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大学读的历史系,本科四年期间,对唐史没花啥时间去研究,只能算粗通。但是脑子里出现伏允这个名字的时候,脑子立刻有了一段相关文字的记忆。
贞观年间,伏允多次寇边,太宗遣使召其入京,欲修好,伏允称病不至。贞观八年(34),伏允为其子请婚,太宗再邀其亲迎,欲借机笼络,伏允又不至。且派兵劫掠兰、廓二州。其时伏允年迈,权柄为天柱王所窃。太宗十余次遣使招抚,吐谷浑均无悔改,屡次犯边,扣押使者,亲附吐蕃。鄯州刺史李玄运上奏,主张出兵夺取吐谷浑青海良马,以解决牲畜不足的问题。太宗决定出兵,贞观九年,伏允兵败,为左右所杀。
因为这个现象心里暗暗吃惊的李诚,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笑道;“蛮夷者,畏威而不怀德,古来如此,欲安凉州,灭之便是。”这话啥意思呢?就是记打不记吃,不老实就灭了他好了。跟他讲道理,他还以为你怕他。
“对,不老实就揍他,揍到他老实听话算完。”李诚的话,得到了三人的认可,钱谷子还大声的符合。这个结果,让李诚感觉到一丝意外的同时,也涌起了一股自豪的念头。对啊,这是大唐啊,一千多年前的唐朝,见谁灭谁的唐朝。鼎盛时期,长安那就是世界的中心。
因为这个朝代,后来才有了唐人这个特定的称谓,也有了遍布世界的唐人街。
“看,鄯州城!”最前方的牛二贵抬手一指,这时候风沙停了,极目望去,孤城群山。
城下一队骑兵席卷而出,奔向四人群马,烟尘卷起十丈高。
“恩公,走吧,到城里了,某请恩公吃酒。”牛大贵哈哈一笑,策马往前。李诚赶紧跟上,这会他的马术,似乎有所提高,好像很快就学会了如何熟练的骑马,就是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这是被磨破皮了。
李诚毫无疑问的落在了后面,咬牙忍着磨破皮的疼,紧紧的跟在后面吃灰尘,还好有口罩。不是说穿越者都是王八之气四溢,古人立刻拜倒在身前么?画风不对啊!
望山跑死马,这一路花了半个小时,两边才算是会师了。牛大贵等人,把李诚甩出去几百米,这一回没有留下等他的意思,这样也好,不用跟太近吃灰尘。
塔塔塔,李诚在后面不紧不慢的,反正都这样了,追上去也没意义。。。
跑了好几分钟,那边牛大贵在跟一个军官说话,抬手指着李诚,风有点大,李诚也没听清楚,就听到离魂症,奇装异服这两个词。这是他必须面对的问题,解释不清楚就不解释吧。爱咋地咋地,李诚横下一条心,距离十余米呢,翻身下马的时候,拉动了破皮的地方,疼的龇牙咧嘴,连连倒吸凉气,发出嘶嘶的声音。
塔塔塔,军官策马上前,居高临下的打量一番李诚,问了一句:“哪来的和尚?”
李诚抬头看看他,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头戴平巾帻,身着大袖襦,大口裤,脚踩高头屡。古铜面色,一脸的好奇的看着他。
李诚指了指脑子:“记不清了,只是记得,某不是和尚。”
“不是和尚,为何短髦?”军官又问了一句,李诚摇摇头:“忘了,只是记得渡过一个海峡,走了很多的路,翻过一座大山,其他的都想不起来了。”说着话,李诚双手捂着头,装出一脸痛苦之色。
军官见状笑了笑,似乎也没当一回事道:“走了,带上他,回城。”
说着策马转身,牛大贵过来招呼一声:“恩公,此乃校尉大人,巡城见某等归来,特来查看。”李诚看着被牵走的马,眯着眼睛低声道:“这些马怎么回事?”
牛大贵露出憨厚的笑容:“算在军功内哩,刺史治军严厉,不必担心。”
谁说这家伙老实憨厚,李诚第一个不信。仔细一想也是,这里是啥地方?鄯州城,边疆之地,李玄运上书要打吐谷浑,一看就是有野心不安分的人,怎么会为了一点小利而伤士气。
李诚点点头,翻身上马,他的两匹马,倒是没有被牵走。回去的路上,也没人在乎他这个多出来的短髦,大唐是世界的中心,各种稀奇古怪的人见的多了。见怪不怪了。
“恩公欲意何往?”牛大贵又问了一句,李诚脱口而出:“自然是回老家蓝田。”
牛大贵听了面露喜色:“听口音就是乡亲哩。”说着又露出忧虑之色道:“恩公,一看就不是从大唐而来,忘了来处,日后落籍是个难处。”
李诚摇摇头:“走一步算一步吧,暂时不想那么多了。”
牛大贵道:“恩公如是愿意,不妨落籍在牛某村中。”正说着呢,那个军官又回来了,笑骂一句:“牛大贵好算计,此人虽然来路不明,却说的一口关中腔调。面色白净,一看就是个读过书的出身,又有一身好射术,落籍在你家,科场奏捷,便宜一点都没拉下。”
牛大贵挠挠头:“校尉说笑哩。”李诚看过去,见那校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调侃的成分居多,忍不住怼一句:“相逢便是有缘,某与牛兄有缘,就按牛兄说的办吧。”
校尉似笑非笑,突然暴喝一声:“骗谁呢?再不说实话,把你当吐谷浑奸细抓起来砍了!”
第三章 差点作死()
如果李诚是个唐朝人,心里还有鬼,被他一吓一准露出破绽。奈何李诚是个现代人,骨子里对这些古人就有一种优越感,这校尉的嗓门很大,声音如炸雷在耳,李诚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揉了几下耳朵。
“要听真话是吧?那好,某来自未来一千多年后,某来的那个时代呢,出门一般不骑马,我们坐一种钢铁制造出来的汽车,长途呢,有飞机和高铁,从此地到长安,飞机也就是一个时辰 ,高铁要慢一些……”李诚一本正经,非常诚恳的说真话。憋在心里确实难受,也不管那么多了,先讲个够本再说。
“停!”校尉听不下去了,抬手示意李诚闭嘴,一脸凶相也收了起来,拍拍李诚的肩膀:“胡说八道的本事不错,回头在茶馆里讲古论今,也能混个一日三餐的。”
李诚继续诚恳的表示:“这位校尉,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好好说话,崔某信汝个鬼。回头跟着某走,走南闯北的,说点有趣的事情来听。”这位崔校尉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转移了,军营里多个说书先生,生活娱乐有保证啊。
说真话你不信,我也很绝望啊!李诚心里吐槽,知道这个崔校尉疑心还在。不就是说书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看我怎么忽悠你们。
翻身上马时,崔校尉已经策马过来,并骑而走,李诚心说这货不是个基佬吧?想着不禁菊花一紧时,崔校尉道:“这包袱好生怪异,怎么打开?”
这也是个熊孩子啊,看见别人的包,不问自开。结果拉链难住了他。
“到了城里再教你怎么打开,先说一段书吧。”说什么好呢?四大名著,红楼梦直接pass,三国演义倒是可以讲,不过开场词临江仙在唐朝不流行啊。水浒传,更不能说了,煽动造反,那是要杀头的。《西游记》?当我没说,里面那些人物都在呢,别成为被古人剁成肉酱的穿越第一人吧。
脑子里转了一圈,李诚一拍大腿,就是它了,《隋炀帝艳史》,宫闱秘史之类的东西,普罗大众都喜欢,这帮当兵的一定喜欢,而且绝对的政治正确啊。
“话说自炎汉失祚以来,后边继三国而起者,乃是……”略过前面的开场诗词,李诚直接进入正文。开始崔校尉还带着一点提防,一听他讲的是前朝之事,忍不住也来了精神。
第一回隋文帝带酒幸宫妃,独孤后梦龙生太子,李诚开始还没在意,说的很嗨皮。一帮当兵的也都听的眼珠子绿,听到隋文帝睡了尉迟女,一帮大兵的脸上都露出猥琐的笑容,听到独孤后打杀了尉迟女,崔校尉表情挺复杂的看着李诚,好像在同情他。
李诚一直在关注大家的表情,发现崔校尉的表情后,心里陡然一惊。及时的发出惊呼:“哎呀,头疼,后面的忘记了。”李诚反应过来了,宫闱秘史这玩意,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不假,但也要小心有人来找你算账啊。隋朝那帮人,不少人可都活着呢。单单李世民的后宫里,还有个杨妃,那是隋炀帝的女儿好吧。你这么编排杨广,做女儿的当今妃子,弄死一介草民可太轻松了。更不要说独孤家这庞然大物,众人都道可惜,只有崔校尉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诚。
不作不死,此言不假,刚到唐朝差点就埋下大祸根,李诚暗自后悔的样子,崔校尉看的清楚,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帮士兵听的过瘾,作者突然太监了,这个怎么忍啊。纷纷鼓噪起来,李诚赶紧一指前方:“到城下了,回头给大伙说个封神榜的故事。”这次李诚学聪明了,改说殷商朝代的事情,这一下没有问题了吧?
一帮士兵还在抱怨,崔校尉喝道:“聒噪个甚?回城交令。”
到了军营,崔校尉招呼一声:“牛大贵、李诚,与某去见刺史。”三人一行来到一个院子内,崔校尉领着牛大贵先进去了,李诚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等着。正值寒冬,都督府的院子内,一棵光溜溜的老树。想起进城前后目睹鄯州之景色壮美,才明白凉州词写的不一定是凉州城,忍不住吟诗一首:“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话音刚落,有人在台阶上大声赞道:“好诗!汝便是李诚?”
李诚抬头一看,台阶上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一身常服,气质儒雅。看他在这都督府内大声说话没人管,身后还跟着崔校尉与牛大贵,不是鄯州刺史李玄运是哪个?
“蓝田李诚,字自成。见过刺史。”李诚赶紧拱手说话,本来他是没有字的,这是临时想到“诚”字便取一个,免得将来有人给他取字。李玄运打量一番,露出微笑道:“好一个俊俏的后生,就是白净了一点,不像个战场上的厮杀汉。《礼记—中庸》曰:诚者自成也,也不知是哪家郎君出游,弄成这等模样。”
话这是这么说,实际上李玄运脑子里在想,蓝田有哪家姓李的比较出名,找半天也没答案。眼前这个年轻人,就不是一般的家世能培养出来的。
李玄运想不到,李诚也刻意回避来历的问题,不动声色的歪楼:“刺史过誉,诚只知祖籍蓝田,其余一概记不起来了。阴错阳差到了鄯州,想来回乡落籍,总不会是有错的。”
李玄运也没太在意,这家伙一看就是跟地道的关中人,指望他去做吐谷浑的奸细,那不是扯淡么?守在凉州这片地方东西来往密集的地方,什么怪人没见过?不差这一个。。。
“自成文采斐然,日后必成大器。当下凉州地方不靖,且呆在城内,待到扫清吐谷浑,再回关中不迟。都督府缺个文案,自成可有兴趣?”李玄运发出邀请,小伙子人长的不错,文采也好,挺招人喜欢的。大战在即,没搞清楚来历之前,还是留着他好了。
李诚心道:我可不想留在鄯州这个鬼地方当一个小文员,回关中种地都比这强。
“多谢刺史厚爱,诚懒散惯了,受不得约束。为免误了刺史大事,还是做个自在草民。”李诚很委婉的拒绝,李玄运看上去也不生气,摆摆手道:“既然无缘,自去吧。”
李诚拱手告辞出来,站在大门口等着。没一会崔校尉出来了,牛大贵随后。
“真没看出来,自成能拒绝了刺史的邀请。”崔校尉再次仔细的打量李诚,听到“自成”两个字,李诚真的后悔了。这字起的太随意了,忘记了一个大名鼎鼎的邮差。李自成,这名字可真的不太合适自己。不过已经起了,那就只好先顶着吧。
“刺史有令,半年内鄯州百姓许进不许出,自成不得还乡,在城中以何为生?”崔校尉本想着,让李诚留在军营里,管理一下后勤粮草。一看连李玄运都拒绝了,自己就不提这个了。刚才李诚一首诗,崔校尉听了觉得太过惊艳,对他的好奇心又加重了一些。忍不住调戏一句,李诚听了顿时呆住:“不让走?”心道:坏了,忘记了要打吐谷浑。
“先找个客栈住下,明日寻个茶舍酒楼,摆摊子说书。”李诚倒是看的很开,没觉得不进刺史府是个损失。崔校尉听了哈哈大笑:“这倒是个办法,只是不要在说前朝宫闱秘史了。”
李诚哈哈一下,化解了尴尬,自黑道:“山野草民,听人说来的故事。”
崔校尉眼神玩味:“山野草民?呵呵,你问问牛大贵,他知道前朝皇室秘闻否?”
李诚看着牛大贵,这货很干脆的摇头:“哎呀,又头疼了!”
利用头疼遁,勉强摆脱了崔校尉的追杀,李诚跟着牛大贵回兵营去取行李和马匹。
“恩公,为何不留在兵营?难不成看不上某等粗坯杀才?”牛大贵嘴上客气,表情已经有点不对了。李诚摇摇头:“没有的事情,某哪有资格看不起你们。军中重地,一个外人呆在这里,实在不合适。”
牛大贵听了表情缓和了一些:“那便多留一日,时候不早,某请恩公和兄弟们吃酒。”
这么一说,李诚不好坚持了,早晨起来就没吃东西,走了一个上午的路,肚子真的饿了。
“那行,东西丢在你处便是。”李诚答应了下来,牛大贵这才高兴的笑了,这一笑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李诚其实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个客栈洗个澡,再吃一顿。现在看来,洗澡肯定不行了,吃一顿比较现实。
马匹送去马厩,行李背着去了牛大贵他们几个的住所,一间土坯房。看着进门还得当心碰头,军营的房子,好不到哪去。牛大贵开门进去,李诚只是扫一眼,来不及仔细看里面的情况,一脸憨厚看着老实的老实牛二贵和贼眉鼠眼的钱谷子跑来了。钱谷子手里拎着个袋子,笑嘻嘻道:“酒钱有着落了,便是去春雨楼,也是够的。”
牛二贵听了便笑骂:“秃子头上顶不得二两油,口袋里有几个钱便过不得夜。春雨楼,那是某等能去的所在么?那的姑娘娇嫩的紧,架不住折腾不说,喜欢的也是恩公这等细皮嫩肉的书生,某等还不如去吃喝一顿,再去土窑里找快活。”
钱谷子听着歪歪嘴,想反驳又没道理,牛二贵是心疼钱哩。
牛大贵自里头出来,带上门一开口,钱谷子立刻眉开眼笑了。
第四章 对头()
一群身上脏兮兮,血迹都没擦干的家伙,摩拳擦掌的立刻要去青楼浪一浪,真的好么?
玩了一把差点作死的李诚,此刻变得更加的谨慎,所以只是在心里吐槽。
“都去洗一洗,收拾个人样子,兵发春雨楼。”牛大贵说了句比较正常的话。
李诚看看牛大贵没说话,感觉说了也没用就不说了,他身上的伤,他自己都未必在意。
牛大贵在军营里的能耐不小,很快就来到一处帐篷内,里头两个大桶,两个小兵挑着热水来了,倒进桶里又接着去挑。李诚见他脱了外衣,想到一旦感染,别说唐朝的医术,就算是现代社会耽误了也会死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于是开口道:“大贵兄,你有伤在身,伤口不要沾水。不然感染了就麻烦了,会死人的。”
“感染?啥意思?”牛大贵没明白,李成磎被憋了一下,想了想:“就是红肿,化脓,溃烂。不不想死,就不要让水碰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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