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众人中最后仍迟迟不肯放下掌诀的却是姐妹花。
感觉着万众注目的焦灼,小轻、小灵缓缓放下手臂。少顷,巨静中众人双眼闪烁不定,仍未移开姐妹花半刻。
小灵忽然破颜一笑:“各位是在怀疑我们姐妹吗?”
众人不语,依旧闪烁不定的眼睛却似乎已经告诉了姐妹花答案。
小灵要再说什么,却听到离身边最近的阿光说话了:“施局的人好阴毒!在最后松开掌诀前竟忽然向小轻、小灵催动术力攻击,这样就可以逼迫小灵姐妹一直掐诀保持防守。
“幸亏我离得近,虽然没有什么术力,好在还能感觉得出这股突然袭来的淩厉术力。这么做,无非是他想扰乱视听、瞒天过海!”
真没想到,阿光不说还好,这样一说反倒更让众人满脸狐疑。
众人多日来的相处中,就算呆子也看得出阿光与姐妹花小灵间的朦胧爱意,阿光这样挺身而出很容易就让人想到护花使者。况且刚才能在众人眼皮底下布成杀阵,一定是多人协力配合才能办到。
难道外表阳光的阿光,还有天真可爱的姐妹花就是那一直隐藏的神秘人?
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多年的阅历告诉人们,让人最不怀疑的,却往往是最后的作案者。
一边的梁库听得满头雾水,更何况众人的眼神似乎是针对自己心爱的姐妹花,于是忍不住大声道:“什么扰乱视听?什么瞒天过海?你们在说什么呀?”
此时众人没一个肯出声的,本可作答的阿光忽然发现,刚才因为自己的一番言语,不但没能起到正面作用,而且似乎让情况更恶化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背后的老赌头说道:“嘿嘿,让我来告诉你吧!因为小轻、小灵是最后一个松开掌诀的,所以现在大伙正怀疑,她们就是害我骨折的凶手。”
梁库破口大骂:“放屁!放屁!放屁!就算屁可以乱放,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谁家的规矩说最后松开手的就是凶手?要我说谁最先松开手的,才最有可能是凶手!
“嘿嘿,再者说了,老赌破破烂烂衰人一个,我们小轻、小灵为什么要害他?呸呸呸!长个脑袋干嘛用的?都好好想想吧!”
梁库一时激愤,除了朝歌,在场的众人恐怕个个都被骂在话下了。
梁库每天吃的饱睡的香,心里不揣事一觉到天亮,始终不知道隐身人一事,但这一通不分青红皂白的痛骂,细一想来却也不无道理。
那隐身人为了隐藏自己,虽说不可能是最先松开掌诀的,但也绝对是一察觉众人意图,便立时收手,又怎会等在人后呢?
如此一来,场中气氛更加疑雾弥漫了,眼目微移下,立显人人猜忌,个个自危。
因为众人掌诀一松,老赌头身边的杀阵便也自动消失了。
朝歌放下众人走到老赌头身边,伸手在老赌头的手掌中推拿牵引,渐渐把他体内被击乱的秩序恢复过来。
中医出身的阿光也随后走过来,出手为老赌头小心接骨。
因为有朝歌的术力安抚,再加上阿光的手法高超,不但很快接上了老赌头的腿骨,而且还很大程度的减轻了痛楚。
于是老赌头又来了精神:“放的好!放的好!谁说姐妹花是凶手?谁说的谁就是凶手?哎呀,梁库放的真好!”
梁库几步走过来激动道:“老赌,认识你这么久,总算说了句人话呀……”
忽然又想到哪里不对,虽然整体话意上在帮着姐妹花说话,但那句“放的好”,又似乎在夹枪带棒的针对自己,左思右想中,刚刚还一嘴激动,马上又满脸狐疑了。
又是在紧张关头,被这对活宝给冲淡了气氛。
朝歌眼见又无法追出隐身人的下落,于是欲扶起老赌头:“走吧。”
阿光也道:“嗯!骨头断的久了,恐怕难以痊愈。回去再说吧。”
老赌头却按住朝歌两人的手,忽然以从没有过的老人口气动声道:“谢了!谢了!今天很难得,人来得这么全……”
老赌头说着,向四周望了望,像是说给坑底人听,也像是说给坑外人听。
最后老赌头低下头:“知道为什么今天我的腿被折断吗?五行族出土了,六甲旬也挖完了,该出来的差不多都出来了,也该到了断的时候了!”
老赌头说这话的时候,一只手来回摸搓着自己那条断腿,样子就像是跟自己的腿说话。
当老赌头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全没了往日的懒气,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静淡中似乎千涛百涌。
这一变化,顿时让全场的气氛为之一肃,不觉中都屏住了呼吸。
众人忽然有了种预感,神秘的老赌头终于肯开口了,也许全局最关键的一条线,就要被牵起了。
只听得老赌头苍老沙哑的声音慢慢响起:“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讲一个关于四百多年前的一个故事。”
此时一阵风吹入坑来,没了夏天的燥热,有的全是仲秋的熟香,和已隐隐步来的晚秋之瑟。
老赌头开始讲述他的故事了。
老暮的他一动不动的依靠在坑壁上,阴影在他身上罩了一层淡淡的青灰色,看上去就像他脚下古村遗址的地砖,已经在那里静静的存在了几百年。
“四百多年前,术界宗门里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年轻人物。没人知道他师承是哪一派,好像竟然是早已失传了的古占闻声断相。
“闻声断相是种只听声音就可预知测事的古占,相传是春秋战国时盲公乐圣师旷所创,但因这种术数对人的心境要求太高,致使师旷隐世后,也就没一人能懂此术了。”
老赌头的忽然转变,虽然让众人大大吃了一惊,但通过这些日子的仔细观察,对照他不断的惊人之语,又的确在预料之中。
他的用意似乎无非是暗中指引、等待时机罢了。
而朝歌也彻底明白了,从与老赌头相遇那一刻起,一切都在某种冥冥轨迹之中。至于为什么看上去对术数了解甚多的老赌头本身却无术力,而且体貌特征又完全不像两族中人,那便只有等待老赌头一一道来了。
老赌头继续说着:“这个年轻人凭着只听声音就能测准来事的古占奇术,在四百多年前的玄门术界一路闯来,占尽了风头。这当然也就引起当时皇帝的注意,传旨把他招进宫去,赐号神易国师。”
一句“神易国师”让众人一下子联想起那个神秘牌位“命主神易”来,不知道两者有何联系。
疑情虽巨,却都装在心里,每个人都不敢打断老赌头的故事,生怕这一打断,便像各自家族的残缺记忆般,再无接续。
老赌头继续:“可不久这位神易国师竟忽然失踪,被皇帝下诏缉拿。罪名是神易国师利用职司读遍了皇库藏书,融天下各派术数的长处,竟然勾结私党挖掘龙脉,妄图着自立朝纲。”
朝歌听到这,心下奇怪,如果神易国师真的达到了这样高的境界,就应该明白,改朝换代的国史大运,绝不是一人的命力就能改变的!想来必有内情。
朝歌此刻疑情,也正是众人所想。
老赌头像是看穿众人心思般,微笑了笑:“不错!这里面实在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一说到秘密,众人在本来就已经极度集中的倾听中又震了一震。只因现在老赌头每说的一句话或是一个字,都可能密切关系到本身各自家族。
老赌头:“在当时的玄门术界有个魏氏名门望族,但过于孤世清高,得罪了当朝权贵,被他们收买异士,迁藏祖坟,破坏家脉,害得整个魏氏家族奇祸连连,险些灭顶。
“幸亏遇到了当时已经出宫的神易国师,暗中点拨,化险为夷!当时魏氏祖先就立下重誓:奉神易为命主,肝脑涂地追随神易左右!”
命主神易终于如众人所料,老赌头所讲的神易国师,正是六甲旬神秘供奉的命主神易,也便知道了,老赌头的故事正在一点点揭开两族之谜。
众人不禁对老赌头的来历倍感好奇。
老赌头并未在此问题上停留解释,接着道:“神易并未接受魏氏族人的重誓,魏氏族人却以死相求,于是神易就告诉了他们那个天大的秘密。”
朝歌聚精会神,众人屏息凝视,虽然没法知道天有多大,但实在想知道这秘密究竟有多大。
老赌头:“神易在说出那个秘密之前也是犹豫再三,因为他知道,这个秘密一出,恐怕天下真的要大乱了!皇帝招神易入宫完全另有阴谋,神易所尽读的天下各派术数奇书,也都是皇帝亲手送上的,直到神易全部参透贯通,忽令御林军把神易所在的学馆围个水泄不通。”
又是秘密,又是阴谋,又是挖坟的,梁库憋的难受,但看看当下屏息倾听的众人,几次想出口,最后都忍住了。
老赌头:“只因他要对神易说出真正图谋,如果神易不受,便当场诛杀命主!”
说到这老赌头停了下来,沉了好久才缓缓接道:“你们猜那皇帝要做什么图谋?”
众人凝神。
老赌头:“那个昏君早在神易还没出现之前,就已经搜遍了天下奇书,只等一位术界奇才,融天下异术于大成后,依附皇帝,遍毁天下威胁皇朝的风水龙脉。再暗更当朝文武百官的祖坟葬形、八字命宫,令他们的一举一动一家一事,无不掌控在皇帝一手之中!”
朝歌暗想,控人于掌,玩弄权术,历史中各代皇帝没有一个不是如此这般,这倒也没什么奇怪。
只是这位皇帝做的有点过头了。
老赌头:“当时那个皇帝淫奢荒欲,无所不极。他要神易如此做,并非集权中央造福社稷,完全是为了要把天下人变成行尸走肉,让他欲取欲求,随心所欲!
“神易观星断卦早已预知此事,之所以让皇帝亲口说出,是想劝说皇帝,王朝运势就像人的生老病死,天理循环难逆轮迹。”
朝歌暗暗点头,易术中的生克循环也是这个道理。钦佩这位古人神易的同时,又不免为他有些担心。
老赌头嘿嘿冷笑了两声:“那皇帝也太小看神易了,就算是千军万马之中,神易亦如信步闲庭,区区的御林军又能奈他何?神易规劝不成,便踏宫而出,从此游迹山河。”
别看平日里老赌头满嘴市井式的油腔滑调,可一讲起这个故事来,却完全换了个人,所用语气就像在背着一篇明清小说般地有板有眼。
可想而知,这故事一定是在他家族世代中口口相传下来,生怕被后世子孙改了内容,所以字字句句都保持着原来模样。
此刻老赌头低沉不语,朝歌众人思索,不觉中,沉浸在对神易那丰神逸骨的憧憬幻想之中。
梁库也正想着,就单这又能隐身又能整人的阵衍术,已经够玄的了,那集万术于一身的神易,还不定神到什么程度呢!
隔了许久,又听到老赌头淡淡说道:“但这还只是那个秘密的一半。”
闻听此言,众人又迅速在遐思中被拉了回来。
正文 第四集 神易传人 第二章 难以置信(中)
老赌头:“神易担心明皇再请异士挖掘龙脉,明朝覆灭倒是小事,但天下苍生却是大计!神易便依山就势,布水裁局,把易显龙脉隐形起来。
“这样一来,神易不但彻底激怒了皇帝,而且也让上至百官朝臣,下至玄门异术百门各派,无不闻风而动。”
老赌头说到这停了下来,看了看众人:“说到这,一定有人疑问:按理说神易的作为对百官有利,怎么他们也来帮凶?”
说得不错,此刻众人心中也正有此疑问。
想来很可能,老赌头在第一次听到祖辈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也同现场众人一般,随着曲折发展都会生出相应疑问来。
老赌头:“神易虽未被皇帝利用,但他的入神异术却始终是百官大患,又不能为己所用,还不如干脆……”
说到这里,老赌头顿了顿,显然不肯用陋词来污了神易,接着又道:“而那些玄门术士和江湖市井,可就是为了那珍奇巨藏了。”
听到后面这句话,不只是梁库眼皮一跳,连朝歌也好奇的动了神,所有众人的表情就更加千奇百怪了。
虽说还不知道老赌头到底是何来历,他说的这个故事到底可信几成,但从老赌头的认真神情和故事的有根有据,不得不让众人在不知不觉中被带入到情节里来,也不由得心中一荡。
如果老赌头所说是真,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一个偏僻小村的祖坟,几百年来会如此牵耗着两大家族的生死旺衰。
老赌头继续道:“神易在隐脉藏形的时候,也同时探出了无数巨墓宝藏,和一些远古高人的佚世奇书。找到了神易,也就意味着找到了这惊天宝藏,所以你们就知道神易当时的处境,几乎是以一敌国。
“以神易之术,这倒也算不了什么,但若是换了常人,恐怕就万劫不复了!”
在场众人几乎都是术数高手,深知古人盛行修术,几百年前的奇门异术何止千家百派,就算不懂术力的梁库和雷子,也都不止一次的亲身禁受过术力凶险,也就自然能想像得到几百年前这位神易的险恶处境,同时也更加向往起这位传说中的命主神易了。
正当众人听意正浓,老赌头却微微叹了口气:“魏氏高祖性情刚烈正直,听到神易如此一说,就更加义不容辞了。神易再三思量,不管怎样魏氏族人已经和他拖上关系,即便没在神易左右,恐怕也难逃厄运。于是也就答应了魏氏祖先。”
老赌头娓娓道来故事长篇,不但并未引起众人的厌倦,反而越听越有精神。巨静的坑中,老赌头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却传出老远,想来坑外隐藏的那一众人群,此时也大概像坑中一般聚神倾听。
朝歌神思暗逸,移过一张张目光闪烁、深藏不露的面孔,不禁想起掩在其中的隐身之人,此刻心中又在做何呢?
老赌头:“为了保全魏氏宗族,神易就传了他们一种煞力无比的阵术。”
众人心中又是一动,似乎老赌头的故事越来越有些头绪出来。就不知所说的那煞力无比的阵术,是否与两族人所习的阵衍有所渊源。
老赌头早看出了众人所想:“嘿嘿,不错!那煞力无比的阵术正是阵衍之术!”
所有人虽然早有所料,但一经证实还是不禁深深一惊。终于涉及到了两族秘事,所讲关己,不觉神耳一提,更加注意静听了。
似乎全世界只剩下了老赌头,和老赌头的声音。
老赌头:“当时魏氏家族里是两兄弟掌门,神易就把阵衍术中的五行煞克传了掌门中的哥哥;把另一部分的六甲空旬传了弟弟。后来就渐渐繁衍成一脉五行族,一脉六甲旬。”
老赌头的每字每句,都重重落在每个人的心鼓之上。
老赌头:“六甲空旬就是十天干和十二地支循环组合的六十甲子。历法中用来计年、计月、计日、计时。别小看这六十甲子,起局断卦,周天运始,无不依它为准。哥哥的五行煞克,再配合弟弟的六甲空旬,几乎可以破解当时的任何一家玄门了。”
老赌头所说正是阵衍核心,也印证了一直以来朝歌的暗自解悟。
朝歌虽然越来越对术力在自己体内引起的变化,感到不安,但听老赌头这么一说,还是不免心中奇动。
老赌头:“四百多年前魏氏族人追随神易命主,凭这五行煞克和六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