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林涓喜目光锐利,“放了李邺,不然我割断你的喉咙。”
纪无臣扬起嘴角,正要冷笑,突然脖子一凉,林涓喜已经将匕首按下去几分,皮肤被割开了,她说:“我数三声,一,二……”
她每数一声,刀子就下去一点,纪无臣只觉脖子疼得撕心裂肺,他急忙说:“好好好,我答应你!”
林涓喜暂停了前进的利刃,但还是紧贴着对方喉头。
“快点儿!”林涓喜恶狠狠地催促。
突然,一个玻璃杯飞过来,砸中林涓喜后背,又狠又准,林涓喜愣住了,因为这玻璃杯是从刘逸宸手里飞出来的。
她惊诧地斜睨着表哥,内心一片冰冷,就在她走神的当了,纪无臣一脚狠狠踢在她膝盖上,她吃痛,栽倒了。
林涓喜躺在地上,依然愣愣看着刘逸宸,伤心欲绝地说:“你居然……偷袭我!”
刘逸宸说:“你别傻了。”
啪一声响——待林涓喜反应过来,肩上已经挨了一鞭,纪无臣早拾起地上皮鞭,扬鞭猛地抽在她身上,一道火辣辣的疼痛迅速弥散开来。
她反应过来时,纪无臣第二鞭已经落下了,快如闪电,落在她只穿着薄裤子的腿上,如果说第一鞭比较仓促,第二鞭已经做了充分准备,她低呼一声,没想到鞭挞居然这样疼,接着,又是当头一鞭,她一声闷哼。
鞭打密如急雨,她躲闪着,然后惊恐地发现,纪无臣的鞭子耍得相当漂亮,竟躲不过,对方面容冷酷地站在那里,像一个最绝情的施邢者,手中挥舞的皮鞭带着哨音,落在林涓喜身上,外套和裤子很快破了,但她只能狼狈地躲避着,疼地咬破了嘴唇。
纪无臣一边狠狠抽着林涓喜,一边喘着气说:“本来看在逸宸面子上不想收拾你,你太过分了,所以,这些都是自找的!臭丫头,知道吗,我用这条鞭子驯服了只黑贝!”
林涓喜已经疼得没劲躲闪,抱着头蜷成一团,试图逃离难耐的鞭笞,却是徒劳,她第一次知道,挨鞭子简直疼得要人命,比被人拳打脚踢疼一百倍,她头脑一片空白,只有全身上下的剧烈疼痛,在劲风阵阵的鞭影笼罩下,她瞥见了李邺,他坐在那里,静默地看着他,而刘逸宸,他则侧过了头,不忍看她的惨状。
她心里一阵悲凉的绞痛,泪水模糊了视线。
“住手!”一个男子清亮的声音响起。
纪无臣停了手,说话的是李邺。
纪无臣拿着鞭子,走到李邺跟前,一脸厌憎地说:“李公子有意见吗?”
“别打她。”李邺说,他神色中带着一种不可违抗的压迫力。
纪无臣一愣,随即冷哼一声:“哼!你以为你还是曾经的毒手檀郎吗?”
李邺眉目之间,气宇平宁,他说:“打我。”
纪无臣哼得笑了声:“拿鞭子抽你?想得倒美!罢了,我手也酸了,逸宸!”
纪无臣将鞭子递给刘逸宸。
刘逸宸接过,走到林涓喜跟前,蹲下来。
林涓喜疼得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衣衫多处破裂,露出雪白的肌肤,血痕累累,乌发一缕缕黏在苍白的脸上,狼狈极了。她虽然有过出生入死的经历,但毕竟是个黄花少女,此刻全身火烧火燎,在一群男人眼前衣衫不整,屈辱、委屈和气愤堵在喉头,死命用舌头抵着上颚才没放声大哭。
这时,刘逸宸又过来蹲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拉过她的双手,反剪身后,欲用皮鞭绑住。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落下来,仿佛万箭穿心,只想一头撞死。
刘逸宸怕林涓喜难受,绑得并不紧,只是让她不能有什么动作,然后,他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只是此刻,她不会领他的情,一双泪眼恨恨盯着他,吐出几个字:“你变了!”
刘逸宸蹙起眉头,迎着林涓喜,目光锐利地说:“李邺害的人是我小姨,再说,纪无臣已经够忍让的了,你这么做,我也保护不了你。”他顿了顿,目光柔和了些,却是痛心地说:“你才变了,李邺是个什么人,你拼了命救他?是非不分,黑白颠倒,你被灌了*汤了?!”
刘逸宸垂下眼帘,复又抬起,眼睛还是那样,密长睫毛掩映中的幽黑眸子,如玉般温润而坚忍的目光:“所以涓喜,对不住了,我得绑你一会儿。”
林涓喜泪水涟涟,纪无臣冷脸盯着她。
李邺声音低沉地说:“纪无臣,别为难林小姐,你可以加倍还在我身上。”
纪无臣冷笑道:“你倒是体恤下属——林涓喜好歹是我姑的外甥女儿,我能把她怎么样?顶多教训一下,受点皮外伤。”
然后,纪无臣扫林涓喜一眼说:“不然她能活到这个时候?”
李邺眸子像一潭平静的深水:“纪大公子,是白露二小姐让你抓我的吗?”
纪无臣眉毛一敛,恨恨地说:“我姑姑那么善良的人,会让我抓你?是我自己,是我自己让我这么做的!”
“很好!”李邺点了点头。
纪无臣不知又被李邺哪个细微的表情激怒了,他变了脸色,上前揪住李邺衣领,厉声说:“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杀了你,让你惨死,是我这辈子的目标!”
林涓喜看着脸色可怖的纪无臣,突然说:“纪无臣,能谈谈你对你姑的感情吗?”
李邺飞快看了林涓喜一眼,惊愕一闪而过。
“白露姑姑吗?”纪无臣正色说,“我爱她,我想娶她!”
众人惊呆了,个个瞠目结舌,不只为这惊世骇俗的感情,也为纪无臣能说出口的勇气,不过,纪无臣倒没什么,好像这是再光明正大不过的事情。
接着,纪无臣又咬牙切齿地说:“我家白露姑姑冰清玉洁、玉树琼枝,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可偏偏……偏偏看上了李邺这个魔鬼!”
“魔鬼吗?”林涓喜嘴角藏着冷锐,“你姑姑可不这么认为!”
“林涓喜!”纪无臣怒不可遏,“你喜欢李邺是不是?哼!实话告诉你,李邺这个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以为他送你魑离扳指、为你求情就是对你有意思?那是因为,你身上还有对他来说,比魑离扳指、尊严和皮肉之苦更重要的东西;你只看他长得好看,说话好听?那是你没见过他杀人的样子,简直就是个满脸血腥的魔鬼!而且,比他的残忍更可怕的是他的奸诈,他最擅长算计人,笑里藏刀、无所不用其极,恐怕你被她算计死了,还在地底下感激他呢!不过——”
纪无臣手中皮鞭漂亮地一甩,嗖的一声,卷住了李邺一大把头发,纪无臣狠狠向后一扯,李邺的脸被迫扬起,纪无臣咬牙盯着眼前这张无比厌恶憎恨的美丽的脸,说:“——现在的他,什么都不能做了。”
纪无臣猛一甩鞭子,李邺乌发散开,扑了一脸。
纪无臣拍拍手,门被推开,走进几个大汉,把李邺连椅子带下去。
第十四章()
纪无臣随即也离开了。
刘逸宸给林涓喜松了绑,出去了。
林涓喜立在豪华的会客厅中,呆若木鸡,她从未感到过如此刻骨的恨,如此强烈的希冀和如此锥心的痛,这一切海啸般突然袭来,将她席卷,让她难以承受,心肺仿佛被人撕裂,长满罂粟的刺藤纠缠着身体,她捂脸抽噎起来,
其实,门外走廊还站着位男子,正是刘逸宸,他没有随众人一起离开,而是驻足回首,望着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林涓喜,眼神复杂。
然后,刘逸宸也走了。
“我会救你出去的!”
林涓喜轻轻地说,她胡乱抹去脸上眼泪,站了起来,拳头握得咯咯响,身子像一根绷直的弦,眸子亮得可怕,嘴唇轮廓分明,嘴角紧紧抿着。
“我会救你出去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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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中只燃着一盏孤灯,倾泓、残墨、霜铖、地黄、天青、林涓喜围坐于桌旁。
林涓喜不愿意和天青挨着,但她来得太迟,大家已经坐好了。
尽管天青对林涓喜点头致意,带着和气的微笑,但林涓喜仍然心惊胆战,坐在这血腥萝莉的旁边,如披冰霜。
霜铖给大家打气:“嗨,伙计们,别难受,他们斗不过咱们的,咱们肯定能把主人救出来!”
残墨皱眉,不无气馁地说:“纪无臣把他家人都保护起来了,房子到处贴着灵符,全世界的降魔者都能让他请去。”
林涓喜叹了口气,说:“都是我不好,要是不冲动去纪家,李公子也不会……”
地黄打断她:“不怪你,咱们有危险,主人什么时候不救了?我跟了主人八百六十一年,主人救我的次数我自己都数不清,好几次主人都差点送了命。”
倾泓脸色依旧阴沉,看不出别的情绪。
地黄思虑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诸位大人,我想到了个办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什么?快说!”
“快请讲!”
霜铖和残墨急切的催道。
“林小姐不怕灵符,她去探望主人,纪无臣他们应该会同意的,让林小姐带个微型摄像机,把那块儿的情况拍下来,回来咱们慢慢研究。”
大家听着,都点了点头。
霜铖说:“这个主意好,知己知彼,才能救主人。地黄,你门道多,摄像机的事你去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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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涓喜坐在刘逸宸的车上,驶进了纪家老宅,这一片豪华庄园。
表哥在开车,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有,林涓喜甚至都不动一下,死去了一样,只有手指抚着金扳指——一个和魑离扳指一模一样的仿制品,里面藏着微型摄像机。
林涓喜本来是不想找刘逸宸帮忙的,但是,除了他再没合适的人了。
宝马径直开进了戒备森严的院子,里面是烟笼画桥,红娇翠软,远离尘世的奢华,不过,房屋到处贴着诡异的灵符,看起来十分唐突美景。
林涓喜噤口不言,跟着刘逸宸去找纪无臣,由纪无臣亲自带领,到了他的小书房。
原来李邺被关在了纪大公子的小书房里。
小书房并不小,只是和大书房比起来,更私人化一些,宽大的落地窗,厚重的丝绒窗帘泛着低调的暗光,遮住了窗外明媚的阳光,室内一片昏暗,满墙灵符,相当诡异,床边的椅子上背对门坐了个人。
“李公子!”林涓喜上前两步。
椅上的人慢慢站起来,锁链声分外清晰,他转过了身子——林涓喜倒抽一口凉气,李邺容颜依旧美丽,只是很憔悴,乌黑的美发被分出一股,剪去一大截,披散在胸膛上。
“你的头发……纪无臣,是你干的?”林涓喜怒目纪无臣。
纪无臣冷笑道:“他现在是个犯人,不应该剪头发吗?”
可以想见,这些日子纪家大公子让李邺备受屈辱。
李邺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林涓喜,她也看着他,看着他胸前齐茬茬的黑发。
沉默片刻,纪无臣说:“好了,探视时间到了,林涓喜,你可以走了。”
林涓喜默默地转过身,走出了这个房门。
李邺的五位部下围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翻来覆去地看林涓喜带来的录像。
“天哪!”残墨皱眉,“除了灵符就是灵符,我看着都骨头疼,真不知道主人在里面怎么待的。”
霜铖阴着脸说:“如果有机会,我会把纪无臣剐了。”
天青说:“剐了都便宜他了,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林涓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目光飞到别处:如果我告诉他们李邺在里面受辱,他们还不跟纪家鱼死网破?
林涓喜打了个哈欠说:“听说纪家在给纪无臣开庆功宴,庆祝他终于困住了李公子。”
霜铖骂了句粗话。
残墨心细,注意到林涓喜的疲惫:“林小姐累了,去休息吧!”
林涓喜点了点头,和残墨离开了。
路上,残墨说:“主人有几位特别厉害的朋友,但是这事,由于纪无臣太坚决固执,不惜血本,谁都没办法——主人的朋友们做事也是有原则的。”
林涓喜点了点头,吸取以往的教训,只听不问,有原则的?好吧,可以看出来,这可怜的李邺,就没交到几个他妈的真朋友!
经历这件事之后,李府诸人对她亲密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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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过去了,这份录像都让他们看烂了,还是没想出来好办法,林涓喜便回家了。
这天,几人又在研究录像,一个小厮进来。
“三位大人,刘逸宸公子来了。”
地黄沉稳地说:“让他进来。”
一时,刘逸宸走了进来,依旧步履翩然,风姿俊逸,带着优雅的微笑。
三位大人非常客气,让座倒茶。
地黄亲手给刘逸宸倒了茶水,笑吟吟地说:“刘公子来敝府有什么赐教?”
“不敢。”刘逸宸左右一看,“残墨大人没在?”
“她没在府里,有事出去了。”地黄说。
刘逸宸点了点头,说:“我来也是为李公子的事,我有办法救公子出去。”
众人立时惊喜交加,霜铖急忙说:“什么办法,快请讲!”
刘逸宸眸子泛着暗光:“纪无臣把李公子的凤珠、龙骨都拿走了,所以区区灵符也能困住公子,不过,距纪府所在的洄蓝谷二里远的地方有个水库,如果能让水库决堤,洪水冲进洄蓝谷,把纪府冲垮,灵符就算没被冲掉,也会泡得失效,到时候,李公子就可以平安离开了。”
地黄笑了:“刘公子,我家主人常给我们夸你,说你做事情聪明果断——果真是让人佩服啊!”
刘逸宸淡淡一笑。
地黄说:“刘公子这个点子不错,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天青挑眉说:“炸个大坝有什么好商量的?”
地黄说:“千万不能炸,主人说过,引起公众注意、危害大,就不好了——咱们必须让大坝看起来是自己毁了。”
众人明白了,霜铖笑道:“刘公子,你怎么一进来就问残墨大人在没在?”
刘逸宸微微一笑说:“不想当着姑娘的面说这些打打杀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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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林涓喜和许嫣然缩在空调房子里,窝柔软的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播出新闻,哪里又打仗了,哪里又竞选了,哪里又出现校园枪击案了——新闻素来如此,所谓的浮世绘。
气质沉稳的播音员播出一则新闻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凤凰山洄蓝河水库昨晚忽降大暴雨,水位急速上涨,水压将堤坝摧毁,洪水一泻千里,冲毁了洄蓝谷的纪家豪宅,目前伤亡人数正在确定中。
许嫣然手里拿着冰淇淋,张大嘴:“天哪!洄蓝谷!天哪!你那个有钱的远房亲戚他家让洪水冲了?!!”
林涓喜脸色苍白,她想到了刘逸宸和李邺,哆嗦着掏出手机,拨通了表哥的电话。
无法接通。
许嫣然担心地瞅着林涓喜:“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林涓喜“啪”一声放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