道,吴涛同时也用他的相机把她拍下来了。
他们一直拍到很晚,到晚宴时,吴涛把依兰叫到林导演面前,大家都玩得很尽兴。在饭桌上,依兰很小心用公筷夹菜,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正值北京枫叶的观赏时节,而且是世界名花展在植物园举行。秋天能和小海一起赏枫叶是依兰最近的心愿,但是一想到要在山上过夜,她只好一个人行动。
这几天,她还是按时吃药,每天晚上和小海短信聊天了一会,她又鼓励他找自己喜欢的同龄女孩。她说自己会好好照顾自己。
得知依兰跟剧组到外景地时,小海气得都要跳起来了,他怕她不小心感冒而加重病情,怕她忘了吃药,怕她晚上踢被子而着凉。当他把这些想法告诉张健平时,张健平说,你就让依兰去做她自己喜欢做的事吧。只有这样她才会开心。
依兰不知道小海有没有和别的女人见面,但是至少从每晚坚持短信往来问候表面上看来,小海还是很能自律的,她一方面希望他去找女朋友,另一方面又害怕失去他。在她说下个景点是香山时,小海说他可以陪她一起去,并说自己把车开回来了,晚上不住香山。
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才离别十天,两人相见时都情不自禁的拥抱起来,小海不顾剧组一些职员的眼光,当众把依兰搂在怀里久久没有放开。小海喃喃道,我不再让你生病的时候一个人往外跑,我要跟着你。
你疯了?!快放开我,我有传染病,别靠那么近。
都传染给我好了,我也得病了,我们就可以挨得更近。小海放开她,牵着她的手走到树林里。依兰和小海悄悄的消失在剧组的眼皮低下。她不再跟着剧组走。
他们远离人群,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一接近依兰,小海就受不了依兰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女人香味。长期压抑和过份的担扰让小海有些憔悴,于是就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依兰是个病人而要把嘴唇压上去。依兰却没忘自己是个传染病人,因此她迅速用手挡住他的诱惑。小海虽然不高兴,但知道依兰是为自己好,他胡乱的吻她的耳朵、脖子、眼睛,除了嘴唇被依兰用手捂住外,能吻的地方他都吻着。依兰被吻得兴奋了,推开他,很生气的样子。两人都不说话。他突然把右手伸出来给依兰。
依兰问,做什么?
小海说,你好久没帮我剪指甲了,你看,都比梅超风长了。依兰看他撒娇得有些委屈,从背包里拿出指甲刀,让他头靠在自己的大腿上,给他剪了起来。依兰没有想到,小兰在远处把这一镜头拍摄下来。当听到咔嚓声时,小海和依兰同时抬起头。但他们并没有看见小兰。
原来,小梅和小兰两人相约周末在香山看枫叶,小兰不时给小梅找最佳背景时,无意中发现哥哥和相片里的那个女人在一起,她故意让小梅站到与依兰他们相反方向的地方,偷偷把哥哥的这张相片拍了下来。拍下来后她拉着小梅向别处去。等感觉远离哥哥坐的地方后,她停下给哥哥发了短信,说刚才看到哥哥了,小梅和自己在一起,请哥哥不要过于张扬,因为小梅还没有忘记哥哥。
小海站起来向四周看了看,依兰问他看什么,小海说,现在该吃第二次药了,吃完药我们就回家。
依兰说,指甲还没剪完。她继续给他剪指甲。小海却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
小海和依兰手牵着手走下山时,遇上了小兰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