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在书房,就那间。”阮妈妈指了不远处一扇门,郑静秉持着眼不见为净的态度不再看夏情,点点头朝着书房走去。
阮爸爸还在烦恼阮月的事,现在这情况,他已经替阮月请了一星期的假,想必这件事应该能够解决了。
只是,每次想到作怪的是阮星,是他们那没能活下来的小女儿,阮爸爸心里总有些闷闷的感觉,所以今天早上草草喝了粥就回到书房,从一个小抽屉中翻出一张图纸坐在那儿看。
郑静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张放在桌面上的图纸。
见郑静注意到它,阮爸爸像是也想诉说一般,目光落在那纸上:“这是月月姐妹。”图纸已经有些年份了,当年照出来是双胞胎时,对他和妻子来说还是意外的惊喜,他们期待着两个女儿的到来,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苦笑了一下,阮爸爸晃晃头将图纸收了起来,连同复杂的心情也一同收起:“不管怎么样,现在是月月还活着,哪怕再对不起阮星,我也不希望她将月月带走。”
郑静觉得她是该开口了:“阮先生,其实这件事未必是鬼魂作祟,昨晚上阮小姐在浴室出事,根据她的描述,我推测阮小姐有双重人格的可能,我认为应该尽早将她带去相关医院进行专业性的诊断。”
书房里的气氛陷入一片寂静当中,郑静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镇定地回视阮爸爸看着自己的目光。
“你是说,我女儿……”阮爸爸终于开口了,声音因压抑偶尔有几丝抖动,“精神有问题?”
“阮先生,根据这几天的事件情况看来,存在这种可能性,为了防止阮小姐再出——”郑静非常肯定地回答了阮爸爸。
只是,没等郑静说完,阮爸爸猛地站起来大步走到郑静面前,愤怒地死死盯着她,那样子像是随时能一拳头砸过来一样。
郑静没有任何畏惧,只是一眨不眨地继续回视,她对于自己作出的结论没有任何心虚怯懦,而阮爸爸的反应也已经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有病,我女儿有病?!”阮爸爸转身又大步走回到书桌面前,“郑警官,请你过来几天,你却告诉我,这些事都是因为我女儿有精神病,那烫伤、昨晚上她说的那些事,其实都是她自己弄出来的?!”
说到后面,阮爸爸越来越激动,拿起书桌上笔筒狠狠砸向了地面。
郑静默默看着碎裂了的笔筒和一地的笔,她知道这是阮爸爸在发泄想打自己的冲动,但是她坚持自己作出的判断是正确的:“阮先生,既然你愿意相信这有可能是阮星的鬼魂作祟,为什么又不愿意相信另一个可能性?尽早知道问题到底在哪儿,对阮小姐才是最好的。”
阮爸爸见郑静还在继续,走过来就行抓起郑静的领口一拳打过去。
这时候,书房的门被适时敲响,三声不急不缓的敲门声,打断了书房中几乎无法控制住的紧张。
阮爸爸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退后了两步,沉着脸问:“谁?”
“阮先生,是我。”门外传来的声音是夏情,她在餐厅里听到书房这边隐隐有东西重重落地的声音,劝说了阮月和她妈妈在餐厅等着,自己过来看情况。
接着,夏情在阮爸爸的应允下进了书房,得以看到地上的一团乱。
“我想,是事关阮小姐吧?能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夏情的声音清冽,节奏不快,但总让人觉得里面有一分笃定。
阮爸爸瞥了眼郑静,气呼呼坐回到椅子里:“你听听她都说的什么!”
不管阮爸爸有多抗拒,郑静还是将自己的判断条理清晰地又说了一遍,看着夏情的时候甚至因为莫名的心思多了一分挑衅的意味。
但是,郑静惊讶地发现夏情至始至终都看着她说话,丝毫没有因为这判断彻底站在她的对立面有任何排斥或者不满,反而很是认真地点点头转向阮爸爸:“阮先生,郑警官说的也不无可能,只是去看个医生,看完了知道结果不是更好?”
不光是郑静,就连阮爸爸都对夏情的反应感到格外的惊讶。
“夏大师,你的意思是同意她的话,带月月去医院?”他震惊地看着夏情,“可是,你不是说……”
“阮先生,带阮小姐出去暂时换一下环境也是不错的选择,这个环境太熟悉,并不是一个好的场所。”夏情说得不清不楚,听得郑静眉头皱了起来,额角又隐隐作痛。
不过,夏情终于还是说服了阮爸爸,让他再不情愿也点头答应下来。当然,同意的前提是夏情和郑静必须一直在阮月周围保护着,不能让阮月出事。
听阮爸爸说这话时,郑静深深地感觉到,阮爸爸大概是彻底不信任自己了,他说到两人必须保护阮月时,她分明是被顺带的那个。
对于出行,阮月有些惊讶,但并不反对。
阮爸爸并没有当着阮妈妈的面说去的地方,只在离开家之后才由郑静将此行的目的告诉阮月,阮月虽然有些怀疑和困惑,但并没有表现出排斥。
“或许我是该去看看。”阮月说话的时候非常的疲惫,哪怕她前一晚睡得还行。
当阮月三人到达医院,阮爸爸早就打电话安排好了一切,三人只需要乘坐电梯到十一楼李医生的诊室即可。
医院的人很多,不过大多在五层就陆陆续续下了大半,当电梯在九楼再一次关上门时,电梯里只剩下阮月、郑静和夏情三人。
失重感再一次出现,三人等待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到十一楼,电梯却在一阵颤动后停了下来。
郑静第一个作出反应,一边靠着电梯壁一边将阮月也拉到这边,让她靠着角落贴壁站好,这才又抬头去看夏情。
在电梯停下的瞬间,电梯内的照明有短暂的停止,但现在已经恢复,郑静看到夏情同样贴着电梯壁站在角落,那神情比阮月显得要镇定太多。
见郑静看自己,夏情还有心情回一个淡淡的笑容,当然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都有些让人觉得糟糕的戏谑在里面。
“电梯……没事吧?”阮月有些惊慌的声音打断了郑静的思路,她这两天也是被折腾坏了,一张脸瘦了不说,现在还苍白苍白的。
“看样子大概是故障了,等外面的人抢修吧,没事的。”郑静抬头看了看,说。
“这样啊。”阮月说不上松了口气,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我最近的运气也真是糟糕。”
没等她的话音落下,电梯的照明闪了闪,突然灭了,电梯中陷入一片黑暗。
电梯陷入一片未知的寂静当中,郑静想重新拉住阮月的手臂以防万一,顺带说点什么帮她镇定情绪,却在触及阮月手臂的时候,感觉到阮月猛地将手臂收了回去。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突然刺进郑静的大脑,郑静下意识地朝着一边闪躲。
“不啊——!”一个明显不属于电梯中三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伴随着一下电梯壁碰撞的声响。
第21章 双子(九)()
郑静被那突兀出现的叫喊声惊住了,但是她仍旧下意识朝着碰撞声的源头——也是阮月所在的地方扑过去。
刚才尖锐地仿佛能刺破皮肤的危机感已经消失不见,郑静一边戒备着一边朝那边过去,同时出声:“阮小姐?”
一道光线代替了电梯顶端的照明暂时驱除了一片黑暗,郑静被光刺得眯起眼侧过脸,目光依旧往阮月那边看。
只见阮月坐倒在角落,整个人怔怔地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位置。
郑静蹲下身刚想说话,目光扫到阮月垂在身侧的右手,那只受伤不知何时拿着一把锋利的美工刀,半截刀口露在外面,怎么看怎么危险。
“看来是电梯照明的线路也出了问题啊。”夏情的声音突然响起,照着郑静的光线改了方向,朝着上方看了看。
郑静心中对夏情的古怪感觉更加明显了,她怎么能一副好像完全不知道刚才短暂黑暗时的动静?如果她真的只是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那也显得太镇定了,难道她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背景?
不管郑静将夏情提高到多么危险的一个位置,她现在最优先需要解决的是阮月的事。
“阮小姐,你现在怎么样?”她一边问,一边不动声色地将那把美工刀握住,将刀刃收回去。
清脆的咔哒声在电梯中显得格外清楚,阮月的双眼动了动,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当她意识到自己居然拿着把美工刀的时候,吓得猛一甩手将那把美工刀丢到了电梯那头,像是对待一只可怕的虫子。
“那、那是什么?!”阮月惊慌地问,她不明白只是短短的一阵,为什么她好像不知道电梯什么时候黑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坐了下来,只觉得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郑静见状,走过去将美工刀捡起来:“阮小姐,你确定不认识这刀?”
“当然不!”阮月立刻说,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了,盯着郑静手中的美工刀摇头,“不对,这应该是上周我为了做手工新买的,可是它应该在我书桌的抽屉里才对,怎么会在这?”
郑静对自己的猜测更加肯定了。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夏情,很想知道夏情见事情的发展就像她的判断,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只可惜郑静又一次死亡了,夏情只是抱臂靠着电梯,饶有兴致地看着阮月,就像是在观看一场电影。
注意到郑静的目光,夏情甚至还笑着说:“郑警官,我越来越觉得按照你说的来医院,是多么正确了。”
明明是夏情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可郑静总有种呕血的感觉,这个人被揭穿了行骗的事难道都不会感到羞耻吗?!
可怜的郑警官哪里知道夏情跑到阮家当“夏大师”根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要不是阮月的事情看上去有些意思,她恐怕连现在这样的态度都不会有。
这时候,电梯外总算有了点动静,看来这家医院的处理速度不错,很快就有人过来抢修了。
不过一会儿,电梯终于重新开动,缓缓降落了一小段距离后又停止,然后电梯门终于被打开,外面是负责抢修救援的工作人员。
直到带着阮月出来,郑静侧身扫到最后出来的夏情,才突然意识到刚才在电梯里,是她一直保持着手机的照明,连一下都没有熄灭过。
想到这,郑静上前一步:“刚才……”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看到夏情几乎在她靠近的一瞬间朝着相反的方向挪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一瞬间,想要道谢的心情被打碎成了渣渣,郑静瞪着夏情半天说不出话来。
“郑警官,刚才什么?”夏情问话传进耳中。
郑静看了看夏情,转头说,“没什么,该带阮小姐去了。”说完,她先一步带着阮月朝着已经预约好的那位精神科专家的办公室过去。
夏情的笑容放了下来,空着的那只手始终呈现出握拳的状态,偏偏脑袋:“好,那就走吧。”
见到那位专家,阮月很快被带入了一个房间,专家嘱咐她可以在这里休息会儿,放松一下,然后又出来和郑静交流了一些必要的信息。
对于郑静的判断,专家表示确实有这种可能性,并且很快简单说明了他接下来将会对阮月做些什么样的测试。
这些他也通过电话和阮爸爸交流过,阮爸爸已经首肯,所以在过程中郑静也没有再说什么,只确定了自己是不是可以通过什么旁观过程。
专家对此予以肯定,虽然为了让测试保持在一个安静无干扰的状态,郑静不被允许进入房间,但是她可以通过单向玻璃看到里面的场景,而且整个诊断测试过程,也会有专门的仪器录像保证全程记录。
在他们交流这些细节的时候,夏情始终默不作声地待在一旁,站在专家所说的那面单向玻璃那儿看着。
很快,诊断就开始了,郑静走到夏情身边看着里面阮月的情况。
阮月看上去有些疲倦,但是对专家的提问非常配合,里面的情形非常的平静,似乎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看了会儿,郑静忍不住看了眼夏情:“你既然是一名学生,怎么又要跑来行骗?”
夏情勾了勾嘴角:“郑警官,给人定罪不都是讲究证据的吗?若要说我行骗,那应该也有受害者、以及我能获得的利益才对吧。”
“阮先生一开始就说了,要请人来驱除鬼怪,接着就请来了你这位夏大师,这还不能证明你是行骗?”郑静有些气恼,她只是想和夏情好好说话,劝劝她收心回去认真学习,别做这些歪门邪道的事,可夏情明摆着就是不打算跟她好好说话,竟揪着这些不放。
夏情偏了脑袋,漂亮的眼睛落在郑静身上:“那,还得请郑警官邀请阮先生来做证人才行,我可不认这莫须有的罪名。”
得,话不投机,郑静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阮月身上,免得自己被夏情的胡搅蛮缠弄得暴躁做些什么。
郑静算是明白了,对夏情这种人,她这个警察还真没半点办法,她不可能随便把人抓回去丢审讯室里关个48小时,而作为讲道理的警察,她在嘴皮子上显然也说不过不讲理的夏情。
而就在这短短的几句对话中,诊断室里又有了新的进展。
那里面,阮月已经站起来了,透过玻璃,郑静可以看到阮月的神态有了很大的变化,阮月的双眼里带上了明显的攻击性,如果她现在拿着那把美工刀……郑静想到了之前在电梯中转瞬即逝的危机感。
“看,第二个人格,阮星。”郑静朝着里面抬了一下下巴,“你现在没办法再从阮先生那儿骗取什么东西了。”
夏情勾了勾嘴角:“那还真是遗憾啊,郑警官。”语气里半点遗憾都没有,一副“好吧我配合你”的无奈感。
郑静转头看着夏情,突然生出用自己的身份强行查出夏情资料去找她的校方和家长好好谈一谈的念头。
不过,专家恰好在这个时候出来了,郑静需要去了具体的结果。
“反正听你们说这些也没意思,我进去陪陪她。”夏情难得地主动提出要去做什么,郑静想想她也做不了什么,就点头同意了。
“阮小姐确实有轻微的双重人格,不过结合你给出的信息,患病时间不长,虽然第二人格有自我憎恶和自残倾向,但还不需要药物治疗,多和她聊天开解,如果能解开她对于妹妹之死的自责情绪,那么第二人格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专家说得很简洁,同时拿出病例单子记录着,“再配合一些饮食和作息上面的调养,日常作息上要多注意她的情况,定期来这里复诊,这段期间家人会比较辛苦一些。”
郑静一一记下来,又问了几个必要的问题,总算是结束了这番交谈。
再三确认之后,郑静请专家再给阮爸爸回一个电话,起身打算去喊房间里的阮月和夏情准备回阮家。
在敲门之前,郑静突然想到电梯里的事,转头问:“医生,那么在第二人格的时候,人的声音是不是也会变呢?”
专家回了一个迷惑的表情:“声音,一般不会吧,第二人格虽然会表现得像是完全的另一个人,但容貌以及声带都是已经固定的存在。”他想了想,“这个问题我得去查一查,不过就我所知的病例当中,病没有出现改变声音的情况。”
“是这样。”郑静也有些疑惑了,她自认听力还行,电梯里那声尖叫和阮月的声音确实有些许不同。
“其实,哪怕是同一个人,在不同情绪不同状态下也会有并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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