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妖言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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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妖言录-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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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咬牙,继续前进。

    手电光下的百年老林子呈现诡异的暗青色,好似有人影儿蹲在树上,幽怨的目光注视着她,阴冷的夜风中夹裹着不知名的怪声,像有人在哭泣,脚踩碎落叶的声音分外清晰,听着心惊胆战。

    蓦然,手电光一闪而过时,照到了什么,白驹过隙,可林涓喜却看清了,刹那间,她全身僵硬,不由自主转动手电,惨白的光直直地打过去。

    那是一堆人类白骨,骷髅头正对着她,两个黑洞洞的眼睛,好似凝看过来。

    她退后几步,背撞上了树干。

    过了片刻,她好些了,照了照周围,赫然发现有好几具骨骸,都是人类的,死了很久,衣服和头发都没了。

    她咽了口口水,心里告诫自己:不就是几具死人白骨,没什么可怕的,自己手里有枪,身上又穿着防弹衣,怀里还揣着开光的弥勒佛。

    突然,她的手电打到了两个人身上,正默默向她走近,是活人,他们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林涓喜将枪暗暗藏了起来,枪口却正对着来者。

    一男一女,男的走前面,女的垂头跟在后面。

    男人满头银发,眉毛都是白的,脸看起来却顶多三十五六岁,五官倒不难看,就是让人特别不舒服,因为他两边太阳穴之间距离很窄,眼睛偏又很大,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一边嘴角歪着,似嘲笑,又似威胁,穿着件古怪的白衣服,式样像短打,却是马蹄袖,足蹬白色皮靴子,全身缀满白色布条和粗线,风一吹,胡乱翻飞。

    林涓喜感觉这家伙不是善类,确切地说是一脸妖气,那个女子看起来顺眼点儿,二十岁左右,似乎是个下人,一直低着头,微躬着身子侍立在男人身后。

    “你是‘鱼肠’小姐?”白发人问。

    林涓喜点了点头。

    白发人突然嘎嘎笑了两声:“你真是‘鱼肠’?我看不像,你还没十六岁吧?小丫头,让你家大人来谈生意。”

    林涓喜平静地说:“你听说过‘响哨’吗?”

    白发人说:“‘响哨’,我怎么会不知道?亚洲闻名的杀手。”

    “哦,你原来知道。她十三岁就杀了石田集团的董事长,而我今年十七了。”

    白发人似是觉得好笑:“你怎么能和‘响哨’相提并论?瞧你的样子,吓坏了吧?一个黑林子,几具白骨就成了这样,你恐怕连个小鸡都捏不死吧?”

    林涓喜冷冷地、淡定地说:“这位鹤发先生,您读过庄子的《呆若木鸡》吗?真正厉害的人往往含而不露。再说,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没事了多看些圣贤书,比评论别人对你有好处。”

    白发人倒不恼,微微一笑:“嘴巴倒厉害!既然你是杀手,好,我问你,杀人利器是嘴吗?”

    “当然,三寸肉舌敌得过百万铁骑,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也可以瞬息之间颠倒乾坤。对于一个杀手来说,用嘴杀人,大材小用了。”

    白发人笑了声,似乎觉得挺有意思,说:“姑娘,你倒是能说会道,我还有一件事请教。”

    “请说!”

    “听你的口气,对杀人一事颇有见解,那你觉得,杀人最高境界是什么?”

    林涓喜微微一笑,说:“比如说我杀了你,爱你的人还对我感激涕零,说我杀得好——打个比方,不要吃心。”

    白发人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笑了:“十一岁就被‘朔月’相中培养,胆气头脑果然厉害——刚才得罪了!”

    说罢像古人那样揖了揖,林涓喜明白此人只是在考察自己,于是淡淡地说:“冲撞的人是我,别见怪。”

    白发人彬彬有礼,打了个手势:“姑娘这就请!不过——”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去蔽府得蒙眼睛,到了才能解下来。”

    “为什么?”林涓喜大惑。

    “因为——”白发人带着几分神秘,“那个地方,用上眼睛就到不了了。”

    林涓喜警惕地看了白发人一眼,他解释说:“如果我想对你做什么,大可以现在动手——实在是主人的规矩,也请小姐体谅体谅。”

    林涓喜便点了点头:“好吧,客随主便!”

    白发人一句得罪了,那个女子就为林涓喜蒙上了眼睛,然后给她手中塞了一根丝带,牵着她走。

    在黑暗中走了一会儿,林涓喜感觉周围空气凝滞,似是到了室内,又走了两三分钟,开始下台阶,白发人叮嘱她小心些,她便扶着墙,走得很慢。

    墙壁触手粗糙,似乎是石头砌成的。

    走了约莫十分钟台阶,周围渐渐暖和起来。

    终于,停住了脚步。

    “到了。”白发人说着,女子解开了丝帕。

    林涓喜揉了揉眼睛,看看四周,一下呆住了。

第五章() 
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林涓喜和表哥、二舅去了一次北京,见到了传说中“阿哥住的地方”——辉煌的故宫,却也没有带给她现在这样的震撼。

    此刻她置身于一个大殿的入口。

    这大殿有半个足球场大小,十二根金丝楠木柱子,奢侈地雕刻着蟠龙和彩凤,立在那里,流淌着富丽的光泽;地板是类似于青玉的微透明石头铺就,透出世代簪缨的诗书贵族低调的奢华;十几米高的吊顶,深邃天花板上嵌着无数夜明珠,宛若繁星闪烁的夏日夜空;林涓喜站在入口,正对着该放宝座的地方,那里锦绣帷幔低垂;大殿两边各十二盏黄金落地灯,莲花造型,简雅精美,灿然生辉,不知道燃着什么。整个大殿飘溢着类似于檀香的、令人感到神圣的味道,在灯火的映照下,大殿宛若白日,流淌着天堂才有的金光翠彩。

    她感到一阵阵眩晕。

    “请!”白发人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林涓喜梦游一般踏过奢侈的地板,向正前方的锦绣帷幔走去。

    她看看柱子,问白发人:“这整个都是楠木吗?”

    “好眼力,是楠木。”

    她指着灯,有些恍惚:“纯金的?”

    白发人含笑:“是纯金的。”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帷幔遮掩的地方。

    这儿靠墙建了个半米高的台子,十几米见方,白玉砌就,上面垂着帷幔,将玉台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到横陈着何物。

    不过林涓喜也没有兴趣知道帘幕后面是什么,她完全被眼前的玉台吸引了:辉煌的大殿中,莹白如冰雪的美玉泛着温润的光彩,无一丝瑕疵,圣洁明艳,不可方物;帷幔是上好丝绸,下垂感很强,丝绸特有的华丽高贵的光泽,宛如女神,可远观,不可近玩,金丝银线绣满了牡丹,千姿百态,栩栩如生,绰约倾国,红艳凝香,却没有熙攘热闹的春意,反透出清清冷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引人观望、而又凛然不可亵渎的感觉。

    玉台两边各站了三名侍卫,身材高大,端正英武,着古代兵卒的甲衣,神情肃穆,一动不动。

    白发人开口了:“这是正殿,这玉台是我家主人的座位。我带你去见主人。”

    林涓喜脑中还是那个玉台,真是太好看了,可是有点女气,是啊,白发人又没说他家主人是男是女,说不定是个女主人呢!

    女子在前面毕恭毕敬地引路,三人走向殿边的一个石门。

    石门上是马头浮雕,女子手在其上摸索一下,门轰然开了。

    这是间宽敞的石室,正前方锦帐葳蕤,白玉案后坐着位年轻公子,竟然是一身雪白的直衫,连衣缘都是白的,仿若丧服,可是很好看。林涓喜只看了这个公子一眼,就再也转不开眼睛了,恍惚之间,只感到一阵清辉耀眼。

    象牙色的皮肤,无一丝瑕疵,血色浅淡,干净如雨后远山;玉面含笑威不露;眉毛工整俊雅,向鬓边斜扫过去,使他一张万分好看的脸显出冷凛之感;鼻梁高挺,倒是英气逼人;上唇略薄,下唇饱满,嘴角微勾,色若芙蕖,五分刚朗,十足清艳;尤其迷人的是一双眼睛,简直是在勾魂,但他显然没有此等意思,他只是长着一双勾魂的眼睛!眼睛大,长,却不是细长,中部饱满,眼角有些媚人地微微上挑,眼眸漆黑如一个夏季的夜空,像弱水一样,无法自拔的沉溺和不可遏制的危险。长长的乌发黑亮如墨玉,像件惊艳的斗篷披在身上,有几缕垂到胸前。他整个人简直就像是贵气、仙气和媚气的神秘交点。

    会向瑶台月下逢——林涓喜脑中冒出这一句。

    左右两边分宾主摆了两排青玉案,右席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穿着不伦不类的翠绿色绣金花丝绸衣服,似马褂又似中山装,三十多岁,又白又胖,笑眯眯看着林涓喜,像个招财猫;女的特别小,顶多十五岁,纤巧玲珑,容貌美丽极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滴溜溜转着,打量着林涓喜。

    “这位就是‘鱼肠’小姐吧?请坐!”公子含笑说,声音异常的冷冽、性感,涔进灵魂,让人无法拒绝,林涓喜有些自失于这美好的声音中。

    白发人坐在了左席,那个引路的女子招呼林涓喜也坐在左席,就退下了。林涓喜打量着,中国古代以右为尊,看来右边席上的两人,地位高过白发人,而且,自己显然也不是贵客。

    “既然要合作,就彼此熟悉一下。敝姓李,单名邺,无字。”公子说,并将手下一一介绍于林涓喜,招财猫名绿野,那个美丽的少女叫残墨,白发人叫霜铖。

    “小姐贵姓?”这个好听的声音说。

    林涓喜有些意外,她自来接生意,彼此间从不问这些,她顿了顿,说:“免贵,姓林。”

    一时女佣鱼贯而出,俱是容貌秀美,梳着高雅的灵蛇髻,穿着淡米分的广袖衣衫,服饰打扮一模一样,她们端着深红色餐盘,在每人面前摆好饭菜,动作轻柔而优雅,衣带上淡淡熏香,似有若无。

    醉鸡,剁椒皮蛋,酱菜,蟹黄面,清茶,鲫鱼汤,都是清雅的小吃,盛在金碗玉碟中,锦垫上摆着镶金的象牙筷和金汤勺,富丽堂皇,香溢鼻端。

    “喝酒误事,只能用茶代替了。”李邺说,他优雅地举了举木质茶盏,林涓喜和他遥遥碰杯,茶是好茶,满山□□般的铁观音,喝着有股油香。

    李邺带着微笑,像个高高在上而又周到有礼的好主人:“林小姐请慢用,别客气!”

    他说着先夹了一筷子,在座其他人才举箸。林涓喜举起象牙筷,又笨又重,十分不灵便。

    李邺说:“你可能已经猜到了,我不是凡人,不过阁下是杀手,相信也不会太惊恐。”

    林涓喜一时呆在那里,其实她早隐隐猜到了李邺不是人,现在听他亲口承认,还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不是凡人,但也绝不是神仙,林涓喜敢打赌,因为这位公子虽然美若天仙,却隐隐透出令人不安的妖气,神仙绝不会是这样的。

    没想到这世界上真有妖魔,既然是妖,还有什么办不到的,杀个人用得上请她?

    “李公子——”此情此景,林涓喜不由称呼地古雅了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酬金是多少,能具体点儿吗?”

    李邺略一示意,一个侍从离开,一时回来了,手中捧着个十公分左右的木匣子,侍从单膝跪着将木匣子捧到林涓喜面前,李邺说:“请过目!”

    林涓喜这才发现匣子竟然是阴沉木的。她打开来,内心就惊呼一声,匣中放着金条,映着红丝绸衬里,越发灿烂地耀眼,看样子每块有一百克左右,有十块,就是三百多万人民币。

    林涓喜却并不太兴奋,她有些忧虑地盖上匣子:“真是高酬金,看来是个难搞定的生意。而且我觉得奇怪,这么高的酬金,完全可以雇到更好的杀手,我就是个三流的,你为什么要和我做这笔买卖?”

    李邺双目幽黑,泛着星辰般的寒光:“你的话我不是很赞同。你不是也说了吗?呆若木鸡,才能养精蓄锐,麻痹敌人。”

    林涓喜看了眼李邺美好的唇,心里盘算着,刚才自己和霜铖的对话,他何以如此快得知?看来此人挺神通的,可得千万小心了。

    林涓喜嘴角绷着,显出一个杀手严肃冷酷的职业操守,但因为容貌清丽稚嫩,并没有太大威慑力,她顿了顿,说:“你想让谁死?”

第六章() 
“‘朔月’的老板——‘青霜’卡尔方索。”李邺神色如常,林涓喜刚抿了口茶,呛了口。

    “你……你没弄错吧?你可能找错人了!”

    李邺秀眉微挑:“你不愿意?”

    林涓喜沉思着,如果说哪种人是恶棍,那卡尔绝对典型,他手上的有多少条人命,只怕他自己都数不清,杀他一万次都不为过,可是,卡尔毕竟是雇主,这么做,有点卑鄙。

    李邺见林涓喜不说话,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说:“你恨他吗?”

    “你是说。。。。。。卡尔?”

    李邺默认了。

    林涓喜一愣。

    “林小姐,你知道卡尔最可憎之处是在哪里吗?”

    “哪里?”

    “卡尔以金钱为诱饵,诱使有天分的少年走上罪恶的道路。”

    林涓喜震住了,她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到底该不该恨卡尔,毕竟卡尔给予了她很大的帮助,现在,她冷静客观地想这个事情,事实也确是如此,卡尔用金钱诱惑她,毁掉了她,可是。。。。。。

    “再说,我也不要你亲自动手。”李邺说,“你把他的护身符取下来就行了。”

    林涓喜一怔:“什么护身符?”

    “你老板在背上嵌了个类似于金缕玉衣的护身符,是用犀角和金丝做的。那东西取下来不容易,你见了就知道了。”

    “哦?难怪听传言老板从来不脱上衣。李公子——”林涓喜沉吟道,“别的不说,我连接近卡尔都基本不可能,怎么能把那个护身符取下来?”林涓喜想象了一下:场景一,“老板,能让我看看您的护身符吗?”问急了被砍死;场景二,她伺机接近老板,偷取护身符,必然被发现,然后被砍死。

    “这个,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照我说得做就行了。不过——如果事情败露,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李邺神色温和。

    “你意思是让我自裁?”林涓喜喝了口鱼汤。

    李邺微微一笑:“希望还可以再见到你。”

    “你会得!”林涓喜脸上自信淡笑,内心悲楚苦笑。

    “好。”李邺站了起来,衣带轻摆,在座下属忙都站起,林涓喜只得从众。

    李邺说:“我带你去看个东西——诸位辛苦了,去休息吧——霜铖跟着我。”

    “是!”霜铖应道。

    一路都是迷宫般的石廊,顶,地,两壁都是青石砌成的,有几道石廊的墙壁上刻着浮雕,由于主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林涓喜也不好仔细欣赏,粗略一看,全是刻着狩猎的事情,骑士一身戎装,良骏飞奔,拉弓射箭。这些石刻手法简洁,稍加雕凿,却极富表现力,风格雄浑奔放。石廊的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悬着盏铜灯,燃着幽幽的橙黄色火焰。和刚才的情景相比,这里简直朴素地感人。

    走了十几分钟路,过了个拐角,豁然开朗,眼前是一个大厅,门口站着一排侍卫,厅内还站了一圈,也都是身披甲胄,正中有一个正方的大坑,周围石栏杆护着,石栏外隔几步就是名侍卫。

    大厅的四壁或立或悬着无数灯盏,仔细一看,林涓喜倒抽一口凉气,这些灯的灯座都是人类的骷髅头。

    林涓喜下意识摸了摸头顶,头皮发痛,斜觑眼李邺,可能是心理原因,对方还是那样轻袍缓带的贵公子摸样,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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