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叔憨厚地笑道,“陌儿,听你莫婶说,你要去镇里卖羊肉?”
“嗯。只是麻烦莫叔了。”
“跟莫叔还这么客气?”莫叔佯作不悦。
一番折腾,莫叔帮着如陌将羊腿扛上了马车。
叶如陌坐在车上,捂着袋子里按照弟妹们的脚长掐的几根草,心里想着,今日的任务还挺多的。
卖了羊肉,就给他们每人买一双鞋子。
特别是大妹,那么大的小姑娘,整天光着脚跑来跑去,过上几年,都快出阁了。
本来想着带她去,因为没鞋穿,只得作罢。
—
出了梅花村,沿着一条尚算平坦的道路,一直向前,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便来到天桥镇赶集的中心地段。
说是中心地段,其实就是一条长长地街市,两边是店铺,笙旗飘飘,灯笼高挂。
店铺的门边,被各种临时的小贩占据着。主要是卖一些吃的,用的,吆喝声,买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穿过拥挤的人群,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空位。
莫叔帮着叶如陌把羊肉卸了下来,“陌儿,知道这羊肉怎么卖吗?”
“不知道。”如陌老老实实地回答,羊肉怎么吃还是知道,怎么卖真不知道。
莫叔忍不住笑道,“记得,羊肉比猪肉要贵上一点,二十五个铜板一斤。我先去给莫离买点东西,你在这里不要走,我等下来接你。”
这么便宜?叶如陌心里嘀咕道。
“放心,莫叔,我就在这里,哪都不去。”
—
在现代,从来没有赶过集。到处店铺林立,二十四小时都有营业。
而这天桥镇,每月逢五、十,都会有一场赶集,大家拿着家里吃、用不完的东西,到集市上来换购。
当然,也有真心实意想换点银子的,比如自己这样的。
人群来来往往,自己的生意也很好。
不到一会,面前的羊肉就卖的差不多了。
看着面前剩下几根羊骨头,叶如陌小心翼翼地包好,放入布袋。
今晚的骨头汤,就靠它了。
隔壁刚好是卖鞋的,坐在一起几个时辰,也都熟悉了。叶如陌拿出身上早就量好的尺寸,给娘亲和大妹他们每人买了一双鞋子,一起放入布袋。
等了一会,见莫叔还没有过来,便想着去对面的药店看一下。
视线这么短,如果莫叔过来了,自己稍加留意,应该可以看到。又和隔壁卖鞋子的大娘说了声,如陌才起身向对面药店而去。
—
站在药店大堂里,光线透过一旁的窗棂格洒了进来,整个药店更显幽暗寂静。
大门的左侧,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在给病人看病,指尖搭在病人的手腕上。神情中,时而若有所思,时而眉头微蹙。
柜台上,伙计正在按照面前的方子专心抓药。
门里门外,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听见声响,柜台里的伙计忙放下手中的活,抬起头来,正想招呼,到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一个孩子衣着褴褛,背着个布袋子,仰着漆黑的眸子,好奇地望着这一切,仿若是一个迷路的孩子,正在寻找回家的路。
半响,伙计见叶如陌没动静,按捺不住,轻声问道,“小毛孩,你在看什么。”
这附近,多的是看不起病,更没钱抓药的穷人,说不定是哪家的孩子看着掌柜的好说话,又跑到这里来蹭药了。
掌柜交代了,不准对他们恶语相向。
生活不易,自己本就出身于苦寒之家,掌柜带着自己学医,好歹混口饭吃,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欺辱穷人呢?
见叶如陌依旧没反应,轻咳了一声。
叶如陌闻声,恍了过来。
如果说,和前世还有什么牵连,就是这满屋子的中药味了。
深吸了一口气,指着柜台上的一株人参,轻声问道,“大哥,请问这株人参,怎么卖?”
干瘪的身子,褴褛的粗布单衣,还以为是个小子,结果是个小姑娘。
该不会是哪家的下人吧。
这下人穿着,怎么会有这么寒酸?
言辞之间,倒是礼貌有加。
伙计的语气客气了几分,强压心底的疑惑,缓缓说道,“小姑娘,这株人参一年生,要十五两银子,如果年份高的,价钱越贵。”
“哦,我只是问问,我们家是采药的。这以后要是有什么好药材,可以上你们药店来卖吗?”叶如陌瞪着如墨的眸子望着伙计,声音清脆。
伙计一怔,竟忘了面前只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态度恭敬,连声说道,“当然可以。”
叶如陌又看了一下柜台里的中药。
好一阵,见莫叔还没有来。
心里着急,想着,还是到原来的地方去等莫叔,便向伙计告辞而去。
—
外面,喧闹的人群依旧。
叶如陌在药店待了会,仿若已经不适应这场景,瘦弱的身子奋力地穿过这川流不息的人流,耳边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整个人头昏目眩。
突然,一阵“哒哒哒”地马蹄声响起,由远而近,直奔而来。
“行人避过。”尖锐的声音,划过这喧嚣的人群,直入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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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我的衣服?()
街市上,杂乱无章的人群,眨眼间,成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洪水般向两旁撤去,偌大的街道一下子唱了空城计。
果然是边垂重镇,这里的民众,上至老叟,下至妇人孩童,个个都有当兵的潜质。
看这效率,上了战场,绝对可以以一当十。
叶如陌忍不住连声,“啧啧。”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
突然。
撤去的人群中,一声尖叫传了过来,马上似有人捂住她的嘴巴,声音顿止。
叶如陌仿若从梦中惊了过来,一眼望去,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独独剩下自己。
前方,风声赫赫,黄尘滚滚。
阳光晃着眼,模糊间,最前面的马儿犹如利箭,穿过这空荡的街道,直奔自己而来。
马鞭儿扬起,伴着一声厉喝,“啪”地一鞭子抽了过来,“哪来的小乞丐,找死。”
叶如陌瘦弱的身子一歪,向旁边躲开去。
不料惊了马儿,一声长鸣,前脚扬起踢向叶如陌。
叶如陌手臂处被马蹄狠狠地踹了一脚,倒向一侧,布袋子里的鞋子等物品掉落在地,挡住了马队的去路。
马队停了下来。
马背上的人,骤然暴怒,翻身下马,扬起手中的利剑,直刺叶如陌。
叶如陌脸色刷白,闭上眼睛。
死就死吧。
以为老天给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结果,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难怪书上都写着,平民见到官家时,都会自称“草民。”
这民众的性命在官家眼里,向来就如山野之地,随处可见的贱草,想踩就踩,想拔就拔。
“什么事?”后面的昭车里,传出一声慵懒地声音。
昭车旁的马背上,随即轻轻跃下一个便衣随从,轻声回道,“王爷,请小憩下,容臣去看下,好像是个小乞丐。”
“哦?”王爷声色上扬,慵懒中带着一丝兴味。
—
马蹄下。
脸颊边,森冷的剑气已去。
叶如陌突闻异样,知道有一个更大的官,暂时救了自己的小命。
当下,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睁开眼睛爬了起来,拾捡着自己丢落一地的东西,冬天就要来了,这可都是弟妹们的救命鞋。半晌,拍了拍圆鼓鼓的布袋子,幸好,一样都没丢。
自己初来乍到,还没想到挣钱的法子。
之前,原主病危,不,自己病危,已经把家里仅有的一点钱,全部用光了。
如果这些东西丢了,即将来临的寒冬,怎么熬?
—
周边的人群里,传来森森地倒抽凉气声,人人手中捏了一把汗,望向面前这不可思议地一幕。
这丫头?
不,这小乞丐?
不要命了吗?
惊了王爷的驾不说,居然还在这里,悠然自得地拾捡这些不值钱的物件。
男子也饶有兴味地望着面前衣着褴褛,只顾低头拾捡东西的叶如陌。
心里疑道,这是云奚国的子民吗?规矩都不懂。
难道是个傻子?
“小乞丐。”
……
“叫你呢,小乞丐。”
“谁是小乞丐?”叶如陌恍了过来,嫌恶地翻了翻白眼,穷是穷了点,不至于被人当成乞丐吧。
今天算是豁出去了,横竖都是一死。
“小乞丐。”
就这么像乞丐?
叶如陌耷拉着脑袋,望向自己一袭褴褛却好歹能蔽体的单衣,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此时,已经烂的不成样了。
“我的衣服?”叶如陌嘴角喃喃,一屁股坐了下去。
好不容易,捡了一头羊卖了,买了几双鞋,还剩了不多的铜板。
可现在,这衣服只怕是入水一洗,就没了。
才一身能蔽体的单衣,难不成,以后光着身子出门?
“想什么呢?小乞丐。”慵懒的声音,在耳边继续响起。
看来这位主,今日心情很好呀。
叶如陌心思一动,抬起头来。
瞬间,眉头轻蹙,心底暗道,天啦,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呀?
如梦如幻的面庞,漆墨的眸子更似是一轮弯月,直射人的心底,乌黑的长发垂了下来,随意地搭在肩上。一袭精致的暗红锦袍,袖口、领口处均绣着紫荆花纹,雅致大气,把面前男子的妖孽气息倒是去了几分,添了些许俊朗之气。
虽然这一世未曾见过世面,但前世的记忆仍在。从男子的装扮来看,非富即贵。
“哎呀,我的肚子,我的衣服呀。”叶如陌索性又跌坐了下去,小脸定定地望向男子,歪嘴歪舌,极其痛苦。
“王爷,你看…。”
褴褛的单衣下,是一张扭曲的,面黄肌瘦的脸,除了一双眼睛尚算得上灵气,其它脏兮兮的,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叶如陌故作扭曲的面容,划过一丝惊喜。
啊!
还是王爷?
那不是发财了,这么多百姓看着,今日的损失绝对可以拿回来了,说不定还可以领点赏什么的。
果然,王爷兴味顿去,望向一旁的随从,“云鹤,给这位小姑娘一点碎银子。”转身上了车。
身后,叶如陌清脆的声音响起,“民女叩谢王爷。”
马队绝尘而去,带起一阵浓浓尘烟,留下一个瘦弱的身影,跪在原地。
昭车内,男子嘴角微勾,“这声音,可够清脆的。”
—
集市上,又恢复初时的喧嚣,人来人往。
除了少数人眼瞅着这边指指点点,大家只顾着买卖货物。
边陲重镇就是边陲重镇,个个镇定自若,习以为常。
哪怕刚才王爷真的把自己杀了,这里照样热闹如常吧。
好一阵,叶如陌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揉揉酸痛的膝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望着远去的昭车翻了个白眼,才拿出手里紧攥着的那张银票出来看。
眼眸陡然睁大,心口里似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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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节~祝亲爱的们~玩的开心哦~
039 发财啦!()
一百两?
不会吧?
叶如陌揉了揉眼睛,强摁住内心的激动,拿着银票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虽然这银票不是很熟悉,但上面的字还是认识。
真的是一百两!
发财啦!
一两银子可以换一贯铜板,也可以买二石大米,一石大米近两百斤。
这样算下来,光吃大米,就给撑死了。
以后,以后再也不用挨饿了?
难怪刚才那个随从,在身上捣鼓了半天,最后脸像抽了筋,扔了张银票过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原来,是没有碎银子。
但是碍于王爷发了话,又不能不给。
可见他的内心,当时是做了多大的挣扎,才递过来这张银票。
哈—哈—哈—哈!
一百两?
要多久才能挣到?
捡了那么大的一只羊,才卖了一贯多铜板,除去今日必买的东西,也剩不了多少。
心里算盘着,这下可以多买些东西了,至少每人可以再添置一、两身新衣。
旁边的人不明所以,还以为这小丫头吓傻了,又或者,见到王爷那么帅的人,犯花痴了。
确实,做为皇上唯一的亲弟弟,又长得一副人神共愤的模样,任谁见了,也会忍不住犯花痴。
叶如陌敛了花痴的笑容,如墨的眸光,望向周围投来的关切眼神,叹了一口气。
你们?
你们又怎么能够明白?
一个锦衣玉食、佣人成群,出门必定是名车、头等舱的现代名门小姐,沦落到每日只惦记一日三餐吃的是什么,能否吃饱,还常被人误会成小乞丐的心情?
—
看着旁人仍旧指指点点。
只得摇了摇头,往原来卖羊肉的地方走去。
“傻了,真傻了。”一妇人看着叶如陌阴晴未定的脸,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可惜了。”有人附和道。
叶如陌心底狂笑。
你们,要是遇到这种事,恐怕真得疯呀!
—
人群里,那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莫叔牵着牛车,走到叶如陌的身边,看着她浑身的尘土,急急说道,“陌儿,刚才听村里的人说,你差点就出事了,没伤着吧。”
满头大汗,手上的东西都没放好。
叶如陌心里一热,笑道,“莫叔,我怎么会有事?”
古人不是最喜欢念叨些,“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
这天桥镇,边陲重镇,国之铁墙。
当今王爷,安抚民众都来不及,又怎会在这失了民心?
莫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连连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如陌要是出了事,她们那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办?
两人边走边说,向着人群稀少的地方而去。
叶如陌掏出身上的银票,递给莫叔,“莫叔,你帮我看下,这怎么用?”
银票太大了,就算店家能找开,带着现银也不方便。况且这银票一旦拿回去,被人知道了,冲着家里那些个不省心的,指不定还会招惹出什么事。
能不用,最好不用,说不定,以后得派上大用场。
莫叔显然也被吓到了,望着叶如陌递过来的银票,半天说不出话来,“这…。,这是哪来的?”
别说叶如陌,就算是自己,这么大的年纪了,也是很少见。
“莫叔,您别急,这是刚才那个什么王爷撞了我,又弄破了我的单衣,所以赔给我的。”叶如陌浅笑。
“赔给你的?刚才怎么就没听到有人提起这事呀。”莫叔擦去额头的冷汗,半晌回过神来。
“嗯。刚才大家离得比较远,那人仍了银票就走了,可能没人注意吧。”
确实,在这种封建王朝,惊了朝廷官员的驾,就算丢条命,也是自找的。
谁会想到,对方反而赔了这么多的银子呢?
莫叔看着叶如陌欢喜雀跃的神情,瞬间也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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