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没有一碗是鱼。
余子濂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他怎么没想到呢。
既然沈襄能养出那样有灵气的鱼,同样的河鲜,一样的水质,一样的气候,为什么就不会有其他的水产品呢。
只怪他太笨,一心只瞧到了鱼。
余子濂心都凉了半截。
他到现在才知道沈襄对他已经是多么仁慈了,拥有这么好的产品,却并没有想过找过别家合作。根据沈襄那时的态度,要不是他自己作死,硬是要摆架子,沈襄肯定会和他继续合作下去的。而这螃蟹、虾、鳖也就是出现在他们家的餐桌上了。
小员工还在喋喋不休:“他们家这个东西可好卖了。据说是刚出来的新品,还在打折呢,结果两百份一下子都抢光了。不少人吃完了都说要打包,他们的家准备的不够,还让厨师加菜呢。要不是我给人加了好多钱,那人也不愿意把打包的给我呢。”
余子濂疲惫摆摆手,让他别说了。
那小员工也意识到老板表情不对,讪讪闭嘴了。
余子濂如何不知道那是怎样热闹的场景呢。就在半个月前,鲜满堂也是这般的热闹,所有菜品一经推出各个都是立刻售空……
可没把同行们的眼睛给嫉妒红了。
今天……不过是同样的事,换了另一个主角罢了。
他也不过是昨日黄花了。
余子濂拿起那份合同看了好半天,终于盯着上面的落款日期做了决定:“来人,跟着我去沈小姐家里。”
他没有忘记。
这只是一份使用合同,时限三个月。
要是沈襄三个月后连鱼都想不供应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之前沈襄留下的电话,虽然后来被换了,他还是让人查过家庭住址。之前不想上门叨扰,只是觉得没这个必要,现在……是非去不可了。
~
沈襄在家里看到余子濂时十分惊讶。
她看了眼屋里,沈妈妈正在给小孩做衣裳,随口问着:“襄襄,是谁来了?”
沈襄喊道:“我的同学,来找我玩的。妈,我先出去一趟,晚饭前肯定回来。”
沈妈妈答应了。
这段时间沈襄总是出门,她也没有在意。
沈襄转身,对于子濂道:“我们出去找个地方说话吧。”
余子濂大概看出了沈襄家里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而沈襄似乎也不想家里知道这件事……不过,他的目的不过是找到沈襄而已,况且这种别人家的事情是没办法深究的。
两人找了个茶馆。
沈襄坐到比较靠里的位置。
余子濂赶紧跟着走过去。
“沈小姐,昨天是我实在太不懂规矩了。让您生气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计较了。”余子濂一坐下来,就立刻哀求道。
沈襄只是微笑:“余老板是哪里话。昨天我可不知道余老板有哪里不懂规矩了。昨天我不是在余老板哪里吃了顿饭吗?余老板招待得很好呢。”
余子濂满嘴苦涩。
他知道,沈襄心里还是有气。
竟是连昨天提过一次扩大供应量的话直接无视掉了。
沈襄喝了口茶,神情自得。
其实,余子濂对她的一句评价还是十分准确的。
沈襄现在还真是孩子心性。上一世,十五岁时就被闫家给害了,那时她什么都没经历过就逃入空间,被师傅教导,讲究天性,又缺少和人打交道的机会,唯一受过的几年闫家的折磨也被生出的第二人格受了……
沈襄现在,心里年纪其实依旧不大。
不过,她实力强啊。
不管是天师灵力,还是各种珍稀资源,更是风水看相,她的实力就足够别人追捧了,哪有人会在意这一点少年心性。
只要实力强,任何阴谋诡计、人精算计都可岿然无视。
余子濂倒霉,是第一个踢到铁板的。
拿菜单的服务员奇怪地看着他们的组合。
027 股份?()
在这里工作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怪异的一对客人。
男的明明三十多了,看着衣着打扮,行事作风也应当是个有钱有势,平时被捧惯了的,习惯高高在上的。
却对着对面的小姑娘态度谦卑。
那小姑娘也不过十五六岁,衣着打扮甚是普通,但因模样好,气质出尘,倒极为出挑。但这一点的美貌并不足以成为她受人那样尊敬甚至是畏惧的原因啊。
他再次奇怪地看两人一眼,转身走了。
这世界太奇怪,他不懂!
余子濂才没有时间管周围的人怎么看他。他正在绞尽脑汁想着哄好沈襄。
若是今天哄不好沈襄,沈襄一时不满,要和他翻脸……他以后拿不到那灵鱼的供应了,那以鲜满堂如今被同行嫉妒的架势……岂不是要被人打压得连渣都不剩下!
他怎么肯甘心。
余子濂放低身段,小心和缓地道:“沈小姐,其实我昨天请您过去,还有一件事要说的。就是关于我们店里还想扩大从沈小姐这里进货量的事……”
沈襄淡淡哦了一声。
余子濂心中苦涩,不得不继续说道:“沈小姐,只要您能答应继续和我们合作,向我们提供灵鱼,价格一切都是好商量的。”
沈襄来了兴趣:“价格好商量?”
余子濂咬牙道:“按照以前的价格,再抬高一倍。”
沈襄睫毛一垂,捧着一杯茶,淡淡吹去茶杯上的热气。
余子濂有些发愣:“沈小姐是对这个价格不满吗?”
“余老板这个价格自然是极为优厚的。”沈襄先给了他一颗甜枣,又说道,“只是我昨天和御尚坊的廖老板谈时,他出的价格是鲜满堂的三倍……”
余子濂惊得一下子说不出话,随即咬牙切齿。
廖河东!
老匹夫,来抢我的生意!
他对那灵鱼是势在必得的,不同于御尚坊,鲜满堂是主打鱼的,若是连鱼的这一点优势都没了,鲜满堂就完全没有立足之地了。
而御尚坊,就算沈襄不给他们提供鱼,他们靠着别的菜系,也能在江城的餐饮市场上稳稳地占得一个席位。
所以廖河东这一抬价就是完完全全针对他鲜满堂了。
余子濂恨得咬牙切齿的。
沈襄事不关己,喝茶、悠然自得。
嗯,看着这些商场老油子你一招我一下,斗得你死我活,也算是一种学习了。
余子濂知道,他想压过廖河东,就必须出比原价三倍更高的价格。况且他得罪了沈襄,为了这次合作机会,这多出来的价格就不能低。
可……
他手里拿不出那么多现钱。
鲜满堂这段时间生意好是没错……可店面大小面对巨大的客流量显得不够。因此,他把钱都投到了找新店面上。
莫说是原来价格的三倍多,就是原来价格的两倍都需要他找银行的朋友贷款帮忙才行。
廖河东那老匹夫肯定是知道这,才在此时卡他的价的。
他不由得恨恨地骂了一句。
“余老板。”沈襄提醒了一句。
余子濂知道他犹豫的时间有些长了,只是……他咬牙开口:“沈小姐,我可以出原价的三倍半,只是能不能容我一段时日付款,这段时间手里周转不开。”
沈襄沉吟:“那余老板,您保证能什么时候付款呢。”
余子濂噎了一下。
他还真说不准。
重新装修店面可不是个小开支……少说也得几个月。而且这段时间,店里必要的流动资金也不能少,谁知道廖河东会不会突然下绊子。
沈襄只是不说话。
余子濂表情也苦涩起来。
他哪里不知道自己这要求很没道理。只是,之前计划好的事被人横插了一脚,他也正着急上火呢。
今天这生意,多半是没戏了。
余子濂表情颓然,想着他在家族里就不怎么受重视,被发配到江城,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好机会把鲜满堂发展起来了,又被自己生生给弄砸了……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就是悲从心来,百感交集……
恍惚间,对面好像有沈襄的声音。
“余老板,这鱼我可以给你。只是,有另外一个条件。”
他精神一怔,猛地抬起头:“沈小姐愿意继续给我们供应鱼?”
沈襄点头,又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余子濂骨子里属于商人的那一份谨慎和小心又占了上风。他小心翼翼地问:“沈小姐,你要什么条件?”
沈襄笑笑:“我要你们鲜满堂的股份。”
余子濂一愣。
他有些没想到这个。
他迟疑地问:“沈小姐确定是股份?”
沈襄点头:“对,我用鱼作为资源参股,要的你是们鲜满堂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参与你们鲜满堂的股东大会,拥有决策权,和股份分红。”
余子濂有些惊讶。
在他眼里,沈襄不过是一个不懂做生意的小丫头,还有些性情用事,如今听了沈襄这话,竟是有些专业……显然是懂行的。
倒是他小看她了。
他犹豫起来。
一边是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一边是沈襄的鱼和鲜满堂的未来,余子濂觉得他需要好好思索一下。
沈襄也不催促,淡淡喝茶。
她很清楚自己,她不懂商业,是天生就没那个商业天赋的人。不过,她还是可以很自如地和这些商人打交道,创下她的一份事业。
因为她会识人。
她比旁人凭空多出十几年的经历,又是在闫家那个商业集团里。一些后来比较出名的商业巨鳄、新起之秀都知道地一清二楚。更重要的是,她会看相,合作之人的忠奸与否,只需一算一看便知。
凭着这些,她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余子濂,别看他现在只是一个蜗居江城的小餐厅的老板,此人商业嗅觉和胆识都是受到过闫家家主的赞赏的。
只消十五年,他的鲜满堂将做满全国各个城市,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餐饮业的龙头老大,连他的父辈祖辈都不能与之相较。
到那时,她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可就是价值连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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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听说过天师吗?()
余子濂并未犹豫多久。
他知道沈襄灵鱼的价值,而且,他的鲜满堂已经凭借这种鱼在市场上形成了口碑。以后,若是没有这种鱼,莫说是他,便是那些老主顾都不会买账。
这鱼,他是势在必得。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方才沈襄因价格犹豫时,他甚至产生过借高利贷来定下以后合作的想法。为了这种鱼的供应,他必须拿出魄力。
幸好,沈襄的条件并不苛刻。
沈襄见他表情松动,又淡淡道:“余老板放心,我这个人不喜欢不懂装懂,指手画脚,就算是拥有了股份,也不会对鲜满堂的经营做出很多干涉。若是你担心,可以在合同中注明。”
余子濂松一口气。
沈襄这句保证让他彻底放了心。
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在鲜满堂里已经算大股东,按理说是可以对鲜满堂的一些经营事宜提出意见的。只是,余子濂这个人有些自大,行事有时会出乎常理,因此极不喜欢有人管束。
沈襄这样,倒是合了他的性子。
余子濂笑容真诚许多:“合同就不用了。我是相信沈小姐的人品作风的,说的话自然是不会反悔的。”
沈襄垂头不语,浅浅而笑。
余子濂心情颇好,倒没注意这些。
“那,我今天回去就让人拟合同。明天一早,就来请沈小姐签约。”余子濂小心地问,“沈小姐,您看怎么样。”
夜长梦多,他自然是希望能赶快定下来的。
沈襄放下茶杯:“不用了。明天送货时,我会去鲜满堂一趟。签约的事,那时候再谈。至于其他的,只有一条,我希望余老板想要联系我时直接打电话,不要在找到我的家里。这件事,也不用让任何人知道。”
余子濂虽然有些奇怪,也答应了。
他现在可不能惹沈襄,反正人也找到了,订货的事也确定了,自然不用再找到这里来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余子濂搓着手,道,“沈小姐,我听说御膳坊最近出了一个有灵气的食材,也是河鲜,主打虾蟹,和我们鲜满堂的灵鱼很相似……”
沈襄勾唇而笑。
到底是商人秉性,硬生生能忍到生意谈妥了才提这件事。
“是我提供的。”沈襄直接磊落道,“御膳坊出三倍价格想要我和您撕毁合约,给他们供应鱼,我没答应。他们一直缠着,我没办法了,给了些虾蟹才能脱身。”
余子濂根本不知道还有这茬!
该死的老匹夫!
姓廖的,又在背后耍阴招。
他在心里又把御膳坊的廖河东骂了千万遍,一面后怕,廖河东这是铁了心对付他,那样优厚的条件,若是他站在沈小姐的位置,恐怕早就答应了。
沈小姐……还是给他留了情面的。
余子濂心里复杂,犹豫着问:“那以后……那虾蟹该怎么办?”
沈襄似笑非笑地看他:“余老板,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不用来那些弯弯绕绕,我可不擅长猜谜。”
余子濂讪讪然笑:“那不是怕沈小姐生气吗。”
沈襄微笑不语。
余子濂便犹豫了片刻道:“沈小姐和御膳坊的人签了合约吗?”
沈襄道:“签了一个月的。”
她有些唏嘘,御尚坊的人也是真直接,硬生生拉着沈襄不让走,非让她签合约,价格十分丰厚,若不是她知道这老板是个心思不正的,几年后就会赢来牢狱之灾,恐怕早就屈服于这糖衣炮弹了,
饶是她如此坚决,还是被硬生生拉着签了一个月的合同。
沈襄对此,只有一个服字。
这就看出来了,以她的性格,还真干不了商业这一行。
“如果沈小姐信我的话,等那一个月的合约结束后,就把虾蟹也卖给我们鲜满堂吧。”余子濂犹豫着说。
“好。”沈襄干脆地答应。
余子濂倒有些吃惊了:“沈小姐就这样答应了?”
沈襄胸有成竹,十分自信道:“你不是早就打算做虾蟹了吗?不然还找人找面积那么大新店地址做什么。”
余子濂诧异地合不拢嘴。
他派人找新店地址的事从来没有告诉过外人,就是鲜满堂里,也只有几个极得他信任的下属才知道。
御尚坊的廖老匹夫知道还有可能,毕竟他一直盯着鲜满堂呢,丁点动静都不放过,肯定会发现一些痕迹。
倒是沈襄,她是怎么知道的!
他小心翼翼地问:“沈小姐,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记得,我自认为行事还十分隐秘的。”
沈襄神秘微笑。
她说话慢悠悠的,拉长了声调:“余老板,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世上有一种人,叫做天师?”
余子濂没反应过来。
沈襄却起身,利落地走了:“明天早上六点。鲜满堂,不见不散。”
余子濂心里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
他盯着那已经走到门口的轻盈的女孩,想到她一直以来的奇异之处,格外出尘的气质,让人怎么查也查不出来的灵鱼,还有那一看起来便十分奇怪的送鱼的木讷两兄弟……
她,真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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