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襄望着他:“你们一家的生辰八字,或者头发衣裳之类的贴身物是否向你那位朋友泄露过?”
林正强想了想,摇头,苦笑:“生辰八字倒是没有,只是贴身物,这个真说不准,我和大伟也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我那时候可是把他当兄弟看得……每天相处……这种细节也不可能计较太多……”
“也不知那位高人底细,你们也可能有把柄在那边,毕竟是隐患。”沈襄无奈道:“那只能请你带我亲自去看看你那个朋友,和你那朋友的家里了。”
林正强:“……要去大伟家里?”
“这样毕竟最稳妥。毕竟风水阵之前就是设在他家里,现在去,多少能找到一点痕迹。而且……”她眼神冷下来,“当面去看看你那位朋友状况,我也好确定你朋友背后的人到底是什么打算……”
林正强沉默。
片刻后,他强挤出几分笑:“我也有两三个月没见过大伟了,毕竟是以前最好的兄弟,现在他出了这种事,去看看……也好。”
转身便去走到角落,打电话。
沈襄叹口气。
不多时,林正强回来,脸上笑容勉强,道:“我已经打听到了,大伟家现在已经没人住了,那里现在被强制冻结,马上要进入拍卖环节了,我托个关系,还是可以进去看看的。至于大伟在的医院,五点钟关门,我们去早点,也能赶得上……”
沈襄看他:“那我们先去房子看看吧。”
她随后又补充道:“你这个心房子没什么问题,依山傍水,是个养人活财的宝地,人住在这里,也能心情愉悦,对健康有益。你这次的眼光不错。”
林正强眼神终于亮了:“别的风水师也有这么说的,让我放心。可我就是信沈小姐的话,今天得了沈小姐这番话,这房子我才是真放心了。”
沈襄笑笑。
两人上车,司机开车。
一路上,车厢里都很静。林正强望着窗外,神色莫测,无意识摩挲着手腕上一个檀香紫手链,指腹大小的珠子被打磨得光滑发亮,冷冷的光,料子却甚是普通,按照林正强的地位,戴这个有些寒碜了。
沈襄隐约猜得这是林正强的爱物。到门口,林正强怔怔盯着那门,一言不发,静静等待有人替他们开门,放他们进去。待门开了,他站在门口,有些踌躇后,才踏入门内。
沈襄跟着他。
房子不太大,东西都被搬空,十分空廖。进门是一个巨大的电视墙,明丽堂皇,挂着一个正红色中国结,正中却是一个龙飞凤舞‘财’字,原本放电视处,却是一片凄凉的空。左转是卧室,都铺着厚厚白布,右转是书房,也已空了。
林正强走过,像第一次来这里一般,缓缓看着,似哭似笑。
沈襄掐几个诀,算出房子风水几点,一径走向房子的角落处。果然,在几个墙脚,各有几个香炉,有的被踢翻,灰洒了一地,有的上插满燃尽的香。
唯有最角落里一个,血红香剩下短短一截。
沈襄把东西都拿到客厅,摊在地上。
又去客厅中央,一块地砖下面,找出一个黑漆漆、沉甸甸小木盒,打开,里面睡着一拳头大小,蓝紫色、刺绣图案诡异的香囊。
沈襄掏开,仔细看,尽是已经发黑的符纸。
“林先生,喏,这就是你那位朋友风水阵留下的痕迹。五个镇魂香炉,还有这么多符纸,你那位朋友,也真是下了一番本钱的。”
林正强脸白了白。
他嘴唇微微颤抖半晌,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盯着那堆东西,紧紧攥着那串佛珠。
忽然,极静极静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
“……我知道了。”
他呆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沈襄继续检查整个屋子,目光落在客厅一角上。那里,蹲着两尊差不多至人膝盖高的雕像,脸上涂着红黑两色颜料,容色模糊,身披长袍,红黑两色,中央有一个黑红两色八卦。
沈襄怔住,眯起眼,审视那雕像。
居然又是它!
怎么会又是它?
自从上次莫名发现和那尊雕像面容相似后,沈襄一直心里存着疑影。后来,闫青死前那番话,让她怎么都捉摸不透,却隐隐不想知道真相……
说来也奇怪。
也不知道那天同教背后人到底有多大能量,反正,她后来得知,那天因为她报警被抓进去的一众人,不到一小时,全被放出来了。
理由是:证据不足。
沈襄去了解后续时,偶然听过一耳朵。
有小民警出门时八卦说,“那天抓回来的人都不简单,抓回来之后,有人只打了个电话,不到半小时,局长就立刻毕恭毕敬来道歉,还鞠躬将人送走了。”
“也不知道是都是什么背景……真是厉害。”
“不能说,不能说啊,这种事,咱们还是睁只眼闭只眼吧……”
“……”
沈襄头一次对天同教产生莫大兴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上次去过的根据点已经空了,除了闫青,她不认得第二个天同教的人……
闫青还被她弄死了。
身边几乎没人知道有这个存在。
去网上查这个网站,出来都是一片乱码。
若不是沈襄亲眼见过他们祭祀,她几乎要以为,这个天同教根本不存在……
没想到……
在这里见到第二尊雕像。
她看着那尊小些的雕像,颜料已干涸,厚厚糊在脸上,给人及其疏离而冰冷地触觉,并不像一个慈悲佛像,倒像地府里,冷然无情、杀伐果断的阎王。
一想到,这厚厚颜料后藏着她的脸,
沈襄无端打个寒战。
她冷冷盯着那雕像,问林正强:“你知道你朋友平时在供奉着东西吗?”
林正强摇头:“没有,他一向是不信教的。”
沈襄深吸口气。
看来,这次监狱之行是势在必行了。
------题外话------
今天2p,求大家小手一点,加入书架
收藏的,沈天师批发送鸿运齐天符哦o(n_n)o~
050 被榨干了(pk求收藏)()
沈襄坐回沙发上。
她将那根没烧完的香推给林正强:“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
林正强抬头看她。
“你朋友给你设下的是死局,但是,阵法反噬后他却只是高位截瘫,没有死,我说是背后有高人在保他。”
“……记得。”
“就是这根香的缘故。”
沈襄将香推给林正强,“阵法中,这五根香代表的是你那位朋友的生机,阵法中,你和你夫人的生机就是挪转到这里,延长你朋友的生机。”
“而这根没烧完的香,就是你朋友没死的原因。我猜是风水阵被破后,有人过来特地保了你朋友一命,但却因时间仓促,没来得及收拾干净。”沈襄指着那一根未燃尽的香。
“现在,我把这根香交给你,任由你处置。”
林正强怔怔:“沈小姐的意思是……”
沈襄道:“掐灭这根香,你朋友立刻会死,不掐,你朋友还可以活一段时间。”
“掐灭就会……死吗?”
林正强盯着那根香,眼珠定定,黏住一般,望着那抹橘红色明明暗暗,像蜡烛上落下火星,一径落在他心口,刺啦一声,烫得他激烈一缩。
他忽然问道:“沈小姐,你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或者说,好朋友吗?”
沈襄摇头。
她在学生时代有过几个好友,后来她被闫家抓走,就渐渐失了联系。
林正强喃喃道:“……我和大伟从穿开裆裤就认识,已经有三十多年了。人一辈子,能有几个三十年……他老婆都是我帮他一起追的。小时候,我们俩喜欢在河边玩,十岁那年,我掉到水里,差点淹死了,是他使劲把我从水里捞起来的……我爸妈都说,我从小就欠他一条命……”
“今天,这条命,算我还给他的。”
林正强把香推开,站起身:“……沈小姐,我们走吧,现在去监狱,应该还能够探望。”
沈襄收起香,抬头,望着林正强背影,他才三十余岁,浓密黑发中已有点点星白,背脊有些佝偻,像一只垂着脑袋疲惫的熊。
*
沈襄到医院时,刘伟病房锁着,里面有人。
两人便在外等着。
沈襄问林正强:“……刘伟人缘很好吗?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人来看他?”
林正强默默摇头:“我……也不知道。”
沈襄只得按捺住疑惑。
不多时,病房内咚的一声响,有人小声斥骂起来,话语断断续续,间或又伴着粗重喘气声,上气不接下气,如打不燃火的摩托车,轰呲轰呲,一下又一下,又一下,着急得心烦。
紧接着,叮——玻璃水杯被碰翻了。
另一个人声音冒出来:“施主,你业障太重,戾气过盛,需得平心静气得好。”接着,低低念起了经,“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
沈襄无端觉得这声音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十几分钟后,病房门‘呀’一声打开,里面走出一个身披灰袍,头扎圆髻的道士,约莫三四十岁,正低头抚弄手中青釉色甘露碗。
“陈叔!”
沈襄站起身,喊道。
那道士抬起头,赫然便是陈一达。他和沈襄相遇于城南广场地下室,一起解掉闫青夺灵阵,现今已有两个月没见面了。
陈一达也望过来:“小沈?”
沈襄主动走过去,努努嘴,指病房,问:“陈叔,你怎么会来这里?你和里面的人认识吗?”
陈一达笑笑:“我奉师命在外流浪,遇见什么不平的事,或是妖魔作祟,也就出手帮一帮,算是历练。今天正好路过这医院,看见这位施主眉间黑气缠绕,戾气太重,便是死了,也容易生成恶鬼,所以就出手点拨了一下他。”
沈襄点头:“那陈叔你成功没有?”
陈一达摇头道:“这位施主身上有些古怪,体内似乎有一股无名煞气,我的常清常静咒也压不住它,学艺不精,实在惭愧。”
沈襄挑眉。
那股无名煞气,应当便是和天同教黑背后之人有关了。
“小沈,你呢?”陈一达问道,“你来这里,是和这位施主有旧吗?”
沈襄含糊道:“我一个朋友和里面的人是老朋友,想来看看。”
陈一达点头,表示知晓。
他向沈襄拜了拜,道:“今日见到沈施主,实在是有缘。只是我尚有要事要回观里,不能和沈施主叙旧,只能先行告辞了。下次碰面,必定要和沈施主好好谈一谈因果。”
沈襄道:“下次必定和大师畅谈一番。”
陈一达告辞,转身慢慢走了,穿越过一扇扇敞开的阴蓝色大门,消失在医院长长而灰暗的走廊里,头上发髻化成模糊一小黑点。
沈襄眯起眼,审视了很久。
林正强在病房,沈襄也走了进去。
进门往里走,蟹青色地板淌着水,光滑而明亮,热水瓶碎片细小如屑,镜面般反射,外壳是暗淡的红,窗户上架着厚厚栏杆,锁着几抹雾沉沉的云。
病床上躺着一个插满管子的人。
林正强默默坐在他身边。
屋子里很静,沈襄不知道是林正强一直没说话,还是已经说过了,只能难耐地沉默着,如灰沉沉的天落下来,闷闷的,压抑的,将人一节骨头一节骨头地压矮……也说不出话。
“林先生……”
林正强似乎才发现她进来,抬头看她,苦笑:“……沈小姐,你还是过来看看吧。”
沈襄过去。
病床上的人形销骨立,枯黄见骨的脸,眼窝深陷,眼白浑浊不堪,皱纹极重,沉沉叠叠,看起来至少有七十岁,如剥了绷带的木乃伊……
他直挺挺僵着,呼吸缓慢而微弱,眼神黯淡无光,虽瞪着眼,却依旧呆滞,若不是仪器上有微微起伏,沈襄一定只做这是一具僵死的尸体了。
“他他他……他真的是你那位朋友?”
林正强苦笑点头。
“我……一开始还以为走错了,结果……又仔细看了看,才确认这就是大伟,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但……他的确是大伟……”
他瞥见林正强,只从喉咙管深处咕噜出一句:“……早早早——”
沈襄辨认很久,才知道他说得是一个‘走’字。
沈襄:……
“如果我没猜错,你这位朋友应该是被吸干了生命力,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根香,可能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为了让他好好活着,可以榨尽最后一点生命力……”
林正强听了,只长长一叹。
大伟这模样,肯定也问不出什么了。
两人只得回去。
临出门时,沈襄注意到,在病床旁的茶几上,摆着一串檀木紫佛珠,大小、质地、年头、模样,都和林正强手腕的一般无二,珠子圆润光滑,主人想必也时时放在手心把玩的……
沈襄叹口气,关上了门。
------题外话------
算了算,还有几章,马上电影就要上市了
沈天师也要上学了
期不期待啊
么么哒(づ ̄3 ̄)づ
051 走火入魔(pk求收藏)()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林正强坐在车里,看向沈襄。
沈襄坐在后座上,食指无意识敲打座椅,沉默思索,半晌抬起头,望着林正强,道:“你现在能联系到你那位朋友的家属吗?”
“我试试。”
林正强打了个电话,不多时,便转头告诉沈襄:“我已经知道大伟的老婆和孩子在哪里了,我们是现在就去吗?”
沈襄点头:“现在。”
她特别想知道刘伟家里那尊雕像是怎么回事。
因为家里房子被查封,马上要拍卖,刘伟的老婆和孩子只能临时租了一个小房子。房子有些年头了,是那种私房,蓝色铁门脱漆,生了锈,一碰就哐哐哐巨响,楼梯又窄又暗,一盏脏兮兮的灯泡散着橘黄色的光,楼道里不时传来闷了许久,发臭的窒息味道。
林正强和沈襄捂着鼻子敲门。
门内传来拖鞋打在地板上的塔拉声,一个女人高声问了句‘谁啊’。
林正强应了声,‘嫂子,是我。’。
里面静了静,又是一阵急促脚步声,铁门被长长‘呀吱’一声打开了,探出一个长头发,叼着牙刷,塔拉着一双塑料拖鞋的女人。
“正强,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我就过来看看,大伟出了那种事……我想着你和小军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就顺便过来看看了。”
“小军……”那女人探头朝里面喊了一嗓子,“你林叔叔来了,快出来看看。别看电视了,快点,别闹脾气……”
一面招呼他们:“来来来,正强你也进来坐。”
待到沈襄,愣了愣。
林正强忙解释道:“这是我一个客户的女儿,他们俩出差了,托给我照顾,我刚刚就是去接她了,还没来记得带回家。”
这是沈襄在路上就和林正强商量好的。
毕竟沈襄年纪太小,身份不好隐瞒。
那女人忙招呼沈襄也进来,又将他们迎到小沙发上,又是端茶、又是准备小零食,弄得林正强连声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林正强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