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结束时,贝内特法官说:“同意以五十万美元保释被告。”
“谢谢,阁下。”詹妮弗的律师说,“我们这就付保释金。”
十五分钟后,吉诺·加洛扶着詹妮弗钻进了一辆轿车。
“办理保释手续时间不算长吧?”他问。
詹妮弗没有作答。她在想到底出了什么事。在新加坡时,她完全与国内隔绝,
不知道美国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确信,她的被捕决不是孤立的行动。追捕的也不可
能只是她一人。她此刻极需同迈克尔谈谈,了解事情的原委。迪·西尔瓦如果想以
杀人的罪名将她重新投入监狱,手头非有十分可靠的证据不可。他……
吉诺·加洛说的两个字引起了詹妮弗的注意。
“……亚当·沃纳……”
詹妮弗从沉思中猛醒过来。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再也不必担心那个亚当·沃纳了。麦克正派人去干掉他。”
詹妮弗感到自己的心开始怦怦直跳。“他?什么时候?”
吉诺抬起握方向盘的一只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大约十五分钟以后。这次
安排得像是出了车祸。”
詹妮弗突然感到口干起来。“在哪里……”她话也说不出了,“准备在哪……
哪里下手?”
“新迦南桥上。”
他们此刻正驶在昆士路上,前面就是商业中心,那里有家药房。
“吉诺,能在药房前停一下吗?我要买点东西。”
“行。”他熟练地转动方向盘,将车子拐进了商场的大门,“我替你办吧。”
“不,不。我,我一会儿就好。”
詹妮弗钻出车,匆匆地走进商场。她突然紧张起来。商场后部设有一个电话亭。
她掏出钱包,可里面除了几枚新加坡硬币以外没有零钱。她匆忙走到出纳员那里,
从钱包里抽出一元钱。
“帮我换点零钱,行吗?”
那个出纳员不耐烦地拿过钱,给了她一把银币。詹妮弗飞快地冲到电话机前。
只见一个肥胖的女人正拿起听筒,开始拨号。
詹妮弗说:“我有急事,不知能不能让我先……”
那女人朝她瞪了一眼,继续拨着号。
“喂,哈泽尔,”那胖女人大声嚷道,“我的命没算错。今天是我最倒霉的日
子!你知道我准备去德尔曼鞋店取的那双鞋子吗?他们店里竟只有一双鞋是我穿的
尺码,你能相信吗?”
詹妮弗碰了碰那女人的胳膊,恳求道:“对不起!”
“另找地对去,”那女人朝她嘘了一声,按着又转回身朝听筒里说起来,“还
记得我们看到的那双羊皮鞋吗?卖掉了!你知道我当时怎么办?我对那店员说……”
詹妮弗闭上眼睛站在那儿,什么都忘了。她内心十分痛苦。迈克尔不应该杀害
亚当的。她得尽一切可能救亚当的命。
那胖女人打完电话,转身对詹妮弗说:“我本想再打个电话,好好教训教训你。”
她得意地笑着走开了,为自己在这次小小的较量中获得的胜利感到骄傲。詹妮
弗一把抓起听筒,给亚当办公室打电话。
“对不起,”他的秘书说,“沃纳参议员不在。你想留个口信吗?”
“这事儿很急,”詹妮弗说,“你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他?”
“对不起,不知道。如果你想……”
詹妮弗挂上听筒。她站了一会儿,思考着。然后又飞快地拨了一个号。“罗伯
特·迪·西尔瓦。”
等了不知多少时间,电话里终于传来了声音。“这儿是地区检察官的办公室。”
“请迪·西尔瓦先生接电话。我是詹妮弗·帕克。”
“对不起,迪·西尔瓦先生在开会,他不能离开……”
“你一定要把他找来听电话,事情十万火急。快!”詹妮弗的声音颤抖着。
迪·西尔瓦的秘书犹豫了一阵。“请等一会儿。”
不一会儿,罗伯特·迪·西尔瓦来接电话。“什么事?”他的口气很不友好。
“听着,好好听着。”詹妮弗说,“亚当·沃纳就要被人杀害了。时间是十至
十五分钟以后。他们准备在新迦南的桥上动手。”
她搁下电话。她再也没什么事可做了。她脑海中闪过亚当血肉模糊的尸体,不
由得感到毛骨悚然。她看看表,默默地祈祷:但愿迪·西尔瓦能迅速行动,及时帮
亚当脱险。
罗伯特·迪·西尔和瓦放下话筒,瞧了瞧办公室里的六七个人,说:“这电话
真怪。”
“谁打来的?”
“詹妮弗·帕克。她说有人要暗杀沃纳参议员。”
“她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谁知道!”
“你看消息可靠吗?”
地区检察官迪·西尔瓦说:“见鬼。我才不信呢!”
当詹妮弗跨进办公室的大门时,迈克尔不由自主地再一次为她的美色所动。他
每次见到她都是这个样子。从外表上看,她现在依然是绝无仅有的美貌女子,但内
心里她却背叛了他,完完全全地背叛了他。他盯着她那曾吻过亚当的桃红色的双唇,
打量着她曾经偎依在亚当怀抱中的袅娜的身段。
她边向里走边说:“迈克尔,很高兴又见到了你。谢谢你把一切都安排得如此
神速。”
“没问题。我一直在等你,詹妮弗。”她永远也无法弄清他这句话的分量到底
有多重。
她在一张扶手椅上坐了下来。“迈克尔,究竟出了什么事啦?怎么一回事?”
他仔细打量着她,一半是佩服她:她暗地里帮助政府摧毁他的王国,现在竟还
能装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连连询问出了什么事!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吗?”
当然知道,他想。这样你就可以向他们提供更多的情报。他想起了那只被折断
脖子的小小的黄色金丝雀。那样的结局就要轮到詹妮弗了。
詹妮弗看着他的黑眼睛。“你还好吗?”
“我从来没有这样好过。”他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要不了几分钟,一切
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沃纳参议员就要出车祸啦。这将大大地削弱调查委员会的力量。”他望望墙
上的钟。“我马上就能接到电话。”
迈克尔的举动有些古怪,令人心里发毛。詹妮弗突然预感到了危险。她知道应
该马上离开……
她站起身来,“我还没来得及打开行李,我去……”
“坐下。”迈克尔的声音冷若冰霜,使她毛骨悚然。
“迈克尔……”
“坐下。”
她朝门外瞥了一眼,只见吉诺·加洛正站在那里,背靠在门上,漠然地望着她。
“你哪儿也去不了啦。”迈克尔告诉她。
“我不明白……”
“住嘴。不许再说一个字。”
他们坐在那里等着,互相对视着。沉默笼罩着整个屋子,唯有墙上的钟发出嘀
嗒嘀嗒的声响。詹妮弗想从迈克尔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但那里是一片空白,什么
都不透露。
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屋里死一般的寂静。迈克尔抓起听筒。“喂?…
…确实这样吗?好吧,撤。”他搁下听筒,抬头看看詹妮弗。“新迦南桥上布满了
警察。”
詹妮弗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她变得高兴起来。迈克尔注视着她,她竭力不
使自己的感情流露出来。
詹妮弗问:“这是什么意思?”
迈克尔慢吞吞地说:“没什么。因为那儿不是亚当·沃纳的归宿之地。”
第六十二章
花园之州①高速公路上的双桥在地图上无法找到,它横跨分隔南北安博伊的莱
里顿河后,分岔成两座桥,一桥向北,一桥向南。
①指新泽西州。
轿车在珀斯安博伊西部行驶,朝着南大桥疾驶。亚当·沃纳坐在车后座上,身
旁坐着一名秘密警察,前排座上另有两名秘密警察。
六个月前,格莱·雷丁受命担任沃纳参议员的贴身警卫。六个月来,他对亚当
·沃纳已十分了解。他一直认为亚当为人坦率,平易近人,但奇怪的是,今天参议
员却一直沉默不语,变得孤僻起来。一定碰到了棘手的事了,雷丁想。他认为沃纳
参议员无疑会成为美国下一届总统。他有责任保证他的安全。他再一次检查了那些
确保参议员安全的防卫措施,一切正常。他感到非常满意。
雷丁又看了一眼这位很有希望的下届总统。他在想什么?雷丁心里很纳闷。
此刻,亚当·沃纳精神上正经受着折磨。他从迪·西尔瓦那里得知,詹妮弗已
经被捕。他简直不愿想象她像一头动物似地被关在一个远离他的地方。他不时回想
起他俩共同度过的欢娱时刻。他爱詹妮弗,除她以外,他从来没爱过第二个女人。
坐在前排的那个秘密警察回过头来说:“我们将按时到达大西洋城,总统先生。”
“总统先生”,又这样称他!根据最近的民意测验,亚当的票数遥遥领先。他
成了这个国家新的民族英雄。亚当知道,这在相当程度上是由于他领导的对有组织
犯罪活动的调查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而这次调查却将把詹妮弗·帕克彻底毁掉!
亚当抬头一看,发现他们正驶近双桥。桥前有条边道,一辆巨大的带有双轮拖
车的卡车正停在公路另一侧的进桥口。轿车驶近桥时,那卡车开始行驶。这样,两
辆车同时到达桥上。
秘密警察司机踩着刹车,减低车速。“瞧,这个白痴。”
短波无线电突然咋咋地响了。“灯塔一号,回话,灯塔一号。”
坐在司机旁边的秘密警察拿起步话机:“我是灯塔一号。”
卡车开始朝桥上驶去,一下子开到轿车的旁边。轿车司机的视线完全给这个庞
然大物挡住了。他正想加速赶过它,那卡车同时加快了速度。
“妈的,他搞什么名堂!”司机抱怨道。
“我们刚刚接到地区检察官办公室打来的急电,狐狸一号危险!你懂得我的意
思吗?”短波无线电话还在说着。
这时卡车不发任何警告,突然向右一拐,撞在轿车的左边,把它逼得紧靠在桥
栏杆上。轿车里的三个秘密警察立即掏出了枪。
“趴下。”
亚当被推倒在车底板上,雷丁扑在他身上护着他。秘密警察放下了左边的车窗
玻璃,伸出枪去,但他们什么目标也找不到。巨大的双轮拖车的车身遮住了他们的
视线,卡车司机在前面的卡车里,根本看不见。接着轿车猛地一震,又一次被撞在
栏杆上,发出嘎嘎嘎的响声。轿车司机用力将方向盘向左打,想使车子不离开桥面,
但卡车不停地挤压着,轿车不得不退回到栏杆上。桥下二百英尺的地方,冰冷的莱
里顿河水汹涌澎湃,一个旋涡接着一个旋涡急速打转。
坐在司机旁的秘密警察抓起步话机话筒,狂呼起来:“我是灯塔一号!我是灯
塔一号!救命!救命!全体出动!”
车上所有的人都知道现在已经为时太晚,谁也无法救他们了。司机想刹住车,
但是卡车巨大的挡泥板已卡住了轿车车身,挤着它直往前走。只消几秒钟,这辆巨
大的卡车就能将他们掀下河去。开车的秘密警察想使轿车躲开卡车,一会儿踩刹车;
一会儿踩油门,但卡车仍把它逼得紧紧地靠在栏杆上,丝毫动弹不得。卡车封住了
向左边逃脱的通道,而右边则是压得嘎嘎作响的栏杆。秘密警察司机不顾一切地转
动方向盘,但卡车则又一次狠狠地撞了轿车一下。车上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桥栏杆
已经向外倾斜了。
这时,卡车挤得更凶了,死死地压着轿车的右侧。轿车的前轮撞破栏杆,被挤
出桥沿,车上的人感到车子猛地向外一倾。轿车在桥沿上摇摇欲坠,车上的人都准
备去见死神了。
亚当一点也不害怕,他只为这种无谓的损失和人力的浪费感到难以名状的悲伤。
他本该和詹妮弗一起生活,生儿育女——突然,一个念头从亚当心底深处升腾起来:
他们曾经有过孩子。
轿车又向外一倾。亚当大喊了一声,这是对过去和现在的非正义发出的抗议和
控诉。
头顶上传来了轰鸣声。两架警方直升飞机从空中猛地俯冲下来。不一会儿,传
来了机枪声。双轮拖车朝边上一侧,便突然不动了。亚当他们听着直升飞机在头顶
盘旋,谁也不敢动一动,因为他们知道,稍一动弹,车子就会翻下桥沿,坠入桥下
奔腾的河水中。
远处传来了警车警铃的啸鸣声,声音越来越近。几分钟后,就听见有人厉声发
出命令,卡车的引擎又一次发动起来,它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慢慢地向外移,使轿
车脱离了它的压力。轿车猛地向里一侧,便稳稳当当地停住了。没多久,卡车倒车
离开了现场,亚当他们从左窗看见了外面的情景。
桥上停着六辆军用车,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穿着制服的警察。
一个警察中尉站在被撞坏的轿车边上。
“门是无法打开了。”他说,“我们准备让您从车窗里出来——那并不费事。”
亚当先是被托到窗口,然后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被推出了窗外,所以要这样小
心,怕的是车子失去平衡,摔下河去。那三个秘密警察也接着从车窗里爬了出来。
当所有人全离开轿车时,那警察中尉转身对亚当说:“你好吗,先生?”
亚当转过身去看了看那悬在桥沿上的车子,又看了看桥下很深的水。
“是的。”他说,“我很好。”
迈克尔·莫雷蒂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全完蛋了。”他望着詹妮弗说,“你
的男朋友此刻已坠入河里了。”
她望着他,脸色惨白。“你不能……”
“别急。你将受到公正的审判。”他转过身对吉诺·加洛说,“你告诉过她我
们准备在新迦南干掉亚当·沃纳吗?”
“我按你吩咐的全给她说了,头儿。”
迈克尔看着詹妮弗。“好了,审判完了。”
他站起身来,向詹妮弗坐的地方走来。他一把抓住她的衬衫,将她抱了起来。
“我爱过你,”他轻轻地说,接着狠狠地打了她一下耳光,詹妮弗一点也没有
退缩。他又是一个耳光,这下比刚才还猛。接着又是重重的一下,她栽倒在地板上。
“起来,我们要去外面走一趟。”
詹妮弗被打得发晕,躺在地上竭力想使自己清醒过来。迈克尔粗暴地将她拖了
起来。
“要不要我来干掉她?”吉诺·加洛问。
“不。把车开到后门来。”
“行,头儿。”他匆匆离开了房问。
屋里只剩下詹妮弗和迈克尔两人。
“为什么?”他问道,“我们曾掌握了天下,而你却把它丢了,为什么?”
没有回答。
“你想要我看在我俩过去的情分上再跟你来一次?……”迈克尔走到她跟前,
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想那样吗?”詹妮弗没有一丝反应。“你再也骗不了谁啦,
你听见了没有?我就要把你扔进河里,送你去你情人那里!哼,你们可以永不分离
了。”
吉诺·加洛气急败坏地跑回屋子,脸急得煞白。“头儿,外面……”
屋外传来一阵撞击声。迈克尔伸手去抽屉里抓枪。他刚把枪拿到手里,门就被
撞开了。两个联邦调查局的人冲进房门,手里端着枪。
“不许动!”
在这一刹那间,迈克尔做出了决定。他倏地举起手枪,转身向詹妮弗射击。他
比那联邦调查局的人快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