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服务员委屈地解释:“先生,我们酒店的卫生条件绝对是一流的,定期杀虫,怎么会有蟑螂?而且蟑螂怎么可能咬人?您的女儿会不会是在别处被什么咬伤了?”
男客人一抬手,把个什么东西扔到了前台上。女服务员一见,吓得尖叫一声,后退了两步。
宁夏初离前台近,看得清清楚楚,果然是一只差不多有姆指大的硕大黑色蟑螂。
男客人怒吼:“这是什么?这是我听到我女儿的尖叫声冲过去在她身边打死的!难道还能冤枉了你们不成?给我们退房!不住这垃圾酒店了。”
一场闹剧而已。然而酒店经理却神不知鬼不觉从某处冒了出来,又钻到了宁夏初面前,愁眉苦脸地央求:“宁队长,水晶阁的案子可以结了吧?真是太晦气了,这个案子闹得酒店里事端不断。我们的客源也大受影响。我求你了,快结了吧,水晶阁得重新装修,还要重塑酒店形象,天啊,我们损失惨重了。”
“还要再保留三天。”宁秋阑斩钉截铁,然后扬长而去。留下脸上渗出油汗的经理和只得和言悦色安慰他的宁夏初。
“对了,你刚才说最近酒店事端不断,都出什么事了?”宁夏初好奇地询问。
经理紧张地眨了眨眼:“反正没一件好事了,有客人说房间里有臭味,我们却找不到臭味的来源。还有像刚才这位客人这样投诉说房间里有蟑螂,更有人说在24楼见到女鬼的影子。唉,店子大了,真是什么事都有。”
重返现场(4)
匆匆告别了诉苦连连的经理,宁夏初出了酒店就让等候他的司机马上赶去市立三院,在应付经理的这段时间里,宁秋阑估计已经快到那里了。
宁秋阑的确在宁夏初刚动身离开酒店时就已和专家组赶到了市立三院。在途中他接到了电话,电脑专家已经破解分局保管室电脑的密码,当天共发放出8把手枪,而现场只找到7把,丢失了一把。宁秋阑知道自己的预感是对的,简绿竹带走了一把枪,她携带的危险更大了。
门诊大楼的案发现场由于时日已久,再加上被院方破坏,所以早已解禁。
专家组赶到时已近傍晚,接近简绿竹在医院初次醒来的时间了。本就不是门庭若市的门诊大楼,此时白班人员都陆续下班离开,大楼更加冷清了。
技术人员在这个距案发已有11天的现场里也无能为力,宁秋阑来这里倒也并不是为了为难技术人员。他只是背着手在门诊大楼的一楼里转了一圈。然后出了门诊大楼,向后面的病房楼走去。
病房楼灯火通明,现在正是晚饭时间。除了一些重症病人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单独用餐外,其余的轻度精神病人都聚在1号病房楼的食堂里用餐。
宁秋阑走了进去,一名护工急忙迎过来,询问宁秋阑的来意。宁秋阑摆了摆手,轻声说:“没什么,我只是进来随便看看。”
护工一脸纳闷,但看宁秋阑不好善予的样子,也不敢拦他,只好由得他了。
宁秋阑目光在食堂里扫了一圈,若无其事地问护工:“他们平时都做些什么?”
“他们有活动室,早上起来在里面聊天,玩牌或是发呆什么的。中午吃饭,然后午休,下午做治疗,自由活动,然后是晚饭,晚饭后就回各自房间去。”护工如实回答。
“他们做治疗是去前面的门诊大楼吗?”
“是的。”
宁秋阑不再说话了,缓缓在一排排餐桌间行走,目光如鹰隼般冷峻地扫视着那些正在吃饭的精神病人。
一个精瘦如猴的六十多岁的老头并不安生,用筷子挑起了一根豆芽,又忽地甩到了他身边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的身上。那女人并没有理会这事,只是拿着筷子笔直地向碗里的米饭插着。
老头见人家没有理自己,有点无聊,把筷子一扔,从兜里摸出个银亮的东西把玩,又放在桌子上让它滴溜溜地转。
那是一枚金属钮扣,在灯光下反射出银亮的光芒,闯进了宁秋阑的视线中。
他一个箭步窜了过来,从老头手中抢过了钮扣。“ChinaPolice”和熟悉的五角星图案,果然是警服钮扣!
“这个不好玩,你还有什么?”宁秋阑一激,老头果然上当,又从兜里掏出了一枚警用制式领花,一枚警号,献宝似地放在宁秋阑面前。
“你从哪里弄来的?”宁秋阑眼睛眯了起来。
老头笑眯眯地说:“前段日子我去前面做治疗,刘医生给的。”
宁秋阑立刻把钮扣、领花和警号抓在手心里,转身向外走去。
20分钟后,宁秋阑已经站在刘医生的家门口,把手心中的东西摊开来,冷冷地问道:“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刘医生吓得屁滚尿流,一脸惊慌:“我没杀人,不是我干的,这是我捡的!”
“从哪捡的?”宁秋阑用可以杀死人的目光瞪着刘医生,他张口就说没杀人,果然有鬼。
刘医生被宁秋阑的目光吓得打了个寒颤,急忙回答:“就是夜班人员失踪的第二天。虽然大楼被封锁,但我在早上上班时偷偷溜进去拿点私人物品,然后去了趟卫生间。卫生间的地上有一个锃新的ZIPPO打火机,还有这些警服上的金属制品、一些我不知道用途的工具和一个工具箱。我看四处无人,就起了贪心把打火机据为己有。但戚京石正好要做治疗,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闯了警戒线,听到声音,也溜进了卫生间。我为了堵住他的嘴,就把这些警服上的小玩意给了他。把那些工具和工具箱藏了起来。后来知道有个警察在医院失踪,我怕被你们当成嫌疑犯,所以就隐瞒了这件事。”
经过警号的对比,证实了这就是失踪的罗世青之物。刘医生交出的工具箱也被证实是罗世青的。一切都证明了罗世青与医院里的夜班人员、水晶阁里的人、分局办公楼里的人遭遇了同样的命运。
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夜幕沉沉,笼罩了四野。宁秋阑仰望着天空,突然有一种预感:这些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公寓夜遇(1)
简绿竹戴着一顶白色的贝蕾帽,穿着火红色的风衣,轻拈着骨瓷杯子优雅地啜了一口咖啡。她的帽沿低低压下,目光一直注视着洁净明亮的玻璃窗外,十足一个正在等待男朋友的时尚女孩。这已经是她自上午自商业银行逃跑后换的第六家咖啡馆了。
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坐在卡座里凝视着窗外或者沉思的年轻女孩是一个在逃犯人。警察们大街小巷去寻找简绿竹及她的白色CRV车,也绝不会想到现在的车已经停到了简钟山公司的停车场里,人也跑到了咖啡馆里。
简绿竹想得到宁夏初的帮助。她有种直觉,宁夏初不会相信她是真凶,宁夏初也会帮忙她找出真相。现在整个汉城公安局里唯一可以信赖的人就只有宁夏初一个了。然而想找到跟宁夏初独处的机会却很难。瀛台宾馆戒备森严——汉城公安局生怕这个临时办公场所也来个集体失踪案,所以如临大敌,由武装警察把守,全市估计再找不出第二家有如此武装守卫的建筑物了。而宁夏初出外办案时身边警察一大堆,更不可能与他接触。简绿竹只有把希望寄托在等候宁夏初回家了,她知道宁夏初有个习惯,即使在外面长时间工作,也总得回家沐浴更换衣服。
在咖啡馆里待的时间长了也会引人怀疑,简绿竹一杯又一杯的咖啡不断喝下去,一家又一家咖啡馆不断换下去。
一天飞逝,她毫无解决办法,父亲给的金卡无法用了,好在简绿竹有自己的那张金凤卡和一些现金,有11万多元,节省着点花,也够支撑很长一段时间了。她中途去一个小店里买了一张手机卡,把原来的手机卡扔掉,然后在傍晚换到了最后一家咖啡馆“清月”。坐在窗口可以看到宁夏初家的正面。
晚上七点多,一辆吉普车驶进了宁夏初家所在的居民楼。一看车型,简绿竹就知道那是宁夏初开的车。果然,车停后,宁夏初跳了出来,走进了楼里。一分钟后,位于二楼的房间灯亮了起来。
宁夏初在去市立三院的路上接到了哥哥的电话,告诉他不用去了,晚上没别的事情了。宁秋阑没有将自己在医院的发现和猜测告诉宁夏初。由于晚上有大量在现场搜查到的物证需要专家们分析化验,宁夏初暂时没有什么事情,所以决定回家休息。
宁秋阑是个工作狂,跟着他一起连轴转的工作,即使是年轻的宁夏初也有些吃不消。这一天里发生了多少事情!早上与简绿竹在商业银行一场正面堵截战,接下来的时间连着赶三个现场进行勘察。专家们还要连夜分析物证。一想到这里,宁夏初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有点可怜那几个年纪不轻的专家。
他进了屋后,把警服脱下,扔在了沙发上,然后松开了领带,一一解开衬衣的钮扣,想先泡个热水澡,解解乏。
门铃突然响了,宁夏初走到门前凑在猫眼上看了看,是一个女人的侧身,她的脸在镜头外,所以只能看到红色的风衣。
宁夏初身子一震,立刻打开了门,面前出现了简绿竹略带着紧张与希冀的脸庞,“欢迎我吗?”她看起来丝毫不像个自投罗网的在逃犯,宁夏初也毫不犹豫地做了请君进门的手势。
简绿竹进了屋后,随手捡起了宁夏初扔在沙发上的警服,用手轻轻抚摸着,有些伤感地说:“宁队,从我小时候起,穿上这身制服就是我最大的梦想。终于有一天我梦想成真了,但没想到只正式拥有了三个月,就与它告别了。”
宁夏初心情也有些激动,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小简,是不是你做的?”
简绿竹正视宁夏初,一脸正色:“宁队,你既然这样问我,就表示你相信我的回答,那我也很认真地告诉你:不是我!”
宁夏初叹了一口气:“部、厅都派来了不少专家,这次的专案组是以这些专家为主导的,而负责的就是我哥哥宁秋阑。”
“早上在银行门口对我喊话的那人吧。很酷的样子。”简绿竹想起那时的惊鸿一瞥,那男人果然与宁夏初长得极像,完全是宁夏初的硬汉版。
宁夏初对简绿竹的这个评价只能报以苦笑,酷?宁秋阑为人可不是用酷就能形容得了。
公寓夜遇(2)
“虽然我与哥哥有多年没见,但哥哥的为人我从小就很清楚,而且这几年他在部里的所作所闻我也略有所知。哥哥属于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听说他经手的案子没有破不了的,有次为了追捕一个灭门惨案的凶手,他不眠不休连续追赶了两天两夜,把那个凶手生生磨得筋疲力尽,身心崩溃,最后被哥哥抓到时又哭又笑。哥哥破案的风评并不好,几乎他破的每个案子都被投诉,但由于他经手无论是重案还是疑案都能被破解,所以部里对他的作法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这次部里把哥哥派来主持工作,小简,我怕对你不利啊。”宁夏初吐了一口气,似乎想把心中的弊闷都吐出来。
简绿竹呆了一呆,然后强打精神笑道:“你哥哥再凶,也不会屈打成招吧,何况我什么也没做过。”
宁夏初怔怔地望着她,有些不忍地说:“小简,你知道吗?现在一切证据都指向你就是真凶。哥哥用几乎完美的推理理清了系列案件的整个过程,而在现场找到的证据也都在逐步证实他的话。”
“怎么可能?”简绿竹震惊,脸上勉强装出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
“分局车库里的汽油被证实是火灾的助燃剂,要知道那三个汽油桶都放在杂物堆里,外人很难发现。只有熟悉局里情况的人才有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汽油。现场的那个定时点火装置时间极短,除非纵火者与你同时待在三楼,否则时间绝对来不及。市立三院案发当晚,知道罗世青彻夜留在那里勘察现场的,也只有我们队里的人。三个现场都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而你是唯一的幸存者,却又毫发无损,爆炸和火灾又都是在你离开后才发生。最重要的是,所有案件里,你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宁夏初喘了一口气,步步紧逼:“说实话,小简,如果不是相信你的为人,我真要怀疑你就是真凶。在水晶阁里,放我一马,把我和钱香语困在电梯里让我躲过一劫。在分局里,明知我最爱护队员,所以邱旭海中毒可以把我借机支走,再让我逃过一劫……”
简绿竹疯狂摇头,打断了宁夏初的猜测:“不!宁队,这都不是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她突然伸手抓住宁夏初的衣襟,用力地摇晃着他,痛苦地流下了泪水:“宁队,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每次到了关键时刻我就晕倒,醒来后一切都发生了。我无能为力,我也很害怕。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这一切会不会真的是我做的,我有时候都在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自己了!”
简绿竹泪流满面,清秀的脸庞痛苦地扭曲着,有些无法控制自己。她的手指痉挛地揪着宁夏初的衣襟不放,抽噎着低下了头,身子逐渐向地上滑去。
宁夏初急忙伸手扶她。但在他的手指碰到她的刹那间,简绿竹身子剧烈一颤,她突然抬起了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简绿竹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此时泛起红丝,本来里面有着深深的悲伤与痛苦,但此时宁夏初却仿佛看到一条眼镜王蛇在瞪着自己,那目光充满了怨毒与黑暗。
眼前的女孩还是简绿竹,然而此时她气质大变,令宁夏初有种陌生的感觉。
宁夏初还没来得及说话,门铃突然又响。简绿竹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戒备地看着宁夏初,然后不等他说话,就跑进了他的卧室并关上了门。
宁夏初心头大骇,神思恍惚地走到门口凑到猫眼一看,居然是哥哥,大惊之余,他才清醒过来,回头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卧室,然后缓缓打开了门。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宁秋阑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宁夏初急忙又解开一个衣扣,解释道:“正在浴室里脱衣服准备洗澡呢。”他见宁秋阑目光在室内打量个不休,怕他看出破绽,于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在三院发现什么了吗?”
宁秋阑随便在沙发上坐下,轻描淡写地说:“跟分局和酒店的现场一样,都发现大量金属饰品。在罗世青失踪的第二天,有个医生在卫生间里发现罗世青警服上的金属制品和他的工具,而且我后来又回到那里检查了一下。在卫生间的通风口里发现了那些夜班人员留下的贴身饰物,已经核对过,证实是他们遗留下来的。现在他们正在搞物证化验,我也插不上手,所以回来看看。”
他站起身在客厅里走了一圈,说道:“跟原来爸妈在时基本没什么变化,看来你也很念旧啊。”
一提到父母,宁夏初眼圈有些发红,他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情绪,随口问道:“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坐一会就走。”
宁秋阑突然走到卧室门口,猛地推开了门。
公寓夜遇(3)
宁夏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但从他的角度来看,房间里没什么特别的,起码没有人。他松了一口气。
宁秋阑突兀回头,将他的表情尽收眼中,似笑非笑地说:“所有房间都敞着门,只有卧室关着门,我还以为你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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