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逸扬起了一股暖暖的微笑,莫离,你可知,你就像那雪花,让我想就此掬在手中。只是掌心越温暖,雪花就越易融化,暖暖的微笑转而又被一阵愁绪所替代。
“王爷,”莫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
萧风逸看着身上被盖上了一层白色的莫离,伸出手便为她拂去了残留的雪花。她稍有迟疑,含笑着朝后退却了两步,迅速自行将身上的雪花拍去。
中的是迷迭香的毒(二)
“咦,哪里来的小鸟?”莫离看到了赤褐色的如莺。
“今早从屋外飞来的。”
“外头那么冷,它一定也是在找御寒之地。”莫离同情的看着如莺。
“那本王就给它一个栖身之所。”
莫离感到了萧风逸话语间的温存,隐隐摇摇头,不让自己沉溺其中。“王爷,你对大皇子晕厥一事有何看法?”
萧风逸的眼神渐渐变得清冷起来,“还没会过国师此人,不好妄下定论。”
“我总觉得他要那么多迷迭香就是反常。”
“反常是反常,但听闻他既是国师,又是大皇子的太傅,若真是他对大皇子下的手,就太明目张胆了。连我们都会起疑,更别提太医了。再者,这么做对他意义何在?他应该极力仰仗大皇子才是,要毒害他,终究说不过去。”
“若是他有异心呢?”
萧风逸猛然抬眼,“那也未尝不可。”
但是若真是如此的话,他就不单单是对付萧风远那么简单了。
“陵安常下雪吗?我一直以为到了陵安应该就能比尚京要温暖一些,没想到湿湿冷冷的,反而更难受。”
“你还是喜欢尚京?”
“那倒不是,只是从来没离开过尚京,又对陵安有种幻想。但真的到了陵安,才发现想的和真实的到底还是截然不同。”
窗外的雪花飘的愈加细密,让萧风逸竟一时间分不出是身在尚京还是陵安?
“王爷,昨日跟药膳房的小公公说好的要去拿药,莫离这就先退下了。”
“且慢。”萧风逸将她唤住,拿过一件质地轻柔的披风搭在莫离的身上,“那么冷,怎么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看着他细心的为她系着颈间的带子,莫离的心中是一股股的暖流,却不敢抬头看萧风逸的眼睛,生怕自己就此被吸了进去。
“我要走了,太妃还等着用药呢。”她一转身,正想跑出寝宫,身后萧风逸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
“莫离,世清也要来陵安了。”
她身形一僵,并不多问原因,因为她知道,萧风逸要告诉她的时候,自然而然会说的。她便只是小声的答道:“那真是太好了。”
雪花片片,寒风瑟瑟,但披风上传来萧风逸身上那股淡淡的龙延香的味道却让莫离倍感安心。所以风雪再大又有何惧?她疾步穿梭在小径上,终于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一片混沌之中。
来到药膳房,还没多加找寻,另一个小公公便已提着数十包药走了过来。莫离一看,正是昨日告知小容德迷迭香被国师婢女拿走的那个小太监。
“莫公子,这是小容德让我给你的。”
“多谢了。”莫离接过药不断朝煎药房那边望去,“这个,若是我想将药放在此处煎熬,不知当不当行?”
小公公面露难色,“这……恐怕不行,因为这方子不是出自太医之手。”
“那除了此地有煎药房,宫中其他地方还有吗?”
“没有了。”
眼看打探不到任何消息,莫离也不再多做停留,以免让人觉得有可疑之处。“那我先走了,多谢这位小公公,也替我转谢小容德。”
邪魅国师(一)
话音刚落,却见黑压压的一群人朝这边走来。身边的小公公也不顾得回答莫离,便已经双膝跪地。莫离再转身一看,药膳房所有的太医、太监、宫婢都已跪的毕恭毕敬。
莫离还在诧异之时,一行人已经来到了面前。莫离朝周围望去,只有她一人还直直站立在那里,而为首的男子却已经在高高的轿撵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了。这男子面容清新俊美,颇有玉面书生的味道,但眼里却是浓重的杀气和妖气并存。此人是谁?怎会有这么大的排场?难道宫里不只见了皇上才下跪?
“大胆!见了国师也不下跪。”一个侍卫厉声道。
国师?莫离恍然的看着这个男人,原来他就是国师?
而男子在看到眼前少年的时候,也为之一震。少年的眼中虽写满了不解和疑惑,但是却看不见分毫的慌乱无措,身上那种淡然处之的气息让他断定,他一定不是出自宫里。
“你知不知罪?”夏定侯指着莫离问道。
“草民何罪之有?”莫离问道。
“见了本国师不下跪,就是罪!”
“草民不知您是国师,所以不知者无罪。”
夏定侯望着这个少年,只见他说的不急不缓,神色又雅致从容,这样的人他倒是第一回遇见。“你这个借口找的倒也稀奇,储心国上下,有谁人不知道本国师?”他挑眉问道。
“知道国师的威名是一回事,但亲眼所见国师的尊容又是另一回事了。草民今日得以相见,着实是有幸,却也意外十足。”
“此话怎讲?”
“有幸,自然是终于见到了赫赫有名的国师大人,但意外的是国师竟然是这样一个年轻俊雅的男子。草民一直以为身为国师兼太傅的一定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不说是白眉白须,但也至少是年过不惑吧,却怎么也没料国师竟这般年轻。草民早已被国师的无限风姿所震慑。”
“哈哈哈!”一片寂静中,只听得夏定侯笑得张狂肆意。
“草民才疏学浅,加上言穷词尽,实在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景仰。”
“本国师看你分明是巧舌如簧。”
“草民惶恐。”
“你叫什么名字?”
莫离略有迟疑,但终究不得不报上姓名,“草民姓莫,单名一个离去的离。”
夏国师手掌一举,轿撵又被腾空抬起,他再次看着底下的少年,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了,这个少年倒是个有趣之人,而他也是这些年来第一个未朝他下跪的人。他收起眼神,示意随从前行。
看着夏国师的轿撵进入到药膳房里后,莫离大大的舒了口气,他竟然没要她下跪。但是当队伍最后侧经过她身边时,她即刻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那是一匹马拖着一个人,长长的血迹延伸了一路,看那人的衣着应该是个宫女。不知她犯了什么错,竟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那宫女已被拖的血肉模糊,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了。莫离怀疑,她是不是早已断气了。
邪魅国师(二)
莫离躲在门外,看着药膳房内所发生的一切。只听到夏国师对着众人大声的质问道:“是不是她来药膳局取的药?”
在一阵不长不短的沉默后,刚才拿药给莫离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开了口:“回国师,正是她。”
“你确定?”
“奴才确定,因为正是奴才拿药给她的。”
“原来药是你给她的。”
“她告诉奴才是国师差她来的,所以奴才才将药给她的。”
“好,”夏国师显然对此答案十分满意,命人将婢女从地上扶起。
此时的婢女已经犹如一摊烂泥,根本无法站直身体了。只见夏国师从腰间抽出长剑,对着婢女轻轻一挥,她的人头已经滚落在地。这时,负责扶着她的两个侍卫双手一松,婢女便栽倒在了雪地里。
众人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夏国师又是一记反手挥剑,刚才回话的小太监也已不见了人头。
鲜红的血还在从二人的颈间汩汩流出,染红了白色的一片,鼻尖是触人心神,能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莫离从门隙中看去,夏定侯一面象无事人一般,将还在滴血的剑身擦净,一面对着底下众人道:“这个婢女冒用本国师的名义来取药,企图加害大皇子,昨日张太医已经诊断出大皇子此番晕厥是误食了大量的迷迭香。所以此人是死有余辜。”他又指着另一具无头尸道:“此人玩忽职守,亦该杀。皇上已经指派本国师彻查此事,现在已经有了圆满的解答。大皇子不日就要被册封为太子了,所以此次昏厥一事绝不可泄露半分,以免为人落下口舌。若是再本国师听到有人谈及此事,一律格杀。听清楚了没?”
夏定侯语毕,就将剑插入剑鞘,望着跪在地上的众人,他满意的笑了起来,随后稳稳当当的坐上轿撵。
只是在莫离看来,他笑的像妖,像魔。
整个药膳房被埋没在一片猩红之中,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收拾这残局。
见此情形,莫离提着药的手不能自已的颤抖起来。刚才将药递给她的那个人,瞬间头身分离,而将他杀害的就是坐在轿撵上,笑意有增无减的男子。
原来在皇宫里,一条人命可以这样轻贱,而取他人的性命竟可以如此轻而易举。
突然她想到了小容德,他今日不当差,所以并不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如果一不小心将是国师差其婢女来取的药给说了出去,那么下一个人头落地的就是他了。
莫离想着就一阵后怕,这年头,命虽掌握在他人手里,但改变命运的主动权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至少不可以坐以待毙。她飞快的跑了起来,她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小容德,但有一个人也许知道。
凭着记忆中的印象,她来到了城门口,由于一路飞奔,莫离早已大汗淋漓,寒风一吹,背脊上一片冰凉,她只觉得似掉入了冰窖,但是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这位侍卫大哥,请问唐统领在吗?”
“他今日不当值。”
景仁宫的秘密(一)
莫离心里大喊不妙,“不知在何处能找到他?”
侍卫想了想,“你到‘景仁宫’去找找吧,他兴许去看他老乡了。”
“这‘景仁宫’该怎么走?”
“你就沿着城墙一路走下去,走到尽头,‘景仁宫’也到了。”
莫离谢过之后便迅速赶往‘景仁宫’。
边走边寻,却只觉得越走越偏僻,越来越荒凉,这一路上竟没碰见过一个人。她看看前面,路长的一眼望不到头,而身后也早已不见了城门口的踪迹。前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她一人站在洁白的路中央。雪花还在大片大片的坠落,一时蒙了她的眼,她一手抓紧被风吹起的披风,想到若是此刻萧风逸在身边就好了,至少不会让她感到无依无助。
又走出一段,终于隐约看到了一处宫殿的轮廓。莫离三步并作两步朝那个方向走去,只是走近一看才发现,这哪里像一座宫殿,分明就是一座废墟而已。怎么宫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她抬头,看到在一张硕大的蜘蛛网覆盖之下的是一块东倒西歪的匾阙,“景仁宫”三个字已是灰尘斑斑。
莫离推门而入,门“吱呀”一声叫的有些令人发怵,而迎面吹来的寒风更显得阴气深重,再一想到刚才在“药膳房”的那两具无头尸体,莫离狠狠的打了个寒颤,随之浑身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而正在那时,一只白白的手抓向了她的肩上,只听得莫离“啊”的大叫起来,声音之大,让人耳膜震动,而她还叫的忘乎所以,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莫公子,是我!”
闻声,莫离缓缓睁开眼睛,小容德就站在自己身后,“原来是你!”她双手不断平抚心口,以理顺心气。
“没吓着你吧,莫公子?”
“还好,有那么一点。”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不知莫公子找我有何事?又怎会知道我在这里?”
莫离双手一拍,忽然想到城门口那侍卫的话,“原来你就是唐统领的老乡?”
小容德点头,“唐统领待我一向不薄。”
莫离将小容德拉到一间屋内,悄声问道:“昨日那个公公告诉你,国师婢女来取药一事,你有没有跟人提及过?”
小容德摇摇头。
莫离终于放下心来,随即语重心长道:“此事万万不得再提起,对任何人都不可以。刚才国师已经去过药膳房了,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个婢女给杀了。”
小容德一声惊呼,双眼瞪得老大,莫离心有不忍道:“他不单杀了那个婢女,还将昨日与你一起的那位公公也杀了。所以你要想活命,就一定要绝口不提此事。”莫离看着一时呆滞的小容德,用力摇晃了一下,“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
“嗯。”小容德终于领悟过来,当即点头如捣蒜。
既然将事情通知到了他,那也不枉她跑了那么远的路、出了那么多的汗,外加受到重大惊吓了。反观这荒凉的“景仁宫”,莫离十分不解的问道:“这个地方象是被废弃了许久,你来这里做什么?”
景仁宫的秘密(二)
小容德哀叹一气,还来不及回答,一声急促的咳嗽声从一间屋里传出。顾不得跟莫离说话,他便急忙跑进屋去。
莫离心下好奇也跟着走了过去。那是一间破旧不堪的屋子,尽管北风从空洞的窗户不断往里吹,却还是未能将一屋子的霉味和恶臭吹尽。
在屋子的角落里,有个人躺在一张木板□□,身上盖着单薄的被子,不断从嘴里发出“哼哼”的怪声音。
小容德拿起桌上的一碗药,将他扶起来,朝他嘴里喂食。
那是一个老人,白色的头发胡乱散落,一双无神的眼睛泛出没有生机的死气,整个人瘦骨嶙峋,像极了一具骷髅。
“他好像病的很重。”
小容德将他平放在□□后道,“他是我的远房叔公,我能进宫也全靠他了。他这样子也已好多年了,到底发生了事我也不知道,只是在我进宫不多久后,他便失踪了。幸好有唐统领帮着我一起找,才在宫外的乱坟堆里找到了他,幸好只是被人割了舌头,倒还留有一丝气息。后来才知道叔公他象是做错了什么事,才会被人割舌的,留他一命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那又怎会到‘景仁宫’来的?”
“你刚到宫里有所不知,后宫妃嫔若是不得宠,就会被打入冷宫,这‘景仁宫’便是我们这些奴才的冷宫。”小容德摇头,“叔公待我不薄,虽是远房亲戚,但好歹也是姓徐的。”
“姓徐?”莫离心神一动,“听说你与唐统领是老乡,不知你们家在何处?”
“家倒是不远,就在陵安城的郊外。”
姓徐,又恰好住在陵安城外,莫离想起那日午后,茶馆里那名男子的话,再看眼前这个躺在□□了无生气的人,也许正是自己要找的那人呢?
“你这叔公以前在宫里是做什么的?”
“就在我现在当差的‘药膳房’做事。”
莫离嘴角不经意的勾起笑意,看来八九不离十,就是此人了。
“你忙你的,我也该回去了。”莫离晃动一下手中的药,“我家王爷和太妃也该等急了。”
“莫公子,谢谢你了。”他只是宫里最卑微的阉人,而且与这个少年只有一面之缘,但他竟然能奔走相告,只为不让他陷入是非,这于他未尝不是一种恩德。
莫离笑着挥挥手,示意他进屋去。
小容德又唤道:“莫公子,这药若是用完了,你就再来药膳房,我给你配好。”
莫离站定下来,看着手里的几袋子药,“约摸这药能吃三日,这样吧,我后日再来药膳房找你。”
“好。”
莫离裹紧披风,疾步赶回“惊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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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暖心阁。
“皇上,臣已将那个私自取药的婢女格杀了。”夏定侯懒懒散散的靠在软座上说。
“国师辛苦了,要不是国师严查,只怕那个贱人此番没有得手,下次还是会对允儿下毒手的。不知国师可查出她是受谁人指使的呢?”
夏定侯的双眼微微眯起,“这若是查起来恐怕就牵连大了,皇上立储在即,万事要以和为贵,切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当务之急还是大皇子的身体要紧,这中毒一事也不要再提及了,免得反让人有机可乘。”
国师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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