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苍头早已瞧倒,不露声色的将桌上的茶坏往下一按,抬起了手叹道:“真是老了。”
张生头皮发麻,就见那茶杯平平的镶在了桌面,顿时那股杀机被骇得无影无踪,双股竟是有些站立不稳。
旁边的翠姑却是紧依着他,将他扶住。这让张生心里便有了莫名的感动。
“如是得一有情女子相助。少主,至于老爷那边,老奴自会与你说话的。”李苍头笑着说道,然后便用那双手去轻轻的抚着怀里小娘的脸。
小娘如今已是吓着了,惊恐之极,看着那双手朝自己的脸上摸来,便尖叫一声就要逃去。
李苍头也不拦着,淡淡说道:“少主,看到没有,这便是人性,也是二者的差别!”
张生回头看了朝自己微笑的翠姑又瞧着急急忙忙奔走的小妾,又听了后面因抢东西而起的争吵,便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七十一章 身世
李苍头见张生意动,便又说道:“卫国公李药师李景武之妻红拂女出身歌伎,我皇开元圣文神武皇帝之妃赵娘娘出身同翠姑。前者辅助卫国公打下一片功业,后者之亲子乃当今皇太子。少主,出身之命实为天定,也由不得翠姑决定。我观此女容貌端庄,姿态优雅,恐先前之身必是显赫,你且问之。”
张生听后不语,转头细看扶着他的翠姑,竟是越看越美,越看越是喜欢,便开口问道:“小娘子,你我虽是欢喜数次,我却是从未问及过你的身世,如今一爷问起,那你便说说。”
翠姑垂泪欲言又止,似有心事,想罢摇了摇头凄凄惨惨的说道:“奴家生就卑贱,做的就是那下贱的营生,公子问也是白问,奴家认命了。”
“这位小娘,你也莫要骗老朽,老朽识人哪里会错。”李苍头笑着问道,拱手遥举,又对下面的随从吩咐道,“你去将楼里的管事叫来,一并将翠姑的身契拿过,就说有事犯了,让他来听话。”
那随从看了一眼张生,张生点头后便是急急的走去。
翠姑心下着急,便说道:“老人家,奴家现在过的甚好,切莫节外生枝。”心里隐隐已是知道了什么,又是害怕又是有些企冀。
“你这小娘到是有趣,老朽送你一场大好的姻缘,你却是推三阻四,莫不是你瞧不是我家少主?也罢,那老朽便不管了,你任自逍遥去。”李苍头转了脸带着不悦。
张生听罢,脑里转了千遍,心道,猜的便是这样,这翠姑模样人品俱是上佳,将她收了房里倒也不错,要是父亲那边应了,便顺从了吧。这样也给了风一莫大的脸面,要知道这也是他所主持的,到时有什么万一,只管去寻了,谅他看在这场因果的份上也不得不管,当下便觉得百利无一弊,便默许了。
这翠姑偷眼瞧着张生,见他脸露笑意,这心里也是喜欢的很,不由的甜蜜起来。不管嘴上说的什么,但谁不想过的好,过的舒坦,要是真是成了,便是县丞的妾室,可要比做楼里的阿姑要强上万万倍。但经的事也多了,历的恩客也如江中之鲤数不胜数,这察言观色、逢场做戏的功夫也是拿捏的刚好,于是脸上仍是凄惨之状,幽幽的说道:“谢过一爷的恩赐,不劳一爷挂念为奴家赎身,奴家生就便是这命,就让奴家在这红尘之是自生自灭好了。不过奴家也想求一爷一事,还请一爷恩准。”说着缓缓跪下拜倒。
“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娘莫要上脸?”李苍头骂道。
张生这时不知怎得,见翠姑跪下求李苍头,这心里便是有些隐痛,便躬身说道:“一爷,不若让她说说。”
“那你起来说话,有何事便痛快说;莫要麻烦。”李苍头不耐而道。
“一爷容禀。奴家看得出一爷是位正直之人,也必是一方的至尊。奴家不求别的,只求日后能看在奴家这点低贱的薄面上帮帮公子!要是一爷答应了,奴家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一爷的恩情。”翠姑切切之声而出,急急嗑头不已。
李苍头大是感动,便放缓了声音问道:“你说的是真?”
“是真,奴家万死不敢谎言!”
“好,那老朽问你。如是老朽肯助他一臂之力,你愿意终身服侍于老朽么?要知道老朽所练之法名为吸灵上法,可是极损女子身子的,多则十年,少约三、五载,你便被吸成人干,你可是愿意?”老苍头沉声问道。
显然翠姑是被吓着了,伏在地上那纤细的身子不住的抖动着,终是复叩一头道:“奴家愿意!”缓缓抬起流泪的脸面,强笑了笑对张生说道,“公子,奴家只能为你做这么些了,从此天涯海角你我便是路人!有朝一日翠姑身损之时,莫要忘了替奴家收敛尸首。如是记着,便初一、十五与奴家烧些纸钱。奴家谢过了。”又是朝张生拜着。
“翠姑,我不许!”张生断然喝道,将翠姑抱住,悲声道,“你这傻女子,我还要收你进门呢?你倒是乱讲些什么!”又看了李苍头道,“一爷,翠姑是我的人了,请一爷高抬贵手放她而过!”
“有趣,真是有趣!”李苍头拍手笑道,“不若这样哪能试出你二人之真心?实不相瞒,这天下哪有里那样歹毒的功法,不过是骗你们而已。”
这时翠姑已是大羞,将头埋在张生之怀里自也不肯出来。
“翠姑,老朽问你,你当真不说自己之家事么?我家少主已是心中有你,你若不说,那便误了这大好的姻缘了。你莫要乱想,是不是怕与公子带来不好的风声风语,或是怕连累了公子,这你只管放心好了,即是有我风一在此,谁人敢!”李苍头话风严厉了起来,身子下坠,那硬木所制胡凳啪的一声四分五裂炸开,却又被无形之气挡在一米的圆圈之内。
“啊!”张生先惊后是狂喜,这风一的功夫实是见所未见过的,说文之人胡侃也不过是上房力劈石块之功,哪里经见过这些,心道,莫非是神人?当下惊呆不能说话。
李苍头暗汗,亏着怀抱那小娘时,借着动作的掩饰做了一些手脚,不然可就出大丑了。
=文=这时,随从从门外进来禀道:“少主,那楼里的康主事到了。”
=人=“让他进来。”张生忙说道,借此掩了脸上的惊异之色。
=书=不一会,随从引着穿粗布麻衫的商贾进来,侍立在一旁。
=屋=“康管事,你将翠姑的身契可是拿着了?”张生见李苍头背过身去,知是不想见,由是自己搂着翠姑便是问道。
康管事陪笑道:“是,是,小的拿着了。”
“听说你是河中之地粟特康国人?”
“是,正是。小的祖籍正是康国人,家祖自太宗皇帝贞观十二年入阳关,如今算到小的这辈已是四代。小的表侄安禄山如今正在范阳效命,充任张大使手下员外左骑卫将军、衙前讨击使之职。”那何管事仔细的说道。
张生倒是对他的什么表侄不表侄的不感兴趣,只是对这种冒认亲戚之人有些反感,哦了一声惊怪的问了声:“你姓康,怎得他姓安了,你莫要胡说。”
那康管事忙回道:“回县丞的话,此事确实为真。那安禄山生爷便是我的表兄,本就为姓康,只是其母是突厥人,长安三年生安禄山,取名扎荦山。后因表兄早死,不得不随母入突厥将军安波注之兄安延偃。不过此子命运多舛,这部族又遭破灭,其族人四下逃散,他便与义兄弟安思顺、安文贞等人逃至营州,为了不被捉去,便冒姓为安氏。后来被张大使赏识,为捉生将,又因军功升为后职。这事本是小的不知,便小的这表侄倒也没能忘了本,发达起来便让人捎信于小的,将前因后果说了个详细,并道,等合适之即便改回本姓。”
“那便算了,本官便不与你多事了。你将翠姑的身契拿来,本官要验看。”张生不对关心这些小事,便与那康管事讨要翠姑的身契。
康管事面有为难道:“张县丞,这个?容小的可否请示楼主?”
“混帐狗东西,县丞要验看,你却是推三阻四,莫不是要讨打!”随从过来便是扯了康管事的前胸,举了拳便作势要打。
康管事猛的想起这张县丞的为人与出身来,惊出一身的冷汗,忙说道:“莫要打,莫要打。小的这便拿出。”便从怀里掏出。
随从一把拿过交了张生。
张生看过,又与怀里的翠姑道:“你看看,是否是它。”
翠姑暗然点头垂泪。
张生见是真的,便又问道:“本官问你,翠姑被人掳来时,是谁领来的?”
康管事一听这被人掳来这心便是一跳,但不敢得罪只好说道:“哪里是领来的,是她自己卖入楼里的,说是家道中落,饥寒难忍活不下去了,便自行入了这行当。”
张生又去瞧了翠姑,见其泪沾桃花面,显的楚楚让人怜惜,便用二指夹了身契对康管事说道:“胡说!哪有自身愿的道理,非明是你们逼良为娼!依本官看来,你这身契也是假冒之物,却也敢来骗本官。好哇,胆子真是不小,明日我便禀了明府,将你楼封了查证!”
第二百七十二章 欺骗
康管事大惊失色,这要是得罪了他,那还能善终的了。自是在红尘里打滚之人必有一番过人的见识,瞧着翠姑依在张生的怀里抽泣便什么都明白了,心里虽是恨的咬攻切齿,但脸上却是恍然大悟道:“张县丞说的哪里话了,这身契不假却是真的。楼主见翠姑一心系在张县丞之身上,便有想结交遂让小的拿来送与县丞。你倒是看看,一时我竟是忘记说这事了,改日楼里一并将她房里的丫头送来,你看这样可好?”
张生脸色稍缓,将那身契收入怀里,冷哼道:“你倒是会看事情,这样话本官便不追究了。但你要实说,翠姑是谁领过来的?”
“张县丞,小的说的是实话,确实是她十三岁那年自行来的,不过那时穿戴打扮倒像个干净人家的女儿,这点,县丞可问翠姑。天地良心,自她来了之后,小的可是未有半分强迫她的作法。而是见她楚楚可怜,请了婆子来调教,又买了丫头来服侍,再从京都里许了重金让名家来教授音律书画,可着实的花费了不少,方才有了这当红的阿姑翠娘。翠娘,你可是要说句良心话,这些是否属实?”康管事放下了心,便琢磨着收着胭脂水粉钱。
翠姑不得已说道:“康管事说的倒不假,不过这些年来,奴家也是为他们赚取了不少的钱财,怕是早已够归数次本钱了。”又是盈盈泣道,“不是奴家不愿说出自己的身世,只是奴家如今操此贱业有辱家风,不能说出而已,请公子恕罪,日后奴家定会如实相告。”
张生温和而道:“你不必如此,我信你便是了。”又与那康管事喝道,“你且回去,明日过来吃喜酒。”
“是,是,小的回去一定禀明楼主,明日定会登门道贺。”又朝翠姑道,“恭喜小娘子了,贺喜小娘子了。”
翠姑满心欢喜,亲耳听到喜酒这二字,便是知道自己纳入张家此事已是成了,不由的对那背向着的李苍头充满了感激。
看着康管事离去,李苍头转过来身施礼喜道:“少主终是明白了过来,老奴在这里道贺了。”
张生还礼连说不敢。
李苍头又道:“小娘子你也不必瞒着了,老配且问你,你可是也姓康,本名赛花!”
翠姑听罢朝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的看着李苍头,惊道:“你,你是人还是鬼!怎么会知道。”
“呵呵,老朽不但知道你姓康名赛花,还知道你还有个妹妹名茉莉,人称康居公主,而你是为康国王乌勒伽的亲女那影公主。老朽说的可对?”李苍头捋须而道。
“什么?”张生被狂喜砸在头上,仔细的瞧着翠姑的脸,惊叫道,“你是那影公主?这,这是真的?一爷,你可不能胡言!”
“放肆!我风一顶天立地怎能信口开河骗你!实话而道,门里早就对她有了察觉,康国有二位公主不在国内,而是流落在唐地,一为康居公主又一为那影公主。而那康居公主目前未找着,但这那影公主却实实是这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名为翠姑的当红阿姑!”李苍头严厉的说道,复对翠姑温声,“公主,老朽点破了你的身世,你不会怨了老朽吧。”
翠姑摇头垂泪道:“老人家为何在说破呢,那影公主已早已死去,而今只有翠姑而已。”
“哈哈,翠姑,不,那影公主为何你不早早的告与我呢?这可是大大的好事?”张生已是有些疯狂,大笑着一把将翠姑拉过,在其脸上亲了一口道,“你是那影公主,有何不好?明日我便公告了出去,顺便禀了明府与使君,上表圣上为你请封。”说罢竟是将翠姑抱起在地上转了几圈,放下忽想起堂上还有风一,便放开她,与风一行礼道,“多谢一爷,日后就是我发达了,也不会忘了一爷的大恩。”
“免了,老奴不过是个奴婢,只知做好事情就是了,不劳少主挂心。好了,这话也是捎到了,少主也找到了意中之人,那老奴便是要告辞了。”李苍头受了张生一礼,便要走。
张生哪能让行,极力的阻留。李苍头无奈之得答应了,但说道,“明日早必走,到时人去房空之时,你们也不必过分在意。老爷吩咐之事还有些需去办理。”
张生急让随从去开了客房,让李苍头休息。自己便去搂了翠姑去往内宅走去。
翠姑却是羞红了脸吞吐的说道:“公子,奴家已是你的人了,何必急于一时呢?今夜若是这样,那让奴家以后怎么还有脸去见人呢,求公了怜惜。”
“这个,好吧,那你便睡在大房之旁。”张生想了下,便是应下了。
翠姑媚眼如丝的横了张生一眼,低头羞道:“公子真好,奴家愿生生世世都与公子做那比翼之鸟,连理之枝。”
“莫要称公子了,还不快唤了郎君。明日风风光光的定将你纳入了房里。”张生于翠姑脸上抹了一把,大笑道。
翠姑红着脸唤道:“郎君!”
张生喜冲冲的应了一声,大笑推门而进。
翠姑站于门外许久,在心里叹了一声,将旁边之门开了复又关上,轻手蹑脚的出了内宅,朝客房而来。
“一爷,可是睡下了。奴家赛花!”翠姑轻叩客房之门唤道。
灯起门开,李苍头与翠姑递了一个眼神,拱手道:“公主找老奴有何事?”
“一爷,后面无人,请让奴家进去。”
李苍头轻点头侧身相让,又将门朝外面看看将门关上说道:“你怎么不去歇息,反而寻我来了。让人看到了那便有口也说不清了,好在这宅里的下人让我打发了个精光。”
翠姑闷闷不乐,径直借了灯光寻了地方坐下,忧心问道:“奴家已是全照你们说的做了。便奴家实是不忍去骗张公子,你们与奴家的钱财奴家也不要了,还是让奴家回楼里去的好。”
“呵呵,想反悔了么?可那时接了二十贯的财帛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李苍头缓缓而道,又是放松了语气道,“你是否感到他对你是一片痴心?”摇了摇头,“你是大错挺错了,他不过是看中你那个假的那影公主名头,要是当他知道你不过是个冒名而顶的假货时,依你平日里感受他的为人,他会放过你吗?”
翠姑想到张生平日的的狠毒,这身子便是一颤,也是摇着头道:“奴家知道其中的利害,也是为报奴家那屈死的好姐妹之仇,所以才选择与你们合作。可是,奴家还是有些害怕。”
“你怕什么,有那二十贯的财物,什么样的日子不能过。你可是想过现在退出,那张生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还有你也说了你那屈死的好姐妹之仇如何又能报的了,这些你想过没有。至于明日的事情,我们都已是安排好了,到时你随着安排便可以了,可保你万无一失。”
翠姑终是点了头,万福道:“奴家记下了,如真能放奴家自由,奴家便认了。”
李苍头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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