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妖言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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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妖言录-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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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林涓喜嘴角绷着。

    李邺动作闲散地把书合上丢一旁,靠着椅背,说:“有件事想劳你大驾。”

    林涓喜心头一紧,赶忙说:“哦,我想起来了,我外婆让我给邻居小孩补课呢!”

    “是吗?”李邺拿起一个白玉璧玩着,雪白丝绦在雪白的指间穿来穿去,“推辞了会死吗?”

    林涓喜一怔,期期艾艾、干巴巴说:“不……不会。”

    “好!”李邺一笑,“这段时间府里人手不够,你过来几天,伺候我的饮食起居,怎么样?”

    “啊?”林涓喜震愕,“我反对!”

    李邺把玉璧往桌上一扣,轻轻的哐当一声,说:“反对无效。”

    林涓喜苦着脸,不满地说:“李公子,你让我当你下属,是因为我是个杀手,能替你杀人挡刀子,现在却让我伺候你?”

    李邺看了她一眼:“你也可以走,不会有人拦你。”

    林涓喜当然不敢,点点头,说:“好吧,有工资吗?”

    “一天五十。”

    林涓喜心想:“廉价劳动力。”

    李邺接着说:“英镑。”

    林涓喜心里一乐,脑子迅速换算着,然后就觉得,周围一切人事,瞧来可喜。

    “清葵。”李邺说,“你去带林小姐熟悉工作。”

    “是。”清葵柔顺地应道。

    书房另一面墙上还有扇格子门,通到石廊,清葵一句“小姐跟我来”,开门出去了,林涓喜紧随其后。

    石廊顶部很高,宽阔冗长,大块苍石砌成,粗糙的表面,宛如大漠黄沙,气势逼人而且粗野狂暴,无一丝女性的柔和;两边高悬的铜质壁灯,足有一米多,造型是一只凶猛的怪兽,橘色火苗从狰狞的口中燃出,杀气腾腾,隔十几步就是相对的两盏;几位青衣小厮肃立着,皆是屏声凝气。所以,石廊虽然安静,却不宁静,无声无息,让林涓喜感到重重压迫,同时胸中激荡层层,隐隐有股子恶狠狠的豪气直冲脑门。

    清葵走在前面,推开十几米远处的一扇格子门,一脚跨进去,一脚在外面,回眸一看百媚生:“怎么不过来?”

    林涓喜便跟着进去。

    这是间不大的石室,里面有个软榻,铺着半旧的青色暗花软垫,几把乌木椅子,墙角一个乌木矮几,置着半米高的洁白瓷瓶,插着一蓬香草,无一星半点杂色,苍翠如新,冬日里看来,真是一抹惊艳的□□。

    感觉上布置地很随意,略有粗糙。

    西墙上还有扇格子门,糊着白色轻纱,清葵推开它,林涓喜跟进去。

    这间石室倒很宽敞,朦胧轻纱围着正中的两米见方的浴池,池底连着地板,是整块青玉砌就的,四角分别雕有龙头,古朴,典雅,还透着野趣。池中一尘不染,只是没有水。

    清葵指点道:“东、南边龙头是热水,西、北边是凉水,按这里,龙角,水就出来了,主人洗澡没什么要求,就是水温要偏凉,差不多咱们试着不烫就可以了。”

    林涓喜点点头,忽然想到个问题:“我得伺候他洗澡吗?”

    清葵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林涓喜一想之下大窘,清葵了然,她接着说:“就是放放水,拿拿衣服,没别的了。”

    林涓喜“哦”了声。

    清葵继续说:“刚才的小厅,对着的两扇门,一扇里面是书房,对面是主人卧室,衣柜在卧室里,你给主人把水放好,就去取衣服,然后站外间等着。”

    林涓喜点头:“知道了——那个,清葵姑娘,以前都是你和木莲姑娘伺候李公子吗?”

    “是啊!”

    林涓喜想到红楼梦中怡红院的群芳,便说:“为什么不多叫些人手?”

    “主人说了,清清静静的好。”

    “哦。”

    “我慢慢教你,有不会的只管问。你试一下,我看着!”

    林涓喜学会了放水——倒也有趣,清凌凌的水从龙嘴里喷出来,像林涓喜小时候去过的骊山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呵!转头一看清葵,她的脸色有些古怪,林涓喜奇怪地问:“怎么了?”

    “林小姐,给你说件事,你绝对要记牢了。”

    林涓喜有不好的预感:“你说。”

    清葵一脸严肃,缓缓地说:“主人睡觉的时候,别靠近主人。”

    林涓喜大是奇怪:“被子掉了也不能过去盖吗?”

    “不能。绝对不要靠近主人床铺三米以内。”

    “为什么?”

    清葵看着别处,说:“在我之前有个女孩,负责伺候主人,晚上突然暴毙了。”

    林涓喜了然,心中暗惊,垂头不语了。

    随后,清葵带她去了李邺卧室。

    果然不出所料,李邺的私人空间丝毫不见奢华,清冷地透心凉。

    卧室是青瓷地板,墙壁和天花板皆用灰色石块砌就。两张月洞式门罩架子床,一张在门口放着,一张较远,都紧靠着墙,罗帐被褥俱是青、紫、蓝、白、黑等冷色调;几个大柜子,虽然也是半旧的,但铜质门把手无一丝锈色,铮亮如新,可见伺候他的小丫鬟很勤快,是的,整个房子虽然简洁,却十分干净整齐;墙上几无装饰,只有副范宽的的《雪山萧寺图》——应该是临摹的,因为真迹在台北故宫博物院——看得人身上凉飕飕;靠墙有个不大的博古架,几件金石摆设,俱是冷硬精炼的风格,没有香炉宝鼎之类的。林涓喜突然觉得李邺本性该是个低调简约的人,因为他的私人空间都是这幅清清冷冷的模样,和大殿小厅相比,真不像是同一个人。

    柜中衣服款式很少,只有汉服、衬衣、西装、风衣。汉服清一色都是白的,诡异中透出绝美;优雅有致的衬衣、西装等,也都是白、灰、黑,竟然无一个鲜嫩夺目的颜色。

    在这个空间里,林涓喜竟有些不适应这极致的单调和冷清,虽然她本性也不喜欢花哨华丽。

    清葵说:“主人不太挑衣服,一般你给他拿什么他穿什么。你不用给他拿内衣。”

    林涓喜暗暗松了口气。

    一时李邺拉铃,清葵推了林涓喜一下:“主人叫你,快去——我走了!”

第十二章() 
清葵推开格子门,去了走廊。

    林涓喜打开另一扇门,从小厅穿过,走进书房。

    李邺眼睛盯着书本,修长洁白的手指打了个手势:“洗澡。”

    “唔,我去放水。”

    李邺揉着脖子,歪脑袋,乌发滑落,几缕垂下额头,居然艳色倾城,说不出好看,林涓喜低了头,心想:为什么做出这幅模样?真是不庄重!

    李邺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说:“我脖子疼。”

    “我去放水!”林涓喜转身走。

    “等下,我和你一块过去。”

    李邺跟过来,林涓喜当然不能和李邺并排走,就稍稍放慢脚步,落在后面,和他拉开了距离。

    幽深粗粝而煌煌灿灿的石廊中,小厮们见李邺过来,都垂头行礼,林涓喜远远跟着,只觉得他洁白衣带轻扬着,好像春天清风中飞舞的漫天梨花。

    蓦然,李邺停住了脚步,略侧过脸,林涓喜忙快步跟上去,赶李邺在门边驻足之前,推开了门。

    李邺走进去,站在外间,看了眼玉色的花瓶,说:“一会儿把书房的水仙搬过来,把香草换了。”

    林涓喜答应了。

    然后两人进了里间。

    池子很干净,在微微跳动的灯火下,流淌着温润如玉箫声转的光泽,林涓喜开始放水。

    她蹲在池边,看着细细一股温泉慢吞吞冒出来,李邺站旁边——也许是心理作用,她感觉他的动作像个监工,表情像个恶霸地主。

    放满了一池子,水汽蒸腾中,一切朦胧难辨,和暖湿风阵阵扑面而来,波光漾漾,细碎光纹洒在剔透的青玉上,看起来就让人有跳进去泡一泡的冲动。

    “好了。”

    “试一下水温。”李邺歪头捋着头发,玉色修指在大把乌亮丰厚的秀发间穿过,交领微敞,很有风情。

    林涓喜试了试,恩,温度正好,她素白的手在一潭清水里划拉了几下,转眼就抽了出来,*轻轻甩了甩,几滴溅到他脸上,有些灼热。

    “公子请慢用吧!”

    李邺一动不动。

    “怎么了?”

    李邺手按了按自己秀满白色夹竹桃的衣领,抿着檀口说:“你在这儿我怎么洗?还是舍不得走?”

    林涓喜几欲吐血,扶墙离去。

    神使鬼差,她突然就起了恶作剧的念头,她回到卧室,打开柜子,拿了件白色的直裾。盯着手中衣服,雪白轻薄的丝绸,闪着叶子形状的银色暗花——坏点子来了。

    林涓喜找到剪刀,将这件衣服重要之处缝合的线头都剪断了,这样衣服就会在某个时刻出现突然扯开的尴尬现象。

    一切做毕,她回到浴室外间,若无其事地坐在软榻上。

    坐了会儿又无聊了,盯着浴室门发呆。

    格子门里水声哗哗,有白色的热气从门缝中冒出来,林涓喜实在无聊,看到这番情景,想起了蒸笼,李邺就是白白净净的包子,蒸汽逸了出来,“卖包子咧!人肉馅的,不是人肉不要钱!”——她不禁笑了。

    这时,门被推开了,李邺穿着白色中衣走了出来。

    他刚才似乎在想事情,残留着冷淡疏离的表情,见到她满目笑意,便淡淡一笑:“依然很高兴呀?看来你特别乐意伺候我洗澡!”

    林涓喜低下头,确定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狠狠横了他一眼,说:“我是想到了有趣的事!”

    然后扭过头,把那件做了手脚的衣服递了过去。

    李邺却没有来接,而是看着她。他刚刚洗了热水澡,好看的脸颊呈酒晕色,一双丹凤眼水灵灵的,眼角媚人地上扬,长睫毛闪动着,眸中似有琥珀色的光彩流动——林涓喜突然就慌乱了:难不成被发现了?

    李邺一笑,一手按着襟口防止滑落,一手食指骨节在唇上有意无意蹭了蹭,轻咳一声——林涓喜脸刷得红了,忙垂下头,心突突狂跳。

    李邺秀美的长眉毛挑了挑,凤目笑眯眯地说:“想看就直说,我会同意的,没必要耍这种小聪明。”

    林涓喜细眉倒竖,真得恼了,将衣服往对方怀里一扔,扭身就走。

    “干什么去?”李邺脸上笑容倏然消失,冷然沉声道。

    林涓喜脚步僵住了,心知不妙,长吸一口气,转身平静地说:“我给你另拿件去!”

    李邺突然又笑了:“开玩笑都当真了?”

    他变脸的速度赶得上川剧演员,此刻,乌亮的眸中又藏着好看的笑意。

    林涓喜一愣,迅速垂下头,脸更红了,她只想赶快离开,就边往外走便说:“工作上出了这种错,我愧疚得很,就让我再跑一趟,给公子另拿件衣服。”

    然后跑走了。

    一时林涓喜回来了,手里重新拿了件衣服,到李邺跟前抖开了。

    李邺伸过胳膊,却不拿衣服,林涓喜诧异地想:干嘛?老子可没压岁钱!

    李邺略歪了歪头:“给我穿衣服。”

    “你……你这么大人了不会自己穿衣服?”

    李邺眉头一蹙:“哪来那么多废话”

    林涓喜只得遵命。

    她将衣服抖开,踮起脚往李邺身上套。

    突然,林涓喜感到一种陌生的、奇怪的感觉。这是她第一次和男人这么亲近,鼻端是他身上水汽、皂荚和清香混合的味道,带着温热的体温,他的呼吸也较平时糯软,不时扫过她耳边,他伸着胳膊任由她摆弄,只穿着薄薄里衣——一种十分暧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或者说是在林涓喜心里弥漫起来,她发慌,手心满是汗,手指不听使唤,笨拙地一个袖筒老套不进去。

    李邺叹了口气,抽出她手中衣袖,说:“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林涓喜看着李邺低头穿衣系带,动作很熟练,心里嘀咕:你不是会吗,干嘛让我替你做,我又不会,还得你教。。。。。。

    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这么傻傻站着,看着一个年轻男人穿衣服,实在尴尬,就转过了身子。

    李邺穿好了,越过林涓喜,开了门走出去,她跟了上去。

    两人回到书房。

    之后太平无事,李邺在书房读书,林涓喜在一边闲站着,有些无聊,眼瞅着两米乘两米的两面书架,码满了各种书籍。

    “李公子……”

    李邺从书上移开眼睛:“怎么了?”

    “我可以看这些书吗?”林涓喜一指书架,问道。

    “可以。”

    得到同意,林涓喜走到书架旁挑选。

    书籍都是分类的,她无心阅读那些历史哲学类的,就找到小说一层,抽出本侦探小说,倚着书架翻看起来。

    过了一个多小时,一个小厮将晚餐送了进来。

    林涓喜搬过墙角的矮几和木凳,接过餐盘,将碗碟勺箸放好。

    只有一人份的饭,小厮说:“林小姐,等主人吃完了,你的饭就送来了。”

    林涓喜点点头,想想还是不要看书了,虽然说李邺吃饭不需要人喂,但还是站旁边比较好。

    李邺吃饭特别安静,室内灯影幢幢,越发显得鸦雀无声,林涓喜无事可做,就一直盯着他看。

    他轻袍缓带,才洗过的乌发干透了,顺滑地垂落着,灯火给他象牙色的脸染上层霞光,他吃饭的动作虽然优雅,但是古板木讷到——让观者心里都压抑起来。

    蓦然,李邺放下细白的瓷勺子,横波目扫向林涓喜。

    她眨了眨眼,问:“怎么了?”

    “你可以继续看书了。”

    “哦。”林涓喜点点头,拿起手边侦探小说,想想觉得好笑:难道是因为自己一直盯着他看,他不自在了?

    一时李邺吃完了,林涓喜端过白瓷杯和瓷盂,他漱了口,用洁白丝帕试试嘴角,站起身,取下墙上的蕉叶式古琴。

    林涓喜看着他的琴,微微眯了眯眼。

    李邺将琴放置在矮几上,随手弹了几声,林涓喜用心听,赞道:“真是把好琴。你会弹《昭君怨》吗?”

    “你喜欢?”

    “不是,我爷爷喜欢,他有把琴,也是蕉叶式的,过去经常弹。”林涓喜神色渐渐伤感,“他不见了以后,那把琴就搁柜子顶落灰了。”

    李邺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有几分飘忽,好像也变得伤感了,他说:“那个曲子太凄凉了。”

    然后秀颀的手指按弦弹奏,是《良宵引》。

    他显然不是高手,但琴音清越,倒也动听。

    过了一会儿,林涓喜的饭送来了,她匆匆吃过,收拾完毕,就又倚着书架看侦探小说。

    其间李邺没和她说过几句话,左不过是“那东西放书柜第三层”,或者“你去把笔砚都洗一下”。

    林涓喜带着电子表,清楚知道时间,九点钟,李邺就说要休息了——比起现代都市青年,这位公子的生活习惯非常健康。

    两人到了卧室。

    李邺指着门口那个黄杨木雕花半旧床铺说:“你晚上睡这儿,可以把屏风搭上。”

    林涓喜微愕:“你,和我,一间房子?能不能单人单间?”

    “如果我晚上想喝水,难道要自己倒?”李邺理所当然地说。

    林涓喜:“。。。。。。”

    李邺指了指墙角:“那儿有个屏风——其实我不喜欢和别人睡一间房子。”

    林涓喜心想你以为我愿意——瞥一眼墙角,果然有个红木的深浮雕曲屏,看起来就很重。

    其实林涓喜是非常讨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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