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的契机,然而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莫离解下怀中的灵玉,阳光下的玉佩显得格外玲珑通透,萧风逸将它一把握于手中,他曾经戴着它十二年,父皇的音容笑貌顿时又出现在眼前。而细腻的玉佩上显然还留有莫离的余温。
“你一直戴着它?”
“嗯,我娘说这块玉有灵性,我便一直戴着。”
萧风逸想起了那个挥见将狼刺死的柔弱女子,她如今也该步入中年了吧。当年若没有她那一剑,恐怕也就没有今日的萧风逸了。
“你娘还好吗?”
莫离垂下头去,“她不好,她已经不在了。”
听着这孩子哽咽的声音,萧风逸心里也一阵难受,他蹲下来与莫离平视,小家伙抬起头,汪汪大眼中两行清泪已经不自觉的滑落。这孩子原本就生的极为标志,现在加上落泪的一幕,愈发惹人怜中生爱。萧风逸只觉内心一处最柔软的心弦被拨动了一下,仿佛看到了幼年的自己,因为父皇的过世而在幽禁的寝宫里独自落泪的情景。那是失去至亲的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他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你娘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你就在王府住下,本王不会亏待你。”
莫离吸吸鼻子,一边抽泣一边道:“王爷大恩,莫离无以为报,日后定为王爷全全效力。”
身后的梁世清淡淡的看着这一幕,这个孩子的确不简单。都说做人不能太过极致,也就是指一个人不能太漂亮,不能太聪明,但眼前的莫离似乎就是这样的人。作为男孩,他生得比女孩都要柔媚;作为孩子,他又实在太过精算。刚才那两滴泪当然是因为难过才会落下的,但又真是落的恰逢时宜,而那两句话不但说的不失礼节,而且又为自己作了铺垫,他真的不是一般的孩子。
就在萧风逸还握着灵玉思潮涌动时,莫离却踮起脚,不动声色的将玉佩拿了过来,顺势戴在了自己的颈上。萧风逸笑了一下,灵玉已经送给了她,便不在为他所有了。
王爷才是要找的人(二)
萧风逸一手托起她的下巴,“刚才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莫离。”
“莫离,”萧风逸低声念道,眼中突然燃起一抹亮色,张口便道:“风无痕,满山莫离;云无迹,盛水相依。”
仰头望着这个好看的王爷,莫离也咧嘴笑开了。
此时一阵莺声燕语传了过来,“王爷,原来你在梅林啊。”
莫离转过身,见到身后站了四五名女子,衣衫的鲜艳之色在这片白茫茫的梅林中显得分外突兀。为首的女子身姿摇曳,一袭玫红拖地长裙,华丽之极,再看向她的容貌长的也是美丽异常,只是略有干红的双颊和眉眼间的妖娆让人感到浑身不自在。
萧风逸冷冷地敛去脸上的神色,不等他开口,这女子又说道:“方将军和二位公子也在啊?”
“王妃安好!”世清和怀汐随着方田英向这个女子一拜。
正在她轻轻抬手之际,目光却被萧风逸身边的莫离吸引了过去,“这孩子是谁家的?怎么生的这么好看?”
听见刚才方将军他们称她为“王妃”,莫离便也上前一步,一直在身后的银铃亦走上前来,和莫离一起朝她躬身拜见道:“给王妃请安。”
“免礼。”待莫离站直身体后,王妃又细细端详起了,而后发出感叹,“瞧这水润的皮肤,你一定是从江南来的吧?”
银铃看了一眼莫离,便代她答道:“回王妃,我们一直住在尚京附近,并不是从江南而来。”
“那倒难得,这孩子长得这般水灵,一点也不像在漠北长大的。”王妃不可置信的说道。
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叫了起来,“怎么是你?”随即一个纤长的身影跳了出来。
莫离抬头,正是昨夜在集市所遇的蛮横少女。她急切的指着莫离,对王妃道:“姐姐,他就是昨日冲撞了我的无理小徒。”
“玉婉,休得无理!”王妃朝她使了个颜色。
“可是,他昨日很是嚣张,”玉婉一步走到莫离跟前,食指指着她的鼻尖,又大声说了起来,“居然当着满大街的人数落我,实在太……”
“二小姐,这位小公子姓莫,是王爷的贵客。”梁世清挡在了莫离的面前,同时轻轻推开了玉婉的指尖。也许有着同样寄人篱下的身份,他不忍见他小小年纪就总低人一等,那滋味他太懂了。
“世清哥哥,”玉婉轻声唤道,脸上飞起了两朵红晕,“我也是太生气了。”
怀汐也斜眼看了一眼玉婉,打趣般的说道:“二小姐这一生气,全漠北都要抖三抖了。”
一直没有作声的莫离从世清身后走了出来,她悠悠一笑,“二小姐,我叫莫离,昨日之事是场误会,希望二小姐别往心里去。”
王妃生怕玉婉再出言不逊,一把将她拉开,“玉婉,你还真是不像话,这位小公子比你要小上好几岁,你怎能与他一般见识?”她走上前,对着莫离水嫩嫩的小脸捏了一下,“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光看着就让人喜欢。”
就在王府住下(一)
萧风逸看着莫离,目光也是难得的柔和,“一会儿你让人把‘山水阁’整理一下,给小公子腾出来,他日后就住在府上了。”他对着王妃说道,但是眼睛却不曾离开莫离的身影。
王妃的眼里闪过无数疑问,但并不急着从萧风逸那里得到答案,只是轻轻一个福身,“臣妾这就着手去办。”
萧风逸微微点头,便不再与她多语,转而对方田英道:“方将军,随本王至书房一趟。”
“是。”
方田英刚要起步,只见玉婉已经走到了梁世清的跟前,娇嗔着拉住了他的衣袖,“世清哥哥,我们去看看皇上御赐的东西吧,有很多好东西哦!我保证有很多都是你没见到过的。”
萧风逸浑身一阵芒刺,方田英也皱皱眉头,对着世清和怀汐道:“你们二人就在此地等着为父,不要乱走。”
世清颔首,会意道,“刚才王爷吩咐要将‘山水阁’整理出来给莫离住,不如就由我和怀汐代劳,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萧风逸转头,指着莫离对着世清笑道:“你和他倒挺投缘,只要你和怀汐不嫌辛苦,本王没有意见。”
怀汐也高兴道:“我刚想看看王爷赏给莫离什么好地方呢。”看来他也不稀罕看什么宝物。
“王爷,”王妃亦走上前来,她还未来得及将皇上今早下的封赏禀告他,玉婉已经说了出来。好几次,萧风逸因为她对御赐之物的处理颇有不满之色,她得赶紧解释清楚才好。“皇上这次又赏赐了许多上好的绸缎和奇珍异宝,”她眼中难掩得意之色,“皇上对王爷真是上心,上个月才增加了府里的饷银,现在又赏赐那么多东西。定是心疼王爷镇守边关之苦,所以……”
萧风逸厌恶的看了她一眼,“玉嫣,你的话真是越来越多了。”便头也不回的朝一处三面临水的亭阁而去,那里是他的书房,也是他待的最多的地方。
王妃姓何,玉嫣是她的闺名,那位刁蛮的二小姐玉婉便是她的同母胞妹。玉嫣略有难堪的垂下了眼睑,成婚四年,萧风逸对她的态度从来都是冷淡有余,热情不足。她父亲是堂堂三品刑部侍郎,嫁作他这个远守塞外的王爷可并无高攀。当初皇上赐婚时她不是没有过抵触情绪,毕竟让她一个美貌少女嫁到远离陵安的漠北实在有点委屈。
但是所有的一切均在红盖头被掀的那一刻被颠覆了,当她看到红烛前这个丰神俊朗的男子时,她就彻底被他征服了,她只知道不论漠北也好,塞外也罢,今生今世她是跟定他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方田英摇头叹道:“王爷,他这用心着实良苦啊!”
萧风逸嘴角擒着难言的笑,“十年来他的治国之道并无长进,但是算计之心倒有增无减。”
“他这隔三差五的就御赐珍宝给王爷,目的就是要让王爷玩物丧志,沉溺安逸。”
萧风逸再次叹道:“他若将这份心思放在梳理国事上,那储心国这些年就不会屡屡为土布族所犯了。”萧风逸望向远处,“父皇在世,一定不是这样的局面。”
就在王府住下(二)
十年来,他深知漠北百姓生活的艰辛,一面要与恶劣的气候作斗争,一面还要时常担心土布族的侵犯。土布族是一支强盛的异族部落,族人多为褐发蓝眼且身形强健,男子更是骁勇善战,好象天生就是为战而生的。先帝在世时,他们就已经构成了不小的威胁,但碍于方田英的威名,和先帝的狠辣政策,倒也不敢有所进攻。但是现在就不同了,离尚京不远的冀京已被削割了大半为他们所有,面对来犯,皇上不但不允许出兵警戒,反而屡次讨好。如今的土布族皇帝又是个铁腕人物,遇弱则强,遇强更强,一旦拿下冀京,那么尚京也就为时不远了。
而萧风远对萧风逸的宽容似乎也到了极致,早年虽对他不闻不问,但随着萧风逸的日渐长大,他就开始源源不断的给与他物质上的封赏,钱财、宝物、甚至女人。几乎小赏月月有,大赏三六九。因此朝廷上下已经怨声四起,对萧风逸的恶意攻击也越来越多。都认为他是个无功受禄的家伙,不曾为边关做出一点贡献,对土布的来犯也毫无回击之力,凭什么可以坐享皇上的赏赐?
不过萧风逸并不介意,既然萧风远愿意封赏他,那他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他不担心在朝廷被人毁坏名声,只是对萧风远这种卑鄙又隐晦的手段实在觉得恶寒。至于那些封赏用在何处就全凭他处理了,因为他知道有朝一日,这笔钱会派上大用处。
但是有一点他一直心有余悸,这些年在他和方田英的暗中努力下,漠北虽不能脱离穷困和苦寒,但是百姓的日子已经有了一定的起色,只是他不能将他的励精图治表露出来,以免让萧风远有所察觉。
所以在不少百姓还住在不能御寒的土瓦窑里时,他的王府却被修葺的宛若天宫;在百姓饥寒交迫时,他的王妃却锦衣玉帛还不知足。他可以不介意远在陵安的朝廷官员如何看待他,但是他却真正在乎漠北的百姓会觉得他是个不称职的“镇关王”。
“王爷,老夫想再次上奏,请兵出讨侵犯冀京的土布族。”方田英道。
萧风逸一把推开书房的大门,走至凭栏处正好能看到静幽的湖水水面,“将军不用再上奏了,他的用意太明显,还不如就让他以为已经磨平了你我的锐气。你不再是当年威名远播的方将军,而我也不再是先帝宠爱的那个聪慧无极的七皇子,如今有的只是个年迈无用的老将军和一个斗志全无的懒王爷而已。”
方田英牙关紧咬,他一生以戎马为傲,没想到到了晚年却要忍受这般屈辱,“王爷,我们到底还要隐忍多久?”
萧风逸没有出声,他们到底还要等多久呢?他也不知道,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现在还不是时机,因为他没有这个实力。
他已经等了十年,不介意再多等几年,哪怕再等一个十年又何妨呢?只要最终能达成所愿,他在所不惜。
玉婉,你太沉不住气(一)
“方将军,本王想去一趟冀京。”
“臣愿一同前往。”
“那么将军回去便收拾一下,我们后日就出发。”
萧风逸早就想要到冀京去勘察一番了,有什么比亲自深入敌后更能洞悉敌情的呢?从尚京到冀京不过三日的路程,但是越是离的近,就越让他感到潜伏的危机。他若不事先有所勘察,到时便只能是为人鱼肉的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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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玉嫣的安排下,几个手脚麻利的婢女被指派到了“山水阁”,与世清、怀汐一同打扫整理。
“你是莫公子的贴身婢女?”玉嫣问道银铃。
“回王妃,奴婢是看着小公子长大的。”
“那就好,本宫就不用担心莫公子会不习惯了。若是缺什么就赶紧找人知会本宫一声,另外本宫会再派几个奴婢来给你打打下手,你看可好?”
“多谢王妃体恤。”
玉嫣转身,看到正在和怀汐打闹的莫离,“莫公子,以后王府就是你家了。”
莫离收起打闹嬉笑,“谢谢王妃。只是王妃不要再称我为‘莫公子’了,直接叫我莫离就好。”
玉嫣嘴角一勾,虽是在笑,可是已全然没有在萧风逸面前的那股子温和了,“你小小年纪怎会认识王爷的?”
“我娘说,王爷曾救过我们。”
一旁的世清却道:“此事世清倒是听父亲提起过,先前是王爷救了莫离,但之后却是莫离的娘亲救了王爷。临别时王爷还相赠玉佩,也许就是希望日后能对救命之恩有所回报,”他看着玉嫣渐渐转变的脸色,知道这句话起了作用。救人和被救的性质可是截然不同的,深谙世道的玉嫣王妃又怎会不明就理呢?
世清又继续道:“如今莫离的娘亲已辞世,我猜想王爷将莫离留在府上就是为了答谢其母当年相救的义勇之举。”
“原来如此。”心想,既然是王爷的救命恩人,自是怠慢不得,“本宫还要给母妃请安去,此处就劳烦二位公子了。”
“王妃客气。”世清笑道。
莫离亦是赶快鞠身一躬,“王妃慢走。”
走在最后的玉婉虽不出声,但却恋恋不舍的看着世清。觉察到玉婉的心思,玉嫣提醒道:“玉婉,还在磨蹭什么呢?这里有的是人帮忙,我看你是插不上手的。”
玉婉小嘴一噘,终将目光恋恋不舍的从梁世清身上移开。转头却见莫离正得意的冲着自己做鬼脸,她气的狠狠一跺脚,转身而去。这个小鬼头,她一定要找准机会好好教训教训她。
见玉嫣一行刚到门栏处,莫离便说道:“王妃长的像天上的仙女一般!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了。”这声音不轻不响,却恰巧能让玉嫣听得真真切切。
单看她的背影,莫离就能想象出王妃一定是笑容满面。而事实亦是如此,有哪个女人能抵抗的了马屁呢?玉嫣的手不自觉的抚了抚脸上,都说孩子是最单纯的,这样一句赞美之词从一个孩子口里讲出,当然假不了。
玉婉,你太沉不住气(二)
走出“山水阁”,玉嫣忍不住责备道:“玉婉,你也太不懂事了。”
“姐姐,你不知道那臭小子的有多可恶。昨夜他就当着众多百姓的面数落我,刚才又朝我做鬼脸,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玉嫣轻叹一气,“玉婉,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堂堂刑部侍郎的千金,又是王爷的小姨,怎能与一个小野孩较真呢?还有,你总得顾忌一下女子的自重吧。方家二公子虽然人品和学识都出众,但说到底不过是个养子,你怎么都不能太轻浮了。”
“姐姐,我哪有呀?”玉婉羞愧的低下了头。
“不管怎么样,爹爹都写了好多信来催你回陵安了,我看你是时候回去了。”说完,玉嫣便疾步离去,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没时间去理会她那个表情错愕、心绪烦乱的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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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阁”坐落在王府的西侧,曾经是兰太妃放置佛经诗书的地方。但是随着太妃身体的每况愈下,那些佛经和诗书都被搬至了她的寝宫内,以便随时取之,避免了她老人家来回奔波。而“山水阁”也就此被闲置了许久。
莫离看着旋转而上的楼梯,“山水阁”分为上下两层,顾名思义,是建在湖边的一座楼阁,两面临湖,两面靠着王府的后山,幽静又充满了诗情画意。
“你这新居倒真是个好地方,要山有山,要水有水。”怀汐放下手中的笤帚,说实话,他长那么大还没正正经经的干过活呢,今日是第一次。
“要是没有二公子和三公子,莫离一定住不上这么好的地方。”
世清拍拍身上的灰尘,“这是你与王爷的机缘,我们不过恰好助了一臂之力。不过你日后可就得住在王府了,虽有王爷这一层关系在其中,但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