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印证我们身份的凭证,不能伤及人类,也不能残留丝毫的躯壳组织。
黎斯特必须在最小心的情况下被处决,除非万不得已,不能让人类看到隐藏的
镰刀。当那混帐想要开溜时将他逮住,在他的崇拜者前面支解他。除非他意图抵抗,
否则他就是死在歌迷眼前, 体也会被料理得一乾二净。
丹尼尔狂笑不已,试想看看黎斯特听到这个计画会有什? 感想!
丹尼尔不禁对着他们可鄙的嘴脸大笑。这些死白如兰花的恶质家夥将大厅填满
了他们的狂怒、妒忌与贪念。你可能以为他们只因为黎斯特的耀眼美貌而恨他入骨。
最後,丹尼尔不可避免地与阿曼德冲散。有什? 办法呢?
不会有谁伤得了他,即使是那个古老如石头或是传奇故事主角的长者。诡异的
是,那个长者瞪视着那个颈骨折断的女子,那个与梦中双胞胎留着同样红发的女子。
可能是个愚蠢的人类害她摔断脖子。至於那个穿着皮衣、匆忙赶到她身边的金发吸
血鬼也是个不得了的景观。当他来到那个可怜的伤者身边时,血管浮凸於颈项与脖
子的表皮。阿曼德以最古怪的表情看着那金发吸血鬼,仿佛有意干预。可能是那个
伫立不动的古老吸血鬼使他仓皇难安。最後他将丹尼尔推回人群中,但是根本没有
害怕的必要啊。这间充满声音与光流的大教堂是我们的圣殿。
那末黎斯特就是钉在教堂前方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要如何描述他那憾人心神、
非理性的权威?假若不是他那烈气的狂欢笑颜,他的五官可以用冷酷形容。他挥舞
拳头,咆啸、哀求、怒吼着,对那些使他堕落的力量申诉:雷利欧这个大街上的演
员机缘凑巧地变成夜晚的魔物!
当他重述他的败绩、重生、那股再大量的血液也难止荒渴的饥饿,他那狂啸的
男低音几乎要彻底离体而去。『难道我不就是你们眼前的恶魔?』他对着那些爱慕
他的人类、而非如同月色般苍白的同类泣诉。
即使是丹尼尔也跟着跳跃起舞,嚎叫着他的同意之情。其实那些话语到头来都
没有什么意义,真正引人的是黎斯特的叛逆、他鲜活的力量。黎斯特诅咒天堂,以
所有被视为叛徒与见逐者、而後又由於恶意与罪恶感而残害自己同类的这些人之名。
就在最极致的高潮点,对於丹尼尔来说那就像是他在伟大弥撒的前夕终於寻得
不朽的前兆。吸血鬼黎斯特就是上帝,至少是最接近上帝之物。银幕上的那个巨大
影像给予丹尼尔任何他所欲求的东西。
其他的同类怎有能力抗拒、当然他的狷狂使得他看上去更有招引力。最终的讯
息相当明显:黎斯特具有每个同类身上的禀赋,他是杀不得的。他吃下所有流到他
身上的苦难能量,再以更强烈的程度显现来。如果你加入他就能够永生不死。
这就是我的肉身,这就是我的鲜血。
然而,吸血鬼兄弟姊妹们却恨得咬牙切齿。演唱会快要终了,丹尼尔感到一股
从人群中蒸发而出的仇恨恶臭,从音乐的馀音中出现的嘶叫声。
杀死上帝,将燃肢裂体,让那些人类崇拜者去做他们应做的为那个被杀死的
神服丧。『去吧,弥撒已经结束了。』
灯光通明,歌迷们一涌而上,将舞台的 幕撕开来,追逐着逃离现场的音乐家。
阿曼德揪住丹尼尔的手臂:『到边门那儿去。』他说:『这是唯一接近得他的
机会。』
凯曼
正如同他所预料的:女王宰掉那些想要杀死他的家夥。当时黎斯特从後门出来,
路易斯就在他身边,当那些刺客正要攻击他时,他正想要打开黑色保时捷的车门。
他们围成一个粗糙的圈圈,当镰刀将要挥落时,火焰就吞噬了那个刺客。人类的小
孩高声惊叫,四处逃离,其他的不朽者刺客团陆续着火而死。
凯曼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墙边,人类们笨拙的经过他奔逃。他看到一个高姚优
雅的女吸血鬼轻巧地滑过暴动人群,从黎斯特车子的後轮就潜进去,呼叫黎斯特与
路易斯加入她。这是卡布瑞,那个魔鬼的母亲。为何火焰并不伤害到她是很合理的。
当她以迅速坚决的姿势开车而去,她们冷峻的蓝眼睛并没有一丝畏惧之色。
在这时候,黎斯特简直要气坏了,他的战争就这样被夺走了!最後是因为他的
同伴屡次敦促,他 不得已地坐车。
当保时捷冲锋陷阵与四散的人群,那些饮血者接二连叁的化为火球。就在恐怖
莫名的寂静中,他们的哭声响彻云霄,他们念出狂乱的诅咒、询问最後的问题。
凯曼掩面不忍卒睹,保时捷就要冲出大门时,被人潮堵住去路。警笛声尖鸣着,
发号施令的声音响起,孩子们跌伤或骨折,人类因为困惑与悲惨而哭叫着。
去找阿曼德吧,凯曼想着,但那又有什麽用呢?到处燃烧的躯体看起来象是带
着橙色与蓝色火焰的扭曲梅子,直到他们只剩下躺在人行道上的衣服,就像一团白
热的光线。他要怎? 介入火势与阿曼德之间?他又怎? 救得了那个年幼的丹尼尔?
他仰头望向远方的山丘,看这那个静默竖立的人影在黑夜中发亮,周围的人们
忙着哭喊逃命,没有注意到那就是始作俑者。
突然间他感受到热度包围着地,如同当时在雅典的样子,顺着他的脸庞舞动,
他的眼睛盈盈出水。他看着那个远方的人形,由於自己可能永远也不理解的原因,
他选择不帮自己灭火,反而等着看会有什么後果。他的每一根组织都喊叫着:快点
扑灭!但他还是纹风不动,任由火势在他身边形成一个圈子,拥抱着他,汗水被蒸
发乾净。接着火焰移开,只留下他孤身一个,又冷又寂寞,被自己最狂野的遐想割
伤。他安静地念诵着某句祷文:但愿双胞胎将你锉骨扬灰!
丹尼尔
『失火了!』随盏油脂焦臭的味道,丹尼尔看到四处蔓延的火势。人群采取什
么防护措施呢?看样子火势像是一团团小型的爆弹,一群群的青少年跌走碰撞,意
图逃开这儿。
丹尼尔又听见那声音,它正通过他们的头顶。阿曼德又把他拉回建筑物内,没
用的,他们到不了黎斯特那边,身旁也没有掩护之物。阿曼德拖着丹尼尔走入大厅,
一对吓坏了的吸血鬼刚好跑向入口,然後被炸成细小的点点火星。
丹尼尔恐怖地看这骨骼在黄色火焰中烧焦溶解,在演奏厅内一个正在逃命的身
影也被狰狞的火焰捕捉到。他扭动挣扎个不停,最後颓然倒在地板上,烟雾从空荡
的衣服袅袅飞起。一滩油脂淌落在地板上,丹尼尔看着液状的油逐渐乾固。
就在门外,逃命的人类这回朝向大门口飞奔而去,没命地往几百码的沥青柏油
路跑去。
他们移动得无比神速,丹尼尔只觉得自己双足不沾地面,整个世界不过是一团
五颜六色,就连歌迷们的哭喊也被淡化。他们一下子就抵达门口,刚好是黎斯特的
黑色保时捷飞驰而去的时候。没多久车子就如同一颗疾射而出的子弹,朝着南方的
公路而去。
阿曼德并不试着追赶,他好像连看都没看见。他站在门口往回看着人群,眼光
扫射着演奏厅到遥远的地平线。那诡异的心电念波如今震耳欲聋,吞并下任何其他
的声音,阻绝任何其他的知觉。
丹尼尔无法不举起双手遮住耳朵,也无法不感到膝盖发软。他感到阿曼德靠近,
但却无法看见他。他知道如果大难来袭应该就是此刻,但他无法感到恐惧,无法相
信自己就要死去。他的全身充满着惊奇与困惑。
那声音慢慢远去,他感到自己变得麻木,视觉清晰起来。他看到一辆巨大的红
色救火车往这边开过来,上面的消防人员要他让路;救护车的警笛声仿来自另一个
世界,戳刺着他的太阳穴。
阿曼德柔和地将他拉开,惊恐的人群到处奔走,像是被风势席卷开来。他感到
自己逐渐下滑,但阿曼德将他拉住,他们走向散发温暖能量的人群,经过那些从外
面铁链窥探其中的人们。
还是有成千上百的人逃难着,警笛声吞掉他们的哭喊,此起彼落的灭火器冲散
人群,然而这些声音都因为超自然的噪音而显得遥远稀淡。阿曼德倚靠着栏杆,眼
睛闭起来,额头抵着金属。栅栏抖动着,彷佛也感应到他们所害怕的那东西。
它已经走了。
冰凉的寂静降临,那寂静代表着空洞与震惊。虽然群魔乱舞的盛况持续着,但
已与他无关。
他们不再受到干扰,人类逐渐散去,空气传导着更多超自然生命死前的哀号,
那是在何处?他跟着阿曼德不急不徐地走在大道上,走向一条黑暗的街道,经过石
灰泥制的屋子与商店,霓虹讯号灯与拥挤的人行道。
他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夜色逐渐冷沈,警笛声渐行渐远,仿佛低泣一般。
当他们走到一条喧嚣大街,一辆闪着绿色灯光的公车如同幽灵般地现形。那车
子像是负载着空洞与静默的鬼魂般接近他们,里面只有几个孤伶伶的乘客透过脏兮
兮的窗户往外看,司机彷佛一边睡觉一边驾驶。
阿曼德疲乏地抬起眼皮,看起来只是要让车子经过。不过丹尼尔惊讶地看到车
子对着他们停下来。
他们一起爬上公车,忽略投币箱,紧挨着对方坐在长条状的皮椅上,司机完全
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阿曼德靠着窗户,眼睛呆滞地瞪着黑色塑胶地板。他的头发
凌乱不堪,脸颊沾上泥巴。他迷失在自己的思维,看起来浑然不觉自己身在何处。
丹尼尔看着那些人类乘客:有个女人斜着一张嘴愤怒地瞪着他,角落的小脸蛋
青少女头发蓬松、口角发炎,在大腿上搁着一个巨大的婴孩,皮肤像是口香糖泡泡
;还有後座的男人已经死去,下巴还留有口水的湿跚。没有人注意到他已经死了吗?
乾涸的尿骚味从他的下体传来。
丹尼尔自己的双手也如同 体般阴惨。司机如同拥有一双活人双手的死者,这
难道是一场幻境、通往地狱的巴土?
不是呢,这只是千万台夜间街头巴土的其中一辆,疲乏地顺着路径行驶。他愚
蠢地微笑起来,想到後座的那个死男人会让他笑出来,其他人还是没事人地坐着;
可是,那讨厌的感觉又回来了。
寂静使他焦躁,巴土的摇晃使他不安,从窗户看出去的房屋更使他烦躁不堪;
阿曼德无生气的面孔更是无法忍受。
『她会再回来找我们吗?』他再也按捺不下去了。
『她知道我们在这儿,』阿曼德的声音低沈而呆板:『可是她撇开我们走了。
』
凯曼
他退到以冰冷太平洋为背景的高坡地草坪上。
现在他像是在看着全景图:远方的死亡场景被灯光淹没,细薄如泡沫的超自然
生命哭嚎混合着更丰富而沈暗的人类城市之声。
那些魔物追赶着黎斯特,迫使他将车子停在公路一旁。黎斯特兴匆匆地准备要
大战一番,但是天火再度扑向那些包围他的徒众。
最後黎斯特身旁只剩下路易斯与卡布瑞,他只好听从他们的意见就此撤退,但
还是不知道是谁在暗中保护他。
这叁个人更不知道的是,女王还为他们前往他处扑灭其他敌人。
她的力量伸展开来,追猎那些奔逃或试图躲藏的馀生者,其中有几个因为同伴
之死而过於哀痛。
夜色充满着他们烧焦尸体的臭味,这些死去的吸血鬼什么也没得留下,只有毁
坏的衣物。就在废弃停车场的草坪上,清扫人员搜索尸体,但徒劳无功,救火员也
加入搜救行列,人类的孩子们可怜兮兮地哭着。
程度轻的伤口已被料理,歇斯底里的人们已注射镇定剂,这个丰饶的时代真是
效率高强。巨大的水龙头冲洗现场,洗去那些被烧焦的衣物。
底下的人们相互争议着,发誓自己看到那些血祭场面,但是没有任何证物留下。
她百分之百地销毁了自己的猎物。
如今她离开演奏厅,进入城市的最深邃死角,她的力量流入角落、窗口与门扉。
那就像是点燃一根火柴时的微小火焰,爆起一点光泽之後便消失无踪。
夜晚更加安静,酒吧与商店关上大门,公路上的车辆渐次稀薄。
她在北边的海滩上逮到那个只想再见她一面的古老吸血鬼,当他爬行在路面上
时,她残忍而缓慢地烧死他。在最後的时刻,他的骨头化为灰烬,脑髓如同一团发
光的馀岩。她还在高楼的屋顶上处决掉另一个,於是他如同一颗飞越过幽暗城市的
焚烧之星,笔直地往下坠落,他空荡的衣物如同黑色报纸般地飘飞着。
此时的黎斯特往南方的卡马以尔谷地前去,由於沈浸在欢愉与对卡布瑞与路易
斯的爱意,他畅谈过往的历史与未来的梦想,完全不知道正在发生的屠杀。
『玛赫特你究竟在哪里?』凯曼低语着,夜晚还是静默无言。万一马以尔听见
了,他并没有回话。可怜而慌乱的马以尔,看到洁曦被攻击时就冲上前去,绝望地
看着救护车将她载离自己的视线。很可能现在马以尔也已经被杀死了。
凯曼无法找到他。
他往山坡上爬去,深邃的山谷中人类灵魂的震动如同巨大雷鸣之音。他自问:
『为何我要见证这些?为何那些梦境把我带到这里?』
收音机的广播节目传来的消息是恶魔祭奠、原因不明的纵火、集体幻觉,他们
认为是破坏公物的青少年乾的好事,如同中世纪的汪达尔蛮族。这是一个大城市,
现在已经自行吸收并否定非理性的事件;大多数人并没有留意,少数看到的人会逐
渐调整自己的记忆,转化他们看到的不可能事物。吸血鬼黎斯特不过是个人类摇滚
乐手,他的演唱会现场虽然出现难以控制的动乱,但也在预期之中。
或许女王的计策之一,就是缓慢地捣毁黎斯特的梦想:毁掉他的敌手,好让这
整个世界的人类无法感应到超自然的可能性。如果当真如此,她会留待最後再处置
这个家夥吗?
凯曼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
他的眼睛扫过沈睡的大地,海边传来的雾气蔓延整个玫瑰色的山脊。刚过子夜
的夜景宛如童话世界般的甜美。
凯曼汇集自己的力量,企图脱离躯壳,将自己的幽体送出体外,如同古埃及的
游荡魂魄,卡。他想要探视那些母后可能饶过一命的幸存者。
『阿曼德。』他大声说,城市的灯光仿佛黯淡下来。他感受到另一个地方的温
暖与明亮。突然间,阿曼德就在他的对面。
他与他的雏儿丹尼尔成功地躲藏在某楝华宅的地下室,他们将不会受到侵犯地
安眠。那个年幼吸血鬼脚步不稳地舞过奢华的房间,他的心相中充满黎斯特的歌曲
与韵律。阿曼德瞪视着虚空的夜色,青春的脸庞向始以往地充满漠然之色。他看到
凯曼的影像!他看到凯曼似远又近的身影,就在高山之颠,也在触手可及之处。他
们无声地打量彼此。
看样子,凯曼的寂寞并非他所能承受,然而阿曼德的眼眸丝毫没有欢迎与信任
之意,也没有任何情绪。
凯曼翩然飞花,使尽力量而翔於九天之上。他已经远离自己的躯体,甚至无法
定位身体的座标。他往北方飞去,呼唤潘朵拉与桑提诺之名。
就在冰雪暴虐的场景,他发现他们两个:一双包裹於无涯雪白的黑袍。潘朵拉
的衣裳被冷风刮开,她的眼眸充满血色泪水,奋力寻找马瑞斯的住所。她很高兴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