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妖言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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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妖言录-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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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此沉默着,良久后,霜铖说:“你真是疯了,你会死得。”

    “我知道。”林涓喜目光宛如滴水的冰块,“这不干你的事,我自己领罚。”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么做,当然和我没关系,我是说你,主人会杀了你。”

    林涓喜下了车,打开后门,钻了进去,然后平躺在座椅上,不再说话。

    霜铖坐上司机位,正要发动汽车,林涓喜突然说:“等一下!”

    霜铖回头看她,说:“改变主意了?”

    林涓喜面色苍白,艰难地说:“想起件事,我刚才进紫虚观的时候,拿麻、醉、枪把个多事的撂倒了,在荒草堆搁着,你现在下车,让我把那小子拉走,搁那儿一晚上肯定冻死了。”

    霜铖嘴里发出一声叹息和不解夹杂的气流声,他皱眉说:“你有病啊!都什么这时候了,不赶紧去给主人复命,还敢耽搁?”

    林涓喜已经从后座到了副驾,不由分说抓住方向盘,干枯的嘴唇吐出两个字:“请大人下车!”

    霜铖只得下了车。

    站原地等了约莫二十来分钟,老远看见吉普车开过来了。

    车停在霜铖面前,林涓喜开了司机门,自己又回到副驾。

    霜铖坐上车,看到后座平躺着一个花红柳绿的杀马特,他说:“就这小子,打扮地跟个野鸡似得。”

    林涓喜点点头,她闭着眼睛,状态很差。

    霜铖发动了汽车。

    一路无话,到了荒郊野岭,霜铖停下车来。

    “林小姐,主人的侍卫在第二个岔路口等着呢,你去吧!”霜铖说,他神色看起来挺难过的,“善良是好事,不过得看地方,不能乱用,唉!——那野鸡我看着,等他醒了我送他走,你放心!”

    林涓喜下了车,觉得自己脚步虚浮,体温极低,恍惚中,霜铖回过头看她,那眼神是在说:永别了!

第二十九章() 
头发早散了,迎着黑暗,寒冷的夜风飞舞着,脑门一阵冰冷刺骨,林涓喜一个激灵,她抱紧双臂,披散着头发,开始在寒夜中奔跑,朝着那个不远处的岔路口。她脸颊上的泪滴冻结了,娇嫩的肌肤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红色。

    第一个岔口有个人,是倾泓。

    但这不是等她的人——那个人在下一个路口,她从倾泓身边跑过,没有看他,却被他一把拉住。

    林涓喜被迫停住了脚步,惯性让她身子扭了九十度,乌发一甩,披散在脸上,看起来非常凌乱,通红的脸颊,布满血丝的眼睛,苍白干枯的嘴唇,还有沉重的呼吸。

    倾泓眼睛黑如寒夜:“你没偷来龙玺?”

    林涓喜紧咬着下唇,顿了顿,说:“我下不了手,你们会杀了他们,我知道。”

    “可他会杀了你。”倾泓微微皱眉。

    林涓喜摇了摇头:“我没完成任务,该死!”

    倾泓无奈地叹息着,松了手。

    林涓喜继续往前走,脚步比刚才慢了些,走到第二个岔路口,果然,一个神色森严的红衣侍卫在等待着她。

    “林小姐吗?在下恭候多时了。”红衣侍卫冷着脸,递给她一块丝巾。

    她手触到丝巾,不禁打了个冷战,上好的丝绸,柔软光滑,并不过分冰凉,却宛如握着一只滑溜溜冷冰冰的毒蛇,恶心与恐惧交织的感觉。

    红衣侍卫在一旁默然看着,好像无常鬼般铁面无情。

    她的手指僵硬,好容易打了结,眼前一丝光感都没有,仿佛死亡。

    记得一个电视剧里说过:“死是凉爽的夏夜,供人无忧地安眠。”死如秋叶,宁静美好,可她的心里翻江倒海,乱七八糟。

    耳边有人说:“到了,请把丝巾摘下来。”

    林涓喜将丝巾扯了好几下才扯掉,她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眼前,是令人厌弃的绮丽华美的正殿。

    “请!”红衣侍卫面无表情地做了个手势。

    林涓喜垂着头,脚步虚浮地跟着他,走过无数拐角和岔路。

    现在走得这条路有几分印象,是通往李邺住的那一排房子的。

    果然,拐个弯儿,眼前是阔远粗野的石廊,一排格子门宛如尖利石块中蹦出的一簇纤秀香草。

    红衣侍卫敲了敲门,声音不高不低,说:“主人,林小姐带来了。”

    门开了,出来一名神色肃然的英俊侍卫,银色铠甲衬得微黑肤色健康迷人。

    红衣侍卫抱拳躬身行了一礼:“君大人,林小姐带来了。”

    英俊侍卫细长凤目斜了林涓喜一眼,说:“主人不想见她,直接带天青大人那儿。”

    “是!”红衣侍卫行了礼,对林涓喜说,“林小姐,请吧!”

    天青?那个李府恐怖的所在,任何人提起都心悸的黑暗阴影,宛如魔鬼之翼,藏在林涓喜夜里最深的噩梦中,这时,它突然飞了出来,笼罩在她的头顶。

    红衣侍卫走在前面,林涓喜跟在后面,她眼前是一片晃动的红色,好似她极其厌恶的、沾满血污的任务,迷宫般的石廊交错复杂,无穷无尽,火焰明亮,壁雕精美,却永远暗无天日。

    也不知走了多久,红衣侍卫驻足回身,说:“林小姐,到了!”

    林涓喜抬起头,看清眼前景象,喉头一窒。

    这是一间石室的门口,容得下一辆解放卡车开进去,这间石室——也许说大厅更合适,足有三百来平方米,四壁悬着人类头骨,天灵盖被掀去,燃起熊熊火焰,整个空间煌煌灿灿极其明亮,靠墙站着执戟侍卫,虎背熊腰,神色森然,门口一派守卫,都是一身甲胄,明晃晃刺目。

    当中一口大坑,围着粗粝的灰色石栏。

    这正是林涓喜第一次见到斥鹿的地方。

    扭曲狰狞的、鲜血淋淋的回忆片段突然毫无防备地闯入脑海,林涓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红衣侍卫望了眼林涓喜,只见她脸色蜡黄,身子如一片秋叶,在寒风中摇摇欲坠,便淡淡地说:“很快就结束了,主人宽容仁慈,不会让你受太多罪——”

    然后他又补充了句:“虽然小姐你罪该万死!——你们押她去见天青大人吧!”

    最后一句是对守卫说得。

    两个守卫立刻上前,一人一边,齐声冷冷地对林涓喜说:“跟上!”

    林涓喜夹在两个壮汉中,越显娇小脆弱,宛如一个纸娃娃,她脸色很差,乌黑眼珠神采全无,好似宣纸上两团墨点。

    经过骇人的大坑,到了一处石门跟前。

    石门宽大,差不多两米乘两米的样子,全石砌成,没有雕琢,粗糙如鲨鱼皮肤,右上角有块头颅大小的圆形铁皮,两边墙上悬着白森森头骨灯盏,燃着狰狞火焰。

    一个守卫伸手在铁皮上敲了敲,接着,石门轰然洞开,现出一条通往地下的石廊,比外面的低矮逼仄很多,墙壁更加粗糙,砂砾一样,燃着铜质壁灯;石阶蜿蜒而下,遥遥只见一片昏黄,好像妖兽浑浊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

    守卫毫不磨蹭地走下去,林涓喜跟上。

    石阶十分陡峭,和地面最少呈五十度夹角,且每一级都极高,差不多到林涓喜膝盖;石阶多处有破损,许多地方几乎无处下脚,林涓喜本来就神思恍惚,精神不济,那两个守卫根本不顾及她,走得飞快,她扶着石墙,小心而努力的紧跟着,几次差点儿踩空。

    走了十几分钟,林涓喜身上被冷汗浸透,脚步虚浮,接近崩溃,终于遥遥看到前方的石墙,该是到了,她松了口气。

    很快走近,待看清楚,林涓喜不由失望极了,这是个拐角。

    拐过弯儿,眼前,又是无尽的陡峭石阶。

    林涓喜体力严重透支,眼前冒起金星,还得勉力跟着,脚步几乎不听使唤,只是机械挪动。

    突然,她脚下一个踩空,下意识扶住石壁,手掌在粗粝的石壁上擦过,一阵火辣辣的痛,一个趔趄,耳边好似有黑冷的风呼啸而过,幸好扶住了。

    那两个守卫冷漠地俯瞰着她,一个说:“你能力也太差了,难怪会被处死。”

    林涓喜一怔,突然就笑了声:是啊,自己都是要被处死的人了,还担心摔死吗?

    她咬紧牙关,扶着石壁站起来,掌心的血顺着手臂缓缓淌下,好像蚂蚁啃噬一般,又痒又疼,衣服几处被摔破,身上,也没有一处不是钻心的疼。

    她迎着两个侍卫的目光,无力地摆摆手,说:“快走吧!”

    她确实想快些了结。

    心里彻底灰冷,脚步反而灵活了些,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到了一处木门前。

    林涓喜此刻站在石阶尽头的目的地——一方不大的空地,顶上四周都用石头砌成,木门很小,血迹斑斑,新的盖着旧的,彰显着这里是和上面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它以残忍为乐,门两边悬着黑乎乎的油灯,灯火黯然。

    一位守卫指着门说:“天青大人的爱好,喜欢把活人的血涂在门上面。”然后他转头对林涓喜说:“小姐,你一会儿别盯着大人的脸使劲看。”

    林涓喜心里奇怪,蓦然,她明白了,难不成,这个天青比薛先生还恐怖?

    守卫敲了敲门,恭肃地说:“天青大人,属下把林涓喜带来了。”

    寂静无比的几秒后,门中突然想起“嘎嘎嘎”的干笑声,好似干枯腐朽的尸骨发出的,但它显然十分欢喜:“知道了,你们走吧!”

    这声音说不出得怪异,沙哑,分裂,好似几个人发出的声音,被搅拌机打得粉碎,又好似喝了浓硫酸,被腐蚀过的伤痕累累的声带和口腔。

    两个守卫一抱拳,齐声说:“属下告退!”

    然后他们扭身走了,毫不留情。

    林涓喜独自一人,站在这里,头顶千丈之上,地面的一切,阳光,空气,噪音,粉尘,遥远如童年的一个美梦。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夹裹着地下特有的腥湿味儿扑面而来。

    那个被浓硫酸腐蚀过的声音,缓缓地说:“请自己走进来。”

    林涓喜迟疑着,还是探出了脚步,踏进去一脚。

    然后,她一狠心,整个人都走了进去。

    待看清昏暗火光下的一切,她简直头皮都要掀起来了。

第三十章() 
林涓喜眼前站着个“人”。

    这个“人”一身白衣,袖口和衣摆处被撕得破破烂烂;披散着头发,一张脸盘儿没被遮住,鼻子,嘴巴还算正常,就是没有眉毛,只长着一个极大的眼睛,黑色,没有一丝光彩,好似死不瞑目。

    林涓喜咽了口唾沫,猛然想起守卫说的,不要盯着他使劲儿看,就转过了头。

    这是间不大的石室,四壁凹凸不平,不像石砌,倒像是用铲子挖出来的,黑黢黢,不知道涂着什么东西;天花板上吊着个绣满铜绿的灯,燃着火焰,并不微弱,却因为四周过分的黑暗,显得昏晦无比。

    靠右手边有几个木架子,挂着各种工具,有锯子、钻子等各式刀具,还有许多叫不上名的,黏着黑乎乎不明物体,林涓喜眯眼仔细瞧,心头一悚。

    这不明物体,居然是血,这些工具,是刑具。

    此刻,林涓喜觉得自己被关在了血腥电影里变态杀人狂的地下室,她几乎要歇斯底里了。

    “嘎嘎嘎嘎嘎……”那个骇人的声音,大笑起来,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

    林涓喜慢慢转动眼珠看过去,心突突突跳着,独眼人,正死死盯着她。

    冷不防,独眼人瞬间移到她跟前,可怕的脸和她相距不过几尺,暗哑破碎的声音说:“你好啊,林涓喜小姐!”

    他呼出的气喷在她脸上,冰冷潮湿,死人般的、巨大的眼珠盯着她,林涓喜后退几步,靠上背后打开的木门。

    身后就是出口,没有一点阻拦,只要转身,向上跑,就可以彻底远离这个地狱,林涓喜呼吸沉重,努力克制自己没有夺门而逃的念头。

    她调整呼吸,平静了很多:“你……你是天青大人?”

    独眼人没有回答,然后单膝跪在了地上。

    林涓喜正诧异,眼前突然多了个人。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居然是个白种人。

    这小女孩身量未长足,纤瘦小巧,一头浓密金发,蓬乱地看不出是天然卷,还是直发,堆在瘦弱的肩头;一件麻布长裙,织工粗糙,裙摆处透着光,可以看到芝麻大的布眼,十分破旧,仿佛自她出生就一直穿着,洗得色彩惨淡,呈现灰棕色,仿佛落满灰尘的枯死树叶;她像所有的孩子一样微腆肚子,显得稚气,长裙一直垂到瘦骨伶仃的脚腕处,没有袜子,赤脚穿着双笨重的船型木鞋,林涓喜都替她的脚难受。

    小女孩一双眼睛幽幽然盯着林涓喜,宛如噩梦中两点鬼火,缓缓启唇,声音异常娇嫩清脆,语气却是邪恶冷凛的:“欢迎来到地狱。”

    林涓喜警惕地看着小女孩。

    突然,身后砰一声响,林涓喜回头,发现木门已经无情地紧闭上了。

    那个清脆的嗓音又响起,近了很多,好似就在耳边:“它不会再为你打开了。”

    林涓喜回过头,发现小女孩和她相距不盈尺,刚才并没有听见一丝动静,她是怎么靠近的?

    这种防不胜防,让林涓喜本能地厌憎警觉,她戒备地盯着小女孩的脸。

    林涓喜发觉,这个小女孩长得非常稚嫩可爱,简直就是个洋娃娃,只是因为打扮得像乞丐,初见的确容易忽略掉,她如果穿得整齐干净,即使普通的衣服,也像是油画里走出来的小天使。

    她长得不算漂亮,但是白种人幼年的时候,通常都非常惹人喜欢,她一张包子脸,皮肤白皙娇嫩,吹弹得破,眉毛淡淡的,几乎没长开,鼻子非常精致,小小的鼻翼,鼻梁纤秀笔挺,蔷薇色的樱桃小嘴,一双眼睛仿佛刚刚绽放的雏菊,剔透的冰蓝色,纯洁得能映进人心里。

    此刻,她微微眯着眼,紧盯林涓喜,似笑非笑,让林涓喜觉得自己是等待她肢解的囊中猎物,这种不怀好意的神色,表现在如此稚气的脸上,显得十分诡异。

    林涓喜额上冒出冷汗,却转不开眼珠:这个小女孩是谁,实在太小了,豆蔻髫龄甚至让林涓喜都自惭形秽,恨不得大哭一场才好。

    林涓喜看着小女孩纯真的脸:“你是谁?”

    独眼人一直单膝跪着,此刻抬起头来,说:“这位是天青大人。”

    天青?!她是天青,她原来是天青!本来以为会是个面目狰狞的人妖呢,谁想是这么一个诡异的小萝莉。

    天青说:“我知道,你是林涓喜,主人新收纳的下属。你立过功,不过太可惜了,就没人告诉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欺瞒主人吗?”

    欺瞒?林涓喜一愣。

    天青不屑地笑了声:“你没照主人吩咐的做,到手的龙玺自己踢出去了。你觉得你心肠好得不得了吗?”

    林涓喜不回答。

    天青一双眼睛,如幽幽然的蓝色荧光:“主人想要的东西,是一定会拿到的。所以,你是白死了。”

    林涓喜看了天青一眼。

    天青眯了眯眼,说:“怎么,后悔了?”

    林涓喜冷冷地说:“我林涓喜既然做了,就不后悔!只要没在我手里作孽,我就没有遗憾。”

    天青好像全然没有听见她的话,突然对这个内容失去了兴趣,伸过苍白的小手,按在她肩头。

    天青比林涓喜小一头多,仰脸看着她,手指轻轻揉按着,一路向下。她的手指又细又软,划过林涓喜锁骨,突然毫无预兆地碰到了胸、、部。

    林涓喜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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