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诅咒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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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诅咒的女王-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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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场发烧时作的幻觉梦境。阿曼德是他唯一的奇迹,恶魔般的神。
    他的苦涩感与日俱增。与阿曼德的生活让他发狂激动,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想
到自己的家人,以及过往的朋友。他确定有寄支票给亲人,但他们现在只是名单上
的符号。
    『你永远不死,但是每一夜你都会看着我逐渐死去。』
    终於演变成恐怖、丑恶的吵架。阿曼德崩溃了,玻璃般的眼球盛满无声的愤怒,
然後无法控制地轻声哭泣起来,仿佛某种早就遗失在时间之流的情绪再度被唤起,
威胁着要把他四分五裂。『我无法做到。如果你要我杀了你,那还容易一点。你根
本不知道自己要求的是什麽!难道你不明白,我是一个天谴的失误。你不明白吗,
如果能够变回人类,我们之中的任何一员都会欣然放弃永生。』
    『放弃不朽,只为了短短的人类生命?我  不相信呢,这是你第一次当面对我
说谎。』
    『你胆敢这麽说!』
    『不要打我,你可能会杀了我,你太强壮了。』
    『如果我不是个胆小鬼,活了五百年还是怕死怕到骨子里,我早就放弃自己的
生命。』
    『不,你不会这麽做的,恐惧与此无关。想想看你从出生到死亡的所有一切,
就这样地丧失了?试想看看,你所知道的未来将是连成吉思汗也梦想不到的奢华与
壮丽!姑且不管科技性的奇迹,你会安於无知世界命运的状态吗?不可能的。』
    他们无法以言语达成和解,终究还是以亲吻、拥抱、血液的交换来结束这场争
执。梦境如同一张大网般地罩住他,他感到饥火中烧!我爱你再多给我一些,再一
些,但是那永不足够。
    根本就没有用的。
    交换血液的变异,让他的身心造成何等变化?让他以更加精微的感官看到叶子
的坠落?阿曼德、水远都不会将他变成吸血鬼!
    阿曼德率可看到丹尼尔一次次地逃跑,沦入日常生活的恐怖情景,也不愿意达
成他的愿望。丹尼尔无计可施,什麽办法都没有。
    然後他再度漫游、逃跑,这一回阿曼德并未追逐他。每一次他都会等着丹尼尔
乞求回来这里,或是直到丹尼尔虚弱到无力呼救,濒临死亡边缘为止。只有到那个
地步,阿曼德才会带他回来。
    雨滴击落在密西根大道上的宽广人行道,书店里空无一人,灯光也已经熄灭。
远处有钟声响了九下,他抵着玻璃窗站着,凝视着川流不息的交通,根本无处可去。
喝下坠子里的那几滴血如何?
    黎斯特现在就在加州,准备登上舞台,也许甚至正在袭击某个猎物。他们大概
正准备着舞台的陈设吧?那些人类调弄着灯光、麦克风、声光设备,无眺於底下投
射的秘密讯号,以及藏身於无知狂热群众当中的邪门存在。噢,也许丹尼尔估计错
误,阿曼德或许早就在会场。
    起先,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後来竟然成为某种确认。为何他没有早点领悟到呢?
    当然阿曼德早就到那里去了!只要黎斯特所写的有丝毫真实可言,阿曼德必定
早就奔赴而去,见证或搜寻那些他失去了好几世纪的对象,而他们也被相同的召唤
吸引而去。
    这样说来,一个人类情人又算得上什麽?那不过是十来年的玩具罢了!阿曼德
早就舍弃他而去,这一回他不会得到救援。
    当他站在那里时,感到渺小而寒冷,悲惨无比又孤独一人。他的那些预感、双
胞胎梦境遗留给他的古怪警示,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这些事物如同一双黑色的大
翅膀般飞掠过他,当它们疾驰而去,你可以感受到无动於衷的风声。阿曼德已经奔
向他永远无法理解的命运之道。
    这个认知让他充满恐怖与哀伤。门已经关闭,而双胞胎梦境所召起的焦虑感同
时混合着麻木的恶心畏惧。这一回他已经走向终点,他能够怎麽做呢?他疲惫地想
像着夜之岛对他关起大门,看到那栋白色墙壁的别墅,就在海滩上的高处,永远无
法企及。他觉得自己的过去与未来已经转眼成空,死亡逼临而至,究极的虚无终於
来临。
    他又走了几步路,双手麻木不堪。雨水已经浸湿他的上衣,他只想躺在人行道
上,让睡梦与双胞胎一起到来。黎斯特的语句环绕在他的脑海。再生为吸血鬼的那
一刻,他称之为『黑暗把戏』;至於这个拥抱着如许绝美怪物的世界,他称之为『
蛮荒花园』。是的,没错。
    请让我成为你蛮荒花园的恋人,如是,曾经寂灭的生命之光将会如同洪流爆发
般地汹涌回归。一旦脱离人类的血肉之躯,我将会进入永恒,成为你们的一员。
    头晕目眩,他是否快要跌倒了?有人在跟他说话,问他是否还好。不,当然不
好,我怎麽可能还好?
    有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头。
    丹尼尔……
    他往上看去,阿曼德站在他的眼前。
    起初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是如此地渴望,而且没有理由否认自己所见。
阿曼德就伫立在那儿,以他独有的非世间的凝定,安静地窥看着他,脸庞燃烧着一
抹非自然的红晕。他看起来是多麽地正常呀,如果说美丽也可以是某种正常。然而,
他与周遭的一切物质却又奇异地分隔开来,即使是他穿的外套与长裤。在他的身後,
一台巨大的罗力士轿车安静地等候着,如同一幅奇诡的异象,雨珠从银色的车顶坠
落而下。
    来吧,丹尼尔,这一回你可让我费尽心力,可不是嘛。
    为何那双拖着他走的手如此地强力,声音中带着如此的迫切?看到阿曼德真正
地生气,真是件罕见的事情。丹尼尔爱慕着这等怒火,他任由自己被拖着走,接着
他便进入车内的柔软天鹅绒座椅。他双手瘫软地倒下来,闭上眼睛。
    阿曼德柔和地环抱着他,车子温和地往前开去。终於能够沈睡在阿曼德的怀中,
真是太好了!但是,关於那些梦境与那本书,他有许多事情要告诉阿曼德。
    『你不觉得我早就知道了吗?』阿曼德低语着,眼底射出奇异的光芒。他看上
去既赤裸又温柔,所有的姿态都已经撤除不见。他拿起一个容器,凑近丹尼尔的嘴
边。
    『你一直从我身边逃跑,』他说:『从斯德哥尔摩、爱丁堡,然後是巴黎。你
以为我是全能的神,能够以这等速度追上你吗?还有,加上危机到来……』
    他的嘴唇突然碰触丹尼尔的脸。噢,这样好多了,我喜欢接吻,和这等不死者
耳鬓摩。抱住我,他把自己的脸埋在阿曼德的颈子,我要你的血液。
    『等一下,我亲爱的。』阿曼德将他的手指伸入丹尼尔的嘴里,在他低沈自制
的声音底下,有着如此的感情。『仔细听着我的话,在这全世界,我们的吸血一族
正在被消灭当中。』
    消灭。这样的话语传送一阵阵的惊惶到他的体内,即使如此疲惫,还是一让他
感到紧张无比。他想要把视线集中阿曼德身上,但却又看到那对红发的双胞胎、士
兵,以及那具被支解、翻滚於尘埃中的尸体。然而那样的意义、那种连续性……究
竟是为什麽呢?
    『我无法告诉你。』阿曼德如此说,他指的是那场梦境,因为他也作了那个梦。
他将白兰地贴近丹尼尔的嘴边。
    真是温暖啊,如果他不努力撑住,一定会立刻昏睡吧。车子正在急驰於高速公
路上,远离芝加哥,雨水滴落於窗户上,他却身处於温暖的场所。真是动人的银色
雨景,阿曼德转过身去,仿佛被远方的音乐分去、心神;他的双唇张开,正要开口
说话。
    我与你在一起,非常安全。
    『不,丹尼尔,我们并不安全。』阿曼德回答他:『甚至连一个晚上、一小时
都未必可以安全度过。』
    丹尼尔尝试着提出问题,但是他大虚弱、困倦。轿车是如此舒适,行驰的震动
又是如此慰人,而且那对美丽的红发双胞胎要他立刻进入梦境。他的眼睛闭上一瞬
间,沈入阿曼德的肩膀,感觉到阿曼德的手抚摸着他的背部。
    依稀在遥远处,他听到阿曼德说着:『我该怎麽对你  好,我心爱的,尤其当
我自身都如此恐惧时。』黑暗再度降临。白兰地的滋味驻留在他的  边,他攀附着
阿曼德的手,但已经沈入梦乡。
    双胞胎行走於沙漠,烈日高悬,晒伤她们洁白的手臂与西孔。她们的嘴  因为
焦渴而肿胀乾裂,衣衫沾满血迹。
    『让大雨降落。』丹尼尔大声叫喊:『你做得到的,让大雨降下。』其中之一
的双胞胎跪倒在地,她的姊妹也跪下来,双手抱着她,红发衬映着红发。
    在远方处,他又听见阿曼德的声音。他说,她们置身於沙漠的极深之处,就连
她们驱使的精灵也无法在此地降雨。
    为什麽?难道精灵不是全能的?
    他感觉到阿曼德再度温柔地亲吻他。
    双胞胎现在进入一条山间小道,但是她们没有影子,因为太阳完全直射,而山
路险恶得无法攀登。但是她们还是继续行走。难道没有人可以帮助她们?她们每一
步都崎岖艰难,岩石灼热得难以触摸。最後,她们的其中之一俯身摔倒在沙中,另
一个弯身以头发帮她遮挡烈日。
    如果傍晚来临,就会有凉爽的风。
    突然间,正在保护她姊妹的那个双胞胎抬起头来,悬崖上有岩石掉落下来,带
着窒间的回音。然後,丹尼尔看到一群看似沙漠之民的人接近,他们的黑色肌肤与
白色长袍看上去有一千岁那麽苍老。
    当那些人逼近时,双胞胎站了起来。他们供应冷水给双胞胎姊妹,突然间她们
歇斯底里地又说又笑,她们终於松一口气,但那些人并不了解。接着,其中之一的
双胞胎以放诸四海的手势指着她姊妹的肚子,表示她已经怀孕。那些人抬起怀孕的
女子,走向他们设於沙漠中绿洲的营帐。
    最後,双胞胎就着营火安详沈睡,救助她们的是沙漠之民目都因人。是否因为
贝都因人的古老历史可以追溯回千万年之前?黎明破晓时,没有怀孕的双胞胎起身,
在她姊妹的注视下走向绿洲的橄榄树。她高举双臂,起先看起来只是在礼赞太阳,
那些沙漠之民也围绕在旁观看。接着,温柔的微风吹拂,摇动着橄榄树的枝叶,轻
柔甜美的雨滴开始降落。
    丹尼尔睁开眼睛,他已经在飞机上了。
    周遭的昏黄灯光与白色塑胶材质的器具,让他立即辨认出这个小房间。每样东
西都是人工合成的质料,坚硬而闪亮,如同某种生物的巨大肋骨。也许到头来一切
都轮转过一回?科技再创造在圣经营田中、约拿所藏身的深邃鲸鱼腹部。
    他躺在一张没有床头也没有床角的卧铺上,有人帮他清洗双手与脸庞。感觉真
好,引擎的声音静默无比,像是鲸鱼滑过大海的姿势。他得以看清楚周遭的事物:
某个小酒柜,一瓶波本酒。他想要喝酒,但是疲累得无法动弹。有些不大对劲……
他摸索自己的脖子,发觉那个坠子已经不见了。无妨,现在他与阿曼德在一起。
    阿曼德坐在这尾人工鲸鱼的眼睛处,靠近窗口。他的头发剪短,穿着黑色毛料
衣服,整齐而美好,像是打扮整齐参加葬礼的  体。他看上去无比严峻,足以让人
在旁念诵诗篇第二十叁首。快换回白色的衣服吧。
    『你快死了。』阿曼德柔声说道。
    『即使我行走於死亡暗影的幽谷,等等……』丹尼尔的喉咙很乾,头也很疼。
现在已经不用再多说什麽,真正想说的老早就已经启齿千百回。
    阿曼德再度无声地说话,宛如一根雷射光直接穿入丹尼尔的脑海。
    『我们不用再谈那些特定的话题了。现在你不到一百叁十磅重,酒精正在侵蚀
你的内在器官。你已经半疯狂,在这世上再也没有值得你欣喜之事。』
    『除了和你说话之外。你的声音很容易听得进去。』
    如果你永不见我,那只会让状况更加恶化。如果照你现在的状态继续下去,你
活不过五天。
    这真是无法忍受的想法。如果当真如此,我干嘛要逃跑呢?
    对方并没有反应。
    一切都是如此地清晰。不只是引擎的声响,还有飞机的奇异律动,那不规律的
波动仿佛是乘坐在空气帮浦之上。古诗<表沃夫>( 注解1)形容得好,那像是巨鲸
疾驰在它的路径上。
    阿曼德的头发旁分,金表戴在手腕上,那是他非常锺爱的高科技产品之一。试
想看看,那玩意在白天的时候就在一具棺材内闪烁着数字光芒。他穿着老式的窄腰
黑夹克,领带似乎是黑色丝质的。还有他的脸,噢,早先他必然痛饮过一顿鲜血。
    你可记得,早先我告诉你的那些事情?
    『是的。』丹尼尔说,不过真相是他已经记不清楚了。然後,那股感应力突然
间压迫性地回归。『是关於每一处都有吸血鬼被毁灭,是吧?不过我都快要死了,
他们也快要翘掉。就在结局到来之前,他们是不死的,但我只不过是「活着」罢了。
我记起来了,现在我还要一杯波本威士忌。』
    无论我做什麽,都无法让你恢复求生的意志,对吧?
    『不要再来那一套,否则我会从飞机上跳下去。』
    你曾听我说吗?真正地听进去。
    『我有什麽办法呢?当你要我聆听时,我根本摆脱不了你的声音。那就像是在
我的脑袋塞入一个小型麦克风,这又是啥?眼泪?你会为我哭泣吗?』
    在那一瞬间,阿曼德看上去非常年幼,真是个大逆转。
    『该死的丹尼尔。』他用说的,所以丹尼尔可以清楚听见。
    丹尼尔全身裹布寒颤,看阿曼德受苦让他感到痛楚。他一言不发。
    『我们的正体,』阿曼德说:『是不该存在的异变,你也知道。不用读黎斯特
的书就可以明白这一点,我们其中的每个人都可以告诉你,那是灾厄的化身,魔性
的接合  』
    『这样说来,黎斯特所写的是真的!』恶魔跑入古埃及法老王与王后的体内,
其实是精灵,不过当时他们称呼它为恶灵。
    『无论那是否真实,都无关紧要了。无论起源为何,最重要的是灭亡也许就近
在咫尺。』
    惊惶的感知紧逼尾随,梦境的氛围又要回归,双胞胎尖利的叫声依稀分明。
    『听我说,』阿曼德耐心地将他从双胞胎的异境带回:『黎斯特只怕是唤起了
某人、或是某个东西。』
    『阿可奇,恩基尔……』
    『或许是他们,不只是一两个。没有人确切知道。只有某种隐约的危险警讯,
但没有人知道从何处而来。大家只知道我们被搜捕、销毁,每个聚会所与相关场所
都被焚烧殆尽。』
    『我听见危险的警示,』丹尼尔低声说:『有时候就在半夜,强烈的呼喊;有
时候却像是某种回音。』他再度看到那对双胞胎,那必然与她们攸关。『但是你可
知道,关於那些被焚烧的聚会所  』
    『丹尼尔,不要试探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每一个吸血鬼都知道,那
就像是流经一个大网罗的潮脉。』
    『是的,』每当丹尼尔品尝吸血鬼之血,他总是瞥见那巨大无伦的知识汪洋、
连续不断的流变、半知半解的异象。原来那些都是真的。『一切都起始於母后与父
王  』
    『如果是以前,这些变化对我而言并没有什麽差别。』阿曼德打断他的话。
    『你这是什麽意思?』
    『但是我不要就此结束,我不想再活下去,除非你  』他的面容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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