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解。
于是她装作没听见萧风逸的话,转而低头对萧潇说,“你阿爹怕你太累,让我赶紧出来寻你。下午不要再来梅林了,不然他又要怪我对你太过严厉了。”
萧潇的笑脸瞬时放大,“他怕我累啊?”
莫离点头。
“那我们快回去吧。”萧潇拉着莫离就要离开,转念却想到身后那位刚见面的大叔,便说道:“大叔,前方那家‘离烟客栈’是……阿爹开的,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过去喝杯茶水小坐一会儿?”
不等萧风逸开口,莫离抢着说道:“不用的,他住的地方一定比我们客栈要好的多。”
眼看莫离带着萧潇即要离去,萧风逸再也不能克制了,大步上前紧紧握住了莫离的臂膀,“萧潇的阿爹……是怎么回事?”
萧潇连忙想澄清,其实娘亲所说的阿爹并非是指她的父亲,她不想让旁人以为世清是她的爹爹,她与他怎么可以是父女关系呢?莫离看出她的意图,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之后,便将萧潇拉到了身后,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萧风逸再度问道:“你嫁人了?”
莫离突然迎上他的目光,不再闪躲,“她的阿爹是世清。”声音出奇的响亮,生怕萧风逸听得不够真切。
一刹那,跳动的心脏被一把利器刺穿,这伤害的速度之快连滴血的瞬间都不给他,整颗心便破裂开来。
萧风逸惨笑,“你到底还是跟了世清,十年前你苦心策划‘惊鸿殿’失火一事,就是为了跟他在一起是吗?难怪世清早先就来找我,让我答应他离开之后不要再追寻他的下落,原来你们二人早就有所决定了。而我却还信守承诺,这十年来真的不曾打探过他的消息。莫离,你怎能这样……”
莫离无言,他要这样想她也没办法,而她要的不就是让他误会心死吗?她转过身,带着萧潇逐步走出梅林,没有再说一句话。
萧潇边走边回头看萧风逸,他依旧直立在原地,但脸上却写满了伤怀,她想,这难道就叫伤心欲绝?只是娘亲为什么不解释?而大叔又为什么这么难过?
大结局——灵玉为媒(九)
“娘亲,这灵玉怎么办?”萧潇握着手里的灵玉问道,这才想起自己刚才从大叔手里拿过来后便没有再还给他。
莫离还是只顾往前走,“灵玉是你的,他没有要回去,你就留着吧。”
萧潇再度看了一眼萧风逸,不安的将灵玉揣进了怀里。
萧风逸看着莫离母女渐渐远去的背影,寒风吹来,从身体冷到了心底。十年了,他今日能找到她,能再见到她一面,已是天大的恩赐。也许他真的不该再有其他奢求了。
但是他做不到,他不能!心底有个强烈的声音在叫唤,他要的不是就这样远远的看看她,他再也不能忍受那种相思无处寄的痛苦了,他要她留在身边,他希望每天清晨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他要每晚拥她在怀而睡。但是,她却嫁人了,嫁给了世清,他的所有希冀就此幻灭,这比当时“惊鸿殿”失火所致的心痛更让他难以承受。她明明活着,却不能为他所拥有。
莫离,他的莫离,不再是他的了,她有了自己的丈夫,有了自己的孩子,从此再难在她心中留有萧风逸的一席之地了。
他朝后倒去,重重的靠在了那颗最为粗壮的梅花树上。一切从梅林开始,又从梅林结束。他等待了十年的结果,竟是这样的残忍。
许久,他还是缓不过神。
待到萧风逸走出梅林,在远处等候已久的正海等人便赶紧走了过来。只是见到萧风逸的时候,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他们的皇上怎么从梅林出来就像生了一场大病,到底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皇上他面色撩白,连走路都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皇上,前面有个客栈,不如休息片刻?”正海道。他刚才看到一名女子走进梅林,不消一会儿,便带着个孩子从梅林走了出来。难道这名女子就是……莫离?
萧风逸看看“离烟客栈”的方向,无力道:“不用了。”艰难的跨上马儿朝反方向而行。他怎能到客栈去呢?去见识世清与莫离的夫唱妇随吗?还是去感受他们一家三口的温馨?他现在尚有一丝气力能离开此处,到了客栈恐怕就要倒地不起了。
一行人就这样漫无目的的离去,萧风逸没说要去哪里,身后的正海等人也不好问,由于昨夜赶夜路,今晨才得以到达冀京,他们连住处都还未安顿好便直冲当铺,继而又来到了梅林,所以现在他们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起初,他们还以为皇上另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办,但是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萧风逸只是骑在马背上任由马儿乱走,从僻静的小巷到热闹的街市,就这么走着。很难想象,如果这些路人知道这群游走在街头的人来自陵安,这个为首的男子竟然是堂堂储心国的皇帝,会是何等吃惊?
突然萧风逸勒马而停,身后的随从也不得不停了下来。等待许久,也未见萧风逸发声音,正海只能悻悻的悄声问道:“皇上,我们是继续留在冀京还是回陵安?”
大结局——灵玉为媒(十)
萧风逸突然象受了重大刺激似地,猛地调转马头,“你们就在此地等着,”说话间,目光骤然又散发出一惯的锐利,抛下一句,“朕是天下间第一大傻子!”随后就朝原先梅林的方向策马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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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烟客栈内,萧潇手托下巴,陷入沉思之中,怀里那块冰晶的灵玉不知为何让她显得躁动不安。刚才那位大叔所表现出的心痛的神情,久久盘旋在她的小脑袋里。
而娘亲在一回到客栈就将自己反关在了后院的房内,连午膳都未吃。世清也不在,他带着丹青去找前几日赊账的村民了,阿母和祖母永远都有做不完的针线活。现在唯有她一人无所事事,看着客栈里寥寥几个正在饮酒吃饭的客人,越发觉得无聊。心里惦念着那个大叔,不知是否还能再见到他。
突然这时,门口一阵马啸,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马背一跃跳下。
萧潇抬头望去,竟然是那位大叔。
他一进门,便一把将她抱起,“你叫萧潇,那么你到底姓萧?还是姓梁?”
“我……”萧潇被他过激的举动惊吓住了,说实话,她也搞不清自己到底姓什么?娘亲从来没告诉她,她只知道自己叫萧潇。“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姓萧?反正不姓梁。”
萧风逸的脸上浮出不易察觉的笑容,她不姓梁!
“但是为何你娘亲刚才在梅林里说你的阿爹是世清?”
听到大堂里的动静有些不寻常,鸿雁从里屋走了出来。她从未见过萧风逸,所以不知道眼前这个冷厉的黑衣男子是谁,只知道萧潇被他高高抱起,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位大人,小女是不是有什么得罪之处?”她赶紧好言说道。
萧风逸眉目微扬,看着这个土布女子问道:“小女?你是何人?”
萧潇道:“大叔,她是我阿母。”
萧风逸突然明白过来,阿爹,阿母,既然萧潇叫世清阿爹,那么她就是世清的妻子?但是萧潇分明是莫离的孩子,关系好像有点复杂。
看出了他的困惑,萧潇道:“我只有娘亲,从来没有见过爹爹。我从小和娘亲、哑姨砚珠寄住此地,与阿爹阿母还有祖母住在一起。”
萧风逸的眼中是一层薄薄的雾气,她叫萧潇,她出生就一直戴着灵玉,他若还不知她到底是谁的孩子,那么他就真的枉为人父了。他早该想到的,如果是世清的孩子,她怎会没有遗传到他蓝色的眼睛?
原来长久以来一直困扰他的那个梦,是真的!“暖心阁”,他酒醉的那一夜,莫离真的来过,他们早就属于了彼此。
“你娘亲呢?”萧风逸问道,并将萧潇轻轻放下。
萧潇指着后院,“娘亲一回来就躲在房里不肯出来。”
在旁一直未出声的鸿雁,看着这个光华琉璃的男子,他沉静的眼眸隐藏着涌动的深情,她恍若明白,原来他就是萧潇生父,也就是当今天子吧。
萧风逸一言不发的顺着萧潇所指的方向走去。
院内屋顶上的积雪还未化开,莫离临窗而坐,寒风扑面,她却仿佛感受不到任何寒意一般,已坐了许久。
他推门而入时,恰恰见到她眼角的清泪缓缓滑落。
“你还要骗朕到几时?”
她抬头,还来不及擦去泪水,已被他抱进怀中。
大结局——灵玉为媒(十一)
“告诉朕,萧潇是朕的孩子。”
他口中的热气呼在了她的耳边,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仿佛十年只是弹指一挥间,他们从未有过分离。
莫离惊讶又恼怒,用力推开他,“萧风逸,你不该来这里的,十年了,你在陵安待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寻到冀京来呢?”
“朕在陵安待的好好的?你就是这么认为的吗?你可知这十年来朕是怎么过的?每日每夜的思念,朕早已饱受折磨,而十年里,朕一刻不停的在派人寻你。你怎能说朕在陵安待的好好的?朕过的不好,一点也不好!”
她背过身去,双肩颤动,心肺绞痛,“你不该寻我的,自从我决定离开皇宫,就再也不可能回去了。更何况,当初因为怀汐一事早已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你将我寻回,难道是想让我回去嫁给怀汐?”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萧风逸突然将她扳转过来,不由分说的贴上了她的双唇。十年里,他只有在梦里才得以触碰的人,如今就在怀中。她的唇还是那么柔软,她的身上永远那么馨香。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一腔思念全然融入于这深深的一吻中,尽管对于十年相思而言,这不过是冰山一角,但是他已觉得满足。
唇齿纠缠,他狠狠掠夺,她还在闪躲,他一把按住她的头,不让她朝后退去,也容不得她半点分心。他的大手牢牢将她圈住,迫使她紧紧贴在他的胸前,但是渐渐地,他开始温柔相待,而她也不再抗拒,终于迷失在了他的柔情之中。
这一吻吻了许久,吻到二人都觉得呼吸变得困难,吻到二人觉得心潮澎湃到了极点,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不要再骗朕了,你明明知道在船上的那夜,怀汐并没有占有你。而火烧‘惊鸿殿’的前一夜,你的确来过‘暖心阁’。朕醉了,你却没有,所以不要告诉朕,你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要告诉朕,你不知道萧潇的由来。”
莫离垂下了头,心知已经瞒不过他,便没有再否认,“那又如何?总之我不会随你回陵安的。我与萧潇在冀京过的很好,你若真为我们好,就不要强迫我们回陵安。”
“回不回陵安都已不重要,朕只知道此生决不能没有你。何况现在有了萧潇,她已经过了十年没有父亲的日子了,难道你要她永远不与朕相认?”
“但皇上不要忘了,你是一国之君,而我却是‘惑君’的命,所以你我今生注定是有缘无分。”
他心疼的再次拥住了她,“不准再说那个惑君咒了,你已经被这个咒言害的够苦了。”
她从小扮成男儿,从未享受过小女儿应有的娇宠;难道如今还要因为这个咒言与他失之交臂吗?
“莫离,我们已经错失了十年,朕没有多少十年可以等。你扪心自问,就真的甘心今生与朕永不相见?”他捧住她的小脸,她已是泪眼迷离,“等着朕,顶多两年,朕一定回来寻你。”
就这样,萧风逸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两年,两年之后当真能长相厮守吗?莫离双手环顾周身,想要留住刚才被萧风逸拥在怀里的那股暖意,确定这不是梦,他真的来过。
大结局——与君同(一)
半年之后,萧风逸力排万难,废除了皇家祖训中“所立之储君应过束发之年”这一条,随即又立马下旨立大皇子萧朗为太子。他答应莫离的,两年之后会去漠北,若不废除这条祖训,两年之后萧朗也不过才十三岁,还是不能被立为储君,何来继位?他又何以脱身?
但是三个月之后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继前些年的一场洪灾之后,瘟疫随之而来,而疫区的中心竟然在冀京。
得到消息,萧风逸感到自己要疯了。之后传出的消息使得整个储心国都为之震撼,他们的皇帝不顾群臣的反对,极力要去疫区视察,并且当夜就赶往了冀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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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冀京疫区
从瘟疫发生至今已经四个月了,整个冀京早就面目全非。由于全城封锁,里面的人走不出,外面的人进不来,俨然成了一座死城。
几匹高大的黑马在城门口停了下来,马上的人对着守城的侍卫叫道:“快开城门。”
夏日炎炎,但侍卫仍旧全副武装,其中一个隔着厚实的面纱道:“城里的人都想着跑出来,你们怎么硬要往里面跑?还想活命吗?”
话音刚落,一把长剑直指那人的项上,“休得无礼!”正海说道,便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
侍卫一愣,连连后退,那块不是普通的令牌,拥有这块令牌的人身份之可贵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他毫不犹豫的掏出长长的钥匙,打开了门闩上的铁锁。
大门一开,马儿便如脱了缰,在死沉一片的街道上飞驰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莫离,萧潇,你们决不能有事!”
萧风逸来到“离烟客栈”,那里早就大门紧闭。屋檐上的蜘蛛网飘摇垂下,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
他的心一沉,难道他还是来晚了吗?
他拼命的敲门,“莫离,莫离,开门,朕来了。”
等了许久,门微微开启,他低头,是萧潇,她那双眼睛由于消瘦而显得愈发的大,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随即突然扑入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你娘亲呢?她在哪里?”萧风逸几乎在吼叫。
萧潇哭的岔了气,只在那里不停的喘息。萧风逸顾不得安慰,直往客栈里面而去。
庭院里,他看到了久违的世清,他那双原本光彩无限的蓝眸如今只剩一滩死水,就算见到了他,也只是淡淡的一瞥,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冲上去问道:“莫离呢?”
世清只是摇头,无言。
萧风逸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梁世清,你说话!莫离呢?”
世清终于抬头看了看萧风逸,目光虽然依旧呆滞,但已恢复了些许意识,好像认出了所来之人,他指着萧风逸道:“你是……你是皇上!你怎么来了?”突然他又大力将萧风逸推开,“皇上,这里有瘟疫,你快离开!”
见他有所清醒,萧风逸赶紧再度问道:“世清,快告诉朕,莫离呢?她可安好?”
世清闻之朝四下望去,“莫离?对呀,莫离呢?怎么连莫离也不见了?”他痴笑起来,“都走了,阿母走了,鸿雁走了,丹青也走了,现在怎么连莫离也走了?”
大结局——与君同(二)
萧风逸心生绝望,朝后退了两步,他与她的约定还没开始,怎能就这么结束了?
他不断摇头,反复告诉自己,“不会的,莫离不会抛下朕的。十年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身后传来一阵声响,那是水盆被打翻的声音。萧风逸蓦然回头,看见莫离泪眼婆娑的站在不远处。面盆还在地上打转,水洒了一地。
由于几个月来没有很好的进食,她瘦了太多。此时的莫离头发凌乱,脸色苍白,泪水朦胧的双眼之下是深深的黑眼圈。
萧风逸冲了过去,二人紧紧相拥。没有过多的言语,他只是抱着她,泪流满面。
她深埋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十七年前的那场瘟疫,她还记忆犹新,她的娘亲就是死于瘟疫。而今,鸿雁、丹青、阿母,他们一个个的离去,她怕极了,怕失去萧潇,怕真的就此死在客栈与萧风逸天人永别。她觉得自己真傻,白白浪费了十年的时间,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与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更幸福的事呢?而她却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