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相谈甚欢,红茶味道淡了,李邺说:“地黄,把咖啡端上来。蓝山珍珠豆,涓喜说你喜欢喝。”
后一句是对刘逸宸说的,刘逸宸一笑道:“看来我今天要好好品品了。李公子,听涓喜说,你和她——”
李邺笑笑说:“你知道了?”
刘逸宸点点头,这时,地黄将咖啡端了上来,先给刘逸宸盛,再给自己主人盛。
刘逸宸看着李邺给咖啡里加了很多牛奶方糖,不由笑了:“喝不惯?”
“太苦了,多放点糖和奶,味道还凑合,有点像烤焦的牛乳芙蓉糕。算起来,我上次喝这玩意,还是在你外公那儿。”
“嗯,我外公也喜欢喝。”刘逸宸微微一笑,“李公子,我就这么一个妹妹,现在交给你了,她那些小缺点,你要多包容啊!”
李邺一笑:“我觉得她很好,没什么让我包容的地方,倒是她得包容我,不能常常陪她。”
刘逸宸饮了口咖啡,说:“我姑姑和姑父一直关系不好,对涓喜很淡,她可以说是在舅家长大的,我和她是表亲,其实和亲兄妹一样。我呢,就希望她能找个对她好的人,一辈子开开心心、幸幸福福,如果她过得不好,我会难过的。像我外公,怕过什么了?临老了却放心不下我小姨,拉着她的手,眼泪汪汪就是说不出话。”
刘逸宸冒着风险提起纪白露,确实是一心为妹——李邺看了刘逸宸一眼,刘逸宸也抬起眼眸,两人目光相撞,一秒钟之后,李邺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郑重地说:“你放心,我不会辜负她。”
刘逸宸一笑:“李公子这么说,我真替妹妹高兴。下一杯我想喝冰咖啡——”
“好。地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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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昆仑山“云海玉怪”池玉琛邀请李邺去赏雪,又过了不久,龙王敖淩请李邺去水晶宫参加他家公主的满月酒宴,李邺都带着林涓喜,将她介绍给众人。
又过了段时间,东海龙王敖淩举办了一次盛大的宴会,因为考虑到有些人不能入水,就在敖淩的陆上别宫举行。
蒙上眼睛到了陆上别宫,这里修建得和水晶宫一般璀璨奢华,筵席贵客,除了几位神仙,就是和敖淩要好的魔头了。
席间宾主尽欢,神魔相安,结束之后,李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看着那些鼻孔朝天的神仙们一个个走了,经过魔头身边时,鼻子轻轻“哼”了声,挑着眼角斜斜一睃,昂头飘然远去,“云海玉怪”池玉琛觉得好笑,低声对李邺说:“看看他们,脖子抽风。”
李邺还没怎么样,一位仙女碰巧听到了,擦肩而过时对池玉琛狠狠来了个秋波。
待神仙们终于走完,池玉琛吐出一口气放松了直挺挺的腰板,在敖淩脚边席地坐下,一条腿蜷起,一条腿伸直,胳膊搭膝盖上,揉着脸说:“终于走了,腰疼腿疼脸疼,真折腾人!”
林涓喜忍俊不禁。初见池玉琛,她阵阵胆寒,这个魔头身材魁梧,肤色微黑,容貌英武,最重要的是,额头生着两个犄角,可怕极了,但几个小时的相处,她了解到此人表面威严凶狠,私下里却是跳荡不羁。
敖淩端坐于王位上,好似全世界的优雅和圣洁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却是吐出一句话:“人到这世上就是来受折腾的——林小姐,那帮神仙走了,晚上还有家宴,都是自己人。”
池玉琛微微一笑,说:“李邺,刚才宴会没见那个人,高兴得很啊!”
李邺端着绘有青花的瓷茶盏,宽大的袖口垂泻下来,听这话便瞅着池玉琛。
池玉琛眼珠一转,哈哈笑道:“不过,我告诉你一声,玉茗一会儿就来了。”
林涓喜敏感地扫了几人一眼:“玉茗是谁?”
池玉琛和敖淩迅速互看一眼。
李邺温和地说:“玉茗,就是池玉茗,玉琛的妹妹,外号‘碧眼赤练’,一千年前和我好过,但是性格不合,老吵架,就分了。”然后他瞥了池玉琛一眼,说:“嫂子今天怎么没来?”
池玉琛莫名其妙:“你嫂子身子不舒服。”
“哦,是不是去杭州疗养了?”李邺呷了口茶,慢吞吞说。
池玉琛的神色在听到“杭州”两字时变了。
林涓喜十分奇怪,杭州那好地方有这么惊悚吗?
林涓喜不解,敖淩却是知道的,池玉琛惧内,最近才在杭州偷偷置办了一个外室,他不禁失笑:“李邺,饶他这一回吧!”
李邺忍笑说:“嘿嘿,小弟是那样的人吗?不过随口提提,兄这样子,倒让小弟过意不去了。”
池玉琛嘿嘿一笑:“说的是,说的是。”
林涓喜却不松口:“李邺和池玉茗为什么分开的?”
池玉琛有心悔改,就笑道:“两人在一起成天打架,从阴曹地府打到凌霄宝殿,怨声载道人神共愤,就分了。然后,我妹子嫁给了武夷山神,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敖淩微微笑着,优雅地说:“李邺这家伙脾气不好,容忍度极其有限,玉茗又是个公主性子,两人能待一块儿?”
林涓喜看了李邺一眼,他依旧恬淡的表情:“此言非虚。”
敖淩体贴地说:“李邺,离晚宴还有几个钟头,你带着林小姐到花园里转转吧!”然后他会说话的美丽眼睛狠剜了池玉琛一下。
第四章()
敖淩的府邸虽然也暗无天日,但移植了不少植物,看起来鲜活而奢侈。
林涓喜和李邺在竹林里漫步,凤尾森森,龙吟细细,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可是虽然公子的月貌平平淡淡,小姐的花容却一直没有舒展开。
这时,一个两岁的孩子跑过来,白白嫩嫩的圆脸,黑莹莹的大眼睛,长睫毛闪动着,小嘴咧开,露出小牙,胖胖的手扯住李邺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咻咻(叔叔)——”
李邺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将孩子抱起来,亲昵地问:“小夕,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孩子用胖手快乐地拍着李邺的肩膀,“我和我娘。”然后他看了眼林涓喜,似乎不好意思,马上将头埋在李邺脖颈处,偷偷拿眼睛看她。
林涓喜早笑了,伸臂拍手:“阿姨抱抱——”
孩子扯着李邺的头发,小小的惊慌:“咻咻……”
李邺指着林涓喜:“这大美人儿是咻咻的媳妇。”
孩子还是羞答答地藏着脸,露出的晶莹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林涓喜,小声说:“李大婶好!”
林涓喜哭笑不得:“为什么这样叫我?”
孩子指了指李邺:“我娘说咻咻以后找了媳妇,就这么叫。”
林涓喜诧异,李邺说:“这孩子是玉茗长子,叫展夕。”
李邺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夕——”
两人回头,不远处站着位非常惹火的大美女,个头足有一米七,乌发披垂,穿着修身的黑色戎装,胸、部丰、满坚、挺,细细的腰,修长的腿,走起路来凌厉如风,颇有点儿中统女间、谍的味道。
待那女人走近,林涓喜才发现她的五官非常美丽,浓秀的长眉毛,眼睛形状很媚,眼梢上挑,一对儿碧绿眸子,眼神犀利。
自打那女人出现,李邺的温和的神色就不见了,此刻一脸疏冷,那女人微垂着头,不正眼看他,只是眼风扫了下,转而看向林涓喜,矜傲地一笑:“你好,林涓喜小姐吧?”
林涓喜眉毛一挑,微微一笑:“你好!”
女子款款地说:“我当然好了,终于摆脱了某位暴君,有什么不好的?”
李邺神色清冷,在一边抱着孩子斜目旁观,而展夕则专注地玩着李邺的头发。
女子说:“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池玉琛的妹妹,池玉茗,我听哥哥说了,你是这位——”她在提起李邺时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头:“——的女朋友,可我还是要说:我真的同情你!”
林涓喜眉梢微扬:“展夫人真是善良,不过可惜用错地方了,为什么要同情我?”
池玉茗恨恨然地说:“他这人就是个暴君,从来不让女人!”
林涓喜淡淡一笑:“对别人他的确是暴君,可对我——唉,可能把所有的柔情都给我了吧,就挤不出半点儿给别人了。”
池玉茗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那是你们处的时间太短了。”
“是啊,打架的时间不够,甜蜜绰绰有余!”林涓喜口齿伶俐,逼视着池玉茗。
池玉茗动了动嘴角:“他开始对我也好得不得了,后来才天天吵架的。”
“哦?对你有多好,给小妹讲讲——不知道有没有尊夫对你好?”
池玉茗抽了抽嘴角,“哼”一声,说:“小夕,跟娘走,一会儿你爹就来了,不见你又要生气。”
听到爹爹要来,展夕脸上变色,李邺将他轻轻放地上,他跑到母亲跟前,池玉茗抱起孩子,虎着脸走了。
看池玉茗走远了,林涓喜瞪李邺一眼:“你什么眼光,前女友就这种水平?”
李邺伸臂搂住林涓喜腰肢,忍着笑道:“是你水平太高,对比问题。”
听了这话,林涓喜展颜:“咱们回大厅吧!”
于是宴席上又见池玉茗。
池玉茗看到林涓喜,翻了翻眼睛。
在座的只有敖淩、池玉琛、池玉茗、展夕,席间东海王后娘娘还抱着小公主出来招呼了一会儿,听李邺说,这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儿是西海龙王的三女儿清慧公主,和龙王真真是金童玉女一对儿璧人。
展夕在他娘旁边坐了会儿,就跑到李邺这儿黏他怀里不走了,渐渐和林涓喜混熟,也不害羞,林涓喜拿两个小玩意儿让孩子猜藏哪个手里,玩得不亦乐乎。
酒到中旬,使女来报:“武夷山神来了。”
随后走进来一个男青年,微黑的皮肤,英气逼人的长相,举止沉稳有力,如同一柄宝剑——林涓喜心中暗暗喝彩,他给大家都打了招呼,坐在池玉茗身边。
池玉茗马上像换了个人,眉眼尽悉堆满温柔,对那男子娇娇滴滴,柔美万分。
李邺一边给小夕剥鸽子蛋,一边说:“他是玉茗的丈夫,武夷山神展严。”
林涓喜瞅着这对恩爱的夫妻,忍不住笑了:“李公子,是你人品不行还是流年不利?怎么在别人那儿是贤妻,在你这儿就成母夜叉了?”
李邺笑容端丽:“你是贤妻就行了,管他别人?”
林涓喜嫣然一笑:“这么会说话?”
这时,展严端着酒走过来,温厚地笑着说:“李公子,好久没见了?”
李邺举杯站起来,林涓喜也站起来,李邺笑吟吟地说:“上次去你那儿喝岩茶,都是三十年前的事儿了。”
展夕看到父亲,很是畏惧,恭敬地唤道:“爹!”
展严威严地看了展夕一眼,面对李邺又温和笑着:“这位是——”
李邺说:“我女朋友,林涓喜。”
“哦——”展严和林涓喜碰了杯,笑道,“小姐好福气,李邺待人可好了。”
林涓喜一笑。
展严看着展夕,依然是不怒自威:“展夕,去你娘那儿好好坐着。”
孩子极不情愿,瘪着嘴想哭不敢哭的样子,李邺说:“算了,我也好久没见小夕了,让他和我多待会儿。”
展严说:“我就是嫌他一个男孩子娇娇气气的,光知道玩儿,你既这么说,就让他待你这儿吧!我先过去了——”
散席后,敖淩邀李邺、池玉琛和展严去书房谈正事,龙王后清慧娘娘在花园设了几桌茶点,请女眷们过去看花喝茶。
林涓喜刚落座,池玉茗就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孩子早叫侍女抱走了,池玉茗一个人闲闲座于雕凤穿牡丹的紫檀木墩上,嗑着瓜子,妙丽美目滴溜溜转着,带着桂花般淡淡甜香的笑容,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林涓喜。
林涓喜颇感不适,皱了皱眉:“展夫人有什么事儿吗?”
池玉茗恍若未闻,只是说:“像,真像。”
林涓喜心头一跳,佯装不去理她,且看她耍什么花招。
第五章()
林涓喜心头一跳,佯装不去理她,且看她耍什么花招。
果然,池玉茗见林涓喜神色冷淡,就将瓜子放桌边,拍了拍手,说:“他也给你魑离扳指了吧?”
“也”,什么“也”?林涓喜依旧不闻不问,果然,池玉茗又凑近了些,身上甜香袭人口鼻。
林涓喜不得不略侧过头,面对这张脸,此时极近的距离下,她发现,池玉茗的皮肤五官无一丝瑕疵,美得凌厉逼人,天晓得他当年是怎么迷恋这张天仙般的绝世容颜的?这么想着,林涓喜心里极其不舒服。
看林涓喜注意到自己,池玉茗抿嘴艳丽一笑:“你知道纪白露吗?”
林涓喜不禁又皱了皱眉,纪白露,她提她干什么?决计不安好心,便转过头不再搭理。
“忘了林小姐和纪白露小姐沾亲带故,怎么会不知道呢?纪二小姐可是个绝代佳人,你回去可以看看她年轻时候的照片——”池玉茗凝看了林涓喜几秒,轻轻笑了声,“真是可怜,被假象迷惑,付出灵魂犹不自知。”
林涓喜目光如刀,斜斜看过来,触到这样的目光,池玉茗笑容一滞,林涓喜冷冷地说:“想说什么直说吧,拐弯抹角,小家罕气。”
池玉茗柳眉微竖,但还是忍住了,用耳语般的声音说:“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不想看你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子重蹈覆辙,李邺这家伙不是个好东西,从来不让女人,而且不惜强迫女人,可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他最擅长的事,就是演戏,连眼神都可以装出来。”
池玉茗轻嘘一口气,放缓了语速,说:“你知道吗?二十年前,我大侄儿满月,李邺也带了个女孩儿——”
池玉茗嘴角抿了抿:“那阵子有个传言,说李邺找了个凡人小女孩儿,对她好得不得了,连魑离扳指都给了人家,我还不信,大侄儿满月那天亲眼看见才信了,那才真叫体贴入微,情深意重呢,没想到二十年后又叫我看到了同样的情景。”
林涓喜“哼”了声:“你知道男人最讨厌女人哪点吗?”
“哪点?”
林涓喜一字一顿地说:“乱嚼舌根。”
池玉茗竟然不恼,嗤得笑了声:“为了行善积德,让男人讨厌也罢——你恐怕不知道,李邺这个人从来不近女色,要想让他对女人好,简直比猴子捞月还难,可是,只有一种情况,他可以做出来无与伦比的温柔深情摸样,就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他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林涓喜冷冷地说:“我们的事儿,不劳您这个外人费心了。”
池玉茗冷笑:“我认识他一千三百二十四年,好了三十六年,你认识他多久?再说你才多大,你懂男人吗?”
林涓喜厌烦地长吁一口气:“记得真清楚——有人说,女人的嫉妒会蒙蔽她的判断,展夫人阅历深,睿智聪明,我年岁小,什么都不懂,能不能劳您给我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池玉茗一怔,柳眉倒竖,凤目闪过恶毒的凶光:“虽然这是敖淩女儿的满月酒宴,我碧眼赤练想杀你就杀了,谁都不敢多说一句!”
林涓喜哂笑,不再睬她。
回家的路上,林涓喜一直默默不语,快到小区院子时,李邺将车停在了路边。
“有心事。”李邺说。
林涓喜有一下没一下摆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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