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你说了不行,昆仑厉焰这畜生会乱跑。”
“是你不让薛先生跟来驾车……”林涓喜委屈地说。
李邺无奈地笑笑:“你又不敢坐出来。”
林涓喜突然明白过来,她说:“李邺啊,你是想和我单独相处吧?”
冷不防,一只手从车帘底下伸进来,在林涓喜腰上掐了下,又缩回去。
林涓喜知道给自己说中,但是腰给他掐的生痒,就隔着帘子伸过手,也在他腰际一掐,说:“让你动手!”
“驾车着呢,别闹!”
林涓喜可不管,嘻嘻笑着,在李邺腰上掐个不停。
李邺咳了声,说:“你的恐高症好了?”
林涓喜想了想,说:“嗯,好像真好了。”
“怎么治的?”
她的恐高症,其实是那回,让倾泓抱着在空中飞翔了个把钟头彻底治好的。
她聊得高兴,就说了出来,然后马上后悔。
死一般寂静的几秒钟,帘前传来李邺的声音:“我想把你扔下去。”
一路上说着话,时间过得很快,约莫两小时后,李邺说:“快到了,把外套穿上。”
林涓喜穿了件卡其色的麂皮绒短夹克,底下还是t恤和短裙,不过穿了双白色的过膝棉袜子。
“开始下降了,没抓好磕着了别怨我。” 李邺说。
林涓喜紧紧抓住马车内的扶手,坐得稳稳的,感觉到马车在下降,终于,车身轻轻震动了下,帘外李邺说:“到了。”
林涓喜准备下车,帘子已被人掀起,李邺站在地上,微笑凝睇于她,向她伸出一只手。她的手才碰触到他的手,便被他一把抓住,用力一拽,天地旋转颠倒,身子腾空而起,他将她打横抱起来。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她觉得怪不好意思,便轻声说:“放我下来。”
“我抱你进去。”李邺说,淡金色阳光洒在他身上,疏淡剔透的眸中,似乎有琥珀色的流光闪动着,瞧来分外温暖柔和。
第150章()
林涓喜不由脸发烫,忙转移视线。
她这才发觉,马车停在一个大大的院子里,院外,就是或险峻或秀美的山崖,被苍莽茂盛的荒林覆盖,极目远眺,长白山终年不化的雪峰在钻石般耀眼的阳光下,呈现出淡淡的蓝色,静卧于青碧的苍穹之下。
“喜欢吗?”耳边是李邺低沉的、柔柔的声音。
“恩,风景真美!”
李邺抱着林涓喜慢慢朝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说:“这是咱们院子,我种了玉版,现在开花了,你看——”
院子有五百多平方米,院墙用青色石块砌成,右手边是一百多平方米的牡丹圃,此刻,正盛开着玉轮似的白色牡丹,蜂蝶嗡嗡,阳光下耀目而典雅,流光飞逝,却在此地逗留忘返,余一抹残春的新绿,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啊!
“这是厨房。”李邺手指着牡丹圃旁一间单独的房子说,这房子不大,很是简雅干净,一尘不染的青砖黑瓦,房前一个石桌,几把石椅。
“池塘里养着鱼,明天我给你烧菜。”李邺柔声说。
左手边有个二百多平方米的小池塘,水面静置一艘木船,水极清,可以瞧见池底沉淀的青泥和圆溜溜的鹅卵石,许多鱼儿或结伴或索居,悠闲地游来游去,因为水太清澈,鱼儿仿佛在空中飞着。
“这就是咱们屋子了。”李邺说。
正前方是一座青砖黑瓦房子,不大,棕色的木格子窗,糊着白色轻纱,门上两个亮锃锃铜门环,一把大锁。
到房子跟前,林涓喜才发现池塘是活水,一条浅浅溪流从房后绕过来,注入池中,再由一条澄澈水沟从院墙下流出去。
“喜欢吗?”李邺问。
林涓喜深吸口气,嫣然一笑,点点头:“这儿真是太好了!”
李邺一手抱着林涓喜,一手掏钥匙,说:“进屋吧!”
他从兜里拿出个铜钥匙,开了锁,然后将钥匙递给林涓喜,笑着戏谑:“你保管。”
林涓喜接过,捏在手里,李邺跨过门槛。
一进门,先是座红木的博古架做照壁,这就是客厅了。
绕过博古架,中堂居然是下山猛虎,两边对联曰:
福门吉祥千财旺,人顺家和万事兴。
横批:吉星高照
这让林涓喜大感意外,饶有兴味地看着对联,笑道:“没想到啊,你会挂世俗味这么重的对联,还以为会是‘野泉’、‘烟火’之类的。”
李邺哈哈大笑,说:“超凡脱俗的妙词雅句都是假的、空的,会越来越乏味,世俗之气才永远勾魂摄魄、让人欲罢不能,这才是生活呢,就像——”
他胳膊和手用力,颠了颠林涓喜,说:“——就像怀里这个又香又软的女人。”
林涓喜刚才光顾着看对联,现在才反映过来自己还被他抱着,听他说话这么直接,脸上一红,说:“快放我下来!”
李邺松开手,目光流连在她身上,那双胳膊似乎颇为不舍。
林涓喜站在当地,理了理衣服,打量客厅。
中堂前面,就是黑漆漆乌油油摆放对称的桌椅,一边三把,墙角各有一个一米多高的青花瓷瓶,大门边是两面大大的窗子,糊着白色轻纱,房中采光极好。
东西是对称的两间套房,李邺推开东边一扇门,说:“这是你房子,我睡对面。”
林涓喜探头进去,瞧了瞧,颇为失望,只见自己房子只有一个光板床,一个乌木桌子,一个大柜子,一个梳妆台。忙跑去对面看。
李邺房间也是一个光板床,一个梳妆台,可是书桌硕大,柜子旁还有个大大的书柜,里面码满各种书籍,墙上悬一把古琴,琴旁是清妙淡素的临摹搬《秋山问道图》。
“我想和你换。”林涓喜环视着李邺的房间说。
“为什么?”
“因为我房子里什么都没有,你这儿有书有琴,还有画儿。”
“去看看你的柜子。”
林涓喜又撒腿跑进自己房子,李邺徐徐跟来,待他走到林涓喜房门口,她已经把柜子打开,看着柜中那个大大的纸箱,回过头来,询问:“这是什么?”
李邺将纸箱扛出来,放地上,修长手指一划,刺啦一声,胶带开了,他打开箱子。
林涓喜一见之下,惊喜不已,忙蹲下翻看。
里面是许多可爱的摆饰,毛绒玩具,工艺品,挂画,还有套淡蓝色爱心图案的床上用品和淡蓝色的碎花窗帘,是她喜欢的颜色。
林涓喜喜出望外,说:“你给我挂窗帘,我收拾床铺。”
两人忙活起来。
林涓喜间或抬起眼睛,瞅着挂窗帘的李邺,阳光从他宽大的衣袖间隙倾泻下来,注满一室;李邺偶尔瞥她一眼,秀颀的凤目中含着笑意。
看着渐渐焕然一新的房间,林涓喜突然有种感觉:好像将要结婚的小夫妻,在收拾婚房。
笑容没有离开过她的嘴角。
他挂好窗帘,从桌上跳下来,拍拍手,站旁边看林涓喜铺床。
林涓喜先给光板垫上层粗布床单,再将三床棉被当褥子,一层层摞上,最后拆开崭新的床上用品,铺好床单,摆放好枕头。
突然,她愣在了那里。
从包装袋里,抽出两个枕套,居然是双人床上用品。
她手里捏着枕套,神色呆呆的,其实心里起了不小的波动,李邺在一边站着,幽黑深邃的眼睛望着她。
然后,他走过来,挨着她、贴着床边,弯下腰,抚了抚床单上褶皱。
他的手离她的手很近,她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过了片刻,李邺直起腰,淡淡一笑,说:“我去做饭。”转身离开了房间。
林涓喜随后也跟了出去,这才发现,厨房里,新鲜蔬菜,水果,米面鸡蛋等等什么都有,便开玩笑说:“田螺姑娘?”
“我几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住几天,平时有下属定时料理,咱们来之前,又着人收拾了一下。”
“一个人,不带谁?”
“一个人。”
“不无聊吗?”
“现在不了。”
林涓喜嫣然一笑,接过他手里的水瓢,里面是正在淘的大米。
林涓喜手指□□水中的大米里,滑动几下,说:“凉凉的。”
李邺看着她说:“你不会淘米吧?”
“这么简单的我——”她嘎然住口,李邺从背后拥住她,一手搂住她腰,一手也伸进水瓢里,五指□□她五指间。
十指交缠,缠绵摩挲,他的肌肤在水中十分柔滑,一丝一丝温柔地亲抚她的肌肤。
林涓喜心砰砰狂跳,扔下水瓢,落荒而逃。
吃饭的时候,林涓喜仍然不好意思,垂头扒拉大米,红着脸。
李邺做饭很好吃,松菇和火腿蒸的米饭,一盘清炒嫩笋,一只清炖松鸡,一盘野菜炒鸭蛋,他不停给她夹菜,简直把她当成个饭桶。
两人的饭桌设在池塘边,正午的阳光直直照进水里,池底鹅卵石晶莹漂亮,此刻真如玉石一般,水波的反光映在石墙上,无数细细的摇曳的金色弧线,墙外,不知是什么植物,梢头高高,几朵粉色小花探进院子,让人悠然神往。
“一会儿吃完饭了,我带你出去玩,采点松菇,打点野味,说不定还能碰上紫貂呢!”李邺说。
林涓喜听到这话,终于抬起头来,高兴得说:“嗯嗯,好!”
李邺浅浅一笑:“快吃!”
第151章()
两人在这里住下来,李邺每天早上会背着弓箭出门,回来就提着负伤的野兽野禽,中午吃完饭,两人会出去采野果、野蔬、山菌和干柴火,于是一天的用度就够了。
这样清淡闲静的日子,常常让林涓喜忘了外面的世界。
李邺干活的时候,会脱掉广袖长衫,换上短打,乌发绾在头顶,林涓喜也渐渐学会了做许多家务。
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李邺会把林涓喜房间的书桌搬出来,在池塘边写字,一直写到傍晚做饭时。
写完以后,李邺会将笔具在池中洗干净,夕辉下,墨汁如烟般四散开来,他会一直看着,直到墨迹渐渐变淡,消失——林涓喜实在想不通这有什么好看的。
这天,林涓喜如常在池边石头上坐着,看李邺写字。
“磨墨。”李邺将砚台递给她。
她接过来,一边磨一边打了个哈欠。
“瞌睡了?”李邺问道。
“中午吃太饱。”
中午,李邺做了叫花松鸡——用调料腌了一天一夜,早早起来拿叶子包住,涂上厚厚泥浆,放进炉里微火慢慢煨熟,十分入味,肉又鲜又嫩,简直是人间佳肴。
一只鸡,林涓喜吃了多半。
所以,提到这个,李邺嗤地笑了。
“你还笑,我最近在这儿都胖了,肚子上多了一圈肉。”
李邺微笑着伸手在她腰上捏了捏,林涓喜禁不住痒,躲避着。
“这样刚刚好,我就喜欢肉一点的。”
“我不喜欢,我要减肥!”林涓喜说着,将砚台递给李邺。
他在那里写字,她看着,看着,慢慢睡着了。
醒来已是夕阳西下,山里,四点左右都挺晦暗了,她身上盖着他的鹤氅。
李邺已经开始洗笔具。
“醒来了?”他说。
“嗯。”林涓喜揉着眼睛。
他洗干净笔具放脚边,突然发现指上有墨迹,便把手探进池里,修长洁白的一只手在清凌凌水里来回划动,他说:“真凉。”
“这是雪水吧?所以凉得很,这些鱼肯定好吃,我舅妈说,冷地方的鱼肉香,油脂还厚。”
李邺一笑:“你又舍不得吃。”
“处了这么些天,有感情了。”
李邺将手从池中抽出来,指尖挂了晶莹水珠,折射着艳丽夕辉,有种哀艳之感。他往前看,不远处是青色的粗粝石墙,墙外,错落叠嶂的山崖,翠绿林木蔚然成荫,几点野花星星般闪烁于芊草之中;较远处,植被是浓重的深绿色,再远处,成了黯淡的灰绿,仿佛也变得薄了,更远处,远树如剪影,如山岚,浅浅淡淡;极目望去,夕阳下的雪山呈现少女般娇嫩的淡缇色,美不胜收。
他瞅着那片雪山,似乎着了迷,良久才回过神,低头看时,水中墨渍早已散去,他用手划拉几下池水,淡淡地说:“这池子有天也就成墨池了。”
“不会,这是活水。”
李邺看了林涓喜一眼。
林涓喜忍俊不禁:“会会会,行了吧?好多好多年以后,还会有个公务员来这儿写篇文章,回顾一下历史,感慨一下时事,展望一下未来。”
李邺笑了:“我又不是书法家,没人来。”
林涓喜唇边笑意淡了,他似乎情绪不佳。
“不开心吗?喏,允许你打我一顿。”她伸过肩头。
他光彩熠熠的眸光流连在她脸上,展颜而笑。
李邺重新明朗起来,谈笑风生,轻松闲适地享受难得的自在,林涓喜心中忧虑的阴影被山风吹散,或许,她真是关心则乱,多虑了。
凡人的闲适时光总是很容易流失掉,归期将近。
因为第二天下午要回凤凰城,夜里,林涓喜和李邺早早睡下。
在林涓喜快要沉入睡乡时,有人推门进来,到她床边。
她睁开眼来,明丽月色下,只见李邺立在那里,乌发披散,一泻而下,直垂至膝盖,仿佛披着件黑色的斗篷,银光闪闪,顺直无比,长长白色寝衣垂落在地,闪着暗花的衣摆下露出一双玉色赤脚。
她瞬间清醒,一骨碌坐起说:“山里这么冷,你怎么不穿鞋?快上来!”
李邺掀起被子,坐进去,林涓喜□□的脚碰到他冰凉的皮肤,她拉过他手,覆在自己双手中,只觉冰冰冷冷,忙给他捂着,一边哈气一边说:“冻坏了吧?”
他不说话,侧躺下来,伸手示意她也躺下。
两人并头而卧,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搂住她说:“立秋了,山里到晚上还冷得不行。”
她感到他拥着自己的胳膊上透出凉气,轻责道:“知道冷还赤脚?”
他将脸埋进她的脖颈处,声音有些含糊:“睡不着。”
她抚了抚他的乌发,柔声说:“睡不着就和我说说话,一会儿瞌睡了再去睡。”
“恩。”李邺答应了。
林涓喜想起一件事,笑道:“你不是睡觉不许人靠近吗?”
“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以前经常做噩梦,在一个地方走着,周围全是黑雾,一点光都没有,突然会从黑雾里伸出只手抓我,所以睡觉总不稳,现在好了。”
李邺挪了挪身子,躺得更舒服了些,梨涡浅笑:“自从你收留了我,那个噩梦就很少做了,今年基本没有。”
林涓喜笑道:“这么会说话,我是你的救世主吗?”
李邺胳膊肘撑床,半坐起来,正对林涓喜的脸,凝视她的眼睛,他乌发垂落,扑在她脸上、肩上、枕上,他的眼睛和牙齿亮晶晶的,好像夜里的寒星,眸子深处是深厚柔和的光层,他说:“你是我的命。”
她心情激荡,心脏砰砰狂跳起来,克制着没搂住他,翻过身,将发烫的脸颊贴在柔滑的枕头上。
他重新躺下,搂住她,脸埋进她后脑秀发中。
“你给我唱个歌吧?”他闷闷的声音,一阵阵湿热气息随着他说话穿过她秀发,透进她脖颈里。
她轻轻地唱起来。
是范玮琪的《最亲爱的你》。
“……
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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