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妖言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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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妖言录-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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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涓喜下意识摸了摸头顶,头皮发痛,斜觑眼李邺,可能是心理原因,对方还是那样轻袍缓带的贵公子摸样,无暇的冠玉般容颜,却怎么看怎么诡异,妖气阵阵直冲云霄,她现在完全确定了,这家伙就是个妖魔。

    侍卫们齐刷刷对李邺行礼,他径直走到大坑边缘,对林涓喜说:“请过来吧!”

    林涓喜走近,向坑中一看,大吃一惊。

    坑中伏着头卡车大小的野兽,用铁链拴着,有些像狮子,双目发出闪电般的强光,是只魔兽。它感到有人在看自己,就翻起双目向上瞪,目光像电焊光般强烈,林涓喜知道这对眼睛刺激很大,不敢多看,移开视线,李邺却并不躲避,凤目微垂,直视着魔兽。

    “这个叫斥鹿。”李邺说,“是一种性情凶残的魔兽,酷爱吃人脑。被它咬碎头骨、喝了脑浆的尸体会变成蓝色,出现梅花形瘢痕,好像一头梅花鹿。”

    李邺声音缓缓的、清亮柔和,说着让人不舒服的事情,接着,他低声吩咐身边侍卫:“把东西带过来。”

    林涓喜十分好奇,这位青年想干什么。

    不一会儿,两名侍卫扛着一个白花花的东西过来。走进了,林涓喜吃惊地看到,那是白布包裹下的一个人,从身形线条来看,是个女人。林涓喜暗暗心惊:他们该不会给魔兽喂人肉吧?

    侍从将女人平放在林涓喜脚下,揭开了白布。

    林涓喜用手捂住了嘴,转过头,她感到反胃,感到从未有过的寒意。

    只看了一眼,就足以将见惯了血肉模糊的她镇住:这女子的多半个头顶都没有了。

    待她平静了一会儿,李邺说:“林小姐,看看这具尸体。”

    林涓喜没有扭头,目光依然是避开的,因为她实在不想面对那样惨不忍睹的景况。

    李邺也不强求,过了一会儿,林涓喜不见李邺说话,她转过了头。

    李邺蹲在女尸旁,向她招了招手:“你能过来吗?”

    林涓喜一咬牙,向前几步,慢慢蹲下来。

    她和李邺之间,横贯着面目全非的女尸。

    林涓喜慢慢抬起头,对上李邺的眼睛。他的目光很柔和,眸子剔透极了。

    林涓喜颤声说:“你杀了她。”

    “是斥鹿杀的。”

    “你真残忍。”

    可能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李邺,他略略一怔,林涓喜垂下头,她不晓得他会怎么对她,惩罚她,杀了她,丢下去喂斥鹿,像这个可怜的女人一样。

    可是,李邺什么都没说,他谈起了正事,语气平缓:“这女人和你在美国读书的堂姐林蕙萱很像。”

    林涓喜一惊,低头看去。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她产生了不适,但出于对家族成员的牵挂,她还是仔仔细细地看着。

    这女子头顶靠右边三分之二被咬去了,脑浆被吃得干净,一头栗色卷发,所剩无几,被梳理地整整齐齐,五官很娇柔,双目紧闭,血迹被擦拭地干干净净,衣服上却全是血污。她全身都呈现诡异的蓝色,皮肤上有一朵朵梅花状的黑斑。如果不看其他,单单这张脸,她好像睡着了。

    “这女人,是挺像我堂姐的。”林涓喜克制着恶心和悲伤,“怎么她看起来很安详?”

    “斥鹿在吃人之前,会喷出一种毒气,人就睡死过去了,像全身麻醉一样,所以并不痛苦。”

    林涓喜轻轻吐出一口气,挑眼帘瞅着李邺说:“这算是魔鬼的仁慈吗?”

    李邺微微一笑:“林小姐真是性情率真,心里有什么就要说出来。魔鬼的仁慈?你想感受?”

    林涓喜站起来,退后几步。

    李邺也站起来,宽大的雪白直衫飘逸而雅致,他手背后,带着一丝艳丽的笑。

    林涓喜憋出几个字:“我要怎么做?”

第七章() 
李邺说:“卡尔方索的母亲是被斥鹿害死的,他这十几年做梦都想杀了斥鹿,但他只是个凡人,根本做不到。”

    “所以呢?”林涓喜问。

    李邺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林涓喜,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需要她一步步执行。

    被蒙上眼睛送到了凡间后,霜铖和一辆半旧的捷达已经在等她了。

    林涓喜将女尸恭敬地放置于后座,在心里默默地说:“小姐,万分抱歉,但我真的太需要钱了,因为……”

    她突然痛苦地感到,这是多么苍白无力,因为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随便夺去别人生存的权利,这不是理所当然。一瞬间她对自己的厌憎达到了极点:林涓喜,你是个多么自私、虚伪、冷酷的混蛋!

    “哼!”身后的霜铖阴阳怪气地笑了声,“人类为了这些金属垃圾可以干任何事,真是可怜!”

    林涓喜悲凉地说:“是啊,可怜,可憎!不过,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些金属垃圾和命是等价的——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她利索地坐好,系上安全带,发动引擎,开走了。

    ———————————————————————————————————————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又是郊区,街上几乎没什么活物,偶尔有辆汽车从她的车边驶过。林涓喜的车速不紧不慢,她刚给老板打了电话,约好在“朔月”组织的基地——西郊的一栋偏远别墅里会面,有要事商量,现在,她正往西郊开。

    此时此刻此地,身后一具惨死的女尸,林涓喜却一点也不害怕,真的,她暗暗企盼着这具女尸可以突然起尸把她掐死,她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这种煎熬感比任何时候都强烈、都难熬——真是这样的,最难以忍受的不是仇恨,而是愧疚。

    终于开到了组织的秘密集中点,林涓喜将车开进院子,把已经有些僵硬的女尸扛在肩上,开了门。

    客厅里漆黑一片,看来老板还没来,她开了壁灯,将女尸放在沙发上,在地毯上盘膝而坐,面对着女尸。

    女尸已经被李邺手下用床单凌乱地裹了起来,看不到那张恐怖的脸,此刻,昏黄的灯光下,曲线依稀可辨,血迹干了,已经彻底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过了几分钟,院子里有车开进,车灯闪了闪,灭了,随后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林涓喜的老板——代号“青霜”的男子卡尔方索推门而入。

    他是个四十四岁的混血英俊男子。林涓喜只知道老板有多国血统,曾在南非当过警察,剩下的就一无所知了,不过可以想象到他的经历一定非常丰富。

    客厅这番情景,卡尔却一点儿都不惊奇,神色如常,在玄关处换了鞋,步履稳健地走过来,坐在女尸旁边,和女尸的头部只隔了不到一拳,点了根烟。

    “林,出什么事儿了?”

    林涓喜上前掀起了裹着女尸的床单,女尸皮肤呈现淡蓝色,出现了黑色的梅花,像一只诡异的梅花鹿。

    卡尔本来神色平静,看到尸体的摸样,吸烟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道强光,瞬息之间又恢复了常态——林涓喜表面看起来几乎失控,其实内心非常冷静,她比任何时候都留意老板的表情,所以,这一切尽收眼底。

    林涓喜泪如雨下:“以前听外公讲过斥鹿,没想到还真有……”

    “林,你说这个漂亮小姐是让斥鹿咬死的?”

    “嗯,她是我表姐,在美国上大学,这次我因为有事要请她帮忙,她就瞒着家人回国了。今天我和她去了要办事的地方,我去得迟了,等我到了,她都被……”

    她泣不成声,卡尔抚着她肩头安慰她,过了很久,林涓喜才略略止住,她的悲戚变成了刻骨的仇恨,突然扑通跪在卡尔面前,泪流满面,咬牙切齿:“老板,请你给我最好的枪和子弹,我要给姐姐报仇!我要杀了斥鹿!”

    “林,起来说话。”

    “不!你不答应帮我报仇我就不起来!”

    “你的遭遇我很难过,我是你的老板,也是你的朋友,不会拒绝帮你,但是你要明白,斥鹿可不是侏罗纪公园的霸王龙,它是魔兽,大、炮都轰不死,你只是个孩子,要想杀它,拿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就是蜉蝣撼大树,以卵击石——当然,我欣赏你敢于复仇的勇气,但我劝你,还是停手吧!有这精力还不如干点有意义的事,不要白费功夫——快起来吧!”

    卡尔扶起她,她笔直地站着,神情冷凛:“先生,也许你想错了,你知道我外公是谁吗?凤凰城刘河生。”

    林涓喜知道作为阴阳先生的外公刘河生在凤凰城颇有名气。

    卡尔看了林涓喜一眼:“哦?你是刘河生的外孙女,我和你外公有过一面之缘,他确实厉害。你的意思是你外公留下了很厉害的法宝?”

    “不光是法宝,我还懂一些降魔术。”

    卡尔看起来很有兴趣,他碾灭了烟,翘起二郎腿说:“你会降魔术?以前没听你提过——如果报仇成功了,能帮我个忙吗?”

    “我尽力!”林涓喜说。

    一时两人都沉默了,卡尔又点了根烟,吸到三分之一时,突然开口了:“上帝保佑你可以除掉斥鹿那个妖怪!需要什么告诉我,我会倾我所有。”

    林涓喜大喜过望,泣道:“多谢先生!”这么说着,忍不住掩面恸哭起来,压抑着声音,听起来非常可怜。

    卡尔叹着气,安慰林涓喜,过了一会儿,她哭声停了,有些不好意思。

    林涓喜看时间也不早了,便说:“先生,我想我得走了,要杀斥鹿,准备工作都很麻烦。”

    “你去吧!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我给你送去。”

    “是!”

    “林!”卡尔手放在她肩上,一双蔚蓝色的眼睛盯着她,“斥鹿可怕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林涓喜难掩恨意,却自信地说,“先生放心,斥鹿会死在我手上的。”

    林涓喜将女尸扛起,临出门时,带着杀手的矜傲、冷然的一丝笑意,说:“先生,我会用卡车拉着斥鹿的头请你喝酒的。”

    说完就开门出去了。

    卡尔依旧坐在沙发上,嘴角浮起一个冷冷的笑。

第八章() 
一个星期后,卡尔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林涓喜的,她兴奋地语无伦次,她说,她杀了斥鹿,在南郊凤凰山一处废弃的军工厂,让卡尔过来给她庆功,顺便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做,因为斥鹿实在太大了。

    凤凰山有几个兵工厂,都是□□时期建得,到了二十世纪末,搬走的搬走,倒闭的倒闭,还剩下些废弃的厂房,现在已经残破地摇摇欲坠了。

    没想到这里还有手机信号,卡尔很快在一个废弃的大厅找到了林涓喜,她靠墙歪着,一脸血迹,身上有伤痕,衣服也被撕烂了几处,筋疲力尽地闭着眼,听见动静,机警地睁目,见是卡尔,完全放松了,疲惫地微微一笑。

    “我实在没一点儿劲儿了,你抱着我,我带你去看斥鹿的尸体。”

    卡尔本来并不相信林涓喜会去找斥鹿复仇,就算她来了电话说她成功了,他也不信,可看到眼前情景,他不得不信了,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掩饰着,抱起林涓喜,笑道:“你还真有两下子,勇敢的姑娘,你怎么做到的?”

    “上次姐姐出事,就在那片林子里,我想那儿可能离斥鹿的老巢不远。外公以前告诉我,斥鹿最喜欢人脑,我找了几只猴子,敲碎它们的脑壳,把脑浆涂在林子的树干上,这么做了三天,终于把它引来了。”林涓喜闭了闭眼,继续说,“剩下的,就是不足为外人道哉的祖传除妖法了。”

    卡尔笑着打趣:“没想到咱们‘朔月’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林的价钱可要上调了——你知道这片山头有个地方据说闹鬼。”

    “嗯,离这儿不远有个红菱峡,传说有人在那儿看见了阴兵,你信吗?”

    卡尔一笑:“中国人的东西太玄奥了,我信,但是搞不清楚。我是以前听你外公说的,红菱峡有阴兵。”

    卡尔只觉得林涓喜身子沉甸甸的,显然已经毫无力气了,就叹道:“你真是个英雄,让我想到了阿基琉斯。”

    林涓喜眼帘疲倦地半垂着:“过奖了,先生。”

    走了四十多分钟山路——不能说是山路,因为遍地野生植物,根本没有路,真不知道林涓喜一个女孩子怎么在这儿待的。

    转过一块巨岩,卡尔立刻住足了,他睁圆眼睛,一脸震惊、兴奋,全身都颤抖起来,不过他倒没忘了林涓喜,将外套脱下来铺地上,把已经昏睡过去的她放在上面,做这一切时,他的手抖得厉害,嘴唇都颤着,眼中几乎要滚出泪水来。

    他们的旁边,就是可怕的斥鹿,只是现在已经死了,永远闭上了闪电般的眼睛。卡尔安排好林涓喜,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盯着斥鹿,激动地捂着嘴,抽泣,口中语无伦次地说着外语。

    十几年了,他从未如此失态过。

    卡尔完全沉浸在自己亢奋的情绪中,突然,一道劲风袭过,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当头一棒,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林涓喜手执木棍,站在旁边,没有一丝疲倦,精神抖擞,冷静锐利。

    她不敢大意,见卡尔晕倒了,忙扔下木棍,剥开他的上衣,随后大吃一惊,她终于知道这护身符为什么难取了。

    因为,这是用一根根金环穿在肉里固定到身上的,有些像耳环,金环和连缀着犀角的金线是一体的,犀角分成许多薄片,果然如金缕玉衣一样“穿”在背上,护住了整个背部。

    她不敢耽误,闭着眼,咬牙用力扯下卡尔背上的犀角护身符,浓浓血腥味儿直钻鼻孔,温热的液体沾满了双手,溅到了脸上,她甚至听到了皮肉撕裂的声音——终于把整个护身符都取了下来,她摸出打火机点了。

    林涓喜一边留意卡尔,一边看着珍贵的犀角燃出幽幽火苗,化为灰烬,只留下一地金丝和金环。中国传说中,燃烧犀角可以照见妖怪,妖怪,真是太可怕了!

    林涓喜看了眼斥鹿的尸体,又看了眼背部血肉模糊的卡尔,目光定在自己血淋淋的手上,卡尔曾说过,杀了人之后,就要做好不得好死的准备,她偶尔会想,自己会怎么死呢?被乱枪打成筛子?被烧死?被勒死?被砍成一块块喂狗?哦,或许被警、察逮了枪决还是最好的死法呢!

    犀角刚刚燃尽,霜铖就出现了。

    “哈,终于把这家伙给拿下了,主人不知道该多高兴呢!林小姐这次干得太漂亮了——咦,你怎么了?”

    林涓喜面对一小撮犀角灰,凄凄风雨催花过,满地红痕,莹莹欲泪

    霜铖说:“你好像并不开心。”

    林涓喜摇了摇头,哀伤地说:“你去交差吧,把钱给我,各走各的路。”

    “咱们的缘分可能没这么浅。”霜铖吟吟而笑,“主人说了,让咱俩一起去交差。”

    林涓喜一脚踢散犀角灰,细眉倒竖:“主人主人,你家主人是天王老子?!这笔生意结束了,抱歉我并不乐意再和你们打交道,请把该付的报酬给我,然后再见!”

    “也行,不过主人说了,他可能有办法治好你朋友的病。”

    林涓喜身子一顿,睁圆眼睛,过了半晌,她恢复了冷冷的表情:“好,我和你去,看你家主人还能生出什么幺蛾子。”

    霜铖拍了拍手,从树丛后闪出十几个甲士,他们将卡尔五花大绑,扛了起来。

    霜铖冲林涓喜打了个响指:“好了,一切顺利!小姐,在见主人之前,能否把你脸上和手上的血清理干净,这副失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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